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張心柔有心靈感應似地擡頭,廣告牌在她頭頂投下巨大的陰影。她愣神一秒,另一根鋼筋繩也斷了。巨大的廣告牌直朝張心柔砸來。而呆愣着的她仿佛腳底生根了一般,心髒巨響,腿腳卻遲鈍。

她仿佛又看見了死神朝她舉起了鐮刀。

下一秒,一個身影朝她一撲。她被帶滾到地上,那塊巨大的廣告牌就砸落在她原來站着的地方。灰塵撲面而來,周圍的人都吓得驚魂未定。身邊救下他的男人在朝她确定:“你沒事吧?”

耳鳴聲傳來,周圍的一切都聽得不太真切。張心柔倒在地上,茫然擡眼,那廣告支架上,那只黑貓冷冷地注視着她……

“放開。”

男人很茫然:“什麽?”他是為了救她,此刻還圈着她的腰。他知道她性子冷,但沒想到此時此刻,她竟然還冷冷地叫他放開。他剛剛救了她,他自己也九死一生。難道她不該給他一個正常點的反應嗎?比如含羞帶怯地說謝謝,或者直接吓得哇哇大哭……

“放開!”張心柔一聲怒吼,支架上那只黑貓應聲一定。

又變成了一只蠢貓。

張心柔怒火中燒。她等了他三天了,她被他折磨了三天。她究竟做錯了什麽,就值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殺她。他憑什麽?就憑他是個神經病嗎?

張心柔一把推開身邊的男人。擡腳就朝建築物裏沖。那只黑貓,是她一時心軟才撿回來救了它。是她救了它,現在就該讓她來殺了他。

對死亡的恐懼轉化成巨大的憤怒。張心柔再顧不上其他。他要殺了她,那她就該在他行動前,狠狠地扼住他的喉嚨,拿刀斬了他!

她憤怒地往上沖,那只黑貓也在往回躲。她有他的縛咒,迎面對上,他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此刻,空曠的大樓因為裝修,內部已經完全清空。每一層都是毛坯。張心柔爬上第三層,眼前一個空曠的大平層,那只行走在窗戶上的黑貓尤其打眼。

張心柔與他對視一眼。

她張口,一個放字還未說出口,那貓以肉眼難辨的速度火速朝她奔來。她眼看着他幻化出人形,眼看他一手橫切,右手掌就卡在了她嘴裏,将她抵在了水泥牆上。

她舌頭被壓制,無法喊出咒語。她手裏的手機也被他一把打落,一腳踩成了粉粹。

一千多塊錢的手機呀!張心柔心疼到肉痛。這個混蛋!張心柔狠狠一咬,他右手側掌便被她咬出了血印。

他道:“你真以為,有了那個什麽破咒語,我就幹不掉你一個人類?”

他眼神暴戾陰狠,臉上的肌肉也繃得很緊。可以想象,當時他被張心柔打,被她羞辱,被她扔出家門,他有多憤怒。憤怒到他左腿骨折明明沒有好全,也要趕來要了她的命。

他舉起左爪,尖利的爪子如同鋒利的刀。他擡手狠狠一插,張心柔脖子邊的水泥牆上就被插出了五個深深的洞。水泥牆面粉粹彈開,打得張心柔半邊腦袋痛,右臉頰更是被水泥塊彈出了一道血痕。

男人欣賞着她瑟瑟發抖的模樣。這才是他熟悉的,害怕他,憎恨他,但為了活命,又不得不乞求他的可憐模樣。

張心柔是真的很害怕。她太沖動了,她不該自以為是,一個人就敢沖上來找他。可她還能有什麽辦法?今天是廣告牌墜落,明天可能是下水道井蓋松動。他是頭強壯的妖怪,他要殺她,她能有什麽辦法!

可她委屈呀!

她一點都不想死。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大串大串地,從她眼角順着臉頰往下落。她哭得那叫一個凄慘。與其說是在向他求饒,倒不如是純粹在發洩。

她哭得越兇,男人越懵逼。她不是個很強悍的女人麽?不是個敢用平底鍋砸他,把他在地板上像牲口樣推出門外,還威脅他下次小心點的狠角色麽?

這會兒這個委屈的,哭得梨花帶雨的,像是被欺負狠了的,手足無措只會哭鼻子的小女人,是同一個人?

他受不了眼淚,尤其是女人的眼淚。

他茫然地擡起左手。一看他那鋒利如刀的爪子,難怪這小女人被吓成了這樣。他有點尴尬,先收了爪子,變成了一個正常男人的手。他嘗試着把手按上了她腦袋,他垂着頭,一副真被她打敗了的表情,尴尬道:“別哭了……”

半天後,他喉嚨裏冒出來一句含糊的話:“那天晚上,是我受刺激了。我不是成心的。”

這算道歉嗎?張心柔憤憤地想。

那麽嚴重的事,難道一句道歉就解決了?萬一沒有那老神仙,她早死了。他道歉就能讓她複活,讓她受的恐懼傷害都化為烏有了?更何況,就算那晚他是無心,那今天這次,絕對算是蓄意謀殺。

她倔強地偏過眼神,不去看他。

男人嘗試着和她和解。他道:“那老頭不是什麽好人。他教你的縛咒對你對我都沒好處。只要你以後不用,我保證不再出現。”

張心柔不敢相信地望他。

他似下了很大決心,道:“之前你救過我,我還記得。我答應你,只要你再不用縛咒,我不再傷害你。”

張心柔張張嘴,示意她想講話。男人這才意識到,他一直壓制着她。他不好意思,又小心翼翼地抽出了手。

兩人眼神膠着,彼此試探着。

張心柔問:“真的?”她一點不想用縛咒,一點不想和這些非人類扯上任何一點關系。若他肯放過,什麽條件她都答應。

男人退開一步,以示相信和尊重。他點頭:“我金申說話,說到做到。”

張心柔姿态也柔軟了很多。畢竟實力相差懸殊,她之前吃的虧受的委屈,她沒有資本計較。往後能獲清淨就好。

她道:“那一言為定。我們……再別相見。”

她急忙就往樓下走。走到樓梯轉角處,那個叫王鑫明的男生也追了上來。他抓住張心柔的手臂,看她一臉淚痕,身後是灰,臉上還有傷痕。他問:“你沒事吧?”

再見到人類,張心柔很開心。她沒有甩開他的手,道:“沒事。我想上來檢查一下,廣告牌的繩子,是場意外。都過去了。”

王鑫明放心地吐了口氣,道:“那就好。你人沒事就好。”

張心柔感激地望他,之前他奮不顧身地撲上來救她,她真是很感動。她難得地笑了,道:“謝謝你,謝謝你救我。”

她不笑就很好看,一笑更如花開燦爛。王鑫明有些腼腆地笑了。他撓了撓腦袋,說:“沒事。看你要受傷,我真是吓到了。”

??

張心柔不想,但還是紅了臉龐。

“你吓壞了吧?我請你吃飯,壓壓驚。”王鑫明道。

張心柔想了想,也該請他吃頓飯的。畢竟是救命恩人。她點點頭,不再拒絕。

三樓一牆之隔的金申,心裏泛上了層苦意。心裏又酸又澀的,說不上來什麽原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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