第31章 仇人相見

此時此刻,在金頂禪院的平山佛堂中數十位雲岩宗高僧聚集一堂,卻是寂靜無聲針落可聞。

楊北楚端坐在客席上,連一個弟子随從都沒帶,怡然自得地品着香茶。

他面如冠玉清俊儒雅,身上一襲寶藍絲袍寬大灑脫,腰間垂系着一支名震四海的青色玉笛。

那邊斟詞酌句半晌之後,明鏡方丈說道:“适才楊施主指責本宗扣押真源,此言未免有失妥當。據老衲所知,六年前他是由明昙師妹親自送上峨眉,拜在了雪窦庵門下。既是心甘情願,又何來扣押之說?”

楊北楚輕輕放下茶盞,說道:“他是楊家子孫,豈能寄人籬下?況且家父早有意要讓舍弟與楊恒團圓,這才命在下不遠萬裏前來峨眉,向貴宗提出懇請。”

“誰知大師推三阻四拒不放人,莫非是要置他們父子二人的骨肉親情于不顧?”

明華大師搖頭道:“楊施主此言差矣。真源留在雲岩宗,是他自己做的決定。包括明鏡師兄在內,并沒有誰強迫過,稍後真源到來,施主一問即知。”

楊北楚冷哼道:“楊恒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娃兒,上峨眉時更只有九歲。他能曉得什麽,只不過是受了明昙和諸位大師的哄騙蠱惑,才會留下來。”

明鏡方丈道:“楊施主這麽說,委實太小看自己的侄兒。真源雖尚未成年,但也能明辨是非,通曉事理,于正邪善惡之分自有心論。”

楊北楚冷冷一笑,說道:“大師對真源為何青眼有加,莫非是看中了他奇貨可居?”

明鏡方丈輕輕一嘆道:“楊施主若要用小人之心度君子腹,老衲亦無可奈何。”

楊北楚嘿然道:“好啊,那今日楊某便做一回小人!實不相瞞,楊恒雲岩宗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

明水大師沉聲喝道:“楊北楚,縱然滅照宮魔焰滔天,雲岩宗從未懼怕過!”

“是啊,雲岩宗號稱正道第一大派,弟子逾千高手如雲,自然不将區區一個滅照宮放在眼裏。”楊北楚哂然道:“只是貴宗千年以來開枝散葉,在各處名山重鎮都設有不少旁支寺院,楊某少不得要一一拜訪還願。”

在座高僧無不聽出了他這話裏隐含的威脅意味,明鏡方丈面色微變,低誦佛號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楊施主殺心一起,只怕有違天和。”

楊北楚泰然自若道:“明鏡大師又不是今日才認識我楊家父子,殺千把個和尚尼姑,燒幾百座寺廟庵堂,對滅照宮而言又算得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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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佛堂裏的衆僧齊齊垂首合掌低誦道:“阿彌陀佛——”

這話音雖是低沉柔和,卻充滿悲天憫人義無反顧之情,剎那間形成一座無形而沛然莫禦的氣場,令得楊北楚微微變臉,手握杯盞冷笑不語,只看定明鏡大師。

正此劍拔弩張之際,忽聽明燈大師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人人愕然轉目向他望去。

他滿不在乎地用巴掌拍拍張着的嘴巴,懶洋洋道:“心中有佛,殺也無妨;心中有廟,燒又如何?殺吧,燒吧——大不了和尚我還俗去。”

楊北楚怔了怔,森然道:“敢情嚴兄以為楊某此次登門只為說笑而來?”

明燈大師撓撓後脖頸,嬉笑道:“豈敢,豈敢,若雲岩宗和滅照宮為了真源一旦開戰,殺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長白、昆侖、天山三派勢必無法坐視不理,屆時大半個仙林刀光劍影伏屍千百,一定很有看頭。”

似乎意猶未盡,他頓了頓又補了句道:“當然,看戲的人可以這麽說,至于局中之人就未必、未必啦……”

楊北楚心知肚明,所謂“看戲的人”便是虎踞中原元氣漸複的魔教。

常言說鹬蚌相争,漁翁得利。這正魔兩道三大勢力鼎足對峙早非三年五載,之所以沒有大動幹戈,實因為誰也不敢輕易打破眼下微妙的平衡局面。

故而盡管三大勢力之間紛争頻仍,卻都極有默契地在避免正面沖突,更不願教第三方得益,又或讓潛在的第四勢力效仿滅照宮當年一幕趁機崛起。

然而面對明燈大師綿裏藏針的反擊,楊北楚也不肯當衆示弱,嘿嘿低笑道:“如此說來,雲岩宗為了真源,是不惜與滅照宮一戰了?”

正這時候猛聽佛堂外楊恒大喝道:“是哪只烏鴉在廳裏噪舌!”昂首闊步邁入堂中。

他遠在十數丈外便聽見楊北楚以不惜一戰向雲岩宗公然施壓,盡管路上明月神尼再三叮囑自己要冷靜小心,可此刻哪裏還忍得住?

明華大師皺眉道:“真源,你豈可如此無禮,還不向楊施主道歉?”

楊恒叫道:“大師,他——”

明華大師道:“無論如何,楊施主遠道而來,我雲岩宗終須以禮相待,焉能出口傷人?你是佛門子弟,更該恪守妄語戒。”

楊恒無奈,轉向楊北楚,大咧咧地一抱拳道:“楊施主,我不該罵你是烏鴉。需知佛門清靜之地,又哪裏會有烏鴉?你大人有大量,自不會因為我罵了你,就真把自己當成了烏鴉……”

楊北楚望着楊恒,六年不見,這少年相貌已是大變,若非明華大師先叫出他的法號,自己險些沒能認出來。

只是聽他口口聲聲譏諷自己是烏鴉,未免好氣又好笑,搖頭道:“小楊恒,你在雲岩宗待了這多年,就只學會了貧嘴麽?”

楊恒強壓下心中翻騰湧動的仇恨,嘻嘻一笑道:“奇怪,怎麽烏鴉也聽得懂人話?”

他若瞠目怒罵,又或拔劍相向,倒在楊北楚的意料之中。可沒想到楊恒居然能夠沉下心氣,嬉笑怒罵冷嘲熱諷,實令楊北楚大感意外。

但他并無心和楊恒鬥嘴,淡然道:“我來帶你去見楊南泰,你跟不跟我走?”

佛堂中一片寂靜,數十道目光齊齊聚焦在這對叔侄身上。适才的論戰中,衆人均已領教了楊北楚口若懸河的犀利詞鋒,此刻更見楊恒唇槍舌劍争鋒相對,竟是分毫不落下風,後頭只怕有好戲看了。

楊恒沉默須臾,搖了搖頭道:“天下的黃鼠狼或許有一天真會給雞拜年,但卻絕對不會是你!”

楊北楚蔑然冷笑道:“這麽說,你只管自己在這裏逍遙,卻是連自己的親生父親也不想見了?”

一語擊中楊恒痛處,他臉色微變道:“跟你這樣的人讨論父子手足之情,不啻是對牛彈琴。我不僅要見爹爹,更要将他救出百丈崖。只是小爺有個臭脾氣——你來求我,我偏不去!”

楊北楚道:“好啊,恰恰楊某的脾氣也很臭——過了這個村,再沒那個店!”

明月神尼一直站在楊恒的身後,這時開口問道:“明昙師妹在哪裏?”

楊北楚的視線慢慢往明月神尼臉上移去,像是才發現她伫立在這兒似地,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微笑道:“十六年不見,師太清秀如昔,可喜可賀。”

明月神尼的眸中掠過一縷痛楚的怒焰,竭力鎮定道:“她是不是去了東昆侖?”

楊恒聽師父向楊北楚追問母親下落,頓時像是在傷口上又被人灑了一把白鹽,火辣辣的椎心劇痛簡直讓他要發狂發瘋,但他只能佯裝毫不知情!

楊北楚有意無意地瞥了瞥楊恒,不置可否道:“怪事,難不成雲岩宗丢了人,都得找我楊北楚讨要?好吧,回頭楊某幫忙貼個尋人告示,也算對得起師太了。”

楊恒忍無可忍,道:“楊北楚,你別在這兒得了便宜還賣乖!”

楊北楚滿不在乎道:“小楊恒,你太年輕太幼稚,很多事現在還不懂。你以為雲岩宗收留你真有那麽好心……”

“住口!”明月神尼怒叱道:“楊施主,你若再血口噴人辱及本門,貧尼斷不能容!”

楊北楚仰天打了個哈哈,說道:“老尼姑,你心虛了?我想說便說,莫非你憑一把劍就能封住我的口?”

楊恒怒目道:“楊北楚,你少在這兒自鳴得意!”

楊北楚倒也不惱,說道:“我說錯了麽?不妨讓我瞧瞧你在峨眉都學了點什麽?”

楊恒點點頭也不應他,長身掣出明月神尼背負的絕塵仙劍。

劍鋒飛轉化作“天旋地轉”瞻之于前顧之于後,将楊北楚上半身盡數籠罩在爍爍寒光中。

楊北楚先入為主,只當楊恒會施展“菩提九劍”又或“龍樹劍法”,見狀奇道:“這不是嚴崇山的周天十三式麽?”猝不及防之下急忙飄身飛退,兩眼緊盯絕塵仙劍,找尋招式中的破綻。

但他并未盡出全力,一來曉得在座衆僧絕不容自己傷了楊恒,二來也有心看看這少年的藝業究竟如何,故而只用了六成功力周旋游鬥。

哪知這麽一讓不打緊,楊恒竟是招招搶攻,全不給楊北楚喘息緩手之機。緊接着又是一式“峰回路轉”,看似刺向楊北楚左肋的一劍,随着身形輕盈飄飛流轉,眨眼間竟已迫至他的背心。

楊北楚側身探臂,左手食指輕輕在劍鋒上“叮”地一點,已運出他馳名仙林的絕技“彈指芳華”。

楊恒手臂微麻,順勢一領仙劍挑向楊北楚咽喉,腳下浮雲掃堂腿打他左膝。

楊北楚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立時察覺楊恒劍勢雖厲卻是虛招,真正的殺手全在腿上那無聲無息的一掃。

他騰身飛起避過楊恒左腿,孰料眼前光華閃爍,仙劍化虛為實已指到自己的胸口。楊北楚“嘿”地低哼,用袍袖一撣,拂向絕塵仙劍。

楊恒不待招式用老,整個身形如陀螺般原地飛轉,剎那間幻化出千百束劍芒湧向楊北楚。

但聽“啵啵啵啵”連聲爆響,劍鋒擊在袍袖上似雨打芭蕉,終令得對方的氣勁一洩。當即左手拈花指力趁虛而入,從袍袖暴露出的縫隙間點向楊北楚膻中穴。

楊北楚低低一咦,左手彈指虛按,與拈花指力迎空激撞。不防“嚓”地輕響,絕塵仙劍又是一記“順天拂雲”将他右手袍袖生生削下一小截。若非他功力深厚及時将劍鋒震偏,只怕整只右掌都要不保。

饒是如此楊北楚也大感臉上無光,耳聽佛堂裏明燈大師的高聲喝采道:“小楊恒,硬是要得!”更覺臉上發熱,心生羞惱。

“好個不識進退的小子!”楊北楚驟然将功力提升到八成,十指舒展變幻如蘭花綻謝,竟是有意亮出浸淫多年的彈指芳華絕技,扳回顏面。

這一動真格,功力和經驗上的差距立刻顯現無遺。

楊恒起初十餘招還能有攻有守,不落下風。可再往後越打越是吃力,只覺得對方好似天馬行空縱橫往來,在身周編織起一張天羅地網,稍不留神便要劍飛身傷。

可越在逆境裏,也越能顯露出這數月來藏經樓抄書,盡淘岩試煉之功。楊恒心頭一片清明,完全融入到劍意身式之中,不急不躁,一邊以萬裏雲天身法游走左右,一邊抓住機會發動反擊,場面更趨激烈。

明月神尼眼見楊恒與威震仙林的大魔頭打得有章有法,打從心裏生出欣慰之情,暗道:“明鏡師兄未攔阻真源向楊北楚發起挑戰,只怕也是有意通過實戰考校一下這孩子數月修煉所得吧。”

一轉念的工夫,場內兩人交手已過三十個回合。楊北楚自忖以八成修為居然還不能将這剛滿十六歲的小侄兒擊敗,于勝之不武之外,卻還要加上“贻笑大方”這四個字,以他的心高氣傲又焉能容忍?

當下低喝道:“小子,看好了!”虛晃一指,左掌從右臂下閃電般穿出,掌心隐隐泛起紅光,卷裹着一蓬赤色罡風向楊恒胸膛拍下。

楊恒自知功力懸殊,便不與楊北楚正面硬撼,施展萬裏雲天身法矯若游龍飛舞躲閃。奈何對方的掌勢竟滔滔不絕,瞬間方圓三丈內盡為一團熾熱光霧所籠罩,再加上彈指芳華不斷從旁策應,逼得楊恒無處可躲。

明月神尼面色微變,提醒道:“真源小心,這魔頭用的是熾荼掌法!”

楊北楚卻是有苦自知,這熾荼掌法乃滅照魔宮鎮宮絕學,掌勢強勁霸道,有摧枯拉朽橫掃千軍之勢。奈何施展開來,對真元的耗損也相當驚人,數十掌打下來僅次于動用一次禦劍訣的消耗。

可是至如今為了顧全顏面,他也管不了那麽許多,左掌奔若雷霆對着楊恒一通暴風驟雨般的狂攻,只求速戰速決。

好在等他拍出了第十二掌,已将楊恒迫得避無可避,只能揮劍招架。

“砰”地掌劍激蕩,楊恒虎口破裂,仙劍幾欲飛出。他腦海裏一閃念道:“我若藉他掌勁出其不意地使出‘乾坤一擲’,未必不能重創這魔頭!”但又顧及這柄絕塵仙劍是從明月神尼手中借來,實不宜輕易毀損。

然而高手過招皆在電光石火之間,豈容躊躇再三?就這麽稍一遲疑,楊北楚的彈指芳華緊随而至,“叮”地脆響将絕塵仙劍遠遠激飛,又是一掌攻到。

“砰!”明月神尼橫身攔截,與楊北楚硬對一掌,身子連退三步道:“對自己的子侄,你也下得了這般狠手!”

楊北楚譏诮道:“好啊,打了徒弟師父出頭,楊某樂意奉陪!”

明月神尼道:“如果不交代出明昙師妹的下落,你今日休想下山!”

楊北楚哈哈一笑,将明月神尼的話全然當作耳旁風,戲谑道:“難得師太如此好客,可惜山上的粗茶淡飯楊某吃不慣。”

明月神尼不答,雙目緊盯楊北楚,擺明了要與他一戰。

楊恒見明月神尼為了自己的娘親毅然出頭,要強留楊北楚,心中感動,暗道:“無論如何,她總是真心待我的!我以後可不能再像從前那樣,老弄得她下不了臺。”

他揚聲叫道:“楊北楚,你少在這兒大言不慚,想吃雲岩宗的素齋,還得看你夠不夠這個資格!”

“算了吧。”楊北楚孤身一人面對滿堂的雲岩宗高手,竟是夷然不懼,灑然笑道:“我說你嫩你還不信。楊某大不了血濺五步,拼個玉石俱焚,可你的師門卻未必樂見此景。我說的對不對啊,明鏡大師?”

楊恒心頭一震,驀然痛苦地意識到,若是将楊北楚留下,甚或殺死,滅照宮和楊惟俨焉能善罷罷休,定會血洗雲岩宗以為報複!歸根結底,這是他楊家的恩怨,豈可把師門牽累在內?何況父母大仇,又怎能假手旁人?

想到這裏他面色陰晴不定,在矛盾中不斷掙紮抉擇,一時忘了說話。

明月神尼道:“楊北楚,你聽明白了:今日之戰,貧尼一來為報十六年前之辱,二來要替明昙師妹讨還公道,純屬私人恩怨,與滅照雲岩兩家的糾紛無關!”

楊恒聞言長吐一口濁氣,心道:“師父也清楚這點,特意要将雲岩宗撇清。”

楊北楚不以為然道:“不必說這些廢話,楊某接着就是!”

明月神尼早已攝過飛墜的絕塵仙劍,颔首道:“好,貧尼領教高明!”

不意楊恒低聲說道:“師父,讓他走吧!”

明月神尼愕然望向楊恒,猶懷疑自己聽錯了他的話,問道:“你說什麽?”

楊恒飽含怒恨的目光凝視楊北楚,說道:“兩國交兵尚不斬來使,更遑論咱們雲岩宗乃是堂堂的正道第一大派。就讓他多活兩天,洗幹淨脖子回東昆侖等死!”

楊北楚低低一笑,側目審視楊恒,點頭道:“小子,你牙尖嘴利,倒有點像我楊家子孫!”

楊恒對他的話充耳不聞,五髒六腑卻似翻江倒海跌宕卷湧,也終于通過這場實戰曉得了自己與楊北楚之間仍有一段遙遠的差距,他再深吸一口氣平息心緒,向明鏡方丈躬身一拜道:“大師!”

明鏡大師點點頭,已明白楊恒的心意,于是向楊北楚說道:“楊施主,想必你也看清楚了,并非本宗存心扣留真源不放,而是他自願長留峨眉。事已至此,只能累你白跑一趟了。”

出人意料之外,楊北楚一不生氣二不沮喪,沉靜道:“楊某此行收獲頗豐,怎能說是白跑一趟?至于今後——”

他頓了一頓,掃視過楊恒和明月神尼,接着道:“楊家的骨血,總不能常年漂泊在外,早晚我要讓他認祖歸宗!”

明鏡大師起身道:“多謝楊施主開誠布公,提點本宗。老衲送你下山。”

楊北楚搖頭道:“不必,但有一些私下裏才能說的話,我想和楊恒單獨交談。”

明月神尼喝道:“無恥之徒,休要得寸進尺,真源絕不會跟着你去!”

楊北楚正眼不瞧她一下,問道:“小子,你敢不敢陪我走上一段?”

明月神尼擋到楊恒身前,喝阻道:“別中了激将法!萬一他包藏禍心,将你擄掠下山,那才後悔莫及!”

楊北楚冷哼道:“笑話,楊某縱橫仙林四十餘年,向來百無禁忌為所欲為,惟獨這‘信諾’二字,重如泰山不敢或忘!”說着他語氣稍稍和緩,向楊恒道:“我要和你說的,是一些和令堂有關的事。”

楊恒聞言心情激蕩,應道:“好,我送你下山!”

明月神尼又是擔憂又是氣惱,叫道:“不可!”

明鏡方丈道:“師妹,不必過慮。就讓真源替老衲送楊施主下山。”

楊恒向明鏡方丈躬身合十道:“多謝大師!”

楊北楚朗聲長笑道:“告辭了!”一拂衣袖,泰然灑脫地走出佛堂。

明月神尼欲言又止,目送兩個同樣瘦削的背影一起消失在佛堂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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