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除夕
臨近期末,晏秋依然在學業和工作上奔波。她發現先前在翻譯上的積累并沒有白費,尤其在複習的時候,英語專業的問題看上去仿佛沒了以往的艱澀,詞彙也不再陌生。
她因此有了更多的課餘時間。
課程陸陸續續結束,接下來只等最後的測試了。晏秋已經沒有心思去想江湛,平時也都主動疏遠了,在和他唯一有交集的“計算機基礎”這門課上也再沒見過他,甚至連期末考試時,也被分到了不同的教室。
兩個人一時沒了交集。
以前是她自作多情,所以迷失了自我。她漸漸明白了什麽是真正的獨立,也慢慢懂得有時候,在某種特定情況下,确實需要莽撞往前。
身上變化微小,可她已經十分滿足。學會了不買廉價的地攤貨,習慣早起梳妝打扮,不再閉塞地窩在寝室裏,多多走出去,見識更廣闊的天地。
一天下來,這才覺得自己的忙碌是有意義的。
專業課考試前夕,當別人都在通宵達旦地複習時,晏秋卻獨自一個參加了熒光夜跑活動。
組織機構是社會上的,公益活動的內容是繞江一圈的微型馬拉松,每個堅持下來的人都會獲得一筆捐贈基金,能為偏遠地區的學生提供文具。
夜晚,公路上出現了成群結隊的跑步愛好者。大夥兒手腕上戴着彩帶,身上穿着特定的熒光T恤,在燈火通明的城市裏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耳邊有呼嘯的風,晏秋均勻地喘息,跟緊張前方的人,腳下步伐沉重。
她喜歡這樣的感覺,有一些人在中途放棄,累得停下了腳步,每當這個時候,她總會因為自己的忍耐和堅持産生那麽一點點的優越感,然後暗自鼓勁,繼續往前。
終于到達終點,她大口大口地喘氣,擡頭一看,眼前璀璨的夜景絢麗多彩,變幻莫測,她忽然覺得有了什麽不同,以前只以為這座城市疏遠而陌生,可現在卻體會到了與衆不同的蓬勃的生機與活力。
每一幢大樓都承載了一批人的夢想,或心酸,或苦澀,可也未必沒有勤奮拼搏過後的喜悅與寧靜。
比起這些人,她的壓力和苦悶根本算不上什麽!還沒步入社會,作為一個學生,她哪有那麽多可抱怨的?
心情頓時暢快了許多,她的唇角不自覺上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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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馬拉松運動,晏秋認識了新的朋友,眼界開闊之後才發現,有些人确實天賦異禀,從一開始,就注定了起點,可更多的人靠着努力彌補了自己的缺憾,同樣能夠大放異彩。
勤能補拙,她一向相信這一點。
考試落幕,短暫的一學期的大學生活宣告結束。室友紛紛打包行李,準備收拾回家。趙彤彤是倒數第二個離開的,臨別時很不舍地給了晏秋一個大大的擁抱。
見她還沒開始收拾,問說: “你準備留校麽?”
晏秋轉過身笑了笑,“報了一個志願者項目,可能還要在這兒待幾天,而且家教的工作也還沒有結束……”
趙彤彤唔了聲,“是去網球比賽做接待嘉賓?”
“嗯。”
她沒再多說,送了她一個飛吻,然後拖着行李箱離開。
一個人待着,晏秋倒也沒覺得無聊。該忙的事情都處理了,很快就能回家。時間晚了,她人生第一次經歷春運,慶幸自己提早買好了票。
還是一個人的旅途,可這一次,她已經從容許多。火車上偶遇了家鄉人,一路聊着天,時間變得很好打發。
到站之後又轉了兩趟大巴,奔波一陣終于抵達了熟悉的故鄉,有種闊別已久的感動,見到家人,這才忍不住紅了眼眶。
除夕夜,媽媽做湯圓,晏秋幫着在一旁和餡兒,兩個人聊了一陣,關于她的學業、她在大學裏的新生活,晏秋絮絮叨叨,很樂意分享,只是報喜不報憂,談的都是一些輕松愉快的事。
晏媽媽問起了她之前借來的三萬塊,“本來不該多問的,媽也知道你有分寸,可心裏還是有些不太踏實……”
晏秋動作一滞。
最近大學生借貸的問題層出不窮,她或許是在擔心自己也會陷入同樣的困局。晏秋很能理解,笑着讓她放心,“之前不是說了,那筆錢是一個同學借我的。”
“什麽同學一出手就能給三萬?”這對這個家庭來說,也算一筆不小的開支。
她想了想才說:“他不缺這點錢。”或許連他的零花也抵不上,人家只是順手施舍而已。
晏媽媽點點頭,“媽媽工資已經轉到你卡裏了,也別讓人等急了,能早還清就早點還清吧!”
“嗯。”晏秋若有所思。
做家庭輔導的那家人在她臨行前給她包了一個還算豐厚的紅包,自己之前也有一筆小小的積蓄,再加上媽媽打到她卡裏的錢,用來還賬剛剛好。
終于可以不再欠他,心裏的疙瘩總算解開。
村裏沒城市規矩多,煙花爆竹幾乎想放就放,沒到十二點,外邊已經開始噼裏啪啦地一陣陣響,氛圍熱鬧。
鄰裏的小夥伴催促着她。
晏秋臨走前翻看了一眼手機,發現江湛在她轉賬之後傳來的短信息。
一貫戲谑的語氣。
“怎麽?連我也有紅包?分量還挺足!”
晏秋嘆了一聲,面無表情地敲下幾行字,“之前欠你的三萬塊,已經算好利息了,這是最後一筆。”之後便撂下手機,急沖沖跑出了門。
“來啦來啦!”她朝外邊的人回應。
院裏小孩兒多,晏秋帶頭摔鞭炮,混在孩子堆裏嬉鬧,跑跑跳跳,暢快淋漓。煙花映照在她笑意融融的臉龐上,斑斓多彩,純潔美好。
首都的上空遠沒有這麽喧嚣。
市裏頒布了煙花禁放令,外地人紛紛遷徙回家,這裏的年味兒也沒那麽足了。
夜色籠罩,停在路邊的一輛跑車內,少年随手将手機扔到一旁,咚咚幾聲,也不知摔到了哪個角落。
他偏頭看向身旁的人,俊秀的臉上浮現出煩躁的情緒,一開口,更不耐煩了。
“你還有事兒沒事兒?”
左思思瞪着他看,冷聲質問,“前幾天為什麽不接我電話?都說了我朋友想見你,你擺出這副姿态給誰看?!”
江湛捏了捏眉心,“愛看不看!”
“你!”
“我什麽我?別以為我們倆有一層關系,你就能随意指手畫腳!看不順眼直接分手得了!”
江湛一向不喜歡被人約束,和她在一起也僅僅因為興趣相當而已。那天在賽車場相遇之後,兩人時不時約着出去玩兒,她問他需不需要一個女朋友,他懶得拒絕。
于是自然而然任其發展。
可他最近發現,這人總喜歡管這管那,他走到哪兒,她偏要跟到哪兒,對着這張臉,想不倦也難!
索性把話敞開。
左思思不可置信,盯了他良久才問:“你喜歡上別人了?”
“你樂意怎麽想就怎麽想。”江湛疲于和她争執。
對方深吸一口氣,羞惱地答複,“今天這話可是你說的!将來想要複合別來找我!”
“放心,沒這一天。”他打了一個哈欠。
她冷哼一聲,終于摔門離開。
嘭的一聲,世界終于安靜下來。江湛發動車輛,很快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