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大漢華章(27)

如果當事人聽到後一定會默默地請他表叔将侄子濾鏡趕緊摘掉。

在鋪設暖炕的時候, 那兒還不是宿舍區呢,他只是看中了那塊地方長度足夠,便讓人造了毛培房做實驗罷了。

學舍所在的田地既靠近他暫居地, 場地又夠寬敞,正因為做實驗用的暖炕和煙道十分成功, 于是他才出于節約成本的目的将原來的毛坯房給精加工了下。

至于将學生宿舍先一步充作考生宿舍更是意外, 坦白說夏安然也是沒有想到應聘回來那麽多人。

而非常不巧的是,盧奴本身只是諸多縣級小城市中的一個, 其配套設施均都抵不上一國之都, 又不是什麽旅游景點, 城市內所配備的客棧便不夠多。于是,夏安然生怕來應聘者會在大冬天遇到無處可住的窘境才讓人先住進去的。

若說造宮殿,更是有他的私心了。

西漢藩王比明清的藩王要好上一些, 起碼他們還能到處溜溜轉轉,但總體還是要待在封國當宅男的。

既然要在這兒待上好幾十年,夏安然自然想要把這裏打造成一個較為舒适的居住地。

此時已經有藩王禮制, 然而并無過多束縛。你要是願意,照抄未央宮長樂宮在自家封地造上幾個都沒問題, 只要你自己錢夠, 還不怕事後被人穿小鞋。

夏安然的封地現在被他發現的有鐵礦、瓷礦,卻沒有銅礦、鹽礦。

在這個藩王能夠自己鑄幣的時代, 不能自己造錢的他比起別的藩王來錢手段要麻煩一些,只能先通過貿易往來獲取金錢,所以他先放下了并不被迫切需要的造宮殿需求,選擇先把中山國的大小底子打好。

這次春季拜谒, 他就是要到長安城來推銷一下他的瓷器和蠟燭,再找幾個兄弟簽幾筆訂單拿一筆啓動資金。

他哪兒就能想到這一切在古人們看來, 不造宮室就和不奢靡畫上了等號呢。

如果他後來能夠知道的話,一定要将此次護送貨物上京的兵士們拉過去談談心,表示做人要實誠,不能為了拍馬屁到處去吹彩虹屁,這一吹是要吹出問題來的!

他沒打算當道德上的标兵,更不打算做聖人,安安穩穩過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嗎?幹嘛要沒事找事。

可惜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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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了錯誤信息的窦嬰是因為沿途,他被【你所不知道的劉勝殿下】一通洗腦,會來之後又給人家老父親一頓狂吹,完全沒有親自考證過。

而基本上沒有一個父親是不希望聽到兒子好話的,尤其在兒子還幼小的時候,劉啓可以說是聽得津津有味。

他在腦中将幼子這些日子以來的所作所為串聯成線,頓覺欣慰,兒子年紀小,勤政為民,不喜奢靡,當然是當爹的榜樣塑造得好。

且他從窦嬰語句之中抓到了一個重點。

正是這個重點讓他更覺放松。

“魏其侯,若朕所猜不錯……”劉啓帶着較為輕松的笑容,打斷了窦嬰的搜腸刮肚,“你定然不曾将這一番思想說給勝兒聽,對嗎?”

窦嬰沉默了,他當然不覺得這句話是當皇帝的随口一問,但是他也沒能發現其中有什麽奧妙之處,只能在咀嚼再三後,謹慎答道:“……陛下聖明。”

“不是朕聖明,”劉啓吐出了一口濁氣,挪動了下重心以一個較為輕松的姿态側目看去。帝王冕冠下的眸子黑沉入水,他以指尖在被放在桌案上的文書上頭輕輕按動,将夏安然所寫的文書一個個皺褶均都按平,帝王沉着的目光之中很是溫和,卻也帶着些遺憾。

“朕方才便說了,朕非常了解自己的孩子,如果你同勝兒說過這一番話,勝兒肯定不會答應你來說。”

窦嬰攢眉,面上帶着幾分錯愕和驚滞。見他如此姿态,劉啓雙手一手抄袖一手搭在了桌案上,竟是同他兒子一樣做出了農民揣的姿勢:“你此番回來,勝兒又發明了這些個好東西,他定然托你護送一下送禮的隊伍,是與不是?”

“回陛下,是。”

“讓朕猜上一猜,”劉啓的目光定在他的身上,細細打量着臣子的每一個表情,“勝兒回來的這些禮物中,定然沒有一樣器具,是送給朝中重臣的,是與不是?”

窦嬰愣住了。

他思索許久,謹慎答道:“陛下,禮單是殿下所書,臣倒是并不知曉……”

劉啓又是一聲嘆息:“魏其侯啊魏其侯,你還看不明白嗎?你不妨回去後問上一問,勝兒的禮單定然會給你看,他送的東西裏頭除卻有親戚關系的臣子,當朝權臣定然一件都無,便是有姻親關系的,他也只會送公主一方。”

“勝兒行事謹慎,聰穎,仁慈,朕知曉他很好,但有一點。”

“皇九子勝,無心王位。”

窦嬰只覺腦中宛有鐘瓦轟鳴之音,心中的最後一個環,終于被扣上了。

沒錯,這也是之前他一直不曾明确表态的原因,他怕的也正是這一個。

劉勝有不争之心。

而現在,卻是一個他最不願意見到的人,對他說出了這一番話。

劉啓見他這般模樣亦是有幾分無奈,他的視線從敞開的宮室穿過,看向遙遠的彼方。“卿可知勝兒的字?”他不待窦嬰回答,說道,“朕賜字景熙,正是希冀他仁政愛民,大道煌煌。但你又可知何為王道?”

“臣以為,仁愛當為王道。”窦嬰沉沉說道。

他這番回答讓劉啓側目:“秦之治國,以暴政治亂黨,是為霸道。先祖反秦而立,推行垂拱而治修養生息,據朕所知,以仁愛為道,當是儒道。”

“朕曾看幾本儒家著作,而對儒家的王道,亦是有幾分了解。今日朕暫不同你商讨此道。”

“朕要說的,不是這些。”

“朕要說的,是為王之道,非治國之道。”

帝王眸光沉沉,為王之道,乃獨行之道。

以陰謀狡詐、人心算計為足下石,走上這條道,世間再無依無靠。

除自己之外,他人均以利來往,父母、夫妻、子女、兄弟、姐妹,均不再是單純的如此關系。

大道蒼茫,卻只可禹禹獨行,無偏無倚,步步都走在山巒之間,一個錯步便是萬丈懸崖。

這條路,有人會争着走上去,有些人卻避之而無不及。

争着走的,只看到了放在前面的錦繡華麗,不想走的,卻明白下頭的屍山血海。

他的九兒劉勝若是想要為帝,就不會輕而易舉地出了長安城。

同樣,他的九兒若想為帝,就不會将這些東西通過外戚窦嬰之手交給他。

但這些,他不會告訴窦嬰。

“朕當日分封他為中山王,藩王就藩無可待也,勝兒當年不過十歲,他給朕磕了個頭,然後告訴朕他會守一方疆土,安一地百姓,對太後說他會忠誠于做帝王之人。”

窦嬰聞此言,瞳孔驟然一縮,他慌忙低頭隐藏下自己的心緒。見他如此反應,劉啓輕輕笑道:“聽出來了吧,我的勝兒聰明絕頂,他有仁政愛民之心,有匡扶天下之志,但唯獨,沒有稱王稱霸之心。他不想為王,只想為臣。”

“他看得比誰都透徹,吾兒勝所需要的,不是一個君王之位,而是一個能夠全心全意相信他可讓他發揮才華的君王。”

“窦嬰啊窦嬰,此番你可是看走了眼。”

長久的沉默之後。窦嬰沉沉道:“那如果繼任的新皇不如陛下這般聖明,不能全心全意相信劉勝殿下呢。”

他這一脫口之言立刻使得堂內的氣氛凝結成了一團,空氣猶如膠質一般壓迫着場內衆人的心髒。旁邊侍奉着的內侍和女官們均都眼觀鼻鼻觀心,處在這個位置,又能夠在此處伺候,他們早已經明白何時該閉眼,何時又該閉嘴。

許久以後,帝王全無情緒之言于殿內緩緩響起:“所以,朕派去了郅都啊。”

此番話中意窦嬰還來不及全然理解,便被第二塊巨石砸了下來,劉啓說:“朕欲立劉榮為皇太子,魏其侯既然在此時回來,便不妨煩勞你做個太子太傅,教導一番皇長子。”

窦嬰面上一片空白,他最後在帝王沉沉的注視中稽首在地,大禮叩謝。

“…………喏。”

===

深宮之中既有秘密,又沒有秘密。帝王會見魏其侯窦嬰如此之久,早已引得衆人揣測,便是連窦太後都喚人來問,然後她便得到了連番的好消息。

劉啓輕松地用夏安然所奉上之物打發掉了所有來探尋的目光。那一尊瓷白菜,此時正放在窦太後的手心中。

窦太後視力不好,已近乎半瞎。她看不見這一件器具如何精美,卻能從女兒連連贊嘆之中窺得一二。

長公主劉嫖的眼睛,自始至終并不曾從這一尊瓷白菜上面離開,她眼睜睜看着窦太後養尊處優多年卻依舊有些粗糙的手指從上頭一點點劃過去,唇瓣翕動,猶豫半響還是沒敢将讨要的話說出口。

長公主身份尊貴,她是文景兩朝唯一的長公主,就算是成婚後也不曾離開長安城,這番受寵便是因為她的智慧。

她很清楚什麽能要什麽不能要。

平日裏頭一些金銀首飾要了也就要了,她是窦太後的獨女,太後的裝飾本就會傳給她,便是不給她也是給嬌嬌。

但是這個瓷擺件不同。

這是她侄兒送來給他父親的,劉啓喜得孩兒送來的東西,同母親共享也罷,若是被她這個當姐姐的要走,那算什麽事。

未央宮送來的東西的人沒弄清楚這是甚,劉嫖出身即金貴,只看出這應當不是花,看着像是一顆菜。但她并不認得這做的是什麽菜,然她聰明就聰明在絕不自作聰明,反倒是坦言自己不認得這個。窦太後嗔着說了她幾句,便讓她将這擺件的模樣形容給她聽。

窦太後農家女出身,後選家人子入宮,被呂後賜給代王之前也是伺候人的,她一聽女兒的形容稍一思索立時便知道這是什麽。

菘菜四季均可得,只要存儲得好,便是冬春交接最為尴尬的時節亦是能夠吃到。窦太後聽女兒說得活靈活現,她一時興起便讓侍人拿了菘菜來,當下兩顆菘菜被放在了一起,看着倒分不清真假。

劉嫖頓時起了調皮心思,她喚來幾個小侄子小侄女,只能遠遠看着,讓他們猜猜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

小孩兒本就沒見過真的菜,又見這時節菘菜看起來蔫蔫的,便都指着瓷菘擺件說這是真的,當下引來一室歡笑。

正是此時劉啓入了內,一進來便看到自己的孩兒們委委屈屈表示不信這個是假的,一直到窦太後喚他們過來摸了才信。

長信宮這般熱鬧倒是讓劉啓心情好了不少,又聽阿姊對劉勝一番誇獎,還帶着些恰到好處的酸意,這種語氣更能夠激起一個父親的自豪感。

劉啓笑着擺手:“阿姊可莫要羨慕,勝兒也給你帶了禮物,母親也有。據魏其侯說,母親和阿姊的禮物可是他自己做的,倒是比朕的擺件還要精心。”

“哦喲,我們勝兒出去小半年都會做瓷器啦!”劉嫖眼波一轉,笑道,“那我倒是好奇他送我這姑母什麽了,先說好,若是勝兒送的不和我心意,我可是要問他再要一個的。”

“你這當姑母的人,怎的好意思同一個孩子計較。”窦太後讓人将瓷器收入錦盒之中,讓劉啓等等帶走。面對劉啓詢問她是否喜歡,大有要是喜歡就送給她的意思,窦太後擺擺手,故作生氣狀:“老婆子可不要你兒子送給你的東西,我就要我孫兒送給我的。”

室內氣氛極其輕松,劉啓便直接讓人将東西搬了進來,一并被宣入的還有來自中山國的官吏。這位名喚許勇的小吏恭恭敬敬地給這個國家最為尊貴的幾人一一行禮,他很快被叫起。

關心孫子的窦太後立刻問了他幾個關于劉勝的問題,尤其将重點放在孫兒的身體狀況上。和尋常老祖母一模一樣,窦太後在得知孫子沒瘦還長高了後,方才興致勃勃地問了有關瓷器的事。

和窦嬰的說法一樣,瓷器全然是意外所致,窦太後一聽這窯的出現完全是因為孫子要給兒子做莊子,欣慰無比,她自然覺得這是因為孫子的孝心所致。此時尚且沒有因果說,但是并不妨礙窦太後由果聯因,更覺歡喜。

這樣一說,堂內幾個孩子更是興奮了,他們還記得剛剛離開的劉勝哥哥,又聽劉勝哥哥要造能在房間裏頭泡的溫湯池子更是好奇不已,一個個都拉着爹爹或是奶奶的衣角撒嬌想去。

劉啓摸摸這個,壓壓那個,最後無奈地坐在窦太後對面對着小豆丁們說道:“你們劉勝哥哥還沒把東西弄出來呢,想要去看得再等一段時間。何況你們還太小了,不好遠行。”

小豆丁們思考半天,其中一個直接問了中山國派來的小吏:“郎君,你可知我劉勝哥哥的溫湯房子什麽時候才能造好呀?”

那小吏恭敬抱拳:“回小殿下,臣此前出行前,曾聽同僚說,在冬日已經挖出了落差,可以水車引水,接下來便是要以管道引水入室內,若是此舉可行,應當再花個兩三年便可建成。”

“兩三年……”那小少年掰着手指算了下,最後有些沮喪地說道,“兩三年後彘兒就要上學啦!”

等上學了就不好過去完了,劉小彘腦袋瓜子急速運轉,他歪過頭看了眼劉啓,蹬蹬蹬跑了過去:“父王,彘兒可以寫信去給勝哥哥說讓他先造一點點房間,讓彘兒在開學之前去看看嗎?”

“哦喲!你這想法倒是別致,”劉啓笑着點了點小兒子的額頭,“你不妨試試寫寫看,只是朕可不能保證你劉勝哥哥會邀請你去哦。”

“不會的。”對于小哥哥,劉彘非常有信心,“九哥一定不會忘了彘兒的,勝哥哥說過他最喜歡彘兒了!”

劉小彘對自己特別有信心,一邊軟乎乎地這麽說着,一邊看向了那小吏,眼睛眨呀眨:“郎君,你可知我勝哥哥有沒有給我帶禮物呀?”

“回膠東王。”那小吏雙手抱拳,“殿下給每個小殿下都帶了禮品。”

“喲!那我們嬌嬌也一定有啦!”劉嫖笑了一下,頗有些得意地對窦太後說,“阿母,這倒是不錯,若是嬌嬌的比我的好看,我便悄悄和嬌嬌換一下。”

陳嬌小姑娘今天要上課,不在這兒,是以劉嫖便來賣了個巧,她這一番話自然迎來了窦太後笑叱之聲。

因起了興致,窦太後便讓人直接将夏安然準備的禮物都帶到長信宮來,也別送到每人那兒去了,幹脆就讓大家自己帶回家去,還能更快一些呢。

片刻後堂外的人将一件件器具送了進來,因此前已經有兵士先一步将東西送走了,此時能夠回來的便只有一部分。

劉嫖的和陳嬌的都在其中,劉嫖的箱子大一些,嬌嬌的小一些,不過大家都覺得挺正常。窦太後還笑着吩咐劉啓必須要為他侄女做主,她這個老婆子眼睛看不見,可一定不能讓劉嫖将東西換了去。

于是劉嫖一邊撒嬌一邊将箱子打了開來,随後她輕咦一聲:“這是何?”

“回長公主,這是一尊酒壺,此彎曲部分可引酒,故不需用勺,直接傾倒便可傾酒。”

“喲,這倒是新奇!”劉嫖将這個在後世在尋常不過的瓷酒壺把玩了半響,尤其是彎彎的壺嘴部分,她眼珠子一轉,笑着看向窦太後:“母後,勝兒送的酒壺好生奇怪,我實在好奇得緊,您可快讓我用用,否則我都要睡不着覺啦!”

“要用你不能回去用?我看你就是看中了前些日子你弟弟送來的酒。”話雖如此,窦太後卻還是讓內侍端來酒壇,實例上演嘴硬心軟。

劉嫖一并地将這一尊白瓷酒壺送出去讓人注酒後端來。她也懶得叫人,親自去拆了陳嬌的匣子,随後便輕呼一聲。

準備送給表妹嬌嬌的禮物比起給姑姑的要輕松了不少,夏安然送了一個女孩造型的瓷娃娃,上頭臉蛋是白瓷,下頭則是穿了青色衣裳。雖也是一件青白瓷,但是憨态可愛,倒不如白菜那般醒目。

劉嫖左右看看瓷娃娃,只覺得好玩,但再一低頭卻發現了這瓷娃娃頭上做發髻的地方還有小孔,她一愣,先是以為這是制作時候出了差錯,但再仔細一看便注意到娃娃的耳垂上也有孔洞:“這洞眼是……”

“回長公主,殿下說這是給翁主拿來裝扮娃娃用的,翁主可以給娃娃戴發髻和耳飾。”

“哎喲喲,這我可不好拿了,若是拿了阿嬌定是要對我鬧死。”劉嫖笑了一下,她摸了摸瓷娃娃的小臉蛋,“阿母,您快看看這娃娃,做得也太精心了。”

窦太後用手指摸了摸娃娃的輪廓,也跟着笑道:“勝兒确實費心了。”

“阿母,您也快看看勝兒送了您什麽。”劉嫖見侍從正在往瓷壺裏頭倒酒,便慫恿窦太後,“勝兒送了我這姑姑一尊酒壺,給嬌嬌一個娃娃,給陛下一個擺件,這送的都不是一個類型的呀。”

窦太後拗不過女兒,便讓人将箱子打了開來,她看不見,還等着劉嫖的形容呢。不想只聽到劉嫖站起來的動靜沒聽着她說話,窦太後還以為是女兒賣關子呢,倒也不急。

劉嫖是真的有些被驚到,窦太後的禮物是兩根燭臺。這并不少見,贈送燭臺本就是對主人的尊敬之意,長信宮的燭臺不在少數,只不過窦太後以點燈為主,很少用罷了。

然而燭臺白瓷為底,一根繪有一老者騎乘青牛姿态,悠閑步出一關口的模樣,另一根則是書寫了《道德經》的精華橋段。

長公主眼珠子一轉,立時知曉這做的便是“老子出函谷關著《道德經》”的典故。

當年老子離開周王室欲要雲游,鎮守函谷關的長官尹喜擅辨天文,便讀出紫氣東來,聖人西行,故而攔下了老子,老子喜之,著作《道德經》授之。

這倒是有心了。

她心念電轉,心中立刻有了日後要同中山國的官吏接觸一番的想法,面上卻是挂着歡喜笑容,當即便給老太太形容了這幅燭臺。

老太太果然喜歡,還拿在了手裏摸了幾摸。劉嫖便趁着太後高興的檔口笑問匠人這畫是何人所繪?很有缥缈之意。

國畫的基本載體便是紙張,在沒有出現紙和墨的完美融合之前,此時繪畫多被刻在石板或是木板之上,只有少數得以繪在布帛之上。

以此為載體,自然決定了其畫技和成品較為硬朗。而如今在燭臺上的畫卻是寥寥數筆,以形代之,風格寫意,輕靈優美,且筆調多為圓弧狀,近看之下總覺得其中有幾分玄妙所在。

長公主見了很是喜歡,她一時說不出什麽鑒賞之語,只覺得看着特別舒服,然後她得到了一個令場內衆人都驚異的答案。

這畫是她侄兒劉勝親筆所畫,不僅僅是畫,上頭道德經的文體亦是中山王親筆所書。

夏安然這具身體不會畫畫,他當時在定做這個燭臺之時曾經讓匠人動手,然而畫出來的東西讓他仿佛看到了博物館裏頭抽象到得靠猜的詭異動物圖案。

尤其是讓畫牛,匠人就很耿直地把牛頭畫出來,老子騎牛就是一個小人騎在牛頭上,看上去格外誇張。當然這也是如今的藝術表現形式的一種,但是夏安然接受不了。

他自己沒有繪畫的底子,但他在現代看過許多山水人物畫,尤其是故宮藏畫衆多,來源大多是明清帝王的私人珍藏和愛國人士的捐贈,件件精美。他雖不擅畫,卻也能描摹出一個大概意境。

——落筆前,他是這樣想的。但很神奇的是在落筆後他心中所思便能繪成圖,在紙上打完草稿之後夏安然情不自禁地敲了系統。

沒別的,他就是想知道自己之前幾個世界到底幹了什麽,怎麽連國畫技能都給點亮了。

理所當然的,系統如進入此世界之初所說的不會回答一切有關之前世界的問題一樣,持續裝死中。

窦太後歡歡喜喜地将這對燭臺放到了桌案上,并且讓人配上皇帝拿來的蠟燭點上,以示歡喜。

小豆丁們對這個可沒興趣,紛紛鬧騰着想要拆自己的禮物。

劉嫖拉不住自己的侄子侄女,只笑着讓侍從們扶着些,都是些瓷器莫要摔壞。接着,他們便見到小孩們一個個歡喜尖叫的模樣。

“哎喲喲”窦太後笑着辨別孩子們的笑聲,“勝兒這莫不是将弟弟妹妹們的喜好都給記住了?”

“咱們勝兒可最是體貼。”劉嫖用酒壺試着倒出了一盞酒,送到了窦太後手裏,“母後,這酒壺倒的确方便,等等我得給我那侄兒寫封信,多問他要上一些,這光一個可不夠用。”

窦太後瞪她:“你也好意思從晚輩那兒拿東西,這可是勝兒好不容易研究出來的。”

“母後,瞧您說的,我怎麽會白拿侄兒的東西,”劉嫖眼波一轉,給弟弟親手倒了一盞酒,“陛下,你說我拿那琉璃杯換這酒壺,不虧待咱們勝兒吧?”

劉啓正喝着這杯“敬酒”,一聽到阿姊的問話頓時噎了一下。他想了想兒子的性子和送來的書信中的碎碎念,考慮了下還是替兒子說了一句:“阿姊不若……還是送些糧食給勝兒吧,他寫來的信裏頭說……甚想麥飯。”

“……麥飯?”館陶長公主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家小侄子吃着稻米居然想着無法下咽的麥飯。這,這是什麽愛好?

她的視線猶疑地挪向了手中精美的酒壺,指尖不受控制地摸索了一下光滑到猶如凝脂般光滑溫涼的釉面。麥子就麥子吧,她的封地在魏郡的館陶縣,和中山國就隔着兩個郡,倒是可以來往一番。

于中山國本地的夏安然并不知道很快就要有姑母來送溫暖啦,他正忙着做春耕前的準備。

既打算參加春季的拜谒,那麽毫無疑問需要提前出發,他應當無法趕上春耕。基于此,他必須要在臨走前将這些事情都處理好。

譬如很嚴肅的一個問題——農具改革。

作者有話要說:

夏喵:要做這個,要做那個,這個那個都要,還有叽叽咕咕叽叽咕咕,啊!好忙啊!(指指點點指指點點)

三國夏喵:嗯……

大宋夏喵:唔……

西漢夏喵(炸毛):行了你們閉嘴,我知道你們都做過!我不管,反正我不記得惹,要是我生氣了,我連自己都怼你們信不信!

三國夏喵&大宋夏喵眼神齊齊飄向遠方:沒,我們就是懷念一下沒有男人管着的激情歲月

西漢夏喵:?????等等,你們剛剛說誰管着?別走啊!喂!?

=====

遙想當年,攻一旦不在夏喵總是會更浪一些呢……這個我沒注意到,是一個讀者君和我說的。

我:????有咩?

好,好像真的有哎!

漢朝的帝王和明清的不一樣啦,其實沒有那麽的……講究。其實漢朝的王爺們都聽浪的,除非真的舉起造反大旗,否則很少會被管。

劉啓爹還是比較淡定的,兒子不想幹……那,到時候再說(實在沒人用了就只能拉過來頂上了)

劉啓是一個說的很少但做的很多的皇帝,而且他真的很聰明。

人是很複雜的,他想要當一個好爹,但是在皇朝面前在江山面前,他沒有辦法當一個好爹,所以他在後來殺了栗姬和劉榮。但是他沒有動栗姬的另外兩個兒子,也沒動皇次子。

西漢還不是以儒治國,也不想滿清一樣崇尚“強者為尊”。漢代的皇室還是比較有人情味的。

漢景帝本人年輕時候還是有一把小暴脾氣的,譬如他當時和吳王太子下棋,吳王太子态度輕忽,于是景帝直接撩起棋盤砸上去結果把人給打死了……後來文帝把太子送回吳國安葬,吳國國主很生氣得表示“天下同一家,死在長安就葬在長安,何必送回吳國”然後就又送回去了

此後吳王便漸漸有了要造反的因頭,但是被景帝的老爹文帝給壓下去了,當然最後到了景帝時候這位還是造反了。七王之亂的吳楚聯軍就是他帶頭。

所以我覺得有兩種可能,1,景帝在砸死太子之後(太子失儀在先,所以景帝應當是無罪的,不過這要看太子究竟幹啥了,查不到記錄)但是這樣沖動肯定是會被文帝教訓了,自此他的性格有了轉變。

2、景帝砸死太子是故意之舉,因為吳王劉濞一直都是一股比較微妙的勢力,當時劉邦在面見他之後都說他有謀逆之相。所以景帝可能幫着老爹存心想要激怒劉濞,劉濞倉促起兵正好可以一網打盡,但沒想到劉濞忍下來了。

現在都只能說是猜測啦!

當然你要說這位最能幹的大概就是——他能生啊,十四個兒子排除最後年紀太小毫無存在感的四個,其餘一半都能有些說道剩下一半也都能八卦,多高的幾率。

皇二子收集民間書冊,很大程度挽救了秦末書本被毀失的餐具。

五子去挖孔家的房子,找到了遺失的古文經傳(神一樣的操作)

六子傳下了劉秀一脈,給大漢續了條命

九子就是劉備的祖宗,差一點給大漢再一次續命。

十子劉徹。

郅都是丞相,雖然是夏喵的人,但也有監察藩王之責,是明着來不是有暗令。不要想歪哦。沒有那麽黑暗的(雖然有點傷氣氛但是我覺得必須要說一聲)

本文不玩宮鬥,窩不喜歡辣個。

是基建不好玩嗎,還是種田不快樂,連感情戲都要沒地方塞了哪裏還有空宮鬥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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