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擔心

大學的第二個學期仿佛過得更快了，發生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也有了不少的收獲，總的來說，算是溫和而平靜地度過了。

外國語學院打破了上一年“養老院”的噩夢，在衆多學院之中，首先結束了期末考試。放假的人提前進入狂歡模式，602寝也開始商量大家的假期計劃。

一致的意見是都打算在首都逗留幾日。

盛白微邀請三人到她家裏去玩兒，并且樂意充當導游。

晏秋原本計劃着趁這幾天賺點外快，可也耐不住室友的合力勸阻。

“你想啊，到白微家裏包吃包住，跟着她出去連分錢也不用花！”趙彤彤不斷吹噓，卻被一旁的人及時叫停。

“诶诶诶！我可沒說花銷全包，你出門買個飲料什麽的，總不至于也讓我掏錢吧。”盛白微抱着胳膊看她。

趙彤彤谄媚地笑，“白微最大方！”

“少來這套！”她故作冷漠。

考慮一陣，晏秋總算做好決定。她不想一個人落單，出去放松放松也挺好的，畢竟不用自己花錢。來這兒将近一年了，平時的活動半徑小到可憐，很多著名的景點想逛卻不得空閑，其實一起行動也能增進感情，她喜歡她們，也願意花費時間。

最後，幾個人歡天喜地地收拾行李，利落地搬到了盛白微家。

距離校區有一些遠，小型的別墅區精致古典，假山水池，極具園林風範。

一進小區，幾個人接連感嘆，一路走一路觀望，仿佛格外新奇。

相比于她們普通的家庭，幾個女孩兒中盛白微算是家境最好的，其實從平時的吃穿就能看得出來，她只是看上去高冷，實際心腸好、素質佳，絲毫沒有所謂的公主脾氣，所以才能和人打成一片。

這些都是平常趙彤彤誇她的話，晏秋和司涵一向贊同。

盛爸爸出差在外，家裏只有盛媽媽和一位煮飯的阿姨。孩子們樂得自在，分好房間，興沖沖就跑出了門，逛到夜裏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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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盛白微幾乎帶她們吃遍了整個片區，從高檔西餐到街邊的美食小吃，大夥兒興致高，逛上一整天也不覺得累。她們偶爾也會參觀景點，但最有趣往往不是這些人擠人的地方，一個書店一間咖啡館，盡管清靜，卻也能發現出它獨特的美來。

女孩兒湊在一起，自然少不了購物，晏秋最為節省，只買一些日用的必需品，其餘不敢去看。

盛白微生日，三個人送了她一條連衣裙，價格并不算昂貴，可均攤下來，對晏秋來說也算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不過拿人手短，她們在這兒白吃白喝，總要有所付出，更何況出于私心，她也希望室友能夠開心。

越待越覺得舒心，幾天下來，晏秋已經把這兒摸熟。空氣清新的早晨，她來到附近的公園晨跑。鍛煉的人不少，可很少見到同齡的年輕人。

幾十米遠的地方，她擡眼瞥見了一抹高挑的背影，白色運動外套，黑色球鞋，莫名覺得眼熟。只疑惑一瞬，她很快移開視線。

晚上約着一起去看夜景，南山塔是最佳的觀賞地點。幾個人興致很足，沿着路爬上山，還沒來得及喘氣就迫不及待地往塔裏去。

螺旋階梯通向一層又一層，其餘人直接往最頂層爬時，晏秋倒不緊不慢。“你們先上去，我待會兒就來。”

從最底層開始轉，逗留片刻之後又繼續往上，臨近頂端，她靠在欄杆上駐足，城市夜景璀璨，聳立的大樓、盤旋的道路，此刻盡收眼底，忽然間渺小起來，星星點點的光彙聚在一處，絢麗奪目。

望着景色入迷，一道陰影悄無聲息落在她身邊。

晏秋起初還覺得不可思議，又朝身旁瞄了幾眼，反應了好一陣才認清現實。

“江湛？”

他側過身，她這才确認，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怎麽在這兒？”

他抿唇輕笑，說出的話令人恍惚。

“因為你在。”

夾雜着風聲，輕柔地從耳邊撫過，心髒仿佛在那一刻麻痹了。她愣愣地看他，嘴唇微微翕動，但卻說不出話。

良久，試探性地開了口，“早上……看到的人是你？”

“嗯哼～”江湛勾了勾唇。

“你沒回家？”這個時間不該待在家裏麽？她想了想又問，“你住哪兒？”

他不假思索，“就在你附近。”

沒在意她錯愕的表情，他接着問了一句，“明天有空嗎？”

她困惑地眨眼。

他挑了挑眉，眼裏含笑，“不記得了？你還欠我一頓飯。”

是課程作業時的事了，他一直沒提，晏秋也不願自找麻煩。可……說好了請食堂的，在外邊吃不是虧大了？！她郁悶地皺了皺眉，支吾幾聲，半晌才回應，“你想吃什麽？”

他順着她的話講，“不挑，來個海鮮大餐就行。”

這還不挑？！她努努嘴，腹诽了一句，最終還是認命妥協。“那我回去找好餐廳再通知你。”

江湛滿意地點頭。

她瞥了他幾眼，心想:不是吧！為了一頓飯特意追到這兒來？

還想深究，可又覺得問出口有些難為情，索性閉上了嘴。

兩個人倚在漆紅的圍欄上，視線向外，眼裏盛着夜景，彼此卻都有些心不在焉。靜靜的，也不說話，耳邊只有稀疏的游客發出的聲響，斷斷續續，偶爾擾人心緒。

晏秋腦海裏不自覺地回想起以往的畫面，樂滋滋地為他做幼稚的事，因為他的一句話陷入大喜大悲，知道他喜歡上別人之後沉痛而傷懷……

很奇怪，當時傻乎乎的樣子在現在看來卻并不覺得讨厭。是因為釋懷了，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江湛此時的思緒幾乎全被她填滿，印象深刻的反而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比如高三的那場運動會，八百米比賽中她被校隊的人甩得老遠，咬牙挺過終點已是滿頭大汗；比如她用老舊的MP3聽完英語聽力，埋頭不急不躁地解耳機線；比如隔壁班患有癌症的貧困生進行愛心募捐，她從包裏摸出僅有的兩百塊錢，毫不猶豫地塞進捐贈箱……

原本沒有刻意關注，可稍微一想，就能回憶起來。

是潛意識作祟？誰又知道呢！

他關注的，只是現在。

偏頭看人，她的手正搭在圍欄上，指甲不自在地摳着紅漆，仿佛若有所思。

他出聲打破沉默，“去過濱江公園嗎？那兒的夜景也挺不錯！”

晏秋微愣，接着搖頭，“你對這邊很熟？”

“哦，高中之前都在首都生活。”

她對這些一無所知，想問什麽，也覺得自讨沒趣。

一道大大咧咧的吼聲忽然間傳來，晏秋聽出了趙彤彤的聲音，是在喊她上去了。

正好解了她的難題。

“那……我就先走了。”她朝他道別，無意将他的到來透露給幾位小夥伴。

“等等。”江湛在她無辜的表情裏将東西遞給了她。

一瓶梨汁水。

“順手買的。”他示意她接下。

她抿抿唇，最終沒有拒絕，“謝謝。”

然後轉身快步跑上臺階，像是被人催得很急。

“怎麽那麽慢？”趙彤彤抱怨一句，又笑嘻嘻地拉人過去拍照。見到她手裏的飲料，詫異道:“你什麽時候去買的？”

說着順手拿到手裏，一下擰開了瓶蓋，“正好渴了。”仰起頭，咕嚕咕嚕就灌進嘴裏。

晏秋诶了一聲，沒好意思開口解釋。

當晚，她在網上搜了好些餐廳，最好就在附近，最好實惠便宜，檢索半天才最終鎖定了目的地。打開聊天的對話框，正想把地址發過去，可那頭的人卻先她一步，告知的內容多少有些出乎意料。

明天的約定可能要暫時取消了，項目出了問題，我要臨時回一趟學校。——江湛

她下意識就回了一句:很嚴重嗎？要不要緊？按完發送鍵就後悔了，急急忙忙撤回了消息。

然而痕跡沒能抹滅，對方顯然已經浏覽，只回應她說:放心，我會好好處理。

誰擔心他了？！晏秋懊惱地咬手指。

“什麽嘛！”在床上翻了個滾兒，她頹喪地嘆氣。追着人讨飯吃的是他，現在說取消的人也是他，雖說情有可原，可……她就是覺得不爽！

算了算了！還是洗洗睡吧！

接下來的幾天，再沒有他的消息。像突然出現在她眼前一樣，江湛仿佛又突然間沒了蹤跡。

也不知道為什麽忐忑，她最近總覺得心緒不寧，玩兒着玩兒着就開始走神，興致也不像最初那樣高漲，或許是逛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休息。

再次見到江湛是在四天之後，下午，晏秋收到了他的短信，點開之後愣了許久。

“發什麽呆？”正在沙發上啃西瓜的趙彤彤探着身打望。

她被唬了一跳，忙将手機撇開。“呵，沒什麽。”她悻悻地笑。

嘴角的弧度淡下來，心底還是亂糟糟的。腦子裏冷不防跳出剛才見到的那句話。

能見見你嗎？一會兒就行。

語氣裏仿佛夾雜着一絲頹唐，她理解出了請求的意味，總之一點不像他的風格。

出了什麽事嗎？

糾結良久，終究忍不住拿起手機回複:你在哪兒？

晏秋對室友們撒了謊，說出去只是為了見老同學，可細想好像也覺得合理。

“多久回來？”盛白微關切地問。

她遲疑片刻，唔了聲，“晚上就回。”換上鞋，緊接着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