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夜話
現在十分慶幸把天馬帶回聖域，因為在每隔十天一次的見面中，我總算可以推出天馬，讓他和雅典娜肆意暢談----我對着薩沙演戲微笑的耐性，可是有限的。哈迪斯陛下派我來聖域真是太有先見之明了。在這裏不到一年，對雅典娜和她代表的虛僞愛，心頭憎惡遠超我在冥府百年累積，巴不得聖戰打響，把這讨厭的女神轟出人間。
天馬和薩沙到底是青梅竹馬的小夥伴，雖然聊的話題無非是，亞倫寄來的信件啊，天馬在山下的生活啊，聖鬥士戰士們的日常啊，但聽着這些瑣事，薩沙歡顏明朗，很是快活。哼，這小丫頭現在坐在臺階上，穿着我送她的粉白蟬翼紗裙，裙裾如波浪鋪展開，天馬坐在側面有說有笑----嗯，活像人類無聊騎士故事中，小姐和她的護花使者。
雖然不想承認，但長大後的雅典娜确實有資格争奪最美的金蘋果。嘿！她能活到豐姿綽約成熟嗎！
我品嘗着杯中美酒，現在我可比較閑了，有充分的注意力，打量教皇廳內外的其餘人士。目光先在擔任薩沙監護人的希緒弗斯身上游離一圈----他正溫柔微笑注視着天馬和薩沙呢，像在觀賞一幅畫那樣賞心悅目。
不過還好，我瞧着他時，他的眼神又落到了我身上，笑容更明顯----唔，我淺淺撩下銀發，我也應該很賞心悅目不是？
再整整花邊馬甲上的美杜莎玉石胸針，滿足的視線轉向希緒弗斯身側的兩人，這次為女神做陪護的，是阿斯普洛斯和艾爾熙德。
這兩人，毫無疑問，都對我沒有什麽善意。艾爾熙德冰山臉，而阿斯普洛斯啊……我覺得就算對薩沙女神，這位黃金戰士也不像其他人那樣表現出赤誠。他對薩沙的興趣，還不如對教皇所坐的寶座的興趣大----這是第幾回，阿斯普洛斯的目光輕輕掠過那寶座了？
有意思有意思。我反倒有些中意起這個人來。在他的眸光冷冷掃向我的時，我微笑着捧起手中水晶杯，對他做了個，“請自取”的動作。
阿斯普洛斯冷光未變，轉身走向廳外花廊。我沒有躊躇多久，便端着一杯酒，朝他走了過去。
那頭天馬正興致勃勃對薩沙述說着自己的探險之旅----
“您沒興趣聽嗎？阿斯普洛斯先生？”
他海藍色的眼睛盯着我，“我對于小孩子的把戲不感興趣。”又反問道，“怎麽您沒興趣盯着希緒弗斯嗎？米諾斯先生。”
我露出燦爛的笑容，“因為我覺得，我和你關系僵持的話，可能會讓希緒弗斯為難，所以特意希望能冰釋前嫌，阿斯普洛斯先生。”
他嘴角的譏諷笑已經不能更明顯了，“如此好心腸的米諾斯先生，希緒弗斯有你這麽個人纏着，将來一定是他的幸運。”
我餘光感覺到希緒弗斯似乎在向我們這個方向張望，便向阿斯普洛斯略欠了欠身，“您說得很有道理，就像雅典娜有您這樣成長于最強星座下，又磨練到登峰造極地步的戰士，将來也一定是光明的。”
阿斯普洛斯冷冷嗤笑了一聲，一揮手，雪白的披風揚起。“光明？什麽是光明，什麽又是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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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獨自往廳內走去。我聳聳肩，也尾随其後。進去一聽，天馬還在說自己的經歷：他作為聖域輪值的小兵，大着膽子進去了好些雜兵都不敢去的亡靈競技場，這是聖域傳說的怪談恐怖之地。
“沒什麽吓人的，聖鬥士怎麽會害怕這些呢？那裏面滿地都是大坑啊哈哈哈。”他大大咧咧說道。
“不過，那天，我還依稀聽到了另外一種怪聲，感覺像是有人在那出沒，這個說法由來已久啦，值夜的小兵們都聽到過。”
天馬繪聲繪色說着，我留意到，阿斯普洛斯竟然略瞧了一眼天馬。稀奇啊！
而希緒弗斯，則略皺眉，問教皇塞奇，“教皇大人，請問是否要去檢查雅典娜女神留下的封印？”
塞奇搖搖頭，莊嚴說，“封印确鑿還保持着效力，不用擔心。不過是個謠言不斷的外圍廢墟而已。今後，讓值日訓練的戰士，多多巡視那裏，謠言就會不攻而破了。”
希緒弗斯沒有再表示異議。但我始終覺得阿斯普洛斯有點不正常----他這種自我中心自恃極高的人，為什麽會看天馬那一眼？就像，就像認為天馬看到了什麽秘密？
為了繼續挖掘這個話題，我裝作什麽也不懂又饒有興趣的樣子，“請問，什麽是亡靈競技場？”
希緒弗斯朝我笑了笑，立即做出了解釋。他的聲音低沉溫柔，回蕩在這教皇廳可真好聽：“傳說雅典娜女神與戰神阿瑞斯一戰後，将捕獲的阿瑞斯的狂戰士們砍去頭顱處刑。那些狂戰士們沒了頭顱卻依舊狂暴，于是，雅典娜女神親自将他們和處刑的競技場一道封印起來，已經上萬年了，這就是亡靈競技場。”
我伸手掂腮，若無其事說道，“那雅典娜的封印，會不會被冥府的人給破除呢？因為，敵人的敵人就是可以利用的朋友----把對雅典娜女神恨之入骨的狂戰士放出來，會不會給聖域造成威脅？”
“放心吧米諾斯。雅典娜的封印之力，只有神或者極強的黃金聖鬥士才能破除，冥府的冥鬥士們是做不到的。就像光的屬性才能使萬物蘇醒發芽，黑暗再怎麽濃重深厚也不能。”
“原來如此啊，那我就安心啦。”我沖他一笑，這幅為聖域着想的懇切樣子連我自己都滿意。
那天結束後，我帶着天馬往山下走，一邊踏在石階上下行，一邊看着山下聖域外圍，廢墟方向。
阿瑞斯的狂戰士----
我當然不會傻乎乎地跑去亡靈競技場試圖撕毀封印----反正，就連也有戰神之名的阿瑞斯，我都直覺讨厭，讓他這個赫拉的兒子，和雅典娜厮殺個你死我活最好了……唔，我為什麽會想這些？
得想正事。關于亡靈競技場發出的動靜怪聲，阿斯普洛斯似乎知道些什麽。我如何利用天馬刺探消息呢？又要如何把兇悍的狂戰士放出來讓它們踐踏一下雅典娜的聖域？
我暗自盤算，剛想對天馬說話，突然聽到身後方向傳來希緒弗斯的聲音，“米諾斯----”
我驚喜回頭，看到我原本以為應該在教皇廳的人，身披漫天星光從小道上走來。
他拍拍我的肩，主動說道，“很晚了，米諾斯。我送你回去？或者你今夜住在射手宮？”
我望着他溫柔的表情，心中一動，不如乘機讓希緒弗斯在我的宅邸住一夜？誘餌什麽都是現成的。
于是我說，今夜還要先送天馬回訓練生營地，不想再折返上山了。
他笑着說，“好的，我送你們。”
夜風帶來聖域的野花香，道路石塊階梯泛着溫潤的光澤，更有無名的小花朵從石頭縫隙裏長出盛放。在這條美麗安寧的路上，我問希緒弗斯怎麽今夜沒有留在教皇廳議事，他回答說今天教皇留下阿斯普洛斯商議----
唔，這直白的下屆教皇競争趨勢，他絲毫無察啊？算了，這就是希緒弗斯。他一定認為阿斯普洛斯也好，他自己也好，都在為聖域貢獻力量，不分彼此，不争功勞，理所應當。只有這樣的希緒弗斯，才擁有如此溫柔寬厚的笑容啊。
而且他還會絮絮叨叨的滿滿關心人----“米諾斯，雅柏菲卡出去執行任務了，你自己單獨住在外面，萬一遇上什麽緊急情況，就射一支我的黃金箭吧？我會立即感覺到。”
----然後他會飛快地降臨到我身邊保護我呢。我美滋滋地想，我也會同樣暗暗地保護他----不，不止保護。他的心思，除開守護雅典娜和聖域這一套，無論是什麽，我都願意幫助他完成。
等希緒弗斯終于第一次踏足我那座有神在人間居處美名的宅邸後，我當然不可能簡單放他離開，而是直接擺出了誘餌：我領着希緒弗斯，先來到了藏書室。
水晶燈把這夜晚的室內照得光明透亮。橄榄樹葉的壁飾仿佛都靈動起來，我點燃檀香，一本正經地說，“我因為留意到，你最近在看一些關于夢境睡眠之類記載的文獻資料，所以，這些日子，我也把我搜羅到的相關書籍整理了出來。有些甚至還是古老的粘土版，親愛的希緒弗斯，不知道對你有沒有幫助？”
我大概能猜到，希緒弗斯最近在調查什麽。應該也是教皇塞奇布置的任務之一。他原本會去教皇廳的圖書室，或者笛捷爾的水瓶宮借閱查找吧。
但整個聖域知道得最多的人，此刻就站在他面前。為什麽我不幫助他呢？反正冥王讓我，随心所欲。
我看他遲早能察覺，侍奉修普洛斯的四神存在，不如讓他，在我這裏查。我還可以看着他呢。
----夢神奧涅伊洛斯。幻神伊洛克斯，假象者幻塔索斯，造型者墨菲斯。他們在人間出沒的痕跡，就在這些古老的傳說，甚至詩歌裏。
看到放在寬大的桌面上，那些分門別類擺好，有些甚至還夾着書簽标識的珍貴文檔，他先是驚訝，随後眼睛裏流露出滿滿喜悅。“謝謝，米諾斯。”
見我對他的道謝反應只是偏了偏頭，一副不滿足的樣子----
他笑了，忽然走近我，捧起了我的手。“你…你真好。米諾斯，靈魂心靈無一不美，體貼又善良，細致又聰明，有你在，我真幸運。”
這下我又興奮，又得意，兩眼發亮地說，“沒什麽，親愛的希緒弗斯，我很樂意和你分享我所有的一切。”
----無論人間，或是，冥府。
我确實是這麽想的。當那個夜晚，他坐在我的藏書房內，全神貫注閱讀着種種資料記載時，我一邊給他泡茶，一邊端詳他認真專注的模樣，就這麽想。
作者有話要說：
米渣死纏政委。政委也樂在其中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