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仙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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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景巒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茶館裏不知道為什麽就安靜下來。

大概是爐火燒得有點旺,南楓覺得屋裏悶,站到院子裏去看雪。

姜活和傅景巒也催他,也不吭氣,各懷心事地喝酒喝茶。

外面不久傳來“咣咣”的敲門聲。

這茶館本地人不會來,妖怪來不走正門,能把門都敲破的也就一個人。

夏無名的聲音在寒風裏哆哆嗦嗦:“冷死了冷死了,大哥大爺開個門哪!”

夏無名最近真是因為接班人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

老夏總要退了,有意把位置傳給兄弟二人,夏無名其實一點也不想攪這趟渾水。他覺得老頭把交椅給夏行雲挺好的,他呢就吃吃喝喝搞搞錢追追美人,沒有壓力日子逍遙又自在。

什麽名分權利他一概不要。

可惜老夏總不領情,一定要讓他們兄弟二人公平競争。

夏無名真的不想争權奪利,他只想他爹覺得自己争氣,沒想要其他的,但主動放棄又不行。

夏行雲就這麽個怪脾氣,平時就看他哥不順眼了,要是夏無名主動放棄,他只會覺得他哥是在侮辱自己,兩人的關系只會雪上加霜。

簡單說,這事兒就是既要讓又要讓得不動聲色,這把夏無名愁得差點一夜白頭,好不容易喘口氣兒,轉眼一打聽,前臺說傅大師先溜了。

把他氣得不行。

他一邊竄到小鍋邊上取暖,一邊喊:“傅大師你真沒義氣,大冬天讓我在公司裏忍凍挨餓!自己倒在這兒吃香喝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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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西裝筆挺顯然是從公司裏剛出來,只不過奸懶饞滑沒有半點接班人的樣子。

他看到姜活眼神發亮,狗似的湊過去傻樂,姜活順手給他倒了杯熱茶,他拿過來一飲而盡,說:“哎舒服了舒服了,媽耶這鬼天氣!嗯?什麽味兒?”

夏無名嗅覺靈敏,他一路嗅嗅聞聞,差點往姜活脖子裏湊,被姜活一手指點開了。

“少爺,我說了我是男的,你還想被揍麽?”

夏無名摸摸腦袋,讨好地仍舊湊回去:“嘿嘿我上次也說了,我知道你是男的,但俗話說得好,愛情不以世俗定論,人鬼都能在一起……”

姜活不怎麽想和他繼續這個話題,轉身掏出幾個香囊丢給他們,香囊做工精良,發出一股淡淡的藥香,聞起來和普通的略有不同,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夏無名稀罕地翻來覆去看,他手上的這個和別人的好像都不一樣,是個藍底絲繡的。

姜活解釋:“別人都是安神的,你這個,是下火的。”

夏無名輕輕摩挲着香囊,咧嘴一笑:“嘿嘿,都行,你給我什麽我用什麽,不講究,不過……我怎麽感覺這花紋在哪見過?”

這話剛說完,傅景巒就突然擡頭,姜活的表情更是古怪,死死盯住他像是夏無名說了什麽驚天動地的話。。

這把夏無名吓一跳,他趕緊解釋:“我沒撒謊,我真的見過!”

阿泥不懂:“這花紋很奇怪嗎?”

半晌姜活才斂了眉眼,淡淡應了:“嗯,很稀有,保平安的。”

南陳那會兒,人界流行修仙。

當時大小仙門雲集,齊門當家叫齊方遠,這老道精通各類符箓和醫術。

可惜齊老道不喜歡像其他仙門那樣廣收弟子開班授課,而且聽說他脾氣古怪,常年行蹤不定,所以當年齊門的符箓是相當搶手的,得一張就能吹噓好久。

那會兒仙紋這東西不知怎麽就變成了一種潮流,還有人專門用仙紋做了各種玉佩香包用來驅邪,在市面上很是搶手。

因為南陳存在時間并不長,所以關于這部分的記載,史書上也只有寥寥幾筆,其他的詳細經過,恐怕也只有當事人能知道。

南楓記憶全無,對這段故事也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但按時間推算,傅景巒應該是經歷過的。

傅大師扛不住衆人充滿求知欲的眼神:“南陳末年內外交困,邊陲有外族來犯,內有妖魔亂象民不聊生……”

南楓眼皮一擡:“妖魔是妖族?”

傅景巒搖頭:“不全是,一定要解釋的話,大概就是魔化的妖,并非本性。”

他這麽說才讓南楓覺得滿意。

阿泥托着腮幫子問:“後來呢?”

“後來……仙門三家就都隕落了,南陳也結束了。”傅景巒說得雲淡風輕,跳過了很多事情。

傅景巒說得雲淡風輕,但南楓卻沒打算放過他。

他拿出心愛的紅泥小爐重新烹茶,背對傅景巒問:“所以怎麽隕落的?”

傅景巒僵硬了兩秒,輕嘆道:“我不知道。”

南楓還想問,姜活卻接過話頭:“我來說吧,因為最後我倆都被封起來了,他在靈甲裏,我在刀裏。”

那場大戰之後世間再無仙門,而人類也結束了修仙,正式開啓科技文明時代。

聽到這夏無名終于反應過來:“刀裏?”

姜活點頭:“對,因為我本來就不是人,是一種……靈體。”

夏無名:“啊?”

傅景巒:“他是刀靈,現在這身體是我給他造的靈甲。”

夏無名一臉震驚:“造的?!你?”

傅景巒答:“嗯,我。”

夏無名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那你豈不是把他從上到下都看過一遍了?!”

南楓往壺裏狠狠撒了一大把茶葉,又丢了好幾塊炭到爐子裏,把屋裏燒得熱氣騰騰。

傅景巒和姜活覺得夏無名的角度很清奇,是他們從來不會去思考的,一時間兩人都只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太子爺。

夏無名問姜活:“所以你也是孤兒?無父無母,名字誰給你取的?”

姜活撫着布袋,并不直接回答:“你知道我上次戴的傩面是怎麽來的?”

夏無名夾了塊肉丢進嘴裏:“哪兒來的?辟邪的呗。”

太子爺還是有點文化的。

姜活:“是也不是,傩面是有辟邪的用處,但我這卻是個玩具。”

竟然只是個簡單的玩具,這個答案誰都沒想到,夏無名肉嚼到一半忽然停下了。

“我出生就被師傅收養,小時候內向孤僻,不喜歡和同齡人玩到一起,還膽小怕事,師父非但沒有嫌我,還單獨備了各種玩具給我解悶,那個傩面就是其中之一。”姜活看向後院的五角楓,目光霎時變得溫柔起來,“有了傩面,我好像就真的不怕了,做什麽都感覺有人陪着。”

姜活一直都是溫柔的,但夏無名覺得他今晚的溫柔特別不一樣,像從心底蕩漾開的湖水,被月光照着,皎潔瑩潤,卻觸不可及。

太子爺心裏忽然很不是滋味。

南楓卻抓到了重點:“你師父給你取的名字?”

姜活:“嗯,仙家三門各有所長,齊門尤為擅長醫術,師父喜歡雲游四海懸壺濟世,所以他收的弟子一般都會有個藥材的名號。”

南楓:“仙家三門?”

對,當年南陳以武力國,仙家三門都為朝廷所用。一門是齊家,精通符箓醫術,一門是謝家,主修仙劍,那皇帝老子修的也是這個,還有一門——”姜活指着傅景巒說,“是他們傅家,占星蔔卦機關靈甲,當代第一大家,傅家懂得用星相之術尋氣脈,但符箓之術,确是只有齊家是獨一份的。”

傅景巒瞅着那袋子半天問夏無名:“你在哪裏見過齊門仙紋?

夏無名想了想說:“好像是在我出生證的袋子上。”

阿泥捧起蘿蔔湯往飯裏倒了好些,又囫囵把湯汁和飯攪拌在一起,看得南楓直皺眉。

小朋友舔舔手指:“叔叔什麽是出生證?”

夏無名解釋:“就是政府證明你來這個世界上的一個小本本。”

阿泥不懂:“我來這個世界為什麽要別人證明啊?沒人證明我就不能來嗎?”

對啊,沒人證明人就沒有出生的資格了嗎?夏無名頓時語塞。

好在阿泥問了也沒想要答案,他盯着夏無名的筷子,眼巴巴看着他準備把最後一塊鴨肉送進嘴裏。

小孩快哭了。

夏無名嘆口氣,還是喂給了小祖宗。

傅景巒一直在“噠噠”扣桌子,南楓伴着這聲音突然想到前陣子看的新聞八卦:“我記得你是夏家收養的?”

夏無名茫然:“是啊。”

南楓:“你原來姓什麽?”

夏無名端起茶水悶了一大口:“齊咯,出生證上是這麽寫的。”

他話一出口傅景巒和姜活又齊齊盯着他,把他看得心裏發毛。

夏無名:“你你你們幹嘛這麽看着我?”

南楓:“你不覺得你們有關系麽?”

夏無名一拍大腿:“啊對哦!我們都姓齊!!那是我老祖宗嗎?!”

衆人都有些無語。

“你那個裝出生證的袋子能不能給我看看?”姜活有點激動,說話時眼尾都泛了紅,看得夏無名心裏又是一陣不是滋味。

夏無名:“為什麽?”

姜活用那雙含情眼瞪他,太子爺沒幾秒就敗下陣來:“行了行了不說拉倒,不就個破袋子麽?你等着我讓人找了現在就拍照發過來。”

對方回得很快,照片裏是個尋常的藍色的棉布袋子,只不過上面有個和藥囊一樣的花紋。

傅景巒問姜活:“你怎麽看?”

姜活結了張符箓在手裏,符紋晃悠着飄進了夏無名身體。

“不知道,我探了他魂魄之相又确實沒有關聯。”

夏無名驚訝:“你還能探我魂相?”

姜活晃了晃手裏的朱砂筆:“探魂符,只要是天下生魂皆可一探,必要時候我還能會知道你在想什麽。”

夏無名嘿嘿一笑:“我不信,那你猜猜我現在在想什麽?”

過了半晌,屋裏其他三人就看到溫溫柔柔的姜活第一次面露愠色,大片的紅從脖子根彌漫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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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書我重頭開始全部都返修了一遍,所以後面的幾章都删除了,修改篇幅比較大,之前看過的寶子們麻煩可以再看一次,月底前會更完,啵唧=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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