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上門示威

吉日定在十二月二十八,只有一周時間準備婚禮,對于靖國侯府這樣的皇親貴胄來說實在有些倉促,尤其是在慶嘉長公主——薄湛的祖母不中意這門親事的情況下,各項事情都遭到為難,所以薄湛已經焦頭爛額到好幾天沒露面了。

衛茉當然是不清楚這些的,踏實地留在衛府待嫁,偶爾聽到外面的閑言碎語也不理,通通抛諸腦後,病很快就好了。

難得迎來了晴天,驅散了多日的陰霾,被兩個婢女管得密不透風的衛茉終于能出門玩玩了,但也僅限于在院子裏曬太陽,而且到點就得回房,多一秒鐘都不行。衛茉很少被人這樣約束,但她心裏清楚婢女們是為了她好,所以很配合,一番擺弄之後,她坐在了院子裏的秋千上看書。

說是秋千,其實就是個寬一些的搖椅,上懸橫梁,兩旁綴着藤蔓,留光還在座位上鋪了厚厚的墊子,再把絨毯搭在衛茉膝蓋上,反複确認她不冷之後才去做別的事,而留風就站在一旁守着衛茉。

“小姐,您與靖國侯的婚事訂得如此匆忙,不用通知主人一聲麽?他若是知道說不定會從邊關趕回來……”

她口中的主人自然就是衛茉的師兄了,兩人似乎十分要好,按理說是要傳個信給他,可衛茉擔心橫生枝節,便巧妙地拒絕了。

“不必了,家國大事為重,無謂讓他為難。”

經過這些日子的試探,她猜測衛茉的師兄應該是某位戍守邊關的将領,所以才這樣說,果不其然得到了留光的認同。

“小姐說的對,是我考慮不周。”

衛茉沒再說話,把視線轉回了書上,翻着翻着就見了底,她心中暗嘆,在滿屋子的話本裏找出本戰國策已屬不易,過些天可真得去城北的書鋪買些兵書回來,不然該如何打發這漫漫長日?

不過再過幾天應該已經在靖國侯府了吧?薄湛好歹也是掌管京畿守備營的人,家裏應不會沒有兵書……

想着想着她忽然一怔,馬上就要嫁給一個陌生人,自己的心态也太輕松了些,當初父親要把自己許配給秦宣時可截然不同。

秦宣與霍骁一樣都是歐禦史的學生,寒門出身,性格沉穩,頗受歐禦史疼愛。自從王姝前年嫁給霍骁之後,這件事提起的次數更多了,當時歐汝知一心撲在軍機要務上,對情愛之事不甚上心,再加上無法承歡膝下的愧疚,也就默認了這門婚事。

雙方父母達成共識之後并沒有急着納采文定,只等她調回天都城,或許是因為對秦宣沒什麽感情,對于官職變動她一直保持着順其自然的心态,秦宣一等就是一年,直到歐家出事,她客死異鄉,婚約也就徹底作廢。

她重生之後,聽聞他官升大理寺少卿,還娶了駱相二女駱子喻,竟有種松口氣的感覺,不像現在,揣着查案複仇的心,她對這場婚姻竟抱有一絲期待。

留風見衛茉看書看得走神,正想問她是不是累了,忽然聽到院牆邊傳來磚瓦碎裂的聲音,她倏地回頭張望,發現牆頭有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欲将其擒來,那人卻自行飛過來了。

青衣綠裙,俏臉如花,竟是個姑娘。

“你是誰?居然敢擅闖他人宅院!”

鐘月懿瞥了眼留風,不予理會,徑自繞到秋千邊上問道:“你就是衛茉?”

衛茉緩緩擡頭,與她四目相對,卻沒有出聲。

“哼,我道是個天仙美人,原來姿色不過如此,渾身上下還透着股藥味,真難聞。”

聽到她奚落自家小姐,留風頓時怒了,二話不說就沖了上去,沒想到鐘月懿不躲不閃,正面接了她一掌,雙掌相擊,勁風四溢,吹得衛茉烏發飛揚,膝上的絨毯也被刮上了枝頭。

留風一驚,連忙揮開鐘月懿返回衛茉身邊,緊張地問道:“小姐,沒傷到您吧?”

衛茉淡然搖頭,目光卻轉向鐘月懿。

雖然剛才她們兩人只過了一招,但看得出來這姑娘的武功不輸留風,論打扮和氣質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兒,光天化日之下居然翻牆入院,這是幹什麽來了?

“沒想到你這婢女還有兩下子,也罷,我先把她打趴了再來對付你。”

鐘月懿菱唇微勾,輕點腳尖飄了過來,手腕如粲花翻轉,周遭氣流瞬間凝聚于一點,似龍卷風般襲至留風面前,留風欲躲,衛茉的嗓音卻輕輕淺淺地飄入耳簾。

“別怕,不過虛有其表而已,用流波掌可破。”

留風不疑有他,迅速出掌,只聽轟然一聲響,氣流散于無形,她們毫發無傷,鐘月懿卻臉色微白地倒退了幾步,滿目驚異地盯着衛茉。

這是她家傳掌法的最後一式,她練得确實還不夠火候,可這女人是怎麽看出來的?

她不信邪,又換了自己拿手的招數再次攻來,衛茉仍然不疾不徐地指揮着。

“騰龍出海,攻其肋下三寸,退右下,躲開她的反勾,再進右上,碧波回潮。”

剎那間,留風像變了個人似的,身形飄忽,內勁暴漲,鐘月懿左支右绌,已落于下風,一個閃躲不及被留風扣住了要穴,霎時動彈不得,呆愣過後,白淨的臉上明晃晃地寫着三個大字——不服氣。

“說吧,你是誰?”

衛茉輕掀長睫望着鐘月懿,鳳眸略含冷色,氣勢凜人,鐘月懿心尖一顫,穩住聲線梗着脖子道:“剛才不是指揮得頭頭是道麽?怎麽,看不出我武功是哪條路子的?”

“也不是看不出。”衛茉啜了口溫水緩緩說到,“就是沒想到當年打遍西南十三條水路的鐘氏掌法也有這麽不頂用的時候。”

“你——”鐘月懿氣得滿面通紅,這才明白被衛茉擺了一道。

“我素來崇敬鐘老将軍,看在他老人家的份上我可以不把你送去官府,但你得告訴我今天為何而來。”

鐘月懿身為鐘家大小姐,何時受過這等威脅?她使勁扭動了幾下,想甩開留風,沒想到她鉗得更緊了,鐘月懿吃痛,不敢再掙紮,只瞪着衛茉說:“若不是因為你要嫁給湛哥哥,這下等府邸請我來我都不來!”

衛茉拂着杯盞的手一頓,眸中升起點點探究,“你喜歡薄湛?”

鐘月懿沒想到她問得這麽直接,半羞半怒地叫道:“喜歡又怎麽了!別以為你馬上要成為薄夫人就了不起了,我不會放棄的!”

“哦。”衛茉沒什麽表情,就像個局外人一般,鐘月懿見狀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這女人沒病吧?別人當面表示對她未來夫君的觊觎,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是太淡定還是對薄湛太有自信?

鐘月懿不甘心地放出了大招:“你別得意,再厲害也抵不過他心裏的那個人,你只是個替身而已。”

衛茉點點頭,表示自己真的聽到了。

鐘月懿看她神情不像是裝出來的,噎得徹底不出聲了。

“沒事你可以走了。”

聽到衛茉趕人,留風立刻挾着鐘月懿轉向了門口,她卻賴着不肯走,掙紮道:“我還有話沒說完!”

“我累了,不想聽。”

衛茉淡然轉過頭,不再看鐘月懿,留風立刻點了穴把她拖走了,她喊不出聲又不能動,頓時氣紅了眼,一路瞪着衛茉,随後拐過彎消失在院牆之後。

留風做事非常幹淨利落,直接把鐘月懿扔在衛府門前的大街上,解穴關門一氣呵成,任她在外頭氣得跳腳,頭也不回地走了。回到後院,發現衛茉又重新看起了書,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她踮起腳尖飛上樹把毯子取下來,又收拾好一地狼藉,終于忍不住發問。

“小姐,您就一點兒都不擔心麽?”

“擔心什麽?”衛茉翻書的手一頓,擡眸望向留風。

留風漲紅了臉,不知是氣的還是羞于啓齒,“剛才那姑娘說,靖國侯他……他心裏有別人……”

“本來他讓人來提親就很突兀,若我确實長得像他心愛之人,倒有了合理的解釋。”

留風見衛茉神情淡泊,渾不在意,心中越發急躁,“您還沒嫁過去他的心就不在這了,要真嫁過去還不知道會受多少委屈呢,要不您再跟老爺商量商量……”

衛茉難得見到留風如此着急的模樣,胸口湧起一陣暖流,輕扯着唇角安撫她:“沒關系,這都不重要。”

“不重要?那什麽重要?”留風怔怔地望着她。

“侯爺夫人這個位置最重要。”

原本她還在想薄湛究竟為什麽娶她,如果真是鐘月懿說的這樣她反倒放心了,至少不是什麽龌龊陰暗的目的,她不必多費心思應對,一心一意專注查案就好。

留風卻不明白這些。

“小姐,我知道您不是貪慕權貴之人,一定懷有苦衷,可您為何不找主人幫忙?至少不用搭上自己後半生的幸福啊!”

衛茉搖頭道:“這是我的責任,我不能交托給旁人。”

“可主人也說過您是他的責任,他與您相伴如此多年,又貴為王爺,難道不比這靖國侯更能幫到您?”

聞言,衛茉驟然睜大了眼睛,神色無比震驚。

貴為王爺,長年出征在外,難道……她的師兄是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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