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久未識故人

尤娜一行人來到了莉莉所在的燈水鎮,此時的小鎮很是熱鬧,在舉行着什麽慶典。

聽莉莉說是祭祀水神大人的典禮,而在一幹奇裝異服的表演者裏原本的珍奇異獸也就不顯得那麽奇怪了。

于是他們便順理成章地混進了表演的隊伍裏打探情報。

翟鶴拿出自己許久未用的笛子,不知怎麽想起了那個巧笑倩兮的身影,眼前浮現出淺金色長發舞動,那個舞蹈時世間最美麗的剪影。

這樣想着他是面前真的出現了那個人影,伴着一旁人群的呼聲,翟鶴連忙伸手去挽留。

被拉住面紗的女子回頭,在對上對方眼眸的瞬間,他便肯定了那不是疏桐。

雖然眼睛的顏色相似到幾乎一樣的程度,但是那種氣質卻截然不同。

而對方似乎也是吃了一驚的樣子,随後她彎起嘴角,聲音柔媚,絲絲入扣心弦:“怎麽不見你們的另一個美人兒?”

“這個問題我是不是應該反問一下呢?蘭夜小姐。”翟鶴松開對方的頭紗,微笑着道,然而眼中并沒有絲毫笑意。

“唔,很敏銳嘛。”似乎是滿意的樣子,她莫名其妙地點點頭,笑着,“那我就告訴你一句。”

“不必尋找,該回來時,自會同你們相見。”

“還有,這個地方實是不宜久留。”

随後他欲言,擡頭才發現女子的身影已經不知何時舞動去了別處,如同鬼魅一般飄忽不定幾乎要消失一般。

翟鶴握了握拳頭,非常不爽。

這點倒是像極了……

疏桐已經逃得精疲力盡,而天色已暗,她已經無法再繼續深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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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得尋了一個山坡的下面,在外點燃了篝火。

精神緊張到幾乎崩潰的程度,疏桐抱膝團在那個山坡的下面,何奈天公不作美,半夜三更竟下起了暴雨。

——不知道尤娜他們現在怎麽樣了……

現在雨水可以沖刷去她的氣味,疏桐撩開自己黏在臉頰上濕漉漉的發絲,靠着後背冰涼的石頭,意識沉沉浮浮起來。

她沒有注意到,身後如同山坡一樣的石頭,一扇石門靜靜緩緩地打開了。

醒來時昏昏沉沉,疏桐只覺得自己眼皮已經沉到擡不起來的狀态,頭還在隐隐作痛。

五指無意識地收攏了下,結果發現了一種順滑溫暖的觸感。

——這是……皮毛?

——還是白色的,老虎嗎?

——等等!

“?!”

驚得直接翻身一骨碌滾了出去,疏桐背貼着石壁的瞬間她才發現面前的是猶在睡夢中的白虎,不時晃動的腦袋露出脖頸上松綠色的挂墜。

“什麽啊……是松松啊。”她嘆了口氣,算是一時間安全了,而松懈下來的瞬間,渾身酸痛不已、頭疼欲裂全部席卷而來。

疏桐這才發現自己冷得發抖,于是她往溫暖的地方湊過去,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稍微休息一下,應該……

再次昏睡過去的疏桐根本不知道這個石洞外發生了什麽,原本森林入口沾染鮮血的石碑驀然碎裂,有什麽異變正在産生。

穩坐在椅上的男人猛然站起身沖向帳外,他擡頭去看天空的風雲變化,随後放眼不遠處的森林。

最後他長舒一口氣,勾起嘴角,是勝券在握的表情:“果然。”

他一揮手,喊:“來人!備馬!我入林子裏去把那丫頭接回來!”

“可是露風陛下……”老丞相欲言又止,“林中危險至極……”

“你再好好看看,白虎的封印已解,并無危險。”他指着不遠處的森林,“而且能解開白虎那個封印的,我族現在的皇族中僅赤月一個。”

“若她不是,還有誰是!”露風翻身上馬,面上喜色難掩,“去把老三老四一起叫來!”

“不必了,大哥你那麽大聲還有誰聽不見?”騎着黑馬的女子正是蘭夜,她一身祭典上的舞服仍未換下,是急忙趕來的模樣,“老三還要一會兒才回得來,叫我們先去。”

好馬的腳程當然快得不一會兒就消失了,年事已高的丞相目送着自己從小看着長大的蘭夜和露風,一時間百感交集。

這一代的皇族,撇去旁枝不算,嫡親的,只得七人。

其中只有老四蘭夜和老小疏桐兩個是女兒,更是受寵愛得緊,加上疏桐自小便得神獸白虎護佑,更加算得每個人的掌上明珠。

而按照慣例,皇族中的女子都需在滿八歲時上戰場,以此為士兵鼓舞氣勢。

末子的疏桐則遠遠超越了自己的哥哥姐姐,在前幾次的戰場上一鳴驚人,因此被先王賜予封號,因她的勝戰多在有明月的夜晚進行,戰事又是見血之事。

從此,赤月這個名號便代替了她的真名,響徹了這片大地。

在第四次的征戰的時候,是最為慘烈以及傷亡慘痛的一次。不止士兵,他們還失去了僅有的小殿下。

一起打頭陣的姐姐蘭夜被纏鬥着無力顧及疏桐,而在兩名大将的夾擊中疏桐本有勝算,然而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躲避不及而背後受了偷襲一刀不省人事,最後落進周邊湍急河流中,這一次失蹤便持續了十多年。

當然自責不已的蘭夜持續着尋找,甚至不惜延期婚禮而外出擴展名聲人脈,隐秘地調查着;自先王隐退,長子露風繼位後,除了每日的政事便只剩整理各處傳來消息;其他或是在外行商或是周游列國的兄長,都每月定時來書信彙報游蹤以及所打探的消息。

這樣的行動,便持續了十多年。

許是血親間的感應,六人之中沒有人認為她身亡,都是一味努力地尋找着,他們最小的妹妹。

如今功夫不負有心人,小殿下的歸來,也算是一樁難得的大喜事了。

老丞相背着手,看着遠處的森林,露出了蒼老的笑容。

駿馬疾馳而過,馬蹄下揚起煙塵。

馬上的一男一女抓着缰繩,面色雖嚴肅卻是抑制不住的欣喜若狂,金色的發絲飛揚,被晨曦染做片片流光。

發現不遠處石碑碎裂,兩人徑直踏入許久未曾接觸的那塊土地,為了不驚擾林中的生靈,露風和蘭夜翻身下馬,步行進入了已然打開的洞穴。

溫暖幹燥的氣息從中傳來,照亮整個洞穴的并非火光而是周遭散發出熒光的石頭。

洞穴的中央橫卧着一只巨大白虎,蜷縮起來的身子包裹着一個纖細的人影,淺金色的長發在白色的皮毛上越發明顯。

蘭夜連忙上前去探她額頭,果不其然是一陣滾燙的溫度,她皺起眉:“好厲害的燒……”

然後露風和蘭夜都聽見了平時只對疏桐展露的聲音,那只神獸靜靜地看着他們:“那就快帶她去吧,這邊已經沒事了。”

點點頭,兩人将疏桐抱上馬背,松松眯起眼睛,看着他們遠去,身旁殘留着疏桐還在的幽香和溫度。

——人果然,還是很脆弱的啊。

疏桐的意識沉沉浮浮,過往的記憶接連不斷地湧入她的腦海中,期間她是依稀記得自己醒過來幾回,這樣的醒來也只限于睜開眼睛一段時間,而意識依舊是模糊着,身體很重,她也動彈不得。

吃力地轉動脖頸環顧了下,帳篷的頂端映入眼中,四周挂起如同床幔一樣的薄紗,身上的被子依稀能夠摸出刺繡的紋路。

——她這算是……回來了?

正當她試圖擡起身子坐起來的時候,額上冰涼的布巾落下,恰巧有侍女抱着銀盆進了來,而對方在看到疏桐的動作的時候一聲驚呼将她按回了被子裏。

“小殿下萬萬不可亂動!這時要再受涼可就糟糕了。”随後替她換上了新的布巾,又将兩旁的床幔放下,“再多休息一會兒吧,現在您的身體還沒醒來呢。”

疏桐勉力擡起酸軟的手腕,捉住了對方即将離去的手,聲音有些沙啞:“我的刀呢?”

“知道殿下會問,陛下早就是放好了。喏,在那放着呢。”指了指不遠處軟墊上枕着的黑白兩把彎刀,侍女将她的手輕輕放回了被子裏,“殿下不用擔心,陛下馬上就會來看您了。”

疏桐有些呆愣地眨了眨眼,現在的陛下,應該是她的大哥吧……

悉悉索索的,簾後一陣響聲,侍女知趣地退了下去。

露風這時候反倒有些緊張躊躇,他有些擔心,如果她沒有想起來的話;還有時隔十多年,他糾結着,第一句話該說的是什麽呢?

“大哥你在發什麽愣啊。”帳內傳來一個聲音,雖然輕但依稀可見其中笑意,“要是我認不出你,你覺得你進的來這個帳篷?”

一聽這樣的語氣,露風便釋然地一把撩開簾子走了進去:“老七,看你應該是忘了當年你為何屈居第二吧。”

不甚在意地揮揮手,疏桐笑道:“那種不甘心的事情,不記也罷。”

“只要,別丢了最重要的就行。”

“你不是找回來了麽。”露風在她的床沿坐下,伸手去摸她的頭。

“歡迎回家,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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