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續、宋箋的場合】

世說薄唇的人顧人怨,寡情薄幸,看宋箋對外人或如是,對家裏頭尤其是大哥宋箴的依賴順服,便是不像,委實不準。

又說薄唇的人善辭令,巧舌如簧,看宋箋一言不和就動手的脾性,更是不準不準太不準。

如今這樣一個不愛說不肯低頭的纨绔二少卻平了心氣,淡淡地同人道聲:“多謝了!”

無怪乎谷奕人要錯愕。

愕完了,還如常痞子氣地挑起半邊眉毛,問他:“謝我啥?”

宋箋睨他一眼,面上仍冷着:“你,再沒有機會了。”

谷奕人明白他指的是什麽,無謂地聳了聳肩,笑起來:“你很清楚,我從來就沒有機會。”

“哼,倒挺有自知之明!”

“我跟你可不一樣。”

宋箋目光一凜,眼角的弧度與宋箴像極了。

谷奕人高興了:“嗳,這才是我認識的小混蛋嘛!”

宋箋不耐他,轉身往前院去,順嘴啐一聲:“給你臉還不要,賤骨頭!”

谷奕人追在他後頭故意嚷嚷:“我的臉都給己銳啦!你不用還給我的,後半輩子我就打算不要臉地活着了。”

宋箋猛地停下來扭頭瞪他:“小聲點兒!”

谷奕人則趁勢強行勾住他肩頭,拖到牆角神神秘秘說:“打一架吧?”

“……”

Advertisement

“你都正經半天了,我呆着特別扭。”

“別扭可以滾啊!不送。”

“哎喲,罵人真好聽!剛才沒打起來,咱繼續呗?”

宋箋氣笑:“你有病啊?”

谷奕人天真地張大眼睛:“你才知道啊?”

“有病死去呀!”

“我天,這狠心的娃,好歹給治一治嘛!也許還有救的。”

“我覺得不救你就是替天行道了。”

“噢,那我破罐破摔了!我這就把小蕊扛回賭坊去生米做成熟飯。”

宋箋又瞪他,咬牙道:“你敢!”

“嗳嗳嗳,來打我,快點兒!”

兩人說說鬧鬧,已經離得宋箴那廂好遠。時值三月,園中綠意蔥茏,春景瑰麗,正好賞游。可宋箋這時候一絲閑情逸致也沒有,叫谷奕人死皮賴臉地糾纏着,真恨不能揍他一頓舒氣。拳頭都攥緊了,忍一忍再想一想,終究不想同這人一般見識,遞個白眼,還自走開。

谷奕人非黏着他:“好弟弟,親弟弟,不要小氣嘛!來,我們打一架。”

宋箋奮力往回拽自己的衣袖:“叫誰弟弟吶?咱倆誰是弟弟?”

“我年紀比你小,可我資格比你老啊!”

“什麽資格?”

“病人的資格呀!”

“你才有病!”

“我是有病啊!”

“走開啦!神經病,別纏着我!”

“你跟神經病講道理,還說自己沒病哦?”

宋箋氣結,繼而捂住耳朵跳腳尖叫:“谷奕人你給我滾——”

谷奕人就真的“滾”來“滾”去,就是不滾出宋箋的視線。

來來往往的傭人們不了解來龍去脈,只看見兩個年輕人親親密密地膩在一塊兒,還紛紛納罕,驚奇二公子不是向來同谷當家水火不容的麽?幾時哥兒倆好了?

說起宋箋與谷奕人結梁子,起因還是宋箋先與蕊初結了梁子。

而實際也沒有梁子,單純就是宋箋不喜歡蕊初。

人與人相遇相處說玄了叫緣分,說淺了就是個為人處世還有性格上的合與不合。宋箴眼裏看蕊初百樣都好,偏偏只這一條就觸了宋箋的逆鱗。因為他吃醋!

合該是素日驕橫跋扈慣了,即便闖禍做錯事,大哥最多訓斥幾句,罰是沒有的,能抹平的禍也都一一抹平,沒過幾天照樣錢随他花,禍由他闖。家門複興後的宋箋越活越放肆,簡直成了鄉鄰一孽,提起他來人人都恨得牙癢。卻礙着宋箴的面子,又實在怕他怵他,恨歸恨,最多也就是繞着他走,不惹為妙。

蕊初來了可就不一樣了!

督着賬扣着銀子,沒名目缺條子,宋箋要從內府月例裏頭支銀,次次都讓小妮子義正辭嚴地打了回票。這且不算,她還阻撓各鋪掌櫃暗地裏替宋箋花天酒地的開銷報公賬。宋箴心疼弟弟來抹平,也只許用他大東家自己的私財。一人沒做好,一條規矩沒守住,她曹蕊初當時就敢摔賬本撂挑子,收拾細軟離家出走。

結果,香衣舍不得她,抱着哭。

大哥更舍不得她,關起門來密談。

等談妥了說好了,宋箋忽然發現,自己沒錢花了。非但沒錢花,出去頑兒和誰上哪兒還得事無巨細先跟人報備,不許吃喝嫖賭,不許夜不歸宿。最氣人,還逼着他考書院。

宋箋才不要念什麽之乎者也作錦繡文章報效朝廷呢!

他喜歡念的是酒令,喜歡作的是牌局,最想将此生報效給牡丹花下石榴裙中。他早想好了自己的死法,要快活死!

然而蕊初剝奪了他的快活,他得氣死!

奈何全家人都跟中了迷魂湯一樣覺得蕊初好蕊初乖,蕊初做什麽都對,就連許稔這樣敦厚老實,人緣也未見得有蕊初好。偏偏大哥漸漸還不止拿她當個可靠的夥計,所謂日久生情,瞎子都能瞧出來他那顆滄桑世故的心萌發了春芽,兩眼成天往外蕩漾秋波。

又偏偏,蕊初除了會管賬,居然還會做點心。且是家傳私房菜,一應點心都是鹹口。宋箴不喜甜食,往常糕點一類是不碰的。加之他脾胃不好,偶有犯病時,口中生苦,愈加食不甘味,什麽吃食端到跟前都懶得拿筷子撥一撥。

初初,蕊初借了廚娘的小竈炖起過鍋清粥,蒸一籠軟糕,送去病倒的宋箴床前,他也是不肯主動吃的。

蕊初便威脅他,不吃就捆起來捏着鼻子灌。

宋箴無法,象征性地咬了一點軟糕,意外發現是鹹口,還鮮香軟糯,當即表示喜歡。自此,他被蕊初徹底征服了胃,順便将心也收入囊中。

宋箋氣呀!氣得跑去跟大哥請教生意上的疑問,看見桌上幾碟子點心登時怒從心頭起,發洩一般窮兇極惡地給吃完了。一擡頭看見大哥耷拉着臉,滿心不悅,活脫脫就像丢了糖果的小屁孩兒。宋箋才懂得,原來喜歡一個人就是會變得幼稚小氣。他明白,大哥喜歡蕊初,是真的喜歡。

摸着良心說,宋箋雖然不喜歡蕊初,但他從來不否認蕊初的品格。甚至于,就是因為太确定蕊初是好姑娘,自己才不喜歡她。不喜歡她總将自己襯得一無是處!

這樣好的蕊初是配得起大哥的。宋箋固執地認為,也只有她配做自己的大嫂。

但誰叫他是宋箋呢?桀骜頑劣的宋二公子會耍橫會跋扈,就是不會服軟。他心裏再是,嘴上也要說非。擰得完全不講道理!

他恨曹蕊初,同時也怕她。

父母亡故以來,弟妹之中,他一直自信大哥的關切裏自己占了七成,香衣僅三分。長兄如父,不同于香衣的親近中又帶敬畏,宋箋眼裏,大哥實際已成了父母的替代,盡可容他撒嬌、取暖、依賴。大哥的背脊是歡樂時的攀附,大哥的懷抱是悲傷時的安撫。

這親情中微妙的轉變他從來以為是理所當然,才會在失衡後常患得患失。

漸漸地感覺被孤立,像是遭到了遺棄。越彷徨越沉默,宋箋其實并不善于表達,尤其是感情,就只獨自傷心。傷心久了,便怨了,歪了,瘋了心。

帶上能找到的所有錢銀呼朋喚友離家出城,仿佛一場末日的狂歡,用放蕩揮霍來自我麻痹。

鄰鎮的賭坊裏一擲千金,每一回都是傾囊而出,每一回,都宛如在賭命,不留退路。

贏了又輸了,賭桌上利高,滾一滾,疊成了五萬兩。

宋箋醉生夢死地想,五萬兩需大哥忙碌多久去掙來?夠給香衣添幾多绫羅首飾?又能讓自己在教坊司的藝妓懷裏躺幾夜奢靡?

想來想去都算不清這筆賬,徒剩下算盤珠子聲在耳朵裏吧嗒吧嗒地撞,看見蕊初的手指在撥珠子,倏忽錯了虛實。

說起來,谷奕人倒是委屈。聲色犬馬紙醉金迷,總是越夜越熱鬧,谷奕人習慣了通宵在賭坊做莊跟有錢的金主豪賭,天亮了才回去與床卿卿我我,一覺直睡到大晌午。爬起來肚皮餓,身心更餓,不吃飯先飽欲,招來相好的姑娘翻雲覆雨後再睡兩個時辰,方是神清氣爽起床洗漱,好酒好菜吃吃喝喝,只等着夜裏再戰。

那日那時,谷奕人在屋裏正歡浪,猛聽得屋門被拍得驚天動地響,罵着娘抽身跳起來套上褲子,鞋都懶得穿,拉開門擡腳就踹。可憐那不伶俐的倒黴小厮被結結實實一腳蹬在肚子上,登時摔了個四腳朝天。

谷奕人罵:“娘希匹,你是親娘死了還是火燒房了?說不出個由頭來,爺骟了你。”

小厮捂着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滾,嘴裏凄慘地哭喊:“有、有人砸場子,練家子,弟兄們傷了過半了,掌櫃的趕、趕……”

谷奕人就知事有不好,身子往外一竄躍到廊上,攀着欄杆毫不遲疑跳了下去。二層高的小樓,說矮不矮,落得不好非傷既殘,還有可能死了。他卻貓兒似的弓着背四腳穩穩着在地上,借勢前滾翻,爬起來就要跑。

驀聽頭頂飄下一聲嬌柔:“爺們兒,辦事得體面,接着!”

回身擡頭,眼前一晃,手裏下意識接了把。定睛細看,正是他的粗麻長衫和黑色錦面的厚底鞋。

小佳人兒未系的衣襟下現出半件紅肚兜,被親得褪了胭脂的雙唇微微噘着,含羞帶怨地靠在欄杆上直勾勾望着下面的情郎,還嗔一句:“早些回來!”

谷奕人叫她撩得心花怒放,胡亂套上衣衫,趿着鞋邊往前院奔去,嘴上邊喊:“好乖乖,等着爺!”

豈料一掀門簾跨進賭坊,眼前桌子不是桌子凳子不像凳子的,直似個劈柴工坊,一應家具物什全都碎成了破爛,慘淡地攤了一地。角落裏更有慘叫聲連連,手下的喽啰一個個臉上姹紫嫣紅開遍,哆哆嗦嗦擠成一團自苦自悼。那邊廂,尚能戰鬥的夥計們或赤手或持械,團團圍住個長發劍眉的俊秀少年,卻輕易不敢上前。

兩個冤家的第一面,譬如夙仇死敵,實在分外眼紅。

被攪了好事的谷奕人原已火盛,眼見自己的一家一當被毀成這般不可複的殘相,心頭更恨,咆哮着掠起躍入包圍圈,半空裏飛腿而出,直踢鬧事者側臉。

彼時,打得興起的宋箋正乘勝自傲得意洋洋,但聽得耳畔呼呼風起,撇頭回望的同時,下意識擡手擋了擋,堪堪接住谷奕人的攻擊。然對方可是不同于之前的蝦兵蟹将,那一腳攜了橫掃千軍的氣勢,雖是受阻,力道不懈,直将宋箋震退出去數步,訝異下急穩身形,頓覺手掌漲麻,疼痛不已。

“你誰呀?”宋箋沒好氣地喝問。

“你親爹!”谷奕人惡聲惡氣回一句,旋即再不多費唇舌,翻掌栖上,招招攻向宋箋胸腹要害。

合該天亡宋箋。饒是他仗着自小跟随大哥和許稔一道拜了正經的武師學藝,自負拳腳了得罕逢敵手,素日裏蠻橫慣了,偏偏谷奕人也是個從小道上打架混大、無門無派随性而出的野路子,全部實戰裏得來的經驗,且邪且毒,比之一板一眼的招式套路更難應付。又因谷奕人亡命徒的性子,只攻不守,端得狠絕,實乃宋箋平生未見。一時間心下忐忑,便連出手都猶豫畏縮,起了退避的念頭,氣勢漸弱。

他這一轉念不要緊,那谷奕人豈是善罷甘休的?過招間眼見對手不濟,氣勢大漲,愈加步步緊逼。終于,捉住宋箋着急飛身撲向大門、不管背後門戶大開的的機會,足下疾點兩步趕上,照着宋箋肩頭狠狠一抓,用力帶回來,另一手順勢抄在他腰間,雙臂運勁竟将人掄起來,反手掼趴在地上。可憐宋箋直似個裝滿黃沙的糙布麻袋,落地悶響之餘,還震起了一片塵灰。

明知對手輕易起不來,谷奕人仍擡腳踏在宋箋背上,高高在上唾罵:“你娘地,膽子不小敢砸爺的場子!爺不殺無名鬼,報上你的來路。”

“咳、咳咳——”宋箋狼狽地吐出一口帶血的沙泥,吃力罵道:“呸,死老千,不配知曉老子的名諱!”

“我踩死你!”

谷奕人咬牙切齒狠狠拿足跟碾宋箋的背,疼得他悶哼一聲,再說不出半個字。

“娘希匹!爺這賭坊自上代起立了十年,有錢的無賴的,牛鬼蛇神都見多了,還沒聽哪個瞎眼珠子的敢說爺出老千。光屁股了害臊沒臉見人,早先贏錢的時候怎不見你誇我大方?輸不起,別他媽來賭啊!”

越罵越踩。宋箋直覺後背的骨骼嘎吱作響,仿佛随時承受不住将要斷裂。更将他胸腔裏的空氣一點一點擠壓出去,憋紅了臉,兩眼充血。

谷奕人尚不解氣,扭頭在手下人臉上迅速掃一眼,氣哼哼問:“賭的啥?欠咱多少?”

立時有小喽啰捂着一邊被打腫的腮幫子迎上來躬身答道:“回掌櫃的話,推牌九來着。頭先贏的,小子賭爽了,一把壓了身家,統共五萬兩。沒成想,乾坤逆轉,全輸了出來。小子不服,非拿自己一只手作賭注,要翻本兒。結果還是輸,就急眼兒了。”

“媽的!”谷奕人甩手給了喽啰一巴掌,打紅了他另半邊面孔,“規矩怎麽訂的?只認錢,不收血注。賭徒的賤命值幾個錢?你贏了他,爺他媽照舊沒錢賺,弄不好還得惹官非。你個沒長腦子的敗家貨,莫不是頭殼讓驢踢啦?!”

“掌櫃的息怒。小的們不是有意把您的囑咐當耳旁風,實在是這小子太橫,說話又氣人。況且,頭前兒他運盛,可把小的們輸慘了,好容易得着個機會殺殺小子的氣焰,小的們就想借着那點兒回頭的運勢,出口氣。左右今兒個撞邪,碰上這麽個混不吝,砸了場子不算,您看看——”喽啰可憐巴巴地撩起衣衫,肋下赫然青紫一片,“小的這算輕的!最倒黴是跟這小子對坐推牌的六幺,生生叫他把胳膊給拗折了,門牙都打斷了。”

順着喽啰的說言轉眼朝一處牆角望去,果見一半大小子軟軟靠在同僚肩上,面頰腫脹一嘴的血,右胳膊無力搭在身前,恹恹沒得生氣。見此情狀,谷奕人眸光驟冷,擡腳蹬在宋箋肋下将他踢翻過身,伸手拎住他前襟拖起來,另一手正反甩了他兩個大耳光,旋即松手,擡腿當胸一記,直将宋箋踹飛出去撞在牆上,落地噴吐出一口鮮血。

“個挨千刀的,六幺才十五,你連小孩子都打,我殺了你個天打雷劈的孬貨!”

谷奕人叫罵着欲待再揍,不防底下人左右齊上攔腰抱住,嘴上急急告求:“掌櫃的別動怒,犯不上為這等賤人背上命案。”

“他媽的,興他殺人,不許爺放火?都給我撒手,不然爺的拳頭不長眼。”

“別,別,掌櫃的慢動手,容小的們說明啊!”适才被打過嘴巴的喽啰跟捧蘿蔔似的死死摟着谷奕人胳膊,看得出是想笑,可惜嘴腫着,那笑便等同擠眉弄眼兒,很是滑稽。

“您看咱這回吃了大虧,不從小子身上撈些回來就叫他死,忒是便宜他了。不妨扣着他,叫他家裏拿錢贖人,也算對得起六幺那孩子。您說是也不是?”

谷奕人頓了頓,半垂着睑将此番話在心裏迅速過了個彎兒,再瞟瞟邊上的六幺,不禁深以為意。只又顧慮:“誰知這小子家裏有錢沒錢?”

聽完當家人的疑惑,喽啰們一個個臉上笑得既谄媚又貪婪。卻原來,打宋箋進門起,閱人無數的小混混們便瞧出來這是位有錢的主顧。其後又見他揮金如土毫不思踱,更确信他是個十足的纨绔敗家子兒,是以暗地裏找人混在人堆裏挨近了他左右探詢,輕易從旁的人口裏曉得了他便是鄰鎮商事大戶宋家的二公子。如此,知了底細,不怕小子輸了賴賬,才敢陪着他把賭注越加越高。

輸贏瞬息間,賭坊的夥計也沒想到,一路黴運當頭地輸下來,居然能一局便峰回路轉。其後,也是盤算着對方家裏頭肯定願出錢保宋箋一只手,是以才破了谷奕人訂下的規矩,認下他的血注。

如今,賭也賭了,鬧也鬧了,人員家當确然損失慘重,好歹宋箋這大活人終究落在己方手裏,自然要好好榨一榨擠一擠。不止叫宋家把賭資補齊了,連帶看傷診療、屋宇維修的費用也要一并給包下來,方是順氣解恨。

于是,谷奕人便留宋箋一息活命,五花大綁捆起來關上,随便扯下他腰間一塊玉墜子,連交涉的通牒一起,差了伶俐些的喽啰快馬加鞭送到宋府上。

很快宋箴就親自過來了。

只是谷奕人沒想到,宋箋更沒想到,蕊初也會跟了來。

內中情由事後分說,當時谷奕人看蕊初就是好笑,不屑,忍不住要戲谑宋箴:“嚯嚯,宋老板真會享受,出門談生意還帶個妞兒!”

宋箴笑笑:“人無我有,高興!”

兩個後來成為兄弟的人見面口舌一回合,彼此皆挑眉,各自審視——

“冤孽!”宋箋說。

“注定!”谷奕人笑。

“你謀我一只手。”

“己銳替你償。”

“那時候真想殺了你!”

“嗳,也就是現在不想了?”

宋箋扭了扭脖子,緊一緊腕帶:“現在我比較喜歡留活口,天天收拾一頓,很開心!”

谷奕人撩起衣擺別在腰後,沖宋箋招招手:“誰收拾誰,還不一定呢!”

這一架,終究愉快地打起來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