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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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裏,溫從簡翻找了好幾個抽屜,也沒找到他說的東西。
“大概放在老宅了,我記得前年給過你爺爺,後面應該沒拿回來。”
“是什麽?”
“一本相冊,”溫從簡将翻亂的東西收好,“就是你從小到大拍的那些照片,做了個專門的相冊,你爺爺有段時間說想看老照片,因為總也看不見你,很想你了……”
他嘆了口氣,“算了。”
溫從簡站起身,輕輕拉開一旁的椅子,“坐吧,我原本想邊看老照片邊給你講的,既然相冊暫時不在,我就先簡單給你講講,看你想從哪兒聽起。”
從哪裏聽起?想要完整的記憶,自然是從出生開始。
溫随以為這會是段極為漫長的故事,畢竟要講完一個人的整整十六年,短短幾分鐘怎麽足夠。
然而等溫從簡講完,溫随才發現,原主到目前為止的人生脈絡真是簡單到如同一杯白水。
出身平凡,學業普通,一路走來不算優秀出挑,卻也稱得上無憂順遂。
雖說性格有些孤僻,單從原主“消失”這麽久,沒有父母以外的人通過其他渠道聯系原主,溫随就看出他沒什麽朋友,卻也更加印證了他生活的簡單性。
若說唯一遇到的坎坷,就是幼年時起過學射箭的心思卻被母親堅決扼殺,理由是從事體育傷身且沒有前途,要走到塔尖太難,就算僥幸能有幾年榮耀,退役後也将泯然衆人傷病纏身,而那甚至還算好的,更多情況,是耗費大量青春做無用功,最終連立身處世的本事都沒有——
他爺爺,便是最好的例子。
直到這時,溫随才知道,原主的爺爺曾經也是一名射箭運動員,和席舟的外公一樣。
只是在旁人眼中,他是失敗的運動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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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溫随通過溫從簡描述的這段過去,以及梁舒對于為什麽不讓原主學射箭的理由裏,輕易就能揣摩出的潛在臺詞。
溫随現在有些理解了,他原先就隐隐感覺到,梁舒跟原主的爺爺關系可能很一般,因為除去在醫院對醫生講述發病原因時會提到,其餘時候她從不主動講那位老人。
而相反的,原主跟他爺爺卻感情很深。
出生到滿月後,就去了爺爺奶奶家,四歲之前大半時間都在那裏度過。
每年寒暑假都會去看爺爺,每年爺爺生日都要送祝福。
上學了,以“最好的家人”為題寫作文,別的同學寫爸爸媽媽,他卻寫“我的爺爺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小老頭”。
等再大一些,學習課業繁重,仍總記得在周末跟爺爺視頻。
到最後,爺爺出意外在醫院搶救,溫從簡和梁舒怕他知道後耽誤考試而選擇隐瞞,直至爺爺去世,原主還是從新聞的“見義勇為事跡”裏得知的真相,而那已經是好幾天以後……
醫生說失憶是因為受到太大刺激,這刺激是什麽便顯而易見。
“小随,你怪爸爸嗎?怪我那時瞞着你?”
溫随沒有作答,因為怪與不怪他都沒立場替原主做任何表态。
至親離世卻連最後一面都沒見着,若因人為,恐怕任誰不會輕易選擇原諒,哪怕對方是自己的父母。
而且,上回溫從簡解釋原主會暈倒的原因,這些始末皆被略去,關于“隐瞞”更只字未提。
“爸對不起你……”溫從簡摘掉眼鏡,眼圈通紅,“小随,是爸對不起你……”
溫随沉默地看着,看他将掌心按在眼睛上,低頭掩去神色,卻掩不住語氣裏壓抑的痛楚。
昏黃臺燈的光覆在男人弓起的脊背,仿佛被過度沉重的情緒壓彎,溫随從來沒有關注過這位中年父親的樣貌,如今卻恍然見着他後腦處幾縷早生華發。
作為一個旁觀者,即便強迫自己輸入記憶,感情上依舊是不折不扣的旁觀者。
就算聽溫從簡講了這麽多,像上次那種身體反應脫離掌控的事卻沒再發生,溫随雖做不到假裝感同身受,但此情此景,心中也不免一澀。
“爸,你剛回來,改天再說吧,早點休息。”
他退出書房,輕輕替溫從簡阖上門。
可當回到自己房間,從剛剛那種被情緒環繞的氛圍中走出來,溫随忽然覺得,溫從簡最後那兩句道歉好生奇怪,表面是為原主爺爺的事,卻似乎又有更深層次的含義。
因為如果僅僅是“隐瞞”這一個錯誤,會歉疚到這種程度?
是他想太多,還是……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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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箭館回來後的日子跟從前一樣,後來溫随沒再和溫從簡聊過,而是偶爾會同梁舒談及舊事。
既然要找原主的記憶,勢必得從熟悉他的每個人入手,否則記憶只能是片面的。
梁舒所說和溫從簡大差不差,但如溫随猜測,她極少提到原主爺爺,關于他和原主的事都是一帶而過,且不像溫從簡,情緒起伏那麽明顯。
不過梁舒陪伴原主的時間最多,溫随覺得他應該能從她這裏更多了解一些記憶的細節,但結果卻并非如此。
關于這個疑惑,溫随問過溫從簡,得到的回答是:梁舒原本工作也忙,作為醫生加班是家常便飯,經常黑白颠倒,而原主一直很自立,生活上的事基本不用父母管。
而現在梁舒之所以能跟他形影不離,是因為向醫院請了長假,且主動申請從臨床崗位調到不那麽忙的行政崗,只等情況好些再去報到。
“我已經好多了。”溫随第一反應是不想欠人人情。
在梁舒第三次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偷偷躲在廚房與人低聲下氣,被溫随無意中聽到後,他順勢提出讓梁舒回去上班。
梁舒起先還在猶豫,溫随二話沒說直接進廚房做了份蛋炒飯,味道姑且不論,但至少安全事項和流程步驟整得明明白白。
對此梁舒相當驚訝,問他什麽時候學會的,溫随竟不鹹不淡來了句,“只是把原先會的撿起來罷了。”
梁舒面色蒼白,不自然地沉默後,“是媽媽對不起你,以前照顧你太少。”
幾日光景,接連收到來自這對夫妻的雙份致歉,溫随愈發覺得,原主其實挺不容易。
雖然事實是,無論洗衣做飯還是別的,都是他這兩天現看現學,在得知梁舒為他連工作都想不要之後,溫随就計劃要把之前不屑學的東西全部學會。
但除了飲食起居,溫随還面臨一個跨越難度極高的障礙。
要想讓梁舒安心回去上班,他必須做好替原主返校上課的準備,首先最大的困難就是那些他完全看不懂的現代課本。
溫從簡自己就是老師,教語文,這門課溫随好歹還算有點沾邊的“基礎”,但剩下那些就真是難為他這塊已經作古一千多年的朽木了。
“你也不用太勉強,可以去學校先跟着課堂看看,也不用考慮別的,就聽一聽,興許慢慢能有點印象,畢竟在家裏沒那個環境,想起來的可能性更低。”
溫從簡的話有道理,而且溫随既然要找原主的記憶,學校便是除了家裏外他以前最熟悉的地方。
從來不是知難而退的性子,目标既定,溫随就一門心思開始做返校準備。
原主房間的寫字桌上有現成的課本和習題集,還有一些課程相關的課外輔導書,除此外只剩文具,別的都沒有,溫随起初正是從這些陳設猜測原主大概的情況。
梁舒假期剩餘兩天,也在家陪他回顧課業,結果當然可以預見的收效甚微。
不過即便如此,返校時間該來還是要來。
溫随這天背起書包,如同這個時代學生的樣子,走進學校大門。先跟梁舒去過校長室,之後便由教導主任領他回原來的班級。
臺上老師正在講課,見他進來并沒多說什麽,安排他坐到最後排靠門那個空位。
從前排一路走過,周圍許多意味不明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溫随權當不知,坐下後将書包塞進課桌,目不斜視望向黑板。
第一節 課就遇上英語,老師講的他完全聽不懂,好在事先有心理準備,課本還是能找對。
終于等到下課鈴響老師走了,溫随剛要把英語書放回包裏換下一本,就有只手用力拍在封面,将他動作打斷。
那聲很響,課間的喧鬧都霎時靜了。
溫随擡起眼,是前排的男生,半個身子坐他課桌上,居高臨下,臉上挂着不加掩飾的輕蔑,“哎你終于來了,聽說你腦子燒壞了?是真的嗎?”
唯恐別人聽不見,又哈哈大笑兩聲,“要是真的,那你确實夠倒黴的。”
溫随沒理他,僅僅低頭看了眼那只拍在他書上的手。
“問你話怎麽不答應?別是真燒傻了,連話都不會說了吧?”男生身邊還有倆人,吊兒郎當地符附和。
先說話的那男生嗤笑,“哪裏是現在腦子才燒壞,他原來就是個傻的,你忘了嗎?”
“啧,看你那窩囊樣子老子就來氣!”
桌椅突然嘩啦一片響,不知誰的手朝溫随這邊抓來,他剛擰眉要避開,旁邊有人喊,“老師來了!”
幾人作鳥獸散,罵罵咧咧的話在前面卻沒消停。
溫随不在意地整理自己課本,個別乳臭未幹的小痞子,還不至于影響他。
一名女生抱着摞作業本走到這邊,發到溫随這裏時,也給了他一本,“這是帶參考答案的,待會兒上課老師講解時你對着這個就能看懂了。”
溫随大方接過,“多謝。”
女生卻遠不像他表現這麽淡定,目不轉睛盯着溫随瞧了會兒,直到他擡眼投來疑惑的一瞥,她才低頭,支支吾吾,“你……”
她欲言又止,溫随就好整以暇等她說,這些同學們心裏想什麽臉上都寫得清楚,上課雖無趣,但觀察他們的反應,推測原主從前的事還算有點意思。
“我、我去發作業本了。”可惜女生到底也沒問出來。
不過用不着她問,溫随自己單獨坐一張雙人課桌,都能感覺到,哪怕第二節 課已經開始,但凡老師轉身寫板書的空擋,無論隔壁桌還是前排,甚至教室頂前頭,都會有人時不時轉頭瞄他。
“他真的燒壞腦子了嗎?那怎麽還回來上學?”
“我以前就覺得他性格古怪,現在看好像更怪了,剛剛都要被打還坐那兒不動……”
“不知道,反正就是個怪人。”
老師在黑板上刷刷寫字,那些議論對溫随而言就就跟寫字聲也沒兩樣。
這節課是語文,他只能算聽個大概,可似懂非懂比起英語那種徹底不懂反而更加磨人,最後聽得頭昏腦漲。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想出去透透氣,那幾個男生居然又找過來了。
還是那些車轱辘話來回講,也沒點新意。
溫随充耳不聞,就冷眼看他們嘴巴一張一合,看累了便自己低頭翻那些天書似的課本。
直到一瓶墨水從天而降,扣在他攤開的書頁上。
黑色汁液迅速彌散,暈開整頁紙,又緩慢持續地散到桌面,沁入木紋縫隙裏。
整整一瓶黑墨水,可想而知還有瀝瀝拉拉滴在課桌裏、書包上。
“啊呀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男生陰陽怪氣的道歉,引發周圍一片哄笑。
溫随猛地站起來,緩緩挑眼,結了霜似的視線逐一掃過那幾個嬉皮笑臉的男生。
教室裏霎時鴉雀無聲。
大家都以為會發生點什麽,然而在全班同學或驚愕或看好戲的目光中,溫随只是頭也不回地轉身走出教室。
“卧槽,那小子是想打架嗎?表情那麽兇!”
“什麽啊,就他那樣子還打架,你什麽眼神居然覺得他兇,誰不知道這小白臉最不經打,一揍一個準兒。”
“不過看樣子他搞不好還真失憶了呢,不如就幫他長長記性,看他下次還敢跟咱耍橫……”
身後嘲諷的大笑聲尖銳刺耳,溫随置若罔聞,他并非多麽在意,只覺得太吵,獨自在教學樓三層的走廊繞了兩圈,等到上課鈴響才又回去。
後門被從裏鎖住,溫随僅推了一推便轉去前門,在那些學生戲谑的目光下面無表情走回自己座位。
“安靜,我們開始上課,先翻到第……”老師忽然停住,“溫随同學,你怎麽還不坐下?”
溫随沒答話,視線從沾滿墨汁的座椅緩緩移向前桌,那位始作俑者就那麽大喇喇側身看他,故意歪着頭,表情充滿挑釁和嘲弄。
溫随心裏冷笑一聲,兩步走上前,抓起那人面前的課本,啪一聲扔在自己黑漆漆的凳子上,然後坐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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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收求收藏~老男人文學《與你合适》
生日那天許時南主動和初戀男友提出分手,表面是沒熬過七年之癢,實際為什麽彼此都心知肚明。
為慶祝單身,許時南約朋友去了酒吧。
酒過半巡,如同小說中的俗套劇情,他也等來個極品豔遇。
外形相當不錯,就是略微有點眼熟。
男人并不急色,只是默默陪他喝酒,在許時南喝到高時按住他酒杯,瞳孔映着光圈随酒液晃動,晃暈了人的眼睛。
“怎麽……對我有想法?”許時南醉得要磕到桌上,卻被一只手掌穩穩托住額頭。
掌心脈搏坐懷不亂,如同男人沉靜的嗓音,透着若有似無的溫存,緩緩道,“你們不合适。”
許時南反笑,“那誰合适?你麽?”
後來某天,許時南受邀給老同學的婚房做室內設計。
實地測量時,竟意外地又遇到那個男人。
他終于想起以前在哪裏見過他,也想起那句奇怪的——“你們不合适”。
再後來,前男友突然找他複合求他原諒,許時南站在門口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被身後一條手臂攬住肩膀。
男人下巴親昵磨蹭他頸側,無聲宣示所有。
“我早說過了,你們不合适。”
當晚許時南餍足地趴在床上,仿佛才深刻體驗到什麽叫真正的契合。
他半眯着眼睛,明知故問,“你那時怎麽就确定,我跟他不合适?”
男人低笑,手指撩過他頸後微微潮濕的頭發,像在撫摸一只卷起尾巴的貓,“因為你有更合适的。”
在別人眼裏,宋聽楊不是個浪漫的人,他自己也這樣認為。
但當那天在酒吧重遇許時南,他才發現,他的浪漫其實一直都在。
#受非攻c,老男人的戀愛,都長了嘴,生活向#
#前任是炮灰果斷揚了,正攻守男德,直球一時爽一直直球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