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海王
懷着對雅典娜的刻骨憎惡，我不時遐想那把可以塞進她的吸血之壺-----當潔白如骸骨的瓷釉變為鮮明殷紅色時，雅典娜軀體的血肉将是她統治的陳舊虛僞世界，被冥王徹底塵封時那一蘸最醒目的印泥----在一切謊言無所遁形的新亡者之國，人類将以靈魂形态接受真正的公平。他們完全按照冥府的指令存在，再不會因貪婪犯下種種罪惡争鬥不休，只會安靜地全心全意侍奉冥王，多好！
我巴不得這一天早早到來，但冥王并沒有大舉進攻聖域，他采取的是固守天空新大陸的戰略----只要把陸地像意大利半島那樣升到天空成為新大陸，只要天空的粉色藤花越開越茂盛，我們冥府就大功告成。
毫無疑問，雅典娜将阻撓。但那些一直叫嚷着消滅我們的聖鬥士們，有辦法前來嗎？可笑聖域還整天把“冥王藏匿在星之魔宮”這話挂在口頭，呵！真好笑！冥王陛下那麽堂皇大方地登上通往天空的臺階，居然被說成藏匿？雅典娜炮制自吹自擂言辭哄騙炮灰的本事，比她真正戰場上的能力強一萬倍！
這一天，哈迪斯陛下在冥王星宮的畫室內召集我和拉達曼迪斯還有潘多拉等。我去時，黑袍的王恰巧聆聽完奧路菲的表演，示意他退下。而潘多拉這個瘋女人，連見到冥王極贊許奧路菲都要露出一副嫉妒又後悔的表情……她後悔什麽？
我冷冷盯了一眼拜倒在潘多拉黑色開衩裙下的不幸者：曾經的威猛翼龍，拉達曼迪斯。潘多拉支使不動我和艾亞哥斯，唯有天猛星，簡直變成了她肆無忌憚利用的私人武裝。
陛下對于冥鬥士間的暗流洶湧與矛盾不和從來不在乎，此刻他心情不錯，威嚴踱步到畫架前，擡起手腕興致勃勃勾勒着----他融合了亞倫的身體後，對于繪畫這事也有了濃重興趣？
我目不轉睛望着冥王露出袖口的那截白色手腕和纖細修長的指節，忽然想起當年看到的那個小心翼翼又專注為天馬畫像的亞倫少年----和眼前這從容又威儀的冥王，像嗎？
漸漸在他筆下出現的也再不是朋友肖像，是一艘船，古老的木帆船----
冥王擱下畫筆，端詳着作品，“就是它，複原重現了。這是以前某一次聖戰使用過的帆船。雅典娜管它叫希望之船，呵呵……因為由奧林匹亞山上的神木制造，無論在什麽樣的驚濤巨浪或者黑暗之中，都能向前行使。雅典娜估計會把這破舊的東西，再度找出來，承載她的所謂，進軍冥界保護大地的希望。”
我瞪着畫上帆船船頭裝飾的袒胸女神像，覺得它活像挺着胸膛，衣着暴露在聖域晃來晃去的小賤人薩沙----太礙眼！！而且說什麽承載着大地的希望？雅典娜也配？！
于是我憤然說道，“陛下，這種破船有什麽了不起的？我們冥府黑船一定能把它撞得粉身碎骨！”
冥王笑了笑，“那就要看艾亞哥斯的本事了，不過現在，聖域為了啓動這艘船，一定會去尋找奧利哈爾鋼。”
哦，就是傳說中注入了海王波塞冬之力的奧利哈爾鋼？我瞄一眼潘多拉和拉達曼迪斯……這兩人對望一眼，在打什麽主意真是明擺着寫在他們臉上。
他們要去搶奪奧利哈爾鋼。潘多拉像個饑渴怨婦急于立下讓冥王青睐她的大功勞，拉達曼迪斯當然唯命是從。
我略微低下頭，唇角勾起----好極了，這機會。潘多拉，我可沒忘記還有好幾筆賬要和你算。
當通過潘多拉身邊的侍女，得知她坐着那架黑色的馬車，和拉達曼迪斯離開天空城前往北方後，我安置好伊利亞斯，立即牽着從杳馬那借來的幻想種天馬，大搖大擺出了法拉奧把守的行星魔宮大門----這黝黑皮膚眼神永遠不善的冥鬥士，活像一只法老王随葬的木乃伊短毛黑貓，門口真是适合他蹲着的位置。
Advertisement
他板着臉，大概古埃及背景的習俗，看不慣我的這身穿着：呵呵，我又不是去炎熱的尼羅河邊，當然要穿禦寒的裘皮……好吧，我根本不怕冷，只是純粹為了漂亮而已。我有可能，和希緒弗斯見面呢！怎麽能不打扮打扮自己？
漫不經心地理了理綴着人類喜歡碩大鑽石的厚厚帽子，一顆更大更晶瑩的則當領扣別着，冰天雪地裏我将一襲毛茸茸銀灰白，像不像他曾誇過我，一只狡猾的銀色小狐貍？分明很美的，閃亮亮小狐貍啊。
“您要去哪裏？”法拉奧謹慎問到。
“去執行冥王的秘密任務。”我硬邦邦說，在法拉奧啰嗦什麽進出需要衡量對哈迪斯陛下忠心的廢話之前，我已經踏上了這匹，杳馬以他兒子名字命名的潔白飛馬----轉瞬之間，星之魔宮就遙遙落在我身後，恢宏建築群都變成了雲團中的一個小點。
真快啊！不愧是寶物！我肯定會遙遙搶先于潘多拉。站在馬背上，伸手推了推柔軟的銀色帽子讓它斜斜戴在頭上更符合自己的審美，一邊享受着這比風更快的速度，一邊暗暗盤算計劃：呵呵，那個雅典娜，居然想向被她封印的海王波塞冬借力量？
她是不是極度自我中心又被聖鬥士圍繞簇擁得太久了，以為這個世界，其他神祗也得繞着她轉嗎？海王波塞冬怎麽可能願意把自己的東西，借給這個封印了自己的女神？他不扇她報仇出惡氣？還是雅典娜其實打算去偷？或者明搶？只是又不要臉地使用，借，這個詞眼？
我，要趁機光明正大，親自從海王手中，借到奧利哈爾鋼。什麽是最好的時機？呵呵，當然是，聖域派來的黃金聖鬥士，和潘多拉一行打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啊。但如果聖域來的是希緒弗斯……那我就先幫他殺掉潘多拉和拉達曼迪斯，再當着他面，搶走奧利哈爾鋼，這樣一來，他肯定會緊緊追着我了。
……如果我對希緒弗斯說，只要吻我，就送給他……他會有什麽反應呢？
亂七八糟地想着，尤其想到他嘴唇的美妙溫度，我心跳火熱，絲毫不在乎越來越冰冷的風和空氣。
開始的苔原還能偶爾看到暗蒼色的植物和大片馴鹿，再往北，大片雪花從空中簌簌飄落挺有美感，更北方則是一片白晃晃的冰原：東部西伯利亞。雖然飓風夾雜着暴雪劈頭蓋臉砸來，但這人間酷寒比起絕對零度之下的冰地獄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嘛。
下方冰封的平原活像大地給自己佩戴的大塊晶瑩鑽石----這個破破爛爛的廢墟叫什麽來？好像是，布魯格勒德。我記得是和聖域交好的一個貴族世家駐守在這裏，看護海王沉睡的靈魂與遠古時代的遺跡。
“哈。”我俯瞰着這片白色的寒冰之地，并不稀奇地看到潘多拉調動了先頭部隊：一批冥府的鷹身妖怪在這裏開路：他們粗暴地摧毀着有人類活動過的遺跡----但砸這種冰磚破房子？這樣做有意義嗎？
布魯格勒德有守護的冰之戰士存在，該冒出來和冥軍作戰了吧……我有個非常好玩的主意哦。
跳下馬匹示意天馬回主人身邊去，我擋在這幫喽啰跟前，用傀儡線輕易綁住了這群先鋒們的小頭目……這個還是巴連因達的下屬呢，見過我。
“米……米諾斯大人……”他生怕我把他折得全身骨頭扭曲，結結巴巴說道。
“冥王吩咐我來幫助拉達曼迪斯完成任務……你們都按照我說的做！”
我命令他們去抓這極寒城鎮外沿，布魯格勒德領地幸存的居民，最好是年輕的或者小孩子，要說，“這是獻給海王的祭祀活人！到時候把他們從冰面上沉入海底！”
我，則把全身都裹在銀白色的長絨裘皮中，裝作瑟瑟發抖的樣子，和他們費了好大功夫才逮到的一批同樣穿着皮毛衣服的年輕男女，站在一起。
後面的事，就理所當然的簡單了：冰戰士和驅趕着人群的冥府雜兵們遇上，交鋒，雜兵們落荒而逃……這裏的領主在暴風雪中出現。他騎着長毛高大的純種馬，後面跟着一大串雪橇狼犬，當場決定把我們這些驚魂未定的，他應該庇護的人們，全都接到防禦最好的領主城堡裏暫住。
輕易進入這座隐隐散發出廢物雅典娜封印氣息，同時也被冰雪摧殘得滿目衰敗的城堡後……我瞅了瞅自己白皙的指尖。封印，是嗎？我就是來專門破壞它的！！
統治這塊極寒之地的新領主是個年輕人，名字叫尤尼提，個性和就像他的淡金色頭發一樣，冷淡。我隐藏自己的小宇宙氣息，裝成是個旅行的普通貴族，暗暗盯上了這個年輕首領，想在黃金聖鬥士們或者潘多拉趕到之前，探究一番這個家族的生活和守護的秘密。
非常明顯，終年暴雪的環境，人類文明從外表看不是一般的沒落。整個城堡冰凍光禿禿，物資極度匮乏，和這裏一比，聖域就是天國世界。然而，據說人類世界的一大寶藏就在這裏：布魯格勒德有一座引以為豪巨大的藏書庫，世上的知識和智慧都收藏在此----路尼一定會有興趣。等打敗了雅典娜，我們可以把這些書統統全都搬回第一獄的圖書館裏，分門別類收藏，還可以對比人類的知識和真相之書到底有什麽差別呢。
眼下，我斷定雅典娜的封印，一定就在這個封閉起來不給人看的藏書庫裏。至于怎麽找到？呵呵，自然有人引路咯。
當晚那個尤尼提，果然就有不同尋常的舉止。深夜的城堡活像一座冰窖，他不守在爐膛前溫暖自己，卻托着一支光芒微弱的蠟燭，獨自往黝黑的城堡深處走去。
黑暗裏我隐約悄悄跟在他身後，看見他推開了一扇門，走了進去。
我稍候了一會，也往那走----看到門上貼着那熟悉的雅典娜封印符，冷笑了笑。
門內，就是那龐大的書庫一角。留神聆聽，已經沒有任何動靜，四處都密密麻麻貼着封印，活像是亡靈競技場再現。而正中央的牆壁上，繪着一個金光閃閃的三叉戟紋章，上面的封印，被撕下了一半。我仔細看着這明顯有重複揭下又重複貼上痕跡的雅典娜符咒：這都是尤尼提幹的----他重複進入紋章後的廣袤空間。
嘿嘿，真有趣，這位領主真的是雅典娜忠誠的戰友嗎？難道他頻繁入內，是為了檢查海王沉睡的狀況？
我向牆壁探出手，随着三叉戟發出刺眼的強光，也踏入了牆後的世界。
一陣波光粼粼的空間扭曲後，視野豁然開朗：好美的深海海底！原來西伯利亞東部的藏書室內，聯通了屬于海王波塞冬的城市！
海水構成的天空清澈，就像威尼斯産出最透明的藍玻璃。古老遺跡上覆蓋着各色珊瑚與碧綠海藻，它們生長得如此茂盛，以至于我一點也不覺得這裏蕭條荒蕪。這是海王在沉睡的豪華寶座----最高處的神殿上，屹立着一座巨大雕像：這位冥王的弟弟，執掌海洋的神手持三叉戟，威嚴俯瞰這座伴眠的王都，亞特蘭蒂斯。
随處可見亮閃閃珍珠鑲嵌鋪成的路和玳瑁的裝飾柱……海王也很富有啊。一邊感慨，我一邊悄悄向着山上的波塞冬神殿行進：如果沒猜錯，尤尼提一定進入了那裏。我甚至有些明白他為什麽要常常來這了：相比起滿眼白色冰封衰敗的故鄉，海底亞特蘭蒂斯的色彩與富饒，吸引着他，令他羨慕吧？
潔白的廊柱盡頭，繪着海洋徽章的大門洞開着。海王即使沉睡，也擁有強大的小宇宙。越走近，我就越心生驚嘆----此刻，像一條靈巧的銀魚一般滑了進去，沒有弄出半點聲響。這宏大小宇宙不斷地從大廳深處産生力量，盈盈充滿神殿。我屏息，藏在一根大圓柱後，已經遠遠看見了尤尼提----他站在最深處的牆壁前，正說着什麽？
極好的耳力讓我聽了個清楚：他在不停地呼喚姐姐？
“姐姐，請你再等待個兩三天，聖域那邊派來的使者一定，一定會答應我的要求，讓你複活。只需要讓他們，揭開雅典娜的封印就行----姐姐就會，像照耀着冰原大地的陽光一樣，重現笑容了。”
我藏匿在神殿內一動不動。等到這個尤尼提不舍地走後，我也不打算尾随離開----反正這海底城市亞特蘭蒂斯比地面上那個冰天雪地的地方漂亮多了，幹脆我就等在這吧。剛剛聽到聖域的使者快來了呢----也許，我能見到希緒弗斯。
這麽想着，我徑直走向剛才尤尼提留駐過的牆壁----愣了愣。
他……對着一個光溜溜的女人軀體說話啊。這就是他的姐姐。淡金色的長發像鬥篷一樣覆蓋着蒼白色的肌膚----這個人早已經死去，卻被封在這堵泛着粼粼波光的牆壁裏。
想到剛聽到的話……莫非，尤尼提想要喚醒海王，而波賽冬醒來後，靈魂的軀殼容器……就是這個女人？！
……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直笑：把海王變成女人----太有趣，太有趣啦！！
作者有話要說：
小狐貍當然和政委又見面，但不是想的那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