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霸道
因為上次的失約,晏秋這回主動請客,跟何昫看完電影,已經臨近傍晚,一頓晚餐估計在所難免了。
正覺得有些尴尬,從電影院出來之後,卻意外撞見了熟人,晏秋忙朝人揮手。
不是她不願意和何昫學長共進晚餐,只是只有他們兩人的話,多少會讓人覺得別扭。
“原來你們也在這兒?!”
遇見的都是社團成員,平時一塊兒辦活動一塊兒學跳舞,大家關系還算熟絡。對方有四個人,兩男兩女,正好和他們湊一桌。
有人打趣了一句,“怎麽那麽沒有眼力見兒?”又沖着對面的兩人挑眉。
晏秋極力撇清關系,正欲反駁,一旁的何昫卻笑着出聲,輕描淡寫地帶過,“人多也熱鬧。”又問他們想吃什麽。
最終選了一家普通的串串香,對于飲食清淡的晏秋來說,還不太适應,不過跟酷愛麻辣的趙彤彤待久了,這點程度也還可以接受。
同行人中,有一名男生愛鬧事兒,勸酒的本領高,還看不懂眼色,硬生生灌了鄰座的女生兩杯啤酒。也不是什麽節日,鬧不懂他一個人興奮什麽?
到了晏秋這兒,何昫出面擋酒。
“行了行了,我跟你喝。”
其餘人仿佛都有些尴尬,靜靜地看着,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唯獨他一個像沒事兒人似的,豪邁地遞了瓶酒。
“社長真給面兒!”
晏秋坐在何昫旁邊,看着也覺得有些過分了,好幾次想出聲,都被人安撫住。她默默地往他面前遞了一杯飲料,何昫微愣,側頭見她輕柔地笑,“喝杯豆奶吧!我剛去拿的。”
她的細心總是恰到好處。
“謝謝。”他回應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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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秋笑着搖頭。
飯到中途,晏秋陪人去了趟洗手間,剛一出來,女生欲言又止。
“你跟社長……”
“不是你想的那樣。”晏秋又一次無奈地笑,“怎麽你們總容易想歪?”
“也不是,總覺得你們走得挺近的。”她表情悻悻,又提起剛才的事,“……東子真是太讨厭了,一點也不知道體貼女生!”
她嘴裏抱怨的是那個使勁勸酒的人,跟這種人打交道真心挺累的,晏秋深表贊同。
“還是社長有風度,也不跟人計較……對了!前段時間不是還傳咱社長謠言了?雖然不能全信,可也不像無中生有……唉,也沒什麽,就是想提醒你多個心眼,你這人最實誠了!”
晏秋一邊走一邊聽人講述八卦。
“上學期,金郁姐還在,不過跟社長分手以後,連活動也不來參加了。我還聽說啊,社長大二那年出國做交換生的錢都是金郁姐給的……”
晏秋半是疑惑地聆聽,也不接話,隔了一會兒才拍了下她的手。
女生轉頭去看,尴尬地吐舌。
走廊上,何昫倚在窗邊,目光雖然看向外邊,可耳力再差估計也該聽到了。
“我先走了!”關鍵時候倒溜得飛快。最後只剩下晏秋一人扭捏着,她揪了揪衣角,站立了會兒,還是遲疑地朝前走去。
背後聊人私事,盡管她不是開口的那個,可作為參與者,分明是該制止的。這樣很不好,可她當時腦子裏竟然全是江湛說過的那番話,什麽院長女兒,什麽虛情假意之類的……
所以也就沒有吭聲。
走到他身邊,停下了腳步,她莫名覺得心虛。
“剛才,那個……對不起。”她結結巴巴地道歉。
終于轉過頭看她,何昫神情冷淡,“你相信她說的?”
“啊?”
他知道她聽懂了,只自顧自開口,“你也覺得我是那種人?因為對方的身份跟人交往?”
她下意識搖頭。
他略微一怔,唇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不是只有家境優渥的人才有資格出國,我承認她給過我精神上的幫助,不過去交換的費用一部分是靠申請,另一部分靠的是獎學金,我不習慣向家裏要錢,直到現在,生活費都是自己一點點掙下來的。”
她從沒聽他提起過這事,心裏只詫異一瞬,很快釋然。他一直都是學弟學妹中最好的模範,跟流言诋毀的并不一樣。
“那,為什麽不解釋?”大家不都誤會了嗎?
他的神情像是似有若無的嘲諷,也不回應,只忽然間問,“你說,和那些官二代富二代相比,普通人真的有優勢嗎?考入了首都大學,就一定能有不一樣的結局?”
晏秋愣了愣,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顧慮,這算是質疑人生?
她語氣略微一頓,這才回應說,“知識不能改變命運,大學也不能。我也想過自己那麽拼命是為了什麽?高中三年埋頭苦讀,考大學,讀研究生,然後呢?找一個像樣的工作?或許到時回頭來看,會覺得時光蹉跎,浪費了那麽多寶貴的時間念枯燥的課本,學枯燥的課程,結果步入社會,才發現毫無用處。”
她淡淡地哂笑,望向他,臉龐被柔和的光籠罩。“其實不是那樣的,我寧願以為,大學裏的學習是為了塑造獨立的品格,是為了教會成年人發現自己的才能,并且勇敢地實踐,在以後的人生裏,不至于那麽渾渾噩噩。”
一時間,何昫陷入失神中,心裏竄出一股難言的驚悸,身體不由微微顫動。他長久地凝視着她,張了張嘴,又閉合,竟不知該說什麽。
良久,他輕聲喃喃,“是麽?”
身旁的人摸了摸頭,羞赧地笑了,“我随口說的,估計最近雞湯文看多了。”
何昫輕笑。
出來待了有一陣了,晏秋說了聲“我們回去吧”,轉身之際卻意外碰到了身旁的裝飾花盆,腳下一勾,整個人直往下撲。何昫從側邊接住她,避免了尴尬的場面。
她回過身,正想道謝,可這才發覺兩個人離得太近了。她一擡頭,差點碰到他的下颚,像是舞蹈姿勢,親近暧昧。
氣氛微妙,她一時怔忡。錯愕之中,面前的人竟低下了頭,将要湊近了,晏秋身子一抖,回過神急忙把人推開。
嘴唇,好像……碰到了?她漲紅了臉,無措地撇開視線。
這算什麽?
“對不起。”她聽見了他的道歉聲,可還是渾身不自在,垂下頭緊盯着地面,“你,你喝太多了!”她只能這樣安慰自己,說着反身就走。
接下來的時間格外難熬,晏秋如坐針氈,整個人渾渾噩噩,尤其不敢去看何昫。
回到學校,終于迎來了岔路口,她連道別的話也沒說,低頭就走,身後的人卻在這時驀然出聲,“你.......”
她吓了一跳,僵硬地站住,背着身,沒有轉頭,半晌,又聽見了近似嘆息的一聲,“沒什麽。”
晏秋幾乎拔腿就走,急沖沖地往前,卻又在橋頭和江湛偶遇。
她心裏一團糟,見到迎面走來的人,一時愣住,對方顯然也怔了怔。
江湛朝她身後望了一眼,收回視線,沒有說話。
她莫名的心虛,只聽對方搭話說,“剛從外邊回來?”
“嗯。”她找不到話說,想了想才道,“你呢?”
“實驗室裏太悶,出來晃晃。”他随口應了一句,見她沉默,又主動開口,“待會兒去哪兒?”
“食堂吧。”之前幾乎沒吃下什麽東西,這會兒正巧能趕上宵夜。
江湛點點頭,“順路。”
哪裏順路了?剛才還是相反的方向。晏秋心裏腹诽,也不敢吭聲。
湖畔楊柳彎彎,沒有風,只呆呆的,一動不動,和白日裏輕飄的身姿截然不同。湖面波瀾不驚,月光鋪灑,顯得愈發深邃沉靜。
江湛兩手插兜,腳步懶散,偶爾偏頭瞥她一眼。
一路靜悄悄的,誰也不言聲。
“今天去外邊玩兒了什麽?”他忽然打破了沉默。
晏秋回過神,一板一眼地回答,“看了電影,還吃了飯,和社團裏的幾個人一起的。”
“何昫也在?”
“嗯。”晏秋點頭。
她沒想到自己還能這麽平心靜氣地和他講話,大概是心裏的芥蒂消除了不少。
走在路上,身旁的人格外沉靜,她不主動招惹,只陷入自己的沉思當中。
“在想什麽?”他看她一臉的魂不守舍。
“沒什麽。”她默默苦笑,“剛才吃飯的時候發生了點事。”其實陰影沉重,直到現在還覺得忐忑,她頭一回遇見這種事,心裏郁悶得不行,也不知道找誰傾訴。
身旁的人顯然不是最佳人選,可她卻突然間有了念頭。
她摸了摸嘴唇,盯着湖面,鬼使神差地笑,“原來接吻是這種感覺,這下你再也不能嘲笑我了。”
或許是自尊心作祟,她不過想争口氣,不再讓他看輕自己,到嘴的事實就變成這樣了。
悠然轉頭一看,心頭只不住驚顫,嘴邊的那抹笑也徹底收斂了。
他的臉深沉得可怕,像一口古井,令人探不到底的忐忑,五官在路燈下異常分明,棱角帶着些鋒利,是平時少見的冷峻。眸底幽暗,視線緊鎖着她,令人不由發憷。
她怔愣着,連頭皮都跳動起來,手心已經沁出了汗,想要擦拭,動作卻格外遲緩,目光微閃,下意識就要與他的錯開,時間都像是按下了慢倍速的鍵,忐忑中,他卻一把将人攬到跟前。
晏秋嗚了聲,接着沒了後話。
他突如其來的吻強烈而霸道,毫無章法,只用力地又吸又咬,撬開牙關,和她緊緊交纏,一手禁锢在她的腰間,一手捧住她的臉,深深沉陷。她推了幾次,往他胸膛捶了幾次,腳下站不太穩。
他順勢把人抵在欄杆上,不管她喑啞的痛呼,持續糾纏。
她還要掙紮,他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幾乎和她貼在一起。滾滾的氣息直往臉上撲,他再侵犯,她氣急敗壞,一口咬在了他的舌尖。
他痛苦地“嘶”了聲,皺眉和她分開,可兩只手始終不放,就着燈光低頭看她。
晏秋怒目瞪他,一雙眼睛氣得通紅,隐約藏着氤氲的水汽,小巧的鼻子下面,嘴巴又紅又腫,看得他心驚膽顫。
他的手從她的腰上放下,轉而去撫她的臉。輕捧住紅霞般的面頰,這一次,他的親吻有了珍視的意味,嘴唇碰她一下,心就顫一下,他綿長的呼吸漸漸不再均勻,有緩慢的停頓,更有突然的急促,和心跳一樣不受控制,給人奇異的體驗。
胸腔裏有什麽快要溢出來,他輕啄了一下她的下唇,小心翼翼,近似于舔舐的乞憐。
方才大驚失色的晏秋漸漸恢複平靜,一顆心空蕩下來,在某一刻,感到了莫大的悲哀。
喘着氣,終于和她分開,他揚着眉哂笑,“怎麽樣?我和他,感覺有什麽不同?”其實并不想說這麽過分的話,可理智已經消失殆盡了,移開眼,見到她滿臉的淚痕,頓時驚詫。
心像是被揪了一下。
他愣在那裏,說不出話。
她還在落淚,一抽一噎的,淚腺跟止不住的水龍頭一樣,徹底崩潰了。
她哭得傷心,嗚咽聲又輕又小,亮晶晶的眼控訴般盯着他,像只孱弱的小貓。
江湛仿佛這才有了幹了壞事的覺悟,一時手足無措,難得慌張。他合了合掌心,撓撓頭,暗嘆了好幾口氣。
“你哭什麽?”他不耐煩地問了句,或許是意識到過于嚴厲,又立即降了音量,輕聲重複。
“你,哭什麽?”他将視線定格在她臉上,略微不自在地咳了一聲,“喜歡你才親你的。”
話一出口,連自己都驚訝了。一句完全沒經過大腦的話,卻正好道出了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也解釋了這段時間以來長久困擾着自己的疑惑。
可不就是喜歡她麽?!
難怪最近總覺得糟心,她不經意的一句話就能把他氣得心肝都疼。他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可算是弄明白了!
而晏秋呢?反而沒覺得解脫,聽了他強勢的表白,哇地一聲,蹲在地上,竟然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了。
江湛詫異一瞬,太陽穴突突直跳,緊接着聽到她氣急敗壞的吼聲。
“誰他媽要你喜歡了?”她意外地彪了一句髒話,長久埋在心底的積怨仿佛找到了一個突破口,終于得以爆發。
他咬牙切齒地看她,恨也恨不上來,只黑着張臉,裝作漠然。
晏秋默默哭了好一陣,悲恸的聲音都快把他的心給撕碎了,他一陣陣難熬,一陣陣又挺過了,終于等到她起身。
“你,沒事兒吧?”他盡量忍住脾氣,見她起身時差點歪倒,條件反射就要扶人。
晏秋一下甩開他的手,厲聲道:“我自己走!”拿起地上的包,轉過身一瘸一拐地邁步,猛地轉過身警告,“別跟着我!”
“......”他用鼻孔狂出氣,強忍住上前扛人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