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大漢華章(83)

其實什麽都沒做的劉啓并不知曉自己已經背上了一口黑鍋, 他重新招手示意舞者入場,心情實在好,甚至還自己下場跳了一支舞。

沒錯, 親自下場跳舞。

大漢朝男子的社交項目裏面,必須含有跳舞這一項。當然如果是武将, 那還可以選擇是舞劍, 總之,就是要有舞, 哪怕是尬舞也得舞。

這是因為他們老祖宗劉邦留下來的老劉家以及衆多開國功臣們的傳統。

秦末法制嚴苛, 高壓環境下自然會逼出高度發達的娛樂需求, 但秦朝本身又打擊娛樂業,飲酒就成為了一個發洩手段,還是一種富貴人的活動。同時發展起來的還有舞蹈這項藝術, 然而秦法又限制了歌舞伎的存在以及開宴的次數人數原因等等……

那我自己跳總行了吧?

劉邦年輕時候是有名的“二混子”,精通幾乎一切娛樂技能,其中無論歌舞都很擅長, 歌就不必提了,大漢的“國歌”就是他寫出來的。

也因此, 漢朝相對來說在歌舞方面的管制比秦朝要開明不少, 畢竟老祖宗當年就是靠這套來交朋友的,這些朋友也有不少都是開國大将。

咳, 在早期,打贏了勝仗大家一起尬舞一番也是一種很好的解壓方式。

漢宴有“以舞相屬”的禮儀習俗,這種就和西方的交誼舞類似。宴會的主人先一步出列舞上一曲,然後他随機邀請客人, 被邀請的客人一定要跟着跳,然後大家集體一起跳。

但他沒想到劉啓居然會開動這種模式, 畢竟這不是常規禮儀,更像是即興之舉,可做可不做的那一種。

但劉啓借口今天在這裏的都是自家人,雖然是正式接見,但是也可以說是家宴,出列請大家一起“玩游戲”,那誰能推脫啊。

夏安然看着這一幕,表情十分僵硬。

此時的跳舞,其實就是合着拍子擺動作,像劉啓這個等級的,自然還會拿着長劍來擺動作。劉啓練過武,他擺出來的動作自然也不是什麽空架子,一動一靜之間均都張力十足。

夏安然害怕的是……他,真的不會跳舞啊!

也不是沒有練過,但是他四肢協調的環境一放到音樂之中便不由自主地發硬,一看就顯得特別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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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有把握老爹不會來坑他,但是沒有把握別人不會,這時候不上場尬一下就是表示不友好。當年東漢的大文學家蔡邕就是因為拒絕了別人的邀請直接得罪了這位主人,最後落了個狼狽而逃的結果。

夏安然冷汗涔涔,他無意識地看向了對面,忽然發現了好多叔伯爺都在若有若無地看着他這個方向。

頓時,小國王背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猛然間回想起了郅都此前對他的警告,作為一個典型案例,他在諸侯王們的心裏無疑是非常不讨喜的。簡單的說,對面那一排,一個對他有好感的都沒有。

不要說對面了,他自己這裏一排能稱得上自己人的也是鳳毛麟角。

之前浪得太過,現在肯定是要付出代價的。

其實本來也沒什麽,但是偏偏這場宴會有史官在側啊。

到時候一句「中山王,拙」的定語下來流傳千古,他不要面子的啊?

偶像包袱很重的小國王視線一掃,瞄到了樂師那兒有一副古琴,頓時眼睛一亮。

他會古琴,是太傅瞿邑教的。

夏安然不知道自己的彈奏水平在這個時代算是什麽水平,但聽他彈琴的人一般都能安靜地将一曲聽完,應該是還可以入耳吧。

于是,就在劉啓一舞完畢邀請劉武兄弟一起來跳一曲的時候,小國王主動舉手示意他來伴奏。

劉啓自然興味十足地允了。在這樣的宴會上當兒子的給老爹和叔叔做伴奏可絕對稱不上丢臉,相反極為長臉,當然劉啓知道自己兒子離京前沒學過古琴,是就藩後學習的,對兒子的琴技自然要求不高,能不偏音即可。

劉啓轉頭還調侃梁王劉武,“你可是親叔叔,可要踩準拍子。”

劉武灑脫一笑,他接過老哥借給他的長劍對着夏安然說道:“侄子,叔叔若是跳得不好,你可得負責哈!”

小國王盤膝而坐,他面前的桌案上酒食均被撤下。劉啓特地吩咐侍從為他取來了一把好琴,小少年正在調音适應。聽到劉武的話,他擡頭沖着梁王腼腆一笑,只手下不停,指尖連環切過,便是一串陌生的音調奏響。

梁王接音稍愣,随後竟直接拔劍出鞘。他直言:“如此灑脫之曲,叔叔我自不好藏劍于鞘。”

說罷,便見他劍光一閃,刃光破空而去。

坐在主位的窦太後雙目幾乎失明,她自是看不見下頭的樣子,便側首問自己兒子:“下頭怎的了?武兒舞得如何?”

劉啓正半阖目聽曲觀舞,被這一問他便笑了:“母親,勝兒頑皮,他特地奏了一新曲,哪料三弟只聽泛音便出鞘舞劍,硬是接下了這一挑釁。”

“哦,勝兒沒能難住武兒啊。”老太太頓時樂開了花,“勝兒小小年紀,能編出此曲也算難得,你可莫要責怪于他。”

“怎麽會呢,”劉啓笑道,“不過是叔侄之間的小玩笑罷了,這亦是說明了勝兒和三弟之間甚是親近。”

帝王下了判定,自然不會有人在此時掃興。

梁王一舞結束後,中山王亦是收弦斂袖,二人齊齊站起向帝王行揖禮。

劉啓擺擺手笑着誇了兩句讓此事徹底定性,随後他點點劉勝,笑罵了一句:“你皇叔可是熟練音律,你這個初學者可難不倒他。”

“初學者?”劉武倒是有些吃驚,他對着劉啓問道,“皇兄,勝兒這是學了多久?”

劉啓故作思索,還向着身邊的內侍做詢問狀,“差不多是一歲不到?”

“竟如此?”劉武面露驚奇,“我聞方才勝兒所奏之曲,彈撥轉俱佳,音中亦有魂,還以為他自小練琴呢,看來是勝兒在此道天賦極佳。”

但凡當老父親的自然沒有不喜歡別人誇獎他兒子的,劉啓也不能免俗,他大手一揮表示這把琴就賞給兒子了,希望兒子繼續好好學習,不要辜負了這把琴。

夏安然低頭看了眼“明珠暗投”的這一尾琴,頓時有了一股子內疚的感覺。

許是接了這個任務,大概知道凡古物都有魂的緣故,現下他看自己的這把琴就覺得若幹年後也會發布一個類似于「給我找一個真正愛琴的主人」這樣的任務,便覺得腦仁疼。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抱着琴不放,很是認真地修行了一番琴藝。

此為後話不提。

在劉啓和劉武兄弟先後表演節目之後,各路諸侯王為了表示尊敬,自然也要上前表演節目,一時間這場面便十分熱鬧,真真是你方唱罷我登場。

就連俳優和娼者的戲碼也全都被這些尊貴的侯爵、國王們給搶走了,只能淪為配樂。

夏安然看得也很是樂呵,但等到風水轉到他們這兒他便感覺有些方。

怎麽還帶一個個輪流表演節目的?這難道不應該是自願報名?

這時候自然沒人和他說理去。河間王表演了一段彈奏,唱的是先秦諸子百家時期的曲樂,很有古風。

老四魯王下場為大家跳舞,同時他同胞兄弟老五劉非則是下場舞劍,虎虎生風,後來二人還即興表演了對舞。都是兄弟,雖然沒有排練過,但依然默契十足。

接着就輪到小透明皇六子劉發。作為這裏除了劉彘之外唯一一個沒有同母兄弟的藩王,他只能獨自表演,就見他同樂匠囑咐了幾句便深吸一口氣下了場。

估計是因為很少參加這個場面的緣故,劉發的動作極為僵硬,他非常地放不開。旁的人是在整個廳堂來回游弋,畢竟這裏呈現一個長條形的造型,如果一直站在原地,後面的人就看不到你了,讓客人伸着脖子看多失禮呀,所以大家基本都會盡量多轉幾圈增加些觀衆投入度,偶爾還會來個配合性動作,譬如在一個漂亮回旋之後偷走別人桌上的酒盞什麽的。

偏偏劉發的動作格外僵硬,乍一看他就是一只在原地磨蹭,挪來挪去就是不去別的地方。

而且動作格外好笑,就像是他自己給自己設定了一個只有自己看得見的透明框子,整個人都被限定在了裏頭。

就連走步也是一小步一小步地踱着走,在夏安然看來,這有點像是機械舞。

在現代應該配上音樂酷炫的舞蹈動作,如今配上雅樂就顯得非常滑稽,就連侍奉窦太後的侍者都在偷笑。

劉啓也是笑得只拍桌子,以他的性格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已經極為難得。

等到一舞結束,劉啓擦掉了笑出來的淚花,點了點站在中間作揖的兒子,“你這是什麽舞?可是自創的?”

明明方才是一番并不算激烈的舞蹈動作,劉發面上卻滲出了許多汗水,他躬身道:“回父皇,這不是兒子自創的,兒跳的就是雅樂。”

“朕可沒見過你這樣的雅樂,”劉啓面上的笑意稍稍淡了些,他擺擺手,“你這束手束腳的,哪兒有雅樂的模樣。”

雅樂本身是祭神曲,雖然時間到了景帝朝,已經漸漸淪落為了尋常宴會時候也可以被品悅的觀賞舞,但是其本身莊嚴性并不減。

會奏雅樂的本身也是較為正式的宴會了。

劉啓本人又格外喜歡雅樂,于是聽到兒子這般說方才歡快的心情便淡去了些,加上他本來也不算太喜歡這個出生在意料之外的兒子。

哪知道劉發說出了他意料之外的話。

“回父皇,兒子自知此次朝拜便日日勤練舞蹈,奈何宮室太小,久而久之便成了這般模樣,兒知罪。”

居然還能這樣——在場的諸侯王們齊齊在心中彈出了這句話。

長沙王的封國地域的确是在諸侯王中算小的,尤其是其特殊的地形決定了其平原、可耕種面積更少。

但這是因為長沙國的鄰國就是南越國。作為劉啓時刻警戒并且想要奪回的土地,原本的長沙國在輪到劉發手裏的時候便被削去了好些個郡縣,那些郡縣都被充入了直接歸屬中央管轄的尋常郡縣。并且朝廷向其駐兵。

屯兵自然要屯糧。既然要屯糧,那自然分過去的都是好土地。

如此一來,長沙國就很尴尬了。

說說是一個封國,結果到手的全是問題區域,好地方都被老爹拿走啦!

這個老爹幹的是不是有些不太厚道?

但不滿意也沒地方說理去,誰讓劉發的母親本身也不得寵,其母唐姬本身是四五八三位皇子生母程姬的身邊伺候的侍女,只不過因為那次景帝來找程姬的時候,程姬來了例假,便将唐姬送了上去。

劉啓對唐姬當然沒有感情,他也不缺兒子,皇六子又排在中間,很快,得寵的賈夫人就為帝王生下了他們的第一個兒子。

皇七子誕生,六子作為短暫的幼子生涯結束,自然很快就再也得不到老父親的關注,但好在薄皇後對于子嗣們照顧也看得仔細,劉發和他的母親才算沒有因此被慢待。

既然沒什麽感情,在安排封地時候他當然也沒什麽內疚不內疚的。畢竟按照如今的規矩,給你封國已經是不錯的待遇啦!

但封國再小,王宮也小不到哪兒去,畢竟每個皇子就藩時候都有帶走一筆建築資金來着,越是貧窮的地方,勞動力越是低廉,照理說劉發帶着這筆錢也能造一個不錯的宮殿了。

至于此後再如何修整,那是另外一回事。

大家起步條件都差不多,自然也對于剛剛就藩時候的情況心知肚明。

可以啊,劉發,還以為你是個老實人,沒想到你才是最狡猾的!

劉發此舉完全是在唱苦情戲,向老爹訴苦呢——爹啊,你看我過的日子太不是人過的了,連胳膊腿都伸不直呀!您看看能不能給個大些的地方呗?

這番明晃晃的賣慘,劉啓自然看得明白,他被氣笑了,擺擺手又點點這個兒子,“你呀你……”

但是兒子豁出了臉皮來要地,他也不能完全不給兒子面子,否則也有些說不過去。再考慮到兒子這次交上來的“作業”也算是言之有物,那制糖之法也确實有利可圖,如果運作得好,也不失為一生財之道。

如此種種念頭在帝王腦中只幾個轉息,面子上是一點都沒看出他剛剛做了一番頭腦風暴的。當下,劉啓又撥給了兒子三個縣,充入長沙國境。

但如此一來,劉啓也生怕後面幾個兒子有樣學樣,趕緊尋了個借口結束了晚宴。

這場宴會最後的贏家就兩個人。

一個是得到了一把古琴的夏安然,另一個就是得到了足足三個縣的劉發。

在退場的時候,排在劉發前頭的兄長們在經過他的時候眼仁裏頭均都明晃晃寫着「看不出來啊你小子!」的眼神。

比劉發小的幾個皇子也都在他背後用小眼神戳他。畢竟風頭就這麽被搶完了不說,咱們的表演機會還被剝奪了,這叫個什麽事啊!

劉發……劉發才不管呢!

劉發快要樂壞啦!

他這次的舉動也是賭了一把,一個不好就是被老爹徹底厭棄,但他還是和長沙國丞相商量後下此決定的。

長沙國地理位置着實不好,北邊有雲夢澤不斷擴張向他們這裏侵蝕,南邊有南越國虎視眈眈,長沙國內還有山石聳立,大川澤澤,平原地帶很少,除了種植成本高之外,還帶來了治安管理上頭的壓力。

這些壓力使得長沙國的軍費開支非常龐大,除了沒事就要上山掃林抓捕野人和盜匪之外,長沙國本身還要堅持練兵争取拿下南越。

雖然最近雙方的摩擦減少了不少,但是長沙國丞相也好,中尉也罷,反正自打劉發就藩以來,耳朵聽到的眼睛看到的就是南越南越南越。

丞相沒事幹的時候就在琢磨地圖,中尉沒事幹的時候就上山研究水勢,還要操練水兵,這些可都是錢。

長沙國國土面積小,稅務的大頭——人頭稅本來就不高,沒辦法開源,節流又做不到,結果就是兵士盡量自給自足,他們長期掃山的同時還要自己在山上捕獵充當軍糧。

真的,這種待遇拿到任何一個國家的國兵面前都是要掬一把辛酸淚的。長沙國的軍隊貼心地盡量不給長沙國岌岌可危的財政造成負擔,但劉發也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

他雖然不得寵,但好歹也是宮廷裏面長大的,自然也能從蛛絲馬跡中知曉南越國是老父親心底的一根刺,僅次于匈奴的一根刺。

南宮這次和親,顯然就是父親想要暫且穩住北邊。

穩住北邊的目的是什麽?自然是要解決掉南邊的威脅。所以他在和王國的屬臣商量了好些日子之後,終于還是準備铤而走險。

——賭一把。

賭贏了,老爹或許真的會劃給他一些地盤,地盤大了收入就多,人口也多。賭輸了,無非就是被老父親厭棄,反正老爹也沒喜歡過他。

而且劉發還有另一個目的。

中山國送來的菽在長沙國已經開始種植,長沙國氣候适宜,菽這種作物又實在好操持,長勢還不錯,劉發已經試過了豆腐的烹制方法,長沙國王宮內從上到下都表示完全能夠接受這種作物。

如此,他便可以開挖一些較為貧瘠的土地植菽,也能多一個收成。所以地盤就很重要,有這種幾乎不挑地方的作物,他可以開發更多的荒地。

菽不讨雀鳥的喜歡,且一旦熟透了只需輕輕敲打果殼就會爆開,收獲時比之小顆粒的麥稻粟等要方便得多。對于農戶來說,多種一些菽也不算費事。

如果菽當真如弟弟所說可以有特殊的制法令其長期保存,那麽兵士們的幹糧就能多一項,不需要完全依賴于餅子,從而減輕對于農田産出的需求。

最重要的是,一旦供應跟上,副食品增加,那麽也意味着農人不再需要日日在農田裏頭為了主糧打轉,也能有富餘的勞動力投入到別的事業當中,比如說制糖。

雖然在心裏已經将南越打為敵人,但面子上劉發還是和南越國保持了很不錯的關系,他在證實紅砂糖的産出後,便直接和南越國的商人簽訂了甘蔗供應的訂單。

在南越國,甘蔗根本不值錢。但在商人這裏,一轉眼他們就翻出了四倍乃至五倍的差價,劉發當時面不改色地直接對半砍,最後南越商人在得到了豆制品作為添頭後終是讓了一步。

南越商人在無意間試吃了長沙國的豆制品後驚為天人,無論是醇厚香甜的菽乳,還是鮮嫩的豆腐,亦或者是豆衣、幹豆腐都十分美味,南越商人幾乎只要嘗到味道就能想象出其能夠烹饪的菜肴。

尤其是豆腐本身,放在魚湯裏頭該有多味美啊。

但沒辦法,南越國這地方不适合種大豆。

大豆的成長需要大量的光照,還有晝夜溫差,長沙國本身也不适合種植,但是人家有山,山間氣溫寒涼,晝夜溫差大。

如今雨帶還在黃河流域,屬于長江流域的長沙國降水遠不如後世頻繁。但南越國就不一樣了,南越國的降水主要來自于海上的水汽蒸騰,那是想下就下,一點也沒個準話。

自家種不出來的東西采買時候就只能讓步,南越商人采購了大量的幹豆腐,忽然他看到商戶神秘兮兮地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一個壇子,口中還招呼說:“來來來,小老弟,我給你看個寶貝……”

毫無戒心的南越商人好奇湊近,後來據他回憶,那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終極。

“咦,這麽說,阿兄是真的做出了臭豆腐?”夏安然坐在館舍裏頭,正拿着一個小火爐咕嘟咕嘟炖着一鍋湯料,他一邊和劉發交談一邊制止劉彘蠢蠢欲動想要去揭鍋蓋的手。

但不管是劉彘,還是經過的人,見到這口神秘小鍋的時候都想要立即将它打開。

無他,太!香!了!

中山王拉着兄弟幾個人就坐在穿廊上頭,拿着紅泥小爐就在那慢悠悠地炖着陶鍋,這裏頭放的也不知道是什麽,絲絲縷縷透出來的都是他們從來沒聞過的誘人味道。

有些像昂貴的香料,但要更加複雜,各種味道交彙在一起,最後人體共同的反應就是唾液的瘋狂分泌。

劉發的眼神也不由自主地一下下往陶鍋上瞟,他看着弟弟在這樣噴香的環境下居然還能捧着老爹送的琴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顯是一幅心靜自然飽的模樣,心中不由佩服,佩服完了他終于還是忍不住,給劉小彘使了一個眼色。

劉小豬和這位兄長沒見過幾次,但此時因着兩個人都有同樣的目标,只是眼神的一個交彙便立即心領神會。

二人一個錯身,一個像小炮彈一樣沖到小國王懷裏成功困住了他,給另一個提供了開蓋的機會。

劉發一把打開了陶鍋的蓋子,撲面的水蒸氣之後就是誘惑了他們很久的鮮香。

等蒸汽散去了些,他定睛一看,不知道夏安然是怎麽倒騰出來的,這鍋裏的液體均是黑乎乎的,裏面的物體也是被染上了深棕色,看起來格外不顯眼,但是他的嗅覺卻在告訴他——你的視覺欺騙了你!這個肯定很好吃。

“至于嘛!”夏安然哭笑不得地壓住了弟弟揮舞着不讓他起身的手。

陪在邊上的窦皖在後頭撐了他一把,将他扶正,小國王将肉乎乎的弟弟當做是個小抱枕一樣摟在懷裏,反過來制止住了弟弟好奇想要去看的舉動。

啊!哥哥太壞啦!

劉小彘立刻意識到自己被擺了一道,他也沒多掙紮,只伸長了脖子努力去看,見未果後立刻一臉純良地回頭,“阿兄,你做的是什麽呀?”

小表情簡直無害極了,完全看不出他剛才還夥同兄長做出偷看這種事。夏安然兩手掐着家裏這尊寶寶的腮幫子肉,邊一下一下揉動,邊對劉發說道:“阿兄,先蓋上吧,應當還未入味呢。”

劉發依依不舍地将蓋子合上了,然後重新坐回來,一臉就靠着剛才的一口香味續命的模樣,“你這是做的什麽?那麽香?”

“是中山國的醬……”夏安然咂咂嘴,“我就帶了一罐子,給阿父看成品用的,現在那些醬都在宮中了,我可就剩下外頭這些了。”

沒錯,小國王本來是帶着醬油壇子過來給老父親展示一下的。這些醬其實還沒有到可以采收的時候,哪料老爹和他一确定這些醬料現在也能吃就立刻把一整個罐子都拿走了。

這一鍋還都是幹醬,沒出醬油呢,就這麽被人拿去了,夏安然才不相信他爹是會等到出了成品的時候再吃,絕對是直接來個蘸醬吃或者裹醬吃。

哼,他早就看透北方人的尿性啦!北方絕學就是萬物皆可就醬!

他有九成把握等到出醬油的時候,他老爹還會找個借口來問兒子讨要。

最後小國王拼了老命從醬缸裏頭留下了一小碗,還因此從他爹那邊蹭到了好些昂貴香料,這些香料現在就在鍋子裏面,勉強組成了一份鹵料湯。

劉發等聽到裏面是一堆貴到讓他心裏頭流血的配料,最後服務的對象居然是幾枚廉價的雞子和豆幹時候,他整個人都木了。

太……太奢侈了吧。

劉發忍不住咋舌,看這個弟弟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對了,明晃晃地寫着「敗家子」三個字。

夏安然卻不管他,徑自将琴桌推到一邊,然後抱着弟弟繼續探聽他關心的豆腐話題。

說到臭豆腐,劉發就一肚子心酸。

弟弟說得信誓旦旦,什麽拿稻草覆蓋就能長出細細的毛毛,要白的不要黑的更不要綠的,還說他那山頭風水好,很容易就長出來……害得劉發被長沙國相明裏暗裏勸了不少次,重點就是別浪費食物。

失敗了好多次之後,長沙國的匠人們才算掌握了些技巧,問題是最後做出來的豆腐沒人敢吃。

聽到這裏,夏安然的眼神漂移了下。

蛋白質在發酵的過程中會被分解成氨和含硫化合物,而很不巧……這兩個物質,也大量存在于糞坑內。

他大概能夠體會鼻子沒有經過化學品香料摧殘的長沙國人在打開密封了很久的罐子時候的心情。

劉發平靜地說道:“罐子一打開的時候,丞相就把我拖走了,所以我沒聞到那一開始的味道,據說……熏暈了幾個。”

他拿着一個壇子放到了桌案上,對弟弟們說:“要試試嗎?這個還沒開過壇子。”

他很熱情地說道:“兄亦是不知成功與否。願與弟共試。”

作者有話要說:

劉邦:不如跳舞,聊天倒不如跳舞,讓自己覺得舒服,是每個人的天賦。

蕭何:+1

樊哙:+2

周勃:+3

臣子們:+N

劉發:繼續跳舞,要求地倒不如跳舞,用這個方式求爹,失敗了也不會孤獨,也沒有包袱~

弟弟們:狡猾!

哥哥們:奸詐!

叔伯爺孫:心黑!

咳咳

這是真事,長沙王劉發真的是靠跳舞騙到了土地。

話說按照漢律,雖然比秦朝要寬松一些,但事實上三人以上“無故”舉辦宴會還是要被責罰滴。

于是就發生了……某人一家出事,全村圍觀的局面,為了放松一下,就連誰家死了人別人也要來圍觀湊熱鬧開宴會。

咳。

前文不是有說過嗎?一開始婚禮是要靜悄悄滴,不要告訴別人滴,但後來為什麽成為了熱熱鬧鬧大家吃宴席的場面,可能和這條規矩也有關系。

畢竟就連葬禮都能辦宴會,婚禮就更可以啦。

舞蹈,尤其是群衆舞蹈其實是很好的解壓方式,年輕一代估計就只知道廣場舞啦!其實80/90年代時候迪斯科、交誼舞等等非常流行,基本上那時候還在談朋友的爹媽都要去舞廳裏面跳一下。

早期的廣場舞也是小區裏面健身舞,我記得我小時候就有,那時候還是扇子舞什麽的(我還學會了揮扇子收扇!)

生活壓力越大,對于娛樂的需求就越大。

這是必然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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