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說着，陳冉又哇哇大哭起來，似乎是真的被吓到了。旁邊傳來別人說話的聲音，似乎是在安慰陳冉，讓他把手機給他們，由他們來轉述。
陳嘉實還有些回不過神來，他剛才假設了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這種事。愧疚感在他心中迅速蔓延開來，同時又很擔心白曉清的情況，于是趕緊說道。
“冉冉乖，不要哭。你先把電話給旁邊的大人，爸爸有事要問。”
陳冉哭哭啼啼地把電話遞了出去，立刻有個陌生的女聲傳了過來。
“您好？請問您是陳冉小朋友與白曉清的家屬嗎？這是聖保羅醫院的急診科，您方便過來一下嗎？”
“好，我馬上就去。他們的身體狀況如何？”
“小朋友沒什麽事，只是受了點驚吓。大人被撞倒了，醫生正在做詳細檢查。”
“我兒子說，大人的狀況很嚴重？”
“……其實并沒有，小孩子受到了驚吓，難免說得誇張一些。不過具體情況目前還不能确定，要等檢查結果出來後才能進一步确認，您方便的話還是過來一趟吧。”
“好，麻煩您照顧一下我兒子，我馬上就過去。”
陳嘉實出了電梯後，片刻沒有耽誤，立刻開車直奔聖保羅醫院。聖保羅醫院距離他的公司有點遠，路上有一段路還堵了車，等他到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陳嘉實直奔急診科，卻被告知病人已經被轉到骨科去了，等他到了骨科住院部，發現發小林燊竟然也在。
林燊長得高高瘦瘦，容貌很是清俊帥氣。他穿着墨綠色的刷手服，正倚靠在病房門口，一手不住地揉捏着太陽穴，另一手端着半杯咖啡，滿臉疲憊之色，時不時打個哈欠。
“阿燊！”
陳嘉實急匆匆地走過來，林燊聞言，擡起頭來，帶着兩枚黑眼圈沖着他笑。
“你來了？”
見到林燊在，陳嘉實反倒是更加緊張了。林燊可是聖保羅醫院的外科聖手，經常負責處理各種疑難手術，他在這裏，難道白曉清……陳嘉實不敢再想下去，忙問道。
“你怎麽在這裏？曉清呢？他的情況怎麽樣！”
“哦……”林燊打了個哈欠，神色顯得有些恍惚：“骨科的同事請我過來會診，說他們收治了一例因車禍導致右腿骨折的病人，不确定是否需要進行手術治療。我過來一看，才發現是你家的男保姆，而且冉冉也在……我知道你肯定要過來的，就想着在你趕來之前，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幫忙的……”
“右腿骨折？很嚴重麽？要不要手術。”
“沒必要，沒那麽嚴重，保守治療就可以了。”
聽了這話，陳嘉實稍稍放松下來，看到好友滿臉疲憊，便說道。
“辛苦你了。剛下手術？”
林燊苦着臉點了點頭：“八個小時啊，我腿都麻了……”
“你去休息吧，這裏有我。”
林燊點點頭：“冉冉沒什麽事，我親自檢查過了，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孩子受到了驚吓，我已經找了個心理醫生，正在陪他說話開導。嗯……這不是孩子的錯，你等下別一上來就教訓他，好好跟他說話。你家保姆，右腿小腿骨輕度骨裂，右腳腕挫傷比較嚴重，剩下的都是皮外傷，已經做過了處理，不過可能會留疤……哎，具體我不是很清楚，等下有其他醫生跟你詳細說。”
“這麽嚴重？”陳嘉實皺眉說道。
林燊聳了聳肩，擡手敲了敲門，探頭進去用英語問了兩句話。很快，一位醫生從病房裏走出來，竟然是一位年輕英俊，身材高大的白人，有一頭燦爛的金發，見了陳嘉實先咧嘴笑。陳嘉實向門縫裏張望了一眼，看到白曉清正躺在病床上，閉着眼睛。
“這是我的好友，也是病人的家屬，陳嘉實。”說着林燊又指指白人醫生：“這位是肖恩博士，從美國過來的骨科領域的專家。”
“你好。”
肖恩主動同陳嘉實握手，并用生硬的中文問好。陳嘉實也趕忙與對方握手，并用英文詢問對方白曉清的情況。在介紹病情時，肖恩不懂中文，陳嘉實雖懂英文，卻聽不懂生僻的醫學術語，因此便由林燊承擔了翻譯工作。
陳嘉實問道：“病人情況如何？”
肖恩醫生噼裏啪啦，連比帶劃地說了一堆，林燊卻只翻譯了一句。
“跟我告訴你的情況一樣。”
陳嘉實瞥了林燊一眼：“你确定沒有在翻譯的時候偷工減料？”
林燊無語道：“我是不會在這種關鍵事情上掉鏈子的！你這是在懷疑我的職業素養！”
“那病人需要多久才能完全康複？”
“如果好好修養的話，三個月左右就能正常行走了。”
“是否需要特殊護理？”
林燊把這句話翻譯給肖恩，肖恩思考一下，又說了一堆。林燊翻譯道。
“白曉清還很年輕，身體底子也挺好的。不需要特別護理，但需要給他多補鈣和食用促進愈合的食物，這樣對他的恢複有幫助。”
“什麽食物有助于恢複？或者需要補什麽營養？”
肖恩看了林燊一眼，無奈地笑着搖了搖頭。林燊覺得特別不好意思，本來肖恩是領域內的大拿，這次來中國主要是為了交流學術成果的，看在他的面子上，才被請來看這種小毛病。現在還要負責解答陳嘉實的這種白癡問題，林燊覺得特別沒有面子。
他拽過陳嘉實，壓低聲音道：“阿實，別這麽丢人行不行？還能補什麽，補鈣啊！牛奶雞蛋瘦肉，高鈣高蛋白的都可以！你初高中生物白學了？”
陳嘉實點點頭，又問了最後一個問題：“還有個問題，為什麽病人現在還不醒過來。”
聞言，肖恩醫生再也忍不住了，狂笑起來。
“Juses！”而林燊也忍不了了，誇張地用雙手抱住腦袋，大喊道：“大哥！現在都快半夜十二點了，病人睡着了！睡着了啊！”
陳嘉實不好意思地擦擦鼻尖，謝過了林燊和肖恩，請他們去休息。同時兩名警察也過來了，向他說明事故情況。
原來今天傍晚，當白曉清接到陳冉，兩人手拉手正要過馬路回家的時候，有一位醉駕司機闖了紅燈，開着車徑直就向兩人沖過來了。那司機本就醉得人事不省，再加上下了一整天的雨，路面濕滑，車子根本控制不住。
陳冉當場就被吓呆了，關鍵時刻還是白曉清反應了過來，摟着陳冉迅速往旁邊一閃，車子險險從他們身邊擦過，撞到路中間的隔離帶才停下來。而白曉清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陳冉被他牢牢地護在懷裏，沒什麽事，白曉清卻因身體右側猛力撞擊地面，導致右腿骨折。
光聽着警察的描述，陳嘉實都覺得心驚肉跳，差一點，他就再也見不到兒子了。他也很難想象，像白曉清那樣瘦瘦小小的人，是怎麽在危急關頭忽然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甚至不顧自身安危，也要拼命護着冉冉。
頓時，白曉清的形象，一下子就在陳嘉實的心裏變得光輝偉岸起來。他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地謝謝白曉清，這是兒子的救命恩人，今後不能再把他當作普通保姆來看待了。
陳嘉實揉了揉臉，義正言辭地說道。
“像這樣對自己生命和他人生命都極其不負責任的，麻煩你們一定要嚴肅處理！這種人，簡直就是馬路殺手，務必要讓他接受應有的處罰！”
警察溝通完就離開了，而陳冉也被護士姐姐給送了回來。小孩子身上髒兮兮的，白淨的小臉上滿是淚痕，還因為哭得太厲害了，不住地打嗝。他一看到陳嘉實，立刻跑了過來，撲進爸爸懷裏又開始哭。
“嗚嗚，爸爸！嗚嗚……熊熊呢？我要熊熊……”
陳嘉實簡直心疼壞了，把兒子摟在懷裏，一邊給他擦眼淚，一邊耐心地哄道。
“冉冉別怕，熊熊沒事的，他正在休息。”
“真的嗎？”陳冉抽噎着：“熊熊真的沒事嗎，他被撞倒了，身上好多血……”
正說着話，有護士過來通知陳嘉實去繳費，還告訴他白曉清需要住院一段時間，需要安排陪護事宜。而他懷裏的兒子還在哭，也需要他的安撫。陳嘉實今晚還沒來得及吃晚飯，連續的緊張情緒，使得他的胃也隐隐作疼起來。舒服日子還沒過多久，便又恢複到了焦頭爛額的狀态，陳嘉實不免有些頭痛，卻又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來處理這一切。
他先去繳費，替白曉清辦理住院手續，又帶着陳冉去吃了點東西。回來後，看着困得不行的兒子，陳嘉實無奈只能再去麻煩好友。
敲開值班室的門，林燊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陳嘉實把陳冉推了過去，不好意思道。
“抱歉，我要去陪護曉清，讓冉冉跟你睡一晚上吧。”
“沒問題。不過……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你還要去公司，還是找個護工來吧？”
“嗯。”陳嘉實的心情莫名有些低落，沉聲道：“今天太晚了，暫時就由我來陪護吧。明天還要麻煩你，幫我請個專業的護工來。錢不是問題，一定要耐心、負責、專業。”
“這事情就交給我了。”
“謝謝你，改天請你和肖恩吃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