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德弗特洛斯
我沒有跟随希緒弗斯去看他訓練雷古魯斯。反正,獅子座的黃金聖鬥士已經自動被我歸入了,希緒弗斯心腹陣營。而對決的就是阿斯普洛斯陣營----再把聖域其他黃金聖鬥士數了個遍,除了希緒弗斯和阿魯迪巴算這人從小到大的朋友,他到底還和誰親近?
這位,自恃甚高之極。我可不會忘記他再三看向教皇寶座的眼神,以及,那個晚上他投向天馬的唯一一瞥----僅僅當天馬提到亡靈競技場的怪聲時。看來,我想發掘發掘阿斯普洛斯的秘密,就要從那個競技場下手。
“我今晚要回宅邸不留在射手宮,希緒弗斯,你晚上記得不要看書看太晚,睡前會有侍女送上一杯葡萄酒給你。”笑着叮囑安排後,我徑直去了聖鬥士候補生們聚集的那片區域場地。在廣場上,一群練習打架的小螞蟻中,沒費眼力就找到了天馬。
數月不見,他個頭又竄高了一截,臉上的稚氣混合着少年的雄心壯志,也許等再長大幾年,這張臉會和英俊扯上點關系吧。
天馬看到我很高興,我也裝成一個負責的監護人那樣,打探關心他這段日子的修煉和生活,還順勢問道,“天馬,你依舊要單獨巡視那個什麽死亡競技場外圍嗎?就是聽說發出恐怖怪聲的那個?”
“是亡靈競技場,米諾斯叔叔。我今夜就要輪值呢。”天馬糾正我道,“是常常聽到怪聲,但就算有亡靈,也是雅典娜女神戰士的手下敗将,有什麽好害怕的?”
我點頭贊同他的話語,然後說,我也想去見識見識吓壞了大部分人的亡靈競技場。“天馬,等到了晚上,我和你一起去看看怎樣?”
天馬從頭到腳都是好動又大膽的性格,他也不把什麽規則禁令看得很重,當即興奮道,“好啊!米諾斯叔叔。”
聖域占地廣袤,除了中央的聖山,山下的大小訓練場和競技場外,外圍還有大片的廢墟建築物----不知何年何月倒塌後,被日積月累風霜雨雪侵蝕着,原本堅固的石材大都斷成了好幾截,淪為藤本攀援植物的樂園,或者幹脆埋沒于岩礫中。
不過,安靜的夜晚星空浩瀚,真是美麗。遺跡又荒無人蹤不被打攪----巡查簡直就是一種享受。
我心情大好地指着天上的星辰,指點天馬看他的冠名星座:“看到了嗎?秋季星空中最耀眼的大四邊形,就是飛馬座。你現在是這個星座的候補生,那麽就了解了解它的由來:這匹飛馬是神話時代,從美杜莎的首級裏跳出來的神馬,是雅典娜最喜歡的寵物之一呢。”
我看向張着嘴單純笑的天馬,暗想現在他其實也差不多----一副傻呵呵的忠犬守護樣----我還真願意順水推舟多讓他和黃毛丫頭雅典娜相處。
當幾顆流星璀璨劃過天際時,前方那個環形的破舊廢墟突然傳來了聲響----天馬壓低了聲音,“啊!就是這個古怪的聲音,又來了!”
“米諾斯叔叔?”
我微微楞了楞----天馬小宇宙級別太低了所以根本沒有察覺,這,這是有人打開了異次元空間的爆裂聲!這種本事,我不是還曾經親眼目睹過阿斯普洛斯當着我的面搞出來嗎?弄了半天,莫非亡靈競技場的詭異傳說背後的黑手是他?
他半夜黑漆漆地不在雙子宮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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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不做二不休,對天馬說,“不怕就一齊去看看?”
然而,等我們進入了亡靈競技場內,所見卻空空蕩蕩,破舊的廢墟像醜陋巨人黑洞洞牙齒參差缺損的大口。和天馬之前說過的一樣,競技場中央地上有數十個大深坑,以及,我能感覺到雅典娜符咒像鎖鏈一樣,纏繞其中,滿滿封印效力。
阿斯普洛斯呢?我托腮站在大坑旁----強大的異次元空間能力還在空氣中留有餘溫呢,人倒是消失了。
可不對呀……我左右環顧到處是陰暗遮蔽處的遺跡,心想,以阿斯普洛斯的驕傲德行,他為什麽要躲着人呢?
我的思維被天馬的聲音打斷了。
“米諾斯叔叔----”他指着大坑內層層石塊間露出的寫着Αθην的布條說道,“這就是很久之前的雅典娜女神布下,壓制狂戰士的封印嗎?”
“是啊,這是古希臘文雅典娜的名字……那時候她可不叫薩沙。大概每一枚姓名印記都束縛着一個坑裏的亡魂吧。不過只有女神和極強的黃金聖鬥士才能解開封印,像我和你這樣的----”
想起希緒弗斯說冥鬥士屬性濃重黑暗,女神則等同光明,我賭氣地,半蹲下身,用力戳了戳壓在大坑邊緣石層間,一枚最近的雅典娜姓名符咒,“像我和你這樣的,是根本沒有辦法破除封----”
話音未落,我的臉色猝然大變。因為我的腳下已經感覺到了,坑中傳來隐約異動!!
越來越劇烈的震動,塌陷----這個封印不是很牢固嗎?怎麽搞的!!
在天馬的驚呼聲中----一只粗狂的手臂從塌陷處探出,跟着,一具醜陋活像古羅馬戰死角鬥士的無頭身體,從坑裏蹒跚站了起來,他歪歪斜斜沒有腦袋站不穩當,手裏還握着一把大彎刀!
----雅典娜的封印明明沒有被解開啊!!!這到底是怎麽了!?
無頭的狂戰士,肌肉暴糾一塊塊滿是蠻力,憑本能搖搖晃晃地向上攀爬----已經踩到了大坑邊上!
天馬撲上前,幾招流星拳向這仿佛獲得了新生命的狂戰士打過去----完全無效!
而無頭的狂戰士感覺到襲擊的方向,他朝天馬所在的位置,揮舞起了大刀----“糟了!”
天馬卻咬着牙,又在竭力燃燒自己的小宇宙-----他不逃跑還想和這阿瑞斯的狂戰士對陣嗎?傻瓜----
眼看他就要躲不過了,我是不會救他暴露自己的!正頓足看天馬将被一劈為二----一個身影忽然擋在了天馬身前,并以兇悍之勢,揮拳一檔一擊:巨大的力量霎時就把狂戰士打回了坑底。
巨響聲中,碎石塵土飛濺。我只看到這個人一頭狂亂的長發----而等他略轉過頭----阿斯普洛斯有這麽黑?還在臉上帶了半個鐵面罩?
等等等等,這不是阿斯普洛斯……
這個人已經跳下了坑,我看到他擡手又是重重一擊,直接洞穿了狂戰士胸口----黑血噴湧而出,像小山一樣的軀體頓時崩塌----好厲害,這個人是沒有穿黃金聖衣的完全徒手啊!
天馬也看呆了,他這下直接了解到自己距離強悍的戰鬥力還有多少個宇宙級別的差異----震驚得一動不動地盯着塵土中站着的那人。
我反應最快,走過去拍了一把天馬,“快向救你命的人道謝!”
他這才如夢初醒,對着從坑中跳上來的神秘男人一個深深鞠躬,“太謝謝您了。”
我緊跟着天馬,長長圩了口氣,“您好----他叫天馬,我叫米諾斯,請問這位英勇的先生,我們該怎麽稱呼您?“
這個皮膚黝黑,穿着普通粗糙短打,渾身血與灰痕跡斑駁的人----我一看就知道,生活的境遇一定糟糕透頂。
他并不肯說出自己的名字,只冷冷睨視着我和天馬,“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今夜會突然複活了一個亡靈狂戰士……但這裏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都走吧!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今晚,也不要再入內了!!”
我連忙說,“請您放心,今晚的事情,就是我們三個人的秘密----天馬!!不要對任何人說出一個字!”
“好,好的。”天馬望着這個人的眼神,已經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欽佩,“先生,您真強!”
神秘的面罩男并不理會天馬。但是啊,從他剛剛挺身而出救下天馬的舉止來看,也不過是個裝得冷酷,實際善良的人。
“先生……”于是,我提醒他道,“既然今天晚上的事情要徹底保密,我們是不是要想辦法,把那個----”我伸手一指坑裏的軀幹,“處理掉?”
他還是不說話,只把目光投向了坑底。
“我們一起,把這狂戰士,埋了吧?”我硬着頭皮說,心裏想的卻是,您能不能打開異次元空間把這難看的玩意兒推進去扔了?“
面罩男最終一言不發地,自己擊碎岩石将這個坑填上一半,徹底掩埋了這個奇特複活的狂戰士----興許是雅典娜的封印符咒經歷太久歲月,偶然失效了吧。
“你們怎麽還不走?”他幹完活又冷冷說道。
“您救了天馬和我,我們還不知道您的名字呢,我們要怎麽報答您才好呢?這個地方是您隐居并修煉的場所嗎?”
聽到我一連串話語,他皺起眉,有些煩惱不喜----
我看向競技場內的遍地大坑,想了想又對他道,“我知道您很強悍,可是,這裏似乎有些危險浮動……您也要仔細留意安全啊,沒有必要一定呆在這裏,您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嗎?”
“夠了。我是個不存在的人。”他語調兇狠道,“不要打探也不要揣測我----”
我坦然注視着他,“抱歉。只是,我确信您是個值得信任的善良人……無比确信。”
天馬在一旁也狂點頭,恰到好處地說道,“叔叔,你是救了我們的英雄!”
這個我确定外表兇惡內在卻善良的人,聽到贊揚之詞,極不習慣般略略偏過頭去。他雖然戴着半個面罩,但這張黝黑的臉……我怎麽都覺得比阿斯普洛斯要順眼。而且,雙子座雙子座,如果沒猜錯,他應該就是阿斯普洛斯的雙胞胎兄弟吧。
只是一個高高在上成為獨居一宮的黃金戰士還觊觎教皇之位,另外一個……過得就像不能見光的陰影裏的獨狼。
為了證明我的揣測,我凝望着他,輕輕說道,“這位善良而神秘的先生,我覺得,您和聖域中我認識的一個熟人,長得好像啊。”
他聞言雙目逼視着我,“什麽……熟人?”
“啊,我向您自我介紹一下,您知道射手座的黃金聖鬥士希緒弗斯吧,我是他最親近的夥伴,和他的幾位朋友也熟悉。比如金牛座啊,山羊座啊,雙子座啊。大家在一起喝過幾次酒,都算熟人。”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線欣慰和羨慕……居然斟酌着問我,“他們怎樣?”
氣氛變得輕松了些,這都是因為我提及了雙子座的緣故,我詳細對他說道,“大家都是很好很出色的戰士,除此之外,阿魯迪巴收養了好些可愛的小孩子,金牛宮的空地都快被孩子們種的向日葵苗和南瓜藤給擠滿了,他就像這些孩子們的好爸爸一樣細心照料他們。”
“山羊座的艾爾熙德就不用說了,是希緒弗斯的助手,我們前一陣子還一起外出執行聖域的光榮任務,他是個心無雜念一心打造聖劍的戰士,門下的徒弟都無比仰慕他呢。”
“而雙子座的阿斯普洛斯……”我注意到提到這個名字時,他那雙和阿斯普洛斯同樣色澤的藍色眼睛裏,不能自抑般閃着崇拜的光----他等着聽什麽,我自然就說什麽咯。
“阿斯普洛斯先生雖然沒有收養小孩子,也沒有正式收弟子,但,卻是我見過,聖域對自己要求最高的人呢。無論是心,技,體,都被磨練提升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是個完美無暇的人!”
----而完美無暇的一般都是假的。說完我猶自暗想。不過我只要一提到這個阿斯普洛斯,眼前兇惡面罩男流露的氣場神情都完全不一樣了,他好渴慕聽到兄弟的一切消息啊。不知道的還以為和阿斯普洛斯是被迫分開的情侶呢。
“雖然遮住一半臉,但您的容貌,很像這位阿斯普洛斯先生。”我笑着再試探道。
他沉默了一陣後,“我是阿斯普洛斯的雙胞胎弟弟,叫德弗特洛斯。”說完摘下了半遮着臉的面罩,露出了果然和阿斯普洛斯一模一樣的全部面容,就是黝黑的臉膛上,表情隐晦不定。
“你好啊,德弗特洛斯先生。希望能和你成為朋友。”我笑着熱情道,又瞧了一眼天馬。
這孩子也對着德弗特洛斯再鞠了一躬,“正式謝謝您,德弗特洛斯先生。”
德弗特洛斯卻微微有些吃驚。“你們……”他似乎不習慣被人這麽友好地對待,“你們不知道,我是雙子座的兇星之子嗎?”
“就是被德爾菲神谕,判定為兇惡黑暗的人----”他頓了頓,語氣又兇狠起來,“你們既然現在知道了,還不晚。”
“什麽啊!什麽神谕,你明明是個見義勇為善良的英雄,我們才不信這些東西呢,只信自己的心----“熱血的天馬打抱不平地嚷嚷起來,“對嗎?米諾斯叔叔?”
聖域奉為真理的一切,我都有興趣打倒颠覆。什麽神谕----一群巫女極力妄自揣測神而已。而且恐怕……我忽然想到了希緒弗斯那隐秘的心結,莫非,神谕也傷害過希緒弗斯,對他展示了某種令他痛苦的未來?
聖域奉為真理的種種,從雅典娜的愛,到權威的神谕,都給我等着吧!
“我也不信這種無聊淺薄,只為束縛困擾人心的所謂判定。”
我犀利地說完,走上前朝有些震驚的德弗特洛斯,伸出了手,我有着象牙色澤,細膩修長的手朝他直直伸出,做出希望握手的姿勢。
他猶豫片刻,卻最終放棄,“我的手上,沾了血和泥。但是,謝謝你們。”
而對于我邀請他去我家住宿洗澡的事,從小習慣被歧視對待的德弗特洛斯,一下子又慌得像個十幾歲的大男孩,連連擺着手,“不,不适合。”
今晚的遭遇實在豐富,随着東方天幕上升起一顆特別亮眼的晨星,天色逐漸由黑藍變亮。“時間不早,我們得走了,不過,我會和天馬常常來看你的,德弗特洛斯先生。再見啦。”
他略點頭,沒有道別,只又把面具扣在自己臉上,我們步出亡靈競技場時,他已經轉身消失在某個陰暗角落裏。
“認識德弗特洛斯的事情,和競技場的事一樣,天馬,千萬不要對任何人提起,包括薩沙。”我又再次叮囑他道,“不然恐怕給他,給你,給我,都帶來麻煩。記住啦!”
“我一定不會說。”他皺眉應下,又問我道,“米諾斯叔叔,明明德弗特洛斯先生是個很好的人啊,為什麽會被聖域這樣對待?說他是雙子座的邪惡兇星?”
……大概是聖域的瞎子們搞錯了對象,以為皮膚黑的就是暗黑的那個。我在心裏說道。但表面上怎麽回答天馬呢?
“聖域所信奉的一切,并不一定完全正确。起碼,從德弗特洛斯和阿斯普洛斯一出生,就用神谕判定未來,和詛咒他們似的----多可笑多荒謬!”
天馬垂下頭,大概覺得我說得有道理。但,他又想到了身為雅典娜的薩沙,“相信薩沙今後……女神遲早會解決聖域的問題……”他凝視着自己手腕上不退色的花環,自言自語道。
天馬沒看到我譏諷的笑。指望雅典娜?那當然。
----這個聖域,就是雅典娜虛僞愛的投影和象征。裝得寬容博愛,骨子裏冷酷無情!
雅典娜當然,必須要解決某個問題啊----我冷笑着想,假如存在兩個極度同心協力又團結強大的雙子座,那可就是黃金聖鬥士中最強悍的一股勢力了,這對她樹立核心唯一的權威,可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