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吻
當我在射手宮的希臘陶瓶中，插上幾枝結滿紅豔成熟果實的醋栗時，收獲的秋天已經到了。因為近兩年再也沒有冥府的大批低等雜兵騷擾，聖域附近的村莊在豐收之下，打算聯合起來舉行祭典慶賀，并以此感謝庇護他們的聖域，感謝雅典娜女神。
----真是愚蠢的村民，不過假如他們改為供奉冥王哈迪斯陛下，不知道最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标榜愛人類的雅典娜，好不好意思派遣喽啰們前來幹同樣的事，還自诩美名叫“為了正義鏟除黑暗？”
我默默想着，給希緒弗斯整理束發帶的動作卻半點也沒停滞----手指飛速沿着它從頭撚到尾，滿意亞麻質地的柔韌親膚後，将這根簇新的深紅色發帶仔細抵在他額前相了相，再不緊不松地，繞到腦後發間系起。
我心愛的人，這樣才算完成了今天的裝束。
已經完全習慣我為他做這些的希緒弗斯，笑着繼續告訴我，“米諾斯，慶典當天晚上不但有唱歌跳舞的慶賀隊伍，還有裝扮成各種神祗的男男女女，最後會選出一位姑娘向聖域出席的使者獻上禮物----具體日子就定在下個月天狼星達到天空最高點的那個晚上，你要不要去看看熱鬧？”
我伸手在他肩胛處劃了劃，“好啊，不過你呢？親愛的希緒弗斯，這樣的良宵你還要在教皇廳忙事務嗎？”
他說一定自己會在場----因為他就是那晚聖域代表教皇和雅典娜女神出席的使者。我掂腮暗贊：不錯啊。能夠代表他們就預示着親信地位昭然，可不同于其他黃金聖鬥士，看來我的希緒弗斯在将要進行的教皇繼承人選拔中，占到了優勢呢！
而眼看就要落敗的阿斯普洛斯，據我所知越發深居簡出。從雙子宮的侍從們那透露出來的消息是，他們只知道侍奉的大人在一心一意磨練自己，繼續提升作為黃金聖鬥士的能力。
而作為另外一個渠道的消息來源，我在向德弗特洛斯隐晦打探時，也得知阿斯普洛斯已經有一段日子沒來探望弟弟----這讓他很是惆悵。
我笑着從地上摘下還未開敗的蒲公英，塞到他粗糙的手裏，自己噗地大吹一口氣----“種子因風而飛，落地則生，就這樣告別了兄弟姐妹們，自己獨立抗争生存呢。”
“不管你哥哥是否來看望你，你都得一樣地好好活着啊，德弗特洛斯，不要太依賴哥哥的行為，單純為了自己而生活，你做不到嗎？還是不願意做？”
他搖搖頭，“對不起，現在滿滿占據我心的都是對哥哥的擔心。他----”德弗特洛斯望着飛絮悠悠的聖山方向，握拳，“米諾斯，我最近更加強烈地感到心緒不寧焦躁，總覺得有什麽大事已經發生了……哥哥卻對我隐瞞着。”
……難道是阿斯普洛斯這就按捺不住了想要在聖域動手？不會吧，時機還沒到啊，畢竟選拔還沒正式開始呢。他這就承認落敗？不可能。最多在想有什麽辦法讓塞奇非選擇他不可。我要保護他眼裏的競争對手希緒弗斯，萬萬不能讓他用什麽陰謀詭計傷了他。
呵呵，不過，等到他當教皇的執念徹底崩潰後，具體會怎麽發作呢？我可很樂意看他殺教皇或者殺雅典娜，哈哈。
表面上，我故作無事地繼續安撫德弗特洛斯，“你想想，你哥哥不是心志技能都極度出類拔萃的黃金聖鬥士嗎？心志頑強的意思就是百折不撓，他怎麽可能陷入不安困擾之中？是不是你太過思念潛心修煉中的哥哥了？”
德弗特洛斯嘆口氣，“哥哥毋庸置疑是最強者，可是----可是----”他嚅嚅着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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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可是啦，你老挂念着哥哥惶惶不可終日也好，幹脆獨立自我生活也好，阿斯普洛斯先生都同樣在進行聖鬥士能力的提升，等他對自己滿意了，自然會再來見你的……或者，你可以主動去找他啊。”
德弗特洛斯黝黑的臉膛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我又拍拍他肩膀，“對了，下個月羅德裏奧村會舉行盛大的慶典，你完全可以不理會神谕，把這面具暫且抛掉，快活地領略一晚上你原本就該有的生活----不被排擠歧視，正常人的生活。當然，我可以事先幫你掩飾一下容貌，怎麽樣？”
德弗特洛斯聽我說着，眼裏明明流露出一抹向往，但他最終想了一陣，還是拒絕了，“對不起，我是聖域明令不許出現在人前的人。如果公然抗命……我并不在意任何驅逐與處罰，只是不想給哥哥帶來麻煩。”
雖然德弗特洛斯不參加這個慶典，但幫他遮掩容貌這句話，無意中給了我新的靈感---不是有化妝扮演嗎？哈哈，看我的吧。還有充足的時間準備我要的東西呢。
當那一天來臨，我站在公館中的碩大穿衣鏡前，目不轉睛凝視着自己----想起薩沙的少女純潔模樣，想起希緒弗斯對她的贊美與呵護，最終下了決心：就讓我穿一會女裝，在今夜扮演奧林匹亞的神吧！我要打扮得最好叫其他人都認不出我，以為我是哪裏來的美麗姑娘。
唔，一定要比轉世為人的雅典娜更美！我握拳幹勁滿滿。
為了遮掩這頭銀發，我用絲楝樹皮與蛇草搗出來的汁液反複擦拭着頭發，直至滿意地看到自己變成滿頭烏發，這發色與象牙白的肌膚相襯真是動人。
再打量這張本來就有幾分女孩子容顏的臉：鼻子之上反正用面具遮住，至于嘴唇嘛……我抿了抿一口有沉澱的紅葡萄酒。
太陽落山之前，我終于打扮完畢，為了遮掩男人的胸，我在絲綢長裙上搭了件深色垂感十足的鬥篷----還好一旦行走起來，這件薄薄長裙的銀絲花紋，纖細的串珠腰帶，都在鬥篷下半遮半露，搖曳生輝，足以對得起美這個字。
那麽現在，我足可以用這幅外表，讓人驚訝驚豔不已嗎？為了驗證自己妝扮得極成功，我悄悄溜出自己的公館後，沒有直奔羅德裏奧村中央廣場方向----那邊已經有喧鬧聲了。
我順着小路來到了隔壁魔宮玫瑰苑門前，輕輕叩動，喚道，“雅柏菲卡？你在嗎？”
面對很快走出來的雅柏菲卡，我一手持面具遮住半張臉，一面對驚訝的他宛然一笑，玩戲地略行了個女子的屈膝禮，再擡眼和他對望，精巧面具的窟窿後，露出我鑽石般璀璨的雙眸。
雅柏菲卡微微一楞，畢竟是剛剛聽到了我的聲音，“你是……米諾斯？”
“哈哈，雅柏菲卡，叫你吃了一驚吧。”我旋轉一圈，又貼近了他，直至看到他眼睛裏清晰倒映出了我的身姿，如同有清露在閃光----本身是絕代佳人的人，最能知曉判斷美麗的水準，看來我足夠驚豔！
“如果我不說話，雅柏菲卡，你能認出是我嗎？”
“這……我……不知道……也許吧……”他有點語無倫次地說着，瞧着我卻神情窘迫，我穿女裝的沖擊力不小嘛。
我凝望着他，雅柏菲卡的唇也飽滿又秀氣，其實可以和我一起玩扮女人毫無壓力----當然這個念頭我還是不要對聖鬥士戰士說出來的好。
“你應該也知道，今夜有盛大的慶典和扮演衆神的玩樂聚會呢，我就入境随俗妝扮了一番。雅柏菲卡，你要不要也一起去？”
問了兩遍，他才回過神，對我點頭，“我照料完玫瑰園後，就往那邊去看看。”
“那我先走了，記得我穿成這樣這事，要對其他所有人保密哦。待會就算遇到，也裝成不認識我吧。”
“好，好的。”
雅柏菲卡喚住了我，“等等，讓我送你一樣東西吧，美麗的米諾斯小姐。”
在我好奇的目光中，雅柏菲卡伸手掂出了一朵鮮豔的紅玫瑰----呃----這……有毒吧……
他瞧着我微微一笑，擡手金色的小宇宙力量粹亮着，那朵紅玫瑰在金光中顏色漸漸淡去，最終變成了嬌豔的粉紅色。
“別擔心，我已經把玫瑰的劇毒全都吸收到了自己身體裏。”雅柏菲卡溫柔說完，把這朵珍稀的無毒玫瑰，輕輕別在了我的深色鬥篷前襟處----這一來我可不就更像個女人了嗎？而且，多了這個靈動的點綴，更好看呢！
“謝謝你。”我沖他也一笑，翩翩行了個致意禮後，飛快轉身像一只美麗的冥蝶展開翅膀，往我打算大展這幅形象的地方，輕快地，興致勃勃地趕去。
附近村落的少女們都聚集在羅德裏奧村的廣場附近，大都帶着奉獻給神的祭品：豐收的麥穗和各種水果。她們有的臂彎上挽着籃子，有的則索性頂在頭上，充分展現自己身姿窈窕----這幫人類村姑，還是挺懂招攬男人目光的。
我看着歌舞隊伍色彩斑斓地從廣場內繞行而過，興高采烈的人群熙熙攘攘擡着潔白的小羊----一些零星的畫面突然湧現在我腦子裏：祭臺上躺着狩獵捕獲的鹿，血液還是熱呼呼地不斷流淌下石臺，一雙如牙雕般女人的手，正持匕首熟練地将它開膛破肚……我揉了揉自己額頭，這是什麽？古老祭祀的一幕嗎？
我大概是書籍史料看太多了。不過，很久之前，人類慶賀豐收祭祀的，明明還有酒神，現在都改為豐産女神雅典娜……呵呵。而專門獻祭冥界的科托節也在人間斷絕至少兩千年！真是好個心機深重的女神，不知不覺間抹掉其他神祗的所有獻祭，獨霸了人間啊。
笛子和裏拉琴的聲音響起，人群唱起了頌歌，還是古希臘的詩人流傳下來的作品：
“初次開犁的時候．手一接觸犁把，
鞭子一落到駕轭拉犁的耕牛背上，
你就要誠心誠意向女神禱告，
祈求神聖的土地豐收谷物
讓年輕奴隸跟在後面，
揮鋤将播下的種子埋好，使鳥雀難以創啄
精心管理于凡人最為有利，
災難之允是管理不好
如果智慧之神賜你美滿的結局，
成熟的麥穗将會彎彎地垂到地下，
你就可以從甕裏把蜘蛛全部趕跑
嘿！在這菊芋盛開的季節，
比布林的名酒．一碗羊奶，一張薄餅，
一塊森林裏面牧養的母牛犢兒的肉，
或者山羊羔的肉，坐在蔭涼之中。
把美酒暢飲！待到酒足飯飽以後，
轉過身去，把臉對着清新的西風，
三次從終年流動，清澈見底的山泉
取水祭祀，第四次将酒獻給神明。
我面上露出微笑，只因為看見歡騰的人群鼎沸着，向駕臨的聖域使者表達問候：我心愛的希緒弗斯啊，村民們向心中的英雄熱切抛灑着花環，黃金聖衣羽翼在他身後熠熠舒展，如同他的笑顏----太燦爛好看。
至于他身後跟着的史昂和童虎，這兩個年輕的家夥一定是來玩耍的，他們就被我選擇性忽略了。我專注地，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希緒弗斯，心中滿是渴慕----他是不是也會在這滿廣場的人群中，嘗試尋找我的身影呢？
我心愛的人……你等着今晚的驚訝吧！哈哈！
接下來就是裝束各異的人們在廣場外狂歡，我在人群中還看到了也裹着鬥篷一襲便裝的雅柏菲卡，他和我對視一眼，果然裝作不認識我的樣子，只伸手為一個小姑娘将掉在地上的花籃撿起。
我的目光移向那一個個展示着自己扮演角色的人類：他們有打扮成羊人和牧羊少女們追逐玩戲，有手持水仙花暗示是森林女神的，還有火神和鐵匠，而我，又是誰呢？
扮裝雅典娜女神太驚世駭俗也太惡心----轉世的薩沙就在上面呆着呢，萬一看到豔壓她的人類女子，感到被冒犯了下暗手詛咒，又把人變成蛇發女妖怎麽辦？
我心中早有答案。我要扮演別的女神----月神阿爾缇米斯。扮演這位我覺得希緒弗斯似乎也有些喜歡的，女神。
于是，我扯下绾發的銀色發帶，讓染成烏雲般的長發逶迤，粉色的嬌豔玫瑰別在我胸前，象牙白色的手臂上套着一枚古羅馬銀質臂環，而披風鬥篷下，是猶如星夜擺動微風的絲綢裙裾----月神是嗎？
那一刻恰巧，天空中月光極美，聖潔的光芒仿佛聚耀在款款而出的我身上。我不在意自己前襟其實空蕩蕩，翩然而行，視線透過面具的孔洞，含笑略顧盼---看到了一張張合不攏的口和驚嘆的村民臉。
月神。世人見過她嗎？英雄奧德修斯曾贊美，人間美麗無比的公主瑙西卡最像她。微風之神說她只是名義上的處女神，實際心中愛戀飽滿欲滴，臉頰如玫瑰般滋潤-----我盤算着待會要對希緒弗斯做的事，雙頰也開始因激動而發燙。
他現在和童虎他們已經站在了廣場中央的潔白高臺上，會不會留意到這邊？沒留意我也沒關系，因為----
在無數男人豔慕的注目禮下，我嘴角揚起一絲驕傲：今夜，誰是最美麗的姑娘去向聖域的使者獻上禮物，還有懸念嗎？
“太美了----”羅德裏奧村德高望重的村長完全沒認出我這個外來的男人，點頭道，“雖然很多姑娘們都美麗動人，但是，無法和這位女神相比啊----”
我嫣然一笑，這結果，可比裁判給最美者的金蘋果容易了多少倍？不過阿芙洛狄忒的對手都是誰？雅典娜和赫拉。哪裏像我對着一群……人間村姑啊。
綠色橄榄葉同帶着香氣的月桂編制成的頭冠，代表榮譽與贊美，是希臘的村民們獻給使者最好的禮物，我把它莊重捧在手裏，緩緩步上臺階，按捺心跳朝廣場中央的希緒弗斯走去。
潔白的薄陶面具将我上半張臉遮住，只有眼眶處縷空，目可視見。我屏息看向正等待接受禮物的希緒弗斯，他已經向村長道了謝回了禮，馬上就望向了我----
一直熱烈笑着的希緒弗斯，驚訝地微微張開了口，又伸手略揉了揉眉眼，像是眼花？
“這是今年慶典選出來最美的女神，由她來為一直庇護我們的勇士獻上桂冠。”村長笑哈哈道。
我已經輕盈地走到了希緒弗斯身邊，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個躬身禮，再擡頭凝視着他----這麽近，我可以看到他清亮瞳孔裏，印出一個美麗絕倫的身影，哈哈！
“你……您……”他突然說話都有點不流暢。而身側站立的史昂，望着我突然“啊”地一聲，拿在手裏的一枚李子頓時掉下，咕嚕嚕滾到童虎腳邊。
童虎不明所以彎腰撿起，“史昂你？面對如此漂亮的姑娘，你怎麽失态了？”
“噓！我沒事。”史昂一把死死勾住好友的脖子，“看，快全神貫注看他們----”
這些動靜都落在我耳朵裏，但我一言不發，只迎上希緒弗斯的注目禮，朝他頭上探出手，略拂了拂柔韌的棕發，将桂冠端端正正戴在了緊壓他額前束發帶的地方。
好了，我的英雄。你羽翼的光華才真美麗。
廣場內外的歡呼聲震耳欲聾。熱鬧的幹杯聲，祝福女神和聖域聲響徹我耳旁。
希緒弗斯凝視着我，眼睛璨若星辰。我可穩穩地戴着面具---
一手指尖自然順着發梢下滑，稍稍停在了希緒弗斯的面頰上，若有若無的輕撫竟然讓他有些，站立不穩般微微搖晃。
乘他的注意力都在右側臉頰，我瞅準機會，在衆目睽睽之下，仰起臉，柔軟的唇瓣如同蜻蜓點水一般，在他線條堅毅的唇角處，啜了一啜，留下一個美妙的淺吻。
----這是對于聖域戰士的祝福之吻，當然是我自創給與。
臺階下歡呼聲更高更熱烈更激動----就連希緒弗斯極英俊的臉，也随之驟然發燙。
他人生中從未被人這麽吻過吧？我得意地想，自己的呼吸也和他一樣，急促起來。
好像要斟酌着說話的希緒弗斯沒料到，也沒躲開我的又一吻----落在他硬邦邦的下颌處。這下他的臉紅通通的活像喝得酩酊大醉的人。
眼看黃金羽翼似乎已經被接連的親吻驚呆了，可是，還有第三吻：我緊握住他的胳膊，踮起腳朝他額頭眉心，再度虔誠而纏綿地，以嘴唇感受他的溫度。
然後，我笑着退開，又朝呆愣舌頭打結滿臉通紅的希緒弗斯，行了個禮。一個轉身裙裾飛揚就像是小鳥的翅膀，我沖下了臺階，從擁擠的歡慶興奮人群中快速推攮開一條路----我的力氣還是不小嘛。
待一口氣跑到村外山崗上，我望着那個方向熊熊燃燒的歡慶火把，希緒弗斯他們，依舊被充滿感激的村民們圍在廣場中央呢。他現在總回過神了吧？他會回味這三個美妙至極的親吻嗎？哈哈哈哈，今夜真是一個刺激又甜蜜的，良宵啊！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
不過現在阿斯普洛斯就在修煉魔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