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00.4.16一更
沈涵之怎麽也想不到,她會在趙二的病房裏見到許久未曾相見的謝安書,謝安書一身長大衣,長及腳踝,整個人帶着陰森的氣質。
涵之愣在當場,不過很快的,她并不理會謝安書如何,将切好的果盤放在趙二的小桌上,道:“趙二哥,我給你切了一些水果。”
趙二本是與謝安書有些怒目相向,見沈涵之這般,突然就笑了起來,他呲牙一笑,道:“謝謝你啊!”
涵之輕笑搖頭,道:“應該的,既然你這裏有客人,我就不久留了。”也不過多在此,立時出門。
趙二得意的對謝安書揚了揚眉,謝安書則是面色越發的陰沉,他快走幾步,追出了門,“涵之。”
沈涵之停下腳步,回頭,神色十分的平靜,“我想,這位先生還是稱呼我沈四小姐更好,我不覺得自己與你相熟。”
謝安書捏緊了拳頭,平複心緒道:“不要與我鬧脾氣了好嗎?回到我身邊,我還是愛你的。”
涵之嘲諷的笑了出來,她上下打量謝安書,緩緩道:“我不知道謝先生哪裏來的這種自信,又不知道謝先生為何要說這樣的話,只是我倒是覺得,你現在這個話說的有幾分可笑,我并不知曉自己與你有什麽關系,能讓你說出這樣的話。雖然現在也是言論自由,可是如若謝先生要诋毀我的名譽,我沈涵之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越是深愛,越是不能容忍謝安書曾經對她的傷害,如果愛情的開始就是欺騙,如果愛情的開始就是要将人困在一個牢籠裏,那麽她是不需要這份所謂的愛情的。而現在,一切時過境遷,她對此人倒是也沒有太多的愛,只有一絲對舊時光的厭惡,厭惡自己曾經那般簡單就相信了一個人,愛上一個人,而這個人并不值得她曾經付出的真摯感情。
謝安書死死的盯着她,緩和一下試圖勸她:“我知道我曾經做過的事情讓你覺得有些難受,但是你該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以愛你為前提,我是那麽愛你,才想要永遠和你在一起。我一直想找一個機會與你開誠布公的談一談,但是你的父親阻攔着一切,可是涵之,你就沒有想過,除了我,你又可以嫁給什麽人呢?”
這個時間走廊裏并沒有什麽人,謝安書也就毫不避諱。
涵之立時就冷笑起來,若是原本只是厭惡,那麽現在倒是成了無盡的惡心,她上下打量謝安書,輕聲問道:“難不成你以為我與你擁抱過,親吻過,我就不能嫁給別人,沒有獲得幸福的權利了嗎?謝安書,你真是讓我覺得惡心。且不說只是擁抱親吻,就算是真的做過了什麽夫妻間才能做的,我看清了你這個人的真面目,一樣不會與你在一起。我或許會嫁人,或許不會,但是不管會與不會,都與你這個人一點關系也沒有。我也從來不覺得那些曾經的過往就會成為我的污點,我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我不是從屬于你的一個附屬的存在,我想如若我嫁人,那麽我的丈夫也會是一個磊落的君子,他并不會認為我愛過別人就看不起我,而将我當成一個從屬。至于你,謝安書,雖然很厭惡你,但是我也很感謝你,感謝你讓我知道一個男人卑劣是個什麽樣子。在我以後的路上,我會謹記自己從你身上受到的教訓。不會再重蹈覆轍,犯同樣的錯誤。”
言罷,涵之徑自離開,并不給謝安書一絲說話的機會。
謝安書看着她的背影,狠狠的錘了一下牆,病房的門嘎吱一聲打開,趙二似笑非笑的睨他,學着沈涵之的語調,“感謝你讓我知道一個男人卑劣是什麽樣子,呵呵,呵呵呵。謝安書,看來群衆的眼睛還是雪亮的啊。我就說,沈家姐妹都是聰明人,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嘲諷夠了,他一個轉身,回房睡覺,今晚還真是會好眠啊!
涵之雖然義憤填膺的抨擊了謝安書,但是若是細看,她已然顫抖,她抱着肩膀倚在樓梯間的牆角,默默的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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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最單純最熱情的少女時代,只是被謝安書這個人摧毀的一絲也不剩,想到此,她越發的難受,不斷地擦淚,但是卻怎麽也擦不幹淨。
“啊……”一陣尖叫聲傳來,涵之一聽,白了臉色,“悠之!”
她三步并作兩步,快速的沖到了三樓病房,門口的衛兵好好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涵之覺得有些不對,不過也顧不得多想,直接就推來了房門……
眼前的一幕讓她一下子就呆在了當場。
陸浔就這樣趴在悠之的身上,兩個人的姿勢詭異。
很快的,她飛快的跑過去,一把拽開陸浔,陸浔本也要起身,被她這麽一拽,後退了一步,她擋在了悠之面前,深呼吸冷然道:“少帥做什麽!”十分嚴厲。
仿佛下一刻就能沖上去與陸浔拼個你死我活。
陸浔抿了抿薄薄的唇,一言不發,轉身出門。
涵之一口氣梗在嗓子裏,倒是怎麽也發不出來,只是很快的,她轉身檢查悠之,就看到床上已經被染紅,她心裏咯噔一下,顫抖着道:“他、他欺負了你?”随即怒火中燒,瘋狂起來:“我殺了他。”
悠之連忙拉住涵之,解釋:“沒的,他沒欺負我,我、我來月事了。”
涵之:“啥?”呆了。
悠之簡直覺得無地自容,如若有個地縫兒,她一早就鑽進去了,只覺得丢人無比,哭喪着臉道:“我來月事肚子疼,陸浔以為我病了非要叫大夫,我們拉扯,可能拉到他之前的傷口,他就倒在了我的身上。然後、然後……”悠之覺得自己簡直是倒黴到家了,她沒臉見人了,“然後血就蹭到他的手上了。”
帶着哭腔解釋完,就看涵之已經懵了。
好半響,涵之看床單上的血跡又看她的褲子,果然是不少。一時間竟是不知道怎麽安慰妹妹才好,她動了動嘴角,但是實在想不出安慰的話,只道:“沒事兒,沒事兒,呵呵!這個……你起來一下,我去給你找床單和褲子幫你換上,另外給你買月事用的必備品。你這是第一次,難免很多事情不懂,過于慌亂,沒事兒,沒事兒的。”又想了想,道:“真沒事兒,你五姐那時候還以為自己患了絕症要死掉了,你這還知道是月事,挺好,挺好的。”
悠之抱着一線希望,揚着頭,可憐巴巴的問道:“真的……還好嗎?”
涵之吞咽一下口水,“還好!”聲音倒是果斷幾分。
悠之立時就将頭埋了起來,道:“啊啊啊,可是被陸浔看到了,好煩,好煩好煩。他怎麽那麽陰魂不散啊,他……”
“咳咳。”男人咳嗽的聲音響起。
悠之擡頭,就見陸浔去而複返,悠之随即又将腦袋埋了起來,她不能見人了。
陸浔看看悠之,又轉向涵之,将手上的東西遞了過去,聲音沒有波瀾:“這是新的床單、衣服,還有一些必備品。你先換,我去看看給你準備的紅糖水。”
說完,轉身出門,幸好他們一開始就是住的私立醫院,這裏不管是設備還是其他,都是極好,醫院在一樓附屬的一個店鋪幾乎可以買到任何需要的東西,甚至不常有的一些外國貨都一應俱全,只要有錢,是絕對會感覺賓至如歸。
陸浔剛才就是在這裏買了女子月事用的,他再次下樓,問道:“水好了麽?”
老板娘笑道,“好了。”
看陸浔買的這些東西就知道他是因為什麽,女兒家總是會因此多出許多煩惱,如若在住院的時候碰到來月事,更是不方便。她道:“你剛才說肚子疼,我這個法子極好的,原本我們家閨女就是這般,後來一直吃的。倒是也好了。”
她将一顆雞蛋打入碗中,又是倒入紅糖,滾燙的開水十分緩慢的倒了下去,沖着生雞蛋,熱氣騰騰,原本的生雞蛋成了好看的雞蛋花,又因為放了紅糖,整碗紅彤彤的雞蛋羹便是做成。
老板娘笑道:“這看着簡單,但是長久吃,十分補血,最适合女孩子了。如果來了月事氣血不暢,長期喝也會有緩解的,不過紅糖這種東西,很容易造成量大,若是不疼,月事期間倒是不需要大補,之後補一補即可。可女子都是嬌氣的,大部分都有些不暢,這個時候就別擔心量大不量大了,還是先通暢了才好。來,先生,您這樣端着,也省的燙手。”
老板娘五十來歲,又是一直在醫院裏開店,她家先生就是這醫院十分有名的大夫,大抵如此,倒是也不太在乎性別,細細的叮囑着。
陸浔依舊面無表情,他看老板娘為他将碗放入了小托盤,雙手擎着上樓,門口的衛兵看少帥去而複返,眼珠子險些凸出來,不過兩個衛兵倒是力圖表現的十分自然,目不斜視。
陸浔示意一下,其中一個衛兵連忙敲門,門裏傳來女子的聲音,陸浔進門,看悠之已經換好一切,乖巧的躺在了床上,只是臉色倒是緋紅的厲害,他來到床邊,開口:“你給這個喝了。”
又是面無表情的将老板娘的話複述了一遍,說完,坐在了窗下的椅子上,不開口了。
悠之尴尬的一口悶了,熱乎乎的,說不出的感覺。
她小小聲道:“那個……謝謝你啊,還有,對不起啊!”
陸浔:“不要放在心上。”也不知是回應哪一句,不過經過這麽一場,沈悠之的臉色倒是沒有那麽蒼白了,他放心幾分,“好好養着,我明日來看你。”起身告辭。
“不用不用,明日不用來了,多謝你啊!”悠之連忙擺手。
陸浔總算是露出不一樣的表情,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悠之,緩緩道:“你太見外了。”
等陸浔走了,悠之還在發呆,她與涵之言道:“他什麽意思啊。”
其實涵之也覺得尴尬,不過強撐着,道:“沒什麽意思,不是說不要放在心上嗎?好了,過去就過去了,好好睡一覺,你這中了一槍流了那麽多血,現在又這樣了,可真是失血過多,我等明早讓家裏熬點豬血湯給你補一補。”
悠之一聽那玩意就覺得膩歪,她搖頭,“不想喝,還沒紅糖雞蛋羹好喝呢!”
涵之白她一眼,“是紅糖雞蛋羹好,還是端着紅糖雞蛋羹的陸浔好?”
悠之覺得自己真是委屈死了,她觊觎誰也不會觊觎陸浔啊,她惆悵,“姐姐總是多想,不過……哎媽呀,剛才真尴尬。”她捂臉,不過随即把手放下,疑惑的盯着涵之道:“姐姐剛哭過了?”
涵之有些不自在,不過又一轉念,也沒什麽可瞞着的,道:“剛才見到了謝安書,有點感慨當年自己看錯人,傷心了。”輕描淡寫的。
悠之蹙眉,對涵之招了招手,涵之坐到床邊,悠之小小聲,“四姐不要覺得舍不得,也許舍不得會有些難過,可是如果舍不得可以帶來更多的東西,那就是值得的。而過去的事情,不管是好還是不好,都只是我們經歷的一小部分,我們還有一大部分,很大很大一部分,所以不要為了這些難過。”
涵之笑了出來,她揉了揉悠之的發,道:“小孩子家家的,還知道這個,你放心好了,我一向都看的很明白。謝安書這種人,他只适合找一個順從他的女人,而我并不是那種人,與他也不可能有什麽更深的牽絆了。”
……
陸浔這次來北平并沒有什麽人知道,直到第二天上午,秦言才接到陸浔的電話,他來到陸浔的寓所,就見他靠在窗邊搖椅上休息,他蹙眉,“你本身也有傷,何必這樣來回奔波。”
陸浔睜開了眼睛,立時就恢複了銳利,他道:“查的怎麽樣了?”
秦言将外套脫下挂好,沉吟一下言道:“是趙雲姍之前安排在這邊的人,她一直都有差人盯着大姐,雖然他們的能力動手不能全身而退,但是卻可以推波助瀾。再給我一天,人全都給你抓住。”
陸浔手指點了點搖椅的扶手,道:“趙雲姍都死了,我倒是也看看,那群烏合之衆有什麽用處。”只是遲疑那麽一瞬間,陸浔變了臉色:“不對,趙雲姍能安排過來一直盯着大姐的人,必然是她極為信任的人,而現在趙雲姍死了,你猜這個人會做什麽?”
秦言,“若不是趕回去為趙雲姍報仇,就是為趙雲姍完成心願殺掉大姐。”
陸浔很快的拿起電話,撥通了沈家,“找陸寧。”
電話那頭是傭人,“陸小姐已經出門了。”
秦言勸道:“別擔心,大姐身邊也是有人的。”他迅速出門,“你有傷,我去看看。”
陸浔也并不耽誤,立時就起身,只是還未曾走到門口,猛然停下腳步,只沉默那一瞬間,他透過窗戶的反光似乎是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光芒,本能又迅速的閃躲開來。
“砰!”
一槍就這樣打了進來,陸浔立時從靴子裏掏出勃朗寧,對準那個方向回擊。
槍聲引來衛兵,陸浔翻滾到窗前,對準對面的樓宇再次開槍,陸浔感覺到那一閃而過的身影,他道:“對面。”伸手,立時有人追了出去。
對面的敵人一擊不中,似乎立時就躲開了。
陸浔逼近窗戶瞄準對面,此時對面的樓頂已經沒有人影,陸浔蹙眉不動,只盯着對面,就見衛兵就沖了出去,迅速的進了對面的大樓。陸浔很快上膛,轉身站在了門口不動。
走廊裏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陸浔微微眯眼,越發謹慎……
“砰……”一槍就這樣打了進來,陸浔并沒有動,依舊等待。
“嘎吱……”門似乎被什麽推開……
陸浔本就站在門後,透過門合頁的縫隙,他扣動扳機……“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