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試探
綠色的地平線上，聖域雅典娜的塑像已經能望見。它一手持勝利女神一手持盾，在瓦藍的天幕映襯下俯視着大地的模樣，活像真是當之無愧澤被人間的守護神----她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打造功勳碑，把利用人類的事掩飾得如此冠冕堂皇。
但，我此時也不顧上在心裏譏諷雅典娜。因為----眼前這一大片綠油油的植物，都是希臘的特産，油橄榄樹。希緒弗斯望着累累紫紅色的成熟果實，露出了好看之極的笑容啊。
我見他如此開懷，便對着他笑了笑，點出他的心中所想：“看來聖域外圍的村鎮，今年有個不錯的收成哦。”
希緒弗斯高興地點頭，我又進一步博他歡心，繼續道，“這些果實可以榨出最好的橄榄油，我寫信給威尼斯為家族服務的商人，請他們過來，重金收購好不好？”
果然他更加驚喜。眼見聖域庇護的村民們能夠生活更富裕，他因此洋溢出的那種歡欣光彩，讓我覺得為了他，多少心思都花得甘之如饴----還心甘情願為了他的笑容，繼續想方設法呢。
在這個收獲的時節，我們趕回了聖域。希緒弗斯第一時間前往教皇廳去禀告這一趟任務的詳細歷程。我目送金光閃閃的人影消失在石階道路的樹木掩映處：他踏着灰白色的臺階往上走，兩側蒼翠光影像不像金邊斑駁的華麗幕布？
我更由此，想到了教皇廳寶座前的階梯與深紅色垂幕，以及，他恭敬地朝教皇塞奇行屈膝谒見禮的模樣----嘿，整個聖域也唯獨教皇不用四處奔波執行任務，高高端坐寶座，負責指派。
而聖域，将會趕在這次聖戰前，選出一位能随時補最高權力空缺的代理副手。也就是教皇的繼承人，下一代教皇。其用意無非是，穩定局面，并給大家以聖域後繼有人的信念。
就目前的情形來看，适合競争的黃金聖鬥士，只有兩人。勝出者，會是誰？
我一想到假如阿斯普洛斯被選中-----希緒弗斯要對着那家夥行單膝下跪的谒見禮！我珍愛的黃金羽翼不得不拜服其下，還要被聖域內外的叽歪聲說成比不上雙子座----這些可能性，令我渾身開始嚴重不自在，心頭萬般抵觸這結果地冒出各種盤算----我得至少，想辦法保護我心愛的希緒弗斯。
現在距離競選還有一段時間，很多事情需要未雨綢缪呢。我認真地思量着，單獨回到了射手宮。面對在正殿門口左右兩列恭迎歸來的那些侍從女官，我躊躇滿志地笑了。
這一次外出我又帶回來了豐厚的禮物，不但所有人都有份，還請他們将同樣規格同樣物品的箱子，擡上去分給在山羊宮侍奉黃金聖鬥士的同伴。
希緒弗斯很晚都沒有從教皇廳回來，我也猜得到彙報是件耗時的事，而之後恐怕他還要去見黃毛丫頭雅典娜----哼！薩沙也好，艾爾熙德也好，想占我位置的障礙物，都要一個個清除。
我把玩着桌上的銀質餐刀，讓它一時清晰照出我的影，一時在燭光下泛着雪亮，看似随口問身旁服侍的人，“艾爾熙德先生也和希緒弗斯同在教皇廳嗎？”
立即就有人回答了我，這位好姑娘的姐姐也是山羊宮的侍女。而在我微笑注視下，她還說出了更多內容。
----今天傍晚時候，山羊宮的侍從們已經在為艾爾熙德大人準備新的行李了。聽說艾爾熙德大人明天一早又會離開聖域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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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謝謝你，菲勒米娜。”
看着因我道謝而臉頰緋紅的少女，我又上下打量了打量她，“對了，你發色淺黃，戴上這對貓眼石的耳墜很漂亮。”我平易近人笑着說，“再穿上絲質希臘長裙，臉頰搽上薔薇研的粉，你一定是豐收節上最美麗的姑娘。”
我打賭她平時接觸的男人，無論希緒弗斯還是其他聖鬥士，這幫男人們都一心公務或者修煉，關注的女人只有雅典娜----我在心裏冷笑了笑。他們絕對不曾像我一樣，能給女性提出審美的精準意見。
菲勒米娜喜不自禁，而剩下的幾位侍女，看向我的神色就有點躍躍欲試了，哈哈，反正今夜我很閑。
在一一指點了所有侍女們如何裝扮自己後，我望向窗外，聖域火鐘的最後一格将近熄滅----我依舊耐心地等待着，直到終于，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傳來，希緒弗斯回來了。
他和我打招呼的時候，已經注意到了射手宮今晚氛圍的格外不同----那當然，給一群閉塞的村姑打開了裝扮自己的新世界，她們能不興奮嗎？能不殷切嗎？
我可看好了幾個容貌出色的苗子，打扮打扮沒準能給雅典娜添堵。瞧着吧----我不會讓這自以為聖域唯一中心的女神痛快的！
希緒弗斯此時已經卸下了聖衣，我興高采烈地讓人端上頭盤食物：用最新鮮最昂貴的橄榄油調和黃瓜甜椒番茄等的開胃菜----他故鄉的小島盛産橄榄，我以靈魂為賭注，這絕對是他的真實喜好之一。
“今天這麽晚？”
他邊扣襯衫的扣子，邊笑着說，“事務有些多。但，米諾斯，我只要回到射手宮一看到精神奕奕的你，看到這閃閃亮激起食欲的美味，疲乏就好像自然消失了。”
“哈哈，希緒弗斯，我不會辜負你的，來----你快坐下，我給你整理束發帶。”
他無比安然地任由我伸手在他鬓發間，肆意撫弄，反複摩挲輕輕按揉了好一陣---“舒服嗎？”
他颌首，親昵又固執地握住我的手，溫柔說道，“別一味關心我，和我一起吃點東西吧，米諾斯。”
我聽到這話，眼珠一轉，忽然朝他，仰頭微微張開了口----
希緒弗斯會意，笑着把一塊小番茄送到了我唇邊，見我吞咽下去後，更是志得意滿又拿了第二塊----我忽然回憶起看過的高超調情把戲來，于是，自己也模仿那些動作：要暧昧地輕淺呼吸，要對着他的手，微微半啓嘴唇----食指可以誘人地按一下自己唇瓣，再湊近了，舌頭輕卷，潔白的齒尖輕輕龇咬，他的手指。
……結果，他哈哈笑着輕捏了一把我的臉。
好吧，這個試探沒有取得理想效果，他在聖域長大不解風情？還是我做得不夠誘人沒吸引力？不會吧？我明明俊俏美麗啊！
我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所幸，再次試探的機會很快來臨了。
“米諾斯，大家都極其喜歡你呢。”希緒弗斯難得看了看那幾位前來送上菜肴，但眼神在我身上打轉幾圈，最終依依不舍離去的侍女背影，笑着溫聲感慨。
這些人喜歡不喜歡我無所謂，關鍵是----我含笑問他道，“那，希緒弗斯，你最喜歡我嗎？”
他聞言笑得後仰“可愛的米諾斯啊……”
我黝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希緒弗斯很快意識到了我的一本正經。他伸手撫上我的鬓角，凝視我溫柔道，“小傻瓜……我喜歡你，深深發自肺腑地喜歡。”
他的氣息淺淺拂在我臉上，手指之下一片酥麻。這是個不說謊哄人的誠實男人，希緒弗斯。
被如此寵溺的喜歡，雖然和我理想的唯一心愛有點差別，但，歡喜之情已經從我臉上自然而然流露出來----而心旌激蕩的我還知道一句話，來日方長嘛。
我覆上他的手，自信地摩挲摩挲，再拉着他，雙雙重新坐好。
他将開胃前菜分給我。
我則美滋滋地為他盛着新鮮奶白魚湯，繼續關心問，“這次查探的任務，算圓滿完成了嗎？教皇有沒有褒獎你？”
他告訴我，他的外出任務暫告一段。因為獅子座黃金聖鬥士的繼承練試就在眼前，他得先忙這件事，而艾爾熙德将獨自繼續對睡神和夢神的調查。“等過了九月，我就會再度出發。”
“哦？”我擱下碗，一挑眉，沖他露齒一笑。
希緒弗斯也笑了，連忙改口道，“我們就會再度出發。”
這還差不多。我雙手環胸說道。
至于第二天大早就離開聖域的艾爾熙德，他這一趟是要根據希緒弗斯的指示，獨自去什麽地方查探什麽，我就不怎麽關心了。但和希緒弗斯往山下訓練場走時，我們撞見了跟随艾爾熙德修煉的三個學生----之前艾爾熙德差點清理門戶的那個夜晚，有過照面，三人都是白銀聖鬥士，一見到希緒弗斯，他們就單膝半跪行禮，“希緒弗斯大人，拜托您！”
三個我一指頭可以戳死的小鬼，不知天高地厚唧唧歪歪纏着希緒弗斯，請他勸服艾爾熙德，出任務時帶上他們，“如果您說的話，以艾爾熙德大人對您的感情，一定會答應的。”
……
我呵呵呵呵，笑得極，含蓄。
希緒弗斯則心情很好地揚起聲調開玩笑，“哦，你們是想利用我啊？”
他們連一點眼力勁都沒有，立刻惶恐起來，“不，大人，我們不敢這麽想。”
希緒弗斯見這樣，忙安撫道，“艾爾熙德一定不是不信任你們。正好相反，他一心一意磨練自己的精神和手中之劍，抱着磨練自己就是對雅典娜大人忠誠的信念。縱然別人認為他笨拙，也毫不介意。”
“因為他是這樣的人，所以他并不想把嚴酷的訓練，加注到既年輕又經驗不足的諸位身上。”
三個傻瓜又熱血亢奮----紛紛誓言共同戰鬥獻上性命是夙願，不怕死就是要為了正義犧牲生命。
希緒弗斯嚴肅打斷了他們，“不要輕易地說什麽獻出生命是夙願！”說時，他還飛快看了我一眼。
我朝他點頭----希緒弗斯記得我說過，最讨厭聽到放棄生命去守護呢----雖然我只是針對他保護薩沙單獨而言。話說，他要再有犧牲自己守護薩沙的舉止，我就直接拗斷薩沙這禍害女神的脖子！
此刻，希緒弗斯站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聖衣的羽翼在他身後産生無以倫比的護持感。他的視線又轉柔和，淳淳教導一幹人：“艾爾熙德正是擔心你們這個。你們年輕一代，肩負着聖域的未來。就讓我們這些黃金聖鬥士作為前輩，盡義務守護大家守護女神，讓大家有機會去開創一個未來吧。”
我看着雖然耐心溫柔，但其實氣場也很強大的希緒弗斯，他三兩句話就能把人勸教得服服帖帖----我開始好奇地想，如果他坐在教皇的寶座上，是什麽模樣呢？唔，脫下射手座聖衣和亞麻襯衫的希緒弗斯啊，如果将教皇裝束穿上，自然莊嚴無匹。可是，他柔軟如亞麻絲的頭發，一雙明亮溫柔的眼睛，非要被那沉重的法冠遮掩住嗎？他個人的魅力與信服力，和教皇位置明明一點關系都沒有。
……而且……我想到了最關鍵的一點。
不會有下一個教皇。這次聖戰結局，教皇和雅典娜都會被冥王持劍處決。雅典娜一次次轉世人間之旅也将宣告終結，戳穿她假惺惺的虛假之愛，是多麽愉悅的事啊！
我篤定如此想，又眯着眼睛，打量伫立在山頂上，那高聳的塑像----虛僞的雅典娜啊，希緒弗斯目前是你的監護人，關愛守護你又怎樣？我才是，他發自肺腑深深喜歡的對象哪！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