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絕美
教皇塞奇在雅柏菲卡前往藥師島後,才告訴了關心他的史昂和希緒弗斯真相----藥師島上的魯克先生,是前代雙魚座戰士,魯格尼斯的孿生弟弟。
很久之前,魯格尼斯曾拜托教皇,再給他視同兒子的雅柏菲卡一次人生選擇的機會:如果魯克能夠研制出克制并清除毒血的藥物,雅柏菲卡可以選擇,脫下雙魚座聖衣,脫離必須獨自承載孤獨的宿命。
盡管希緒弗斯說得很隐晦,我卻聽明白了雙魚座傳承修煉的殘酷性----每一代體內含有劇毒的戰士,都在叫做換血的修煉中,毒死自己的師傅才可能繼位。而大概每位戰士直到師傅彌留之際,才知道事實。
這不是坑人嗎?雙魚座黃金聖鬥士殺死的第一個人不是敵人,而是和自己關系最親近,甚至可能是唯一親近的人!難怪雅柏菲卡從前是那幅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心态。
遙望魔宮玫瑰苑那如同血海般豔麗的花色,我搖搖頭,又轉向眼前長得茂盛的中國月季花----這是藤本,粉色的碩大花朵已經爬滿了潔白的廊架,盡顯繁茂富麗之美。
我一手擎着花枝,輕輕嗅,一邊暗想,雙魚座的傳承,還真是直白的育種歷史。劣種淘汰,優種保存----以人類的标準來說,明明殘酷無情,口裏卻還要念叨一切是為了雅典娜的愛與正義,呵呵哈哈! 用物種篩選你死我活的辦法挑選戰士,雅典娜真是好,愛人類哦。
不止雅柏菲卡,他的師傅魯格尼斯,還有更上一代,上上代的雙魚座們,身體的毒血殺死前任就像對他們下了個詛咒,把心靈和肉體,都禁锢在那一望無際的濃郁玫瑰花海中,直至死去才算解脫。
冷笑了下----前幾代的雅典娜對這一切都無動于衷呢。仁愛的女神怎麽不禁止或者明令修改用毒血作為攻擊手段?為了有效打擊敵人,她對于戰士們的人生被毀掉,毫不在意嘛。
我甚至更嘲諷地想,說不定選美輸給阿芙洛狄缇的這位女神,忍不得美麗和她有得一比的聖鬥士存在,所以女人必需遮住臉,男人嘛,太美麗就設計他自我孤獨放逐,這樣一來就不會奪走神的光彩了!呵呵哈哈,這幫聖鬥士難道不知道,神話時代雅典娜神廟裏,曾經有一位美貌直逼雅典娜,為海王波塞冬所青睐的女祭司嗎?而那位叫美杜莎的女祭司下場如何?雅典娜是怎麽教訓她的?哈哈哈哈!
幾萬年過去,女神轉世為人整天宣揚自己代表愛和正義?真是個荒誕的笑話!
----雅柏菲卡如果頭腦清晰明智些,就該先淨化了毒血,再離棄這女神,背着黃金聖衣當做補償報酬,找個地方重新開始生活,就像花一樣-----這麽想着,我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剝開穗條,嫁接月季,幫助它正常繁衍。嘿嘿,經我倒騰種植的植物,都長得格外好呢。
然而,幾天後,藥師島上的兇星消失了。守在第一宮白羊宮的史昂在晨曦降臨時,攙扶住了回歸聖域的雅柏菲卡。據他事後說,雅柏菲卡渾身是傷,血色透過披風,卻仰着臉對同伴一笑。
信任洋溢在他傷痕累累的臉上。表情诠釋着對生命的感激之美,那一刻的雅柏菲卡,勝過鮮花妍麗,散發出的光輝,絕美無匹。
雅柏菲卡他選擇回歸聖域,我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可是……雅柏菲卡啊,身為人類,比女神更美可是災禍呢。
瞧着吧,雅典娜今後一定會用虛假愛哄騙,用伎倆整治雅柏菲卡。因她從未真正愛過,為自己付出一切的人類聖鬥士們。我篤定地想,唔,到時候或許,我可以暗示提醒提醒他,可憐的雅柏菲卡。
雅柏菲卡在傷勢穩定沒有再流血之後,主動拜訪了他友好的鄰居我。在這個春末的夜晚,繁星滿天,而他發絲垂逶閃爍光芒,整個人的存在,如同令天幕與他相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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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身裹的大麾內,捧出了一小株植物,“米諾斯,如果可以,想拜托你栽在花園裏。”
我一看,雅柏菲卡白皙的手掌間,捧着一株白色鈴蘭的幼苗,纖細瑟瑟的莖葉上,結着小巧鈴铛般的花苞,就像一件精致的手飾,真美。
這是……
“我從藥師島帶回來的,紀念。”
仔細端詳,發現鈴蘭并沒有絲毫冥府的氣息,就像已經被徹底淨化過----哦,樹妖臨死前的傑作。
“好的,放心吧,雅柏菲卡。我會把它種在這裏,讓它得飲最甘美的露珠,沐浴最燦爛的陽光,讓最缤紛的蝴蝶親吻它。”
“謝謝你。”雅柏菲卡淺淺笑道,“你的各種植物,一貫長得十分繁茂。”
我也對他一笑,作為招待,親自持壺給他倒了一杯覆盆子茶,并按照希緒弗斯的希臘口味喜好,又舀了兩匙砂糖,“雅柏菲卡?”
雅柏菲卡把精致的茶杯捧在手裏,禮貌地淺淺啜了一口。他美麗的臉上依舊沒有太多血色呢。
他慢慢喝着,又望着鈴蘭,表情懷念而堅毅----明擺着是紀念師傅對他的苦心和愛嘛。這次任務,讓雅柏菲卡重傷的,是被誘惑成為樹妖冥鬥士的魯克----黃泉路被堵死,還可以在人間用醫治為名,批量制造雜兵不是?雖然結果,冥府的計劃失敗了。
不過,人類啊,總是會為了自己最重視的情感,投身冥府呢。從前有奧路菲,現在魯克則是為了挽救那個醜小孩佩夫可的生命,與冥府交換契約…我有些古怪惆悵地想,值得吧。
骨瓷描金茶杯被輕巧擱在了矮桌上,我打算再給他倒一杯卻被雅柏菲卡阻止了。“謝謝,米諾斯。我足夠了。”
我看着他白皙的臉頰,因為失血,濃密而修長的睫毛就像蝴蝶疲憊低斂的翅,有點觸目驚心。想到他倒黴而不自知的未來命運,忍不住道,“你這次傷的這麽重,累了吧?別急着回去,不如靠在沙發上歇一歇?”
他點點頭,垂目看了看案幾上的雙人壺,他忽然問我,“米諾斯……希緒弗斯呢?”
我指指書房方向,禁不住笑容滿滿說,“剛剛我路過門外,發現他伏案睡着了,他啊……聽說今年聖域青銅聖鬥士的選拔快開始了,作為教皇助手,希緒弗斯他要負責全程指導仲裁,這幾天,他有些累吧。”
雅柏菲卡注視着我的臉,想要說什麽卻又欲言又止,最終笑了笑,安靜地倚在錦緞沙發內----就像富麗堂皇的花瓶,小心容納了一朵略憔悴卻美麗無匹的鳶尾花,我贊賞地想。
這個夜晚大概是太清幽太寧靜了,我聽着雅柏菲卡阖目養神時輕淺的呼吸聲,無比安心地回憶起,剛剛把薄毯輕蓋在希緒弗斯背上時,我觸碰到他的臉頰----眉目舒展,睡得夠深,夠香甜。
指尖輕輕摩挲他的發絲,他也沒醒。在我面前卸下了戰士的一切警覺呢,我心愛的希緒弗斯----不過這樣也正确,因為,我發誓會真切保護他,用我全部的智慧和力量。更以我所有的光華和美,照亮他的眼睛----要看清楚女神的無用虛假愛哦,希緒弗斯,我會耐心陪伴你。
心思一輪,我靜靜坐在會客廳中,放縱着自己天生的細膩感覺----無須小宇宙的幫助,我可以毫不費力,聽到花眠花落悄悄輪回,看到星空彎月溫柔流轉,這種深邃出自靈魂的感覺,一定就是守候并希望的美妙滋味。它源源不斷跨越時間和空間,诠釋着極致之力,極致之美。
我睜眼,眼神變得朦胧而溫柔,仿佛注視着展開的黃金羽翼,羽翼遮風避雨,溫暖安定,就算褪去金色光芒,也羽化為溫柔目光,輕拂在我的臉上。
世上沒有什麽,能和這相比。
就像駐守第二獄的天琴座,他說出這句誓言時,伴着最美妙的旋律。我發現,不知不覺自己已經覆手琴鍵。
雅柏菲卡正含笑望着我,似要聆聽。
旋律?亮閃閃的鋼琴鍵流淌出怎樣的旋律,能源源不斷跨越時間和空間?能讓黑暗的泥土孕育美麗,亡者的冥府閃爍希望?我略一沉思,指尖追憶,是從前奧路菲演奏過的嗎?是哪個遙遠時空的心中詠嘆嗎?我聆聽過,我贊許過,今晚夜色太美,太合适。于是我輕淺地,唱了起來----
erinnerst du dich noch 你還記得嗎
erinnerst du dich noch an dein Wort Das du mir 你記得的當初對我說的話
gegeben hast 還有哪些
erinnerst du dich noch 你還記得嗎
erinnerst du dich noch an den Tag Andem du mir 還記得那一天的你
die Ruinenstadt ist immer noch schn 廢棄之墟依舊美麗
ich warte lange Zeit auf deine Rückkehr 我一直在這守候你歸來
in der Hand ein Vergissmeinnicht 緊握着那支勿忘我
Regentropfen sind meine Trnen 雨滴化作了我的淚水
Wind ist mein Atem und mein Erzhlung 風帶來了我的呼吸和故事
Zweige und Bltter sind meine Hnde 枝葉化作了我的身軀
denn mein Krper ist in Wurzeln gehüllt 因為我的身體被凍結在根須之中
wenn die Jahreszeit des Tauens kommt 當季節更替之時融解
werde ich wach und singe ein Lied 我醒而歌唱
das Vergissmeinnicht,das du mir gegeben 你所給我的那朵勿忘我
hast ist hier 就在這兒
我輕淺吟唱的同時,還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我守候的人,希緒弗斯,他從藏書室緩緩走了過來,不想打斷我,所以站在門口屏息聆聽----
我甚至能感到,半掩門後,他贊賞地颌首,目光專注落在我身上。無需黃金聖衣,他活生生跳動的心,溫柔微笑的掠影,統統化為千縷萬縷命運的線,反而将冥府的傀儡師,纏得嚴嚴實實,死心塌地。
我想,我被俘虜了。但我的眼裏正熠熠閃亮,滿是華彩:原來,我也和從前瞧不上的奧路菲是一路貨了。不過,這又怎樣?
作者有話要說:
向這首歌致敬。
周末愉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