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有時差,總是想着昨天碼了兩章一章放在了存稿箱,所以今天可以休息一天。
結果再看看日期,發現算錯了時間,今天還是要碼字,sad……
元澤與白澤寒暄一陣過後,便離開了魚鋪。
他拿着白澤給的十文錢去小食鋪買了些落花生,轉身往山上走。
元澤一手抱着五十,一手從落花生袋裏抓出一把落花生。他撿出一顆試着給了五十,元澤原本擔心五十不會剝花生,哪知五十抓起落花生就往嘴裏咬,咬破了就把花生米從破了的皮中挑出來往嘴裏扔,扔完了就巴巴的盯着他手中剩下的花生。
元澤看着它細細的小手風卷殘雲的樣子,心中覺得滿是喜愛,一時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別急,還有,都是你的。”
他将手裏的落花生一顆一顆喂給五十。
平日裏,都是火夫和尚前夜交待了要買的東西,元澤清早下山,便能在晚上太陽落山之前趕回寺裏。
今日例外,是火夫和尚過了午齋才交待他去買菜,本來可以第二日再買,但他心裏急着猴子,立刻就下山了,也因此,今天回寺裏的時間就晚了許多。
等到元澤爬上山,到寺廟門口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山間阒靜,顯得樹上的蟬聲格外放肆。月色清亮,映得四周霧蒙蒙的。
然後這卻正合元澤的心意,他拿出提前準備好的黑色缁衣,對挂在他脖子上的五十說道:“五十,你聽好,現在我們要進寺了,你要乖,不要亂動也不要發出聲音。不然被人發現就糟糕了。”
五十撓着腦袋四處看看,并沒有認真在聽他說話的樣子。
元澤嘆一口氣,心說不管了,就将黑色缁衣罩在五十頭上,缁衣很大,罩住了估計還可以再裹三圈,不過元澤擔心五十在裏面憋不過氣,便只是裹住了将多出的那部分胡亂捏在手裏,順便将五十夾在手臂和腰間。
或許是懸在半空感覺到一絲不安,五十一靠近元澤就自動環抱住了他,倒是乖乖的沒有發出聲音。
元澤心說幹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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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就這樣一手夾着五十提着花生袋,一首提着龍須菜,元澤進了門。
好在天色已晚,守門的僧人見是元澤提着菜回來也沒細看,就這樣蒙混過了關。
眼見着離寺門越走越遠,元澤正要松懈下來,遠處一個和尚正坐在樹下的凳子上搖着草扇乘涼:“元澤,買菜回來了啊。”
正是齋堂裏那負責劈柴的和尚。
元澤硬着頭皮應道:“是啊。”
劈柴的和尚眼尖,看見他另一只手裏還有東西,疑惑道:“诶,你那只手裏是什麽?”
元澤頓時緊張起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在心裏期盼着他不要走過來。
正躊躇間,又聽那和尚說道:“這麽一大袋,是火夫和尚交待你買的小食吧?他這人,就是貪嘴。”
元澤正不知道如何回答,聽了這話意識到他只看到他手裏的袋子并沒有看到五十,心中一松立刻回道:“是啊,火夫和尚說最近不知怎的,想吃落花生,就悄悄吩咐我給他帶了一袋落花生。诶你要不要吃點?”
劈柴和尚聽了笑道:“我才不像他那麽貪嘴呢,我就不吃了,天色不早了,你也快回去歇着吧。”
元澤樂道:“好嘞。”
無驚無險走到了竈房,元澤将龍須菜放下,又坐下來,将五十放在腿上,解開缁衣,見他還好好的,沒有被悶壞,安安靜靜的坐在他腿上。
想到兩人順利進了寺,元澤心中落了一塊大石頭。
元澤對五十道:“來,擊個掌。”
五十見元澤伸出一個巴掌,便也伸出自己的手掌懸在空中。
元澤輕輕拍上去,心中喜愛更甚:“真聰明!”
月光透過窗子灑進來,将五十的眼睛照的亮亮的。
元澤抱着五十關上竈房的門,正準備去湖邊,就在這時,寺裏的更鐘響了。
元澤耳邊響起火夫和尚的話,“我要你每天晚上巳時來我房間給我捏半個時辰的背。”
眼看着約定的時間到了,元澤猶豫了一下,決定帶着五十一起去火夫和尚的禪房。
于是這一晚,火夫和尚躺在床上,元澤坐在床邊給他捏背捶手臂,五十則坐在桌子上一邊看着他們一邊默默地吃花生。
有人伺候本該是一件再舒服不過的事,偏偏火夫和尚一睜眼就能看到坐在桌子上悠哉悠哉的猴子,黑不溜秋的眼珠盯着他,他心裏說不出來的不自在。
火夫和尚試着翻了個身子,還是覺得怎麽翻都不對。
眼睛瞄到地上的花生皮,他終于找到了發洩口:“你那猴子把我房間吐的到處都是花生皮,你待會走的時候得掃掉,知道不?”
元澤悶悶的:“好……”
察覺到元澤手上松了勁,火夫和尚挑剔道:“唉,怎麽沒勁了?”
元澤狠狠地捏他背上的肥肉,火夫和尚哼哼道:“對了,就是這樣。再往上一點。”
火夫和尚:“沒錯沒錯,就是這裏,嗯~”
元澤:“……”
一轉眼半個時辰已過,火夫和尚在床上微微的打着鼾,元澤看着他趴在床上頭枕手臂流着哈喇子好不惬意的樣子,有點無奈。
他轉頭對五十道:“五十,不要吃了,準備走了。”
“什麽!給你買了那麽一大袋就剩這麽點了!!”
五十吐出口中殘留的花生皮,剛剛好落在元澤的腳前,它無辜的看着他。
元澤看着地上的花生皮輕輕嘆了口氣,他将五十身邊的花生袋袋口系攏了,又去院子裏尋了竹枝掃帚,将花生皮一點一點掃在一起。
等到他再擡頭的時候,五十已經跳到火夫和尚的床上去了。
元澤驚了一跳:“五十,趕緊下來。”
五十沒有聽他的話,也趴在床上頭枕着手臂躺在火夫和尚旁邊,眼睛滴溜溜的盯着火夫和尚看。
元澤:“……”
算了,随它去吧。
反正就算把火夫和尚吵醒了他也不能拿它怎麽樣。
等到他把花生皮掃到院子裏,再回來的時候,五十也已經睡着了。
元澤走到床邊,輕輕的抱起它,睡夢中的它亦自覺地環上元澤的脖子,元澤貼着臉頰和五十碰了碰,又去桌上拿起落花生的袋子,走出去,輕輕的帶上門。
院子裏,月色微涼,夏夜的風吹在皮膚上讓人覺得涼爽的惬意,可是五十貼住的地方卻是溫暖又毛茸茸的。
終于完結這打仗似的一天,元澤打了個哈欠,突然也困了。
寺裏的更鐘響起,又是一天的開始。
可是這一日,和更鐘一起的響起的,還有元澤耳邊師兄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只聞一陣凄厲的叫聲,幾乎震破元澤的耳膜。
“怎麽了怎麽了怎麽了?”還睡得迷迷糊糊的元澤聽到師兄的尖叫聲本能的慌亂起來。
他睜開眼睛,花了片刻意識到自己在哪裏,只見師兄手上正拎着五十,五十懸在半空,正嘗試着推開師兄的手。
師兄一臉什麽好事被人打斷的神情質問他道:“這猴子是怎麽回事?!”
元澤連忙爬過去掰開師兄的手:“嘿嘿師兄,它叫五十,昨天晚上我太累了,就直接把它抱回禪房了,它就和我們睡一晚,我保證,只有昨晚一晚。”
五十一被松開就爬到元澤懷裏。
師兄看着五十,五十也一臉敵意的看着他,一雙眼睛黑亮黑亮的。
師兄又看看元澤,他倒是一臉賠笑臉的表情,讓人想發火也發不出來。
師兄懊惱的撓撓頭:“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
眼看着師兄要出門,元澤上前一把拉住他:“唉唉師兄。”
師兄:“又怎麽了?”
元澤:“你不會去告訴掌事院的師傅吧?”
師兄一臉不耐煩的神情:“我看起來有那麽多事?”
元澤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沒有,絕對沒有!”
師兄:“那還不松手?”
元澤:“哦哦。”
待師兄走出房門,元澤嘀咕道:“師兄是怎麽了?平時也沒見他有這麽大的起床氣啊?”
他又看看懷裏的五十:“還是師兄特別怕猴子?”
元澤撈起五十,看着它的眼睛道:“你怎麽把師兄吓到啦?”
五十不理他,四處打量這個房間。
看來也是才醒的樣子。
元澤不知道,實在也不能怪他師兄“不好客”。想一想,夢裏正在做着春夢,臉上卻被猴掌扒了一掌,再去探,竟然摸到了毛茸茸的東西。換了誰被這樣“叫”醒,可能心情都不會太好。
床上,五十正搖着頭,四處跳來跳去,兀自探索。
元澤卻是在思考,看來吃過早齋後,就要把五十送去湖邊了。
☆、第 18 章
早上的晨讀結束過後,元澤去齋堂領了自己的飯匆匆就往禪房趕。
待到了禪房,元澤推開門,心道謝天謝地,他原本還擔心着小家夥會把禪房弄太亂一會兒師兄回房又該生氣了。
不過現在再一想,好像禪房的确也沒有什麽可以被弄亂了,他房間的布置一向簡陋,除了床和枕頭,就是桌子。
早上出門的時候,元澤擔心五十花生吃的太快,往後就沒有吃的了,偷偷将花生袋藏起來了。
這時候五十估計是肚子餓了,從他一進門起,就盯着他手裏的饅頭。
元澤笑着走到它跟前:“五十,是不是肚子餓了?”
元澤掰下手裏的一塊饅頭,遞到五十的嘴邊,五十的嘴小,還不及他一個拇指大。
五十吃進嘴裏,咬了咬,不一會兒,又吐出來。
寺裏的饅頭,皆由粗面做成,口感糙硬又難吃,五十不樂意吃是自然的。
元澤将手放到五十嘴邊,接住它吐出來的饅頭,耐心同它解釋:“只有這個了,現在不吃,一會餓了的話想吃都沒得吃了。”
五十撇過頭去,表示不感興趣。
元澤別無他法,只好将五十吐出來的饅頭扔出窗外,又将手上剛剛掰下來本來打算喂給它的饅頭送進自己嘴裏。
唔,好像的确不怎麽好吃,硬,還澀口。
元澤兀自安靜的吃着饅頭。
過了一會兒,五十轉過頭來,盯着元澤和他手裏的饅頭。
“還是吃一點吧,不能總吃花生,吃完了就沒有了。”
元澤又掰下一塊,試着送到它嘴邊:“嗯?”
五十咬住,嚼了嚼,這回吞了下去。
元澤頓時開心道:“這下怎麽吃了?”
五十見他笑了,也咧開嘴。
元澤樂了:“你啊,就是個小傻瓜。”
吃過早齋,元澤仍舊像昨晚那樣用一件黑色缁衣罩住五十,将他夾在腋下,往湖邊走去。
好在平日裏大家都不往後山溜達,一路上沒有多少人。
到了湖邊,元澤不意外的看到元空師兄正在樹下乘涼,他神色專注,不知在想些什麽。
元澤喚一聲:“元空師兄。”
元空聽到聲音轉過頭來:“元澤,來啦?”
見他只身一人,元空疑惑:“不是說要買猴子,怎麽?沒買成?”
元澤笑着搖搖頭,将腋下的五十抱出來:“在!這!裏!”
元澤手上,五十自己扒開缁衣露了個腦袋出來。
元空站起身走過去,用右手中指彈了彈五十的腦袋,于是五十腦袋被彈的地方發出悶悶的響聲,與此同時元空的聲音響起:“不錯,看着挺機靈的。”
五十憤憤的看着元空。
元澤連忙将五十抱回來一點:“師兄,輕點彈,會疼的。”
元空一把揉揉五十的頭,他的手掌寬大,對于五十來說覆上去簡直就像是五指山,偏偏動作絲毫不見輕柔。
元空看着五十溫柔道:“死不了,對不對?”
被他揉亂毛發的五十更加憤恨了。
元空笑了笑,看着五十濕漉漉的眼睛道:“有名字嗎?”
元澤道:“五十。”
元空疑惑:“為什麽叫五十?”
元澤開心:“因為是花了五十兩買的呀。”
元空:“……”
元澤疑惑:“不好聽嗎?你怎麽和魚鋪老板娘的表情一模一樣……”
元空:“根本就不是不好聽的問題……你那腦袋還能更直接一點嗎?”
元澤嘿嘿一笑:“好聽就成!五十也很喜歡呢!”
元空:“……”
到底是誰對你說好聽了。
元澤問元空:“師兄,你說五十能直接住樹上嗎?”
元空白他一眼:“将猴帶回來之前不想,現在才想這種問題……”
元澤嘿嘿的笑:“我是覺得我帶它怎麽樣都會比那個耍技人帶它要好嘛,你不知道那個耍技人有多可惡。”
元澤見元空好像對他的話不感興趣,反而是在四處望着什麽,問他道:“師兄,你在看什麽?”
元空:“我在想,我們可以去柴房找幾塊木頭給他搭個小禪房,下雨的時候可以避點雨。”
元澤頓時露出崇拜的神情:“師兄,你怎麽這麽聰明!”
于是兩人一猴去了柴房。
多年前久遠的回憶,看到滿房的木頭,元空似是苦笑了一下。
元空叮囑元澤:“記得挑結實一點的。”
元澤:“哦。”
五十見元澤在地上挑挑揀揀,也學着他在地上挑挑揀揀。它試圖像元澤那樣擡起一塊木頭來,奈何力氣太小,最後的結果反而是木頭越滾越遠。
一旁,元空撿好了木頭。元澤亦撿好了,看着玩得越來越起勁的五十道:“五十,過來,罩上缁衣,我們要走了。”
五十不理他,仍舊是玩着木頭。
元澤:“……”
元空将懷裏的木頭放下,走過去兩只手從腋下一把抄起五十:“走了。”
五十看着腳下離它越來越遠的木頭,心中不樂意,用手去扒元空的手,眼見着他松了一只手,五十欣喜,正全力對付另外一只,突然感覺頭上被罩上了什麽東西,然後便被放在了一塊木頭上。
察覺到頭上的布和元澤的氣息,五十突然安靜下來。
元空對元澤道:“走吧。”
就這樣,元空和元澤兩人各自抱着一堆木頭,元澤的那堆木頭上還坐着五十,兩人一猴向湖邊走去。
元空留了一塊木頭給五十玩耍,将餘下的木頭都劈成了木板。湖邊,五十玩的不亦樂乎。
将兩塊木板搭成一個丁字形,元空對元澤道:“給我一個釘子。”
元澤遞過去一個:“對了,師兄,老板娘有問我你覺得蓮子湯好不好喝?”
元空将釘子從一塊木板釘入兩塊木板交接的地方,不動聲色的說:“蓮子湯不是用來解暑的嗎,哪有什麽好不好喝的說法。”
元澤緊追不舍:“那到底是好喝還是不好喝嘛?”
元空:“釘子。”
“哦。”元澤又遞過去一顆。
一時無話。
過了一會兒,元空問:“你拿五十兩去買五十的時候,耍技人是什麽表情?”
元空想着,但願不要太招搖,畢竟一個和尚一下子拿出五十兩這件事,無論怎麽傳可能都不會太好聽。接着就聽見元澤道:“不記得了。”
元空:“……”
元澤:“那人剛開始還不肯賣呢,說改主意了,要五百兩才肯賣。”
元空好奇:“哦?那後來怎麽賣了?”
元澤試着回憶:“後來……後來不知怎麽的,那人褲腿上就多了一道口子,他以為是我弄的,還說我居然敢帶刀片,再後來,他脖子上也出現了一道口子……後來,他不知怎麽,就肯賣了。诶師兄,你怎麽不釘了?釘子還沒釘進去呢。”
元澤一提醒,元空才發現自己手上的動作已經停了下來,他重新擡起錘子,心道如果只是一般人,頂多只會懷疑是怪力亂神或者有人搗鬼,那麽她的身份就不會被人發現。
應該不會那麽巧。
元空将釘子釘入了木板。
木板房建成了,架在一個不高不低的粗壯樹桠上。房上一個活動的小門。
元空将黑色缁衣剪成剛剛好夠罩住五十的大小,餘下的布料則被鋪進了房子裏。
元澤将五十放入小木房,房子做的很大,五十在裏面倒是可以走上幾步。
元澤樂道:“五十,以後這就是你的小禪房了。”
元澤将早上出門前裝在口袋裏的花生拿出來放進小房子裏,道:“好啦,我要走啦,你要乖乖的,不要到處亂跑,不要給人發現。”
五十見到了花生忙一把抓住,它的手很小,抓住幾顆之後,房子內還有很多。
元澤笑道:“不要急,都是你的。”
五十抓起一顆花生開始吃起來。
元澤站直身體,對元空道:“師兄,我們走吧。”
走了幾步,元澤隐約聽到身後有吱吱的叫聲和跑動的風聲。
他轉過頭,是棄了花生而來的五十。
元澤心中說不出來的柔軟。
他蹲下身體抱起五十往木房子那裏走:“你不能跟我走,你就在這裏玩,我一有時間就來看你。”
元澤将五十放進房子,五十扒着門看着他,眼中似有一些悲傷。
元澤狠狠心:“乖,晚上我再來給你送花生。”
轉頭看到站在一旁的元空,元澤吸吸鼻子,“師兄,我是不是特別傻,居然對一只猴子這麽有感情。”
元空笑了笑,沒說話。
兩人轉身一起往寺廟走,元澤看到身旁的湖水,覺得自己的心情就像湖水一樣,灰撲撲的。
一時間兩人都無話。
到了快要分道揚镳的時候,元澤突然聽見元空的聲音響起:“下一次見到老板娘,記得對她說謝謝。”
元澤有點反應不過來:“嗯?為什麽要說謝謝?”
元空聲音有些低:“還有,記得跟她說,蓮子湯很好喝……”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9 章
火夫和尚的習慣一如往常,迷戀上了什麽食物便恨不得日日都是它。
這一日清晨,他又吩咐元澤下山去買龍須菜。
元澤疑惑道:“元空師兄怎麽不去?”
火夫和尚:“元空不是腳還沒有好嘛。”
元澤更疑惑了:“咦,我前幾天見他的時候他可以走路了啊。”
火夫和尚一巴掌就往元澤腦袋上招呼過去:“臭小子!猴子買到了就不願意跑腿了?”
元澤捂住腦袋啊啊的叫着:“別打別打,我去!我去!”
帶着五十順着小道下了山,山下一如既往的熱鬧。
似乎在後山待的太久太無聊,随着元澤一起下山的五十居然異常興奮,在元澤肩上跳來跳去。
大概即使是猴子,也覺得山中生活很無聊吧。
元澤摸摸五十的頭,安撫安撫他。
五十在他的手下搖搖頭打了個激靈,然後繼續在他肩上跳來跳去。
元澤:“……”
元澤帶着五十來到市集上,發現集市上的小攤突然一下子就少了好多。連賣魚的老板娘也不見了。
奇怪,老板娘發生什麽事了嗎?
元澤望望四周,想找個人來問一問,卻沒有發現可以問話的人。
他又往阿大的鋪子走,想去試試運氣。
好在今日阿大出攤了,元澤走過去站在鋪子前,對他道:“老板,要十紮龍須菜。”
阿大轉身去數龍須菜:“好嘞,一共二十文。”
元澤問阿大:“老板,你知道為什麽集市上的鋪子一下子就少了很多嗎?”
光線熾烈,阿大答話的時候微微眯着眼:“是哦,聽說是最近官府在查鎮上的無戶籍人士,查到了要罰款,看情況嚴重程度還有可能要收押呢。”
元澤恍然大悟:“這樣子。”
看樣子老板娘是外地人?
元澤遞給老板二十文,從他手裏接過龍須菜。
元澤提了龍須菜往回山的路上走,聽到有路人甲對身旁的人議論道:“诶,你聽說了嗎?據說有人去縣太爺那裏舉報,說可能發現了龍跡,所以縣太爺最近才在大肆搜查無戶籍人士。”
路人乙:“可不?早就聽說了,不是說之前也捕過一次嗎?捕龍的道士都死了,怎麽還不死心?”
路人甲:“那怎麽能死心?萬一捕到了,獻給皇上,立馬就飛黃騰達!”
龍跡?元澤聞言笑了笑。
那大概是十五年前吧,那時候他剛來寺裏,認識的人也沒幾個,因為不認識人,也不喜歡四處走動,只是必要的時候去讀經,其他時候都盡量待在屋子裏。因此十五年前,縣太爺來捕龍的時候,他什麽場景都沒有看到,只記得那日寺裏突然變得喧嚣吵雜起來,還有那隐隐的凄厲的呼嘯。
後來師傅讓他去給柴房裏的一個人送飯,那便是他如何認識元空師兄的開始。
或許這世上真有龍吧,只是他總是記起那時那凄厲的呼嘯,元澤想若是這樣的聲音是五十發出來的,他可能會沒有辦法忍受。縣太爺為了銀子官途如此執着,又可想過若真是惹怒了龍,可會引來什麽後果?
元澤搖搖頭,不再想這些事情,抱着五十往山上走去。
到了寺裏,元澤将買來的龍須菜交給火夫和尚。
火夫和尚拿着龍須菜一紮一紮的挑挑撿撿:“這紮菜也太少了一點吧。還有這紮,這麽不新鮮的菜你也買?”
元澤:“……”
火夫和尚驚呼:“這紮葉子都黑了!”
元澤讷讷:“今日是在漁人阿大那裏買的,是漁人阿大不老實,賣的菜不新鮮。”
火夫和尚:“是你不會挑!”
元澤委屈道:“他賣給我的時候又不會給我挑!”
火夫和尚:“那元空怎麽每次買回來都是好的?”
元澤:“那你下次讓元空師兄去嘛。”
火夫和尚放下菜看着他:“臭小子,學會頂嘴了是不是?你,要記着,你,欠我錢。你既然頂嘴呢,那麽晚上就要給我多捶一刻鐘的背。不然我就去把你的猴子毛拔光!”
元澤:“……”
反正無論給您捶多久的背最後您總會自己先睡着。
元澤抱着五十準備去湖邊,路過柴房的時候看到元空在門口劈柴。
元澤走過去:“元空師兄,你怎麽又在劈柴啊?”
元空擡起頭來:“哦元澤啊,劈劈柴使點力氣,順便幫幫劈柴和尚。”
元澤想起火夫和尚,憤憤道:“我就跟火夫和尚說你腳好了,他還不信。”
元空笑,低下頭豎起一塊木頭,拿起斧頭往下劈。
元澤又道:“對了,魚鋪的老板娘是外地人不是?”
元空停了手裏的動作:“怎麽突然這麽問?”
元澤解釋道:“我今天下山的時候,發現集市上的小攤一下子少了好多,問了阿大才知道,原來是縣太爺最近在查無戶籍人士,我就猜老板娘是不是沒有戶籍,哦對了,還有人說,縣太爺查這些人,是為了尋找龍跡,你說這縣太爺也真是的……”
他話還沒有說完,元空已經扔了手下的斧頭,跑了出去。
元澤抱着五十跟上:“唉師兄,你去哪兒?”
元澤跟着元空一路下山跑到了集市上。
元空一直跑到白澤原先的鋪子前才停下,眼下這攤位已空空如也。
元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好不容易才等到再遇見她,他還沒有跟她說幾句話,他就又要失去她的消息了嗎?
即是如此,他之前又何必要浪費時間一直不肯下來見她?
元空頹唐的坐下來,剛才他幾乎是一口氣的跑來這裏,再加上天氣炎熱,此時豆大的汗珠直直的順着臉頰砸下來,元空一下子松了力氣躺倒在地上,望着頭頂的天空,不知該如何是好。
元澤過了好一會兒才喘着氣跟過來,一路跑着颠簸過來,連他懷裏的五十都有些躁動。元澤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師……師兄,你跑得太……太快了,我跟……根本追不上……”
見元空沒有理他,元澤平複了一下呼吸,又道:“你……你是在找老板娘嗎?我已經問過了,大家都不知道她住在哪。”
找……
元空一下坐起來:“我要去找她。”
元澤有點懵:“啊?可是我們不知道她在哪裏啊?我們甚至連她是不是還在鎮上都不知道。”
元空執着道:“我不相信她已經走了,她一定還在鎮上,我要去找她。”
元澤:“這……”
元空道:“元澤,幫我一起找。”
看着元空難得認真的眼神,元澤點了點頭。
于是兩人各尋了個方向分頭去找人。
午後的集市,行人大多一臉慵懶的神情,人亦不太多。
想着老板娘總是一身白衣,元澤便将目标鎖定在了穿白衣的年輕女子。
只是饒是目标這麽明确,走了幾條街下來卻連穿白衣的女子也沒發現幾個。
肩上的五十卻開始躁動起來,抓住他的耳朵,一下子從左邊跳到右邊,又一下子從右邊跳到左邊。最後索性環住他的脖子吊在他身後。
元澤雙手摸去後背拖住五十,轉頭道:“五十,不要鬧。”
元澤要将五十從背上扯下來,五十卻勒住他的脖子不肯松手,元澤覺得自己開始呼吸有點困難了。
他改變策略,将手覆在五十的手上,輕輕扯開它環繞住自己脖子的手,于是脖子上的墜物感消失了。
元澤将五十抱回胸前,教育他道:“你怎麽啦?我們現在在辦正事,你不要鬧。”
正說着,前面路口的轉角走出一個人影,正是那耍技的獨眼光頭。
元澤下意識的抱緊五十,五十亦緊緊的環抱住他,一人一猴就這麽戒備的看着獨眼光頭走到身前。
獨眼光頭走到元澤面前,對他道:“別怕,猴子既然賣給你了,就是你的了。”
他臉上明明在笑,元澤卻覺得渾身有點發冷,在這大豔陽天下。
獨眼光頭又道:“看你的樣子,在找人?”
元澤不知道獨眼光頭如何知道自己在找人這件事,但他本能的不想回應他,他嘴硬道:“不關你的事。”
獨眼光頭低低的笑了:“是不關我的事。”
臨走前,獨眼光頭又回過頭來,“對了,記得告訴元空,別再讓我看見她,否則,我見一次,除她一次。”
元澤心中好奇這獨眼光頭如何認識元空師兄,但他沒有表現出來。
也沒有人教過他,但他就是覺得,面對這種人,任何信息都不流露才是最好的面對方式。
“元澤。”
遠處一句呼喚響起,元澤看過去,“元空師兄。”
元空走到他身前,問他道:“剛才那人是誰?”
元澤:“哦那個獨眼光頭啊,就是那個賣給我五十的耍技人。”
元空抓住了這句話裏的某個字眼,不敢相信的問:“獨……眼?”
元澤點點頭:“是啊。”
元空又問:“那人手臂上可有一塊紅斑?”雖是問句,卻帶着七分肯定。
元澤驚奇:“師兄,你怎麽知道?”
獨眼,光頭,手臂上的紅斑,加上他剛剛隐隐辨認出的熟悉的身形。
這麽一串,前後的信息就串起來了。
·既然賣給元澤猴子的是元成,肯定是元澤買猴子那日他便猜到了白澤還在鎮上。那麽縣太爺突然下令搜查無戶籍人士,要尋找龍跡必然也與元成脫不了關系了。
元空垂下眼,臉上帶了一絲說不清意味的破敗。
說到底,還是他,還是他身邊的人。
如果不是他們,她何至于再過上這樣子東躲西藏的日子?
如果元澤沒有去買猴子,如果他不曾躲避她讓元澤帶他下山去買菜,或者更久遠一點,如果她幹脆沒有認識他,她可能即便是隐居人間也比現在要逍遙許多吧。
既然是這樣,那麽龍三說的又有什麽錯呢?
他還為他的那些話委屈了那麽久。
元澤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元空師兄突然苦笑起來,臉上的神情甚而比剛才看到老板娘的魚鋪沒了的時候還要低落。
他想要說一些什麽緩解一下氣氛,卻不知道說些什麽。
沉默間,五十卻突然脫離他的手,朝前面跑去。
作者有話要說: 求意見求撒花~
☆、第 20 章
“五十!”
元澤喚着五十的名字,欲将它捉回來,奈何卻趕不上一跳一跳向前的五十。元空也跟着一起追上去。
眼見着在一個拐角,元澤就要碰到五十了,他停下來,伸出手去抱它,卻被五十一個跳躍又脫手了。
“……”
元澤嘆氣,只好又加緊步子去追它。
行過一條街,穿過一條小巷,五十終于停下來了。
元澤氣喘籲籲的走過去抱起它,揪揪它的耳朵:“你在幹嘛?沒看見我們在找人,你還這麽……”
元澤教訓五十的同時,眼角餘光無意中瞥到了元空。
他居然一副呆愣的樣子望着前方。
元澤停了口中的教訓,順着元空的眼神望過去,正好看到一片白色衣角進了一個門框。
元澤瞪大了眼,對元空師兄道:“那個?是老板娘?”
元空呆愣愣的,沒有理他。
元澤又低下頭對五十道:“你剛才這麽拼命的跑,是為了帶我們找老板娘?”
五十大概是剛剛跑累了,此時躺在元澤懷裏慵懶的發着呆,也不理他。
元澤:“……”
挺好,一人一猴都不跟他講話。。。
眼見着身旁的元空師兄向那扇門走去,元澤也抱着五十跟在後面。
元空走到門前站住,他擡起手欲敲門,手卻停在了空中。
元澤走上去:“師兄,你怎麽不敲啊?不是要找老板娘嗎?”
元空:“元澤,你來敲吧。”
元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