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帝國裂變(12)

小國王率先取來小火炬點燃了象征此次賞燈大會的巨型燈籠, 裏面放了足量的蠟油,可以保證其燃燒四五天。

以挂燈為始,降燈為終, 這期間中山國全日無禁。百姓可自由在城中穿梭往來,店鋪亦可開門迎客, 街道上迎來送往就如同白晝一樣。

除了這一盞燈之外, 小國王還額外點了一盞,那盞燈就放在他步道的正上方, 正是墨家靜心研制出來的特殊燈盞。

中山國年少的國王殿下接過火燭, 伸進去将燭芯點燃, 哪料随着火星噼啪作響,一道火星自他點燃的這一盞燈向外順着棉線傳導而去。圍觀人群就見若幹道火光從小國王手下跑出,快速穿過天際, 只片刻後,整個廣場天空的上的燈盞接連點亮。

此時恰恰日落,最後一點落日餘晖竟不足以同這一廣場上宛若白晝的燈光相媲。

人群中瞬間騷動了起來, 歡呼聲、錯愕的尖叫聲連綿不絕。

此處為半室內,因此光照比室外要更加暗一些, 他們入場時候皆要小心地下, 故而很少有人擡頭向天上看。直到現在,他們才猛然間驚覺原來頭頂也挂着不少彩燈。

小國王慢慢将點燃引信的蠟燭遞還給侍從, 面上雲淡風輕,內心實則一派麻爪。

因為這玩意過于耗錢,當時翟忻給他演示的時候也就是擺了三四盞給小國王演示下原理,最後的會場還是由墨家人布置的。

夏安然一進來就在亮處, 從他的視角看,即便知道天上挂着燈也什麽都看不清, 因此小國王也被這次的大手筆給吓到了。

能将可容納三萬多人的廣場照明,這天上挂了多少燈……

小國王捏了捏拳頭,再次提醒自己:頭上的是孩子,臺下的都是狼。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嗚。

此時廣場的門口處被再次打開,裏頭的人們向外看去就見到一連串的燈籠就像是星河一般綿延成一片。

中山國點燈了。

燈籠在如今依然是奢侈的象征,無論是紙也好,蠟燭也好,就算是長安城也有不少人家不舍得使用,即便要用多半也是在迫于無奈時用來照明,估計也就只有原産國才能夠做出這一番純欣賞的奢侈之舉了。

人群中有娘子情不自禁地發出驚嘆:“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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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實漂亮,廣場區疏影層疊,而在樹木上這次也挂了不少彩燈,室內亮堂,看出去就是繁星點點灑落到了人間一般。

太陽最後的餘晖散盡,大漢人前所未有的夜生活正式開始。

人群在指揮下緩慢退場,等到人群疏散完全,小國王才換上一身普通衣裳協同仆從走了出來,這樣的熱鬧他是肯定要湊的。只是小皇子左右看看,發現居然就只有窦皖和他同行。

小國王震驚了,“他們呢?”

窦皖熟練地借口殿下的發冠過于醒目,湊過來給小國王重新盤發,将小發冠改成了包包頭。劉勝提早加冠是因為劉啓想要讓兒子就藩後就能接受當地政權,而以如今時代的正常情況,小國王這個年紀梳着發冠就未免太過于醒目。

就連比劉勝大的李當戶如今還是包包頭呢。

聽到這個原因的小國王覺得窦皖說得非常有道理,換好發型,又尋了一套尋常外袍罩上。

抄上裝滿了銅板的小錢包的夏安然,一邊走一邊聽窦皖給他說自己那些不講義氣的小夥伴的動向。

李當戶通過死纏爛打的不要臉舉動終于說動衛孺陪他去逛燈會。

程武本來要跟着一起出來,但是臨出門前忽然撞到了臉,他覺得這樣出行太損傷自己的形象,要是被哪家淑女見到了一定會減分,于是幹脆不來了。

至于兩位女眷……

“翁主自己出去玩了。娘娘也說她身體不太妥當,到時候尋一個高處向下看看即可,便不同殿下同行免得掃興了。”

所以最後就只剩下同為單身狗、沒發生意外的窦皖作陪了。

好叭。

小國王轉年一想,覺得兩人出行也挺好的,免得帶着個大隊伍出來玩還要照顧小夥伴們,以及面對各種意外,曾經在大學有過帶團艱苦經歷的夏安然很快安撫了自己。

二人出來得晚了些,大人流都已經去了街道觀賞節目去了,這一片區域目光所及之處似乎就他們這一行人。

夏安然深深吸了口氣,仰頭看着天際星辰。

黛色的夜幕上,群星閃爍,此時的星象和後世并不相同,小國王左右看了看愣是沒有找到一顆自己熟悉的星星,頓時覺得有些讪然。

“殿下可是要識星?”窦皖注意到了小國王的情緒,輕聲說,“若殿下不嫌棄,皖來為殿下介紹。”

“阿皖竟是連這個都知道”夏安然再一次被小夥伴的博學給震驚了一下。二人長時間相伴,他哪來的時間去學觀星?

窦皖自不會說打從知道此次活動開始,他便去尋了太史令硬生生将星圖全數背下,就為了應對此時之舉。

他不着痕跡地深吸了一口氣,開始給小國王講解。兩個年歲相仿的少年并肩齊行,邊走邊說,步履悠閑,柔和淺淡的月輝将二人的影子拉長,遠遠看去連成了一道。

為了避免夜間行車因為牲畜的眼睛看不見而造成意外,此次夜市除卻部分主幹道外,全都只能步行,也因此街道兩旁的茶樓會社自然人口爆滿,早已習慣乘車的娘子們有不少都缺乏運動,雖然中山國道路平坦,但走不動的情況依然存在。

好在因為此次特許商鋪擺攤,不少茶樓門口都有賣各種特色點心,對于外來人口非常有吸引力。

小國王剛走到街邊就看到了一排的大排檔,各個都挂着不同的燈籠,若非往來穿梭人群均着大漢服飾,他差點都要以為自己回到現代了。

他定了定神,摸了把特別沉重的小錢包,忽然覺得底氣十足,“阿皖,走,今天我請你吃東西呀。”

兩個少年人都在長身體的時候,而且有人搭伴比一個人方便就在于食物可以買一份分着吃,這樣就能吃到更多的品種。

步道上食物品種衆多,現做現賣的食品香氣撲鼻。此時天氣寒涼,正是人最能吃的時候,幾乎每個攤子邊上都圍滿了采購人群。

夏安然和窦皖二人亦是跟着一起排隊,就像兩個普通小郎君一般邊走邊吃,還時不時湊到雜耍的技人身邊觀看,然後再給人就丢一枚還是兩枚賞錢進行争論。

“米糕來!糖桂花米糕,又香又糯又甜,可好吃嘞!”二人正走到一半,忽聽吆喝聲,其實吆喝不算什麽,就是這個聲音……有些耳熟。

夏安然正在啃炸串的手一頓,他疑惑地順勢看去,見那一處生意似乎相當不錯,再擡頭看向窦皖,“阿皖,那是……誰的聲音?我怎麽覺得有些耳熟?”

窦皖邊擡手用帕子擦掉小少年嘴角的污漬邊說,“皖方才倒是沒有注意,殿下若是有心,不若前去一看?”

恰在此時,那人又是一聲吆喝,小國王頓時眼睛一眯,這次他聽出來啦,“是程武!那小子居然在這裏賣米糕?”

夏安然眯着眼,正在考慮要不要去找這個不講義氣的小夥伴,就被窦皖制止。窦皖頗有些尴尬地湊過來小聲道:“殿下,阿武可不會做米糕……程夫人也絕無可能會出來售賣米糕……”

小國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禁不住瞠目,“阿武有了喜歡的女子?”而且那妹子是個賣米糕的?所以程武為了來讨好妹子,就來幫人擺攤?

不對,他不是說撞到臉?啧,莫非是苦肉計?

程武才多大!也就十七歲!實際上也就才十五歲,居然就有這種心機,你們西漢人都那麽早熟的?

并不知道自己也差一點就要被指來媳婦的小國王啧啧兩聲,然後踮着腳想要遠遠看看那邊的姑娘長什麽模樣,只是距離太遠,沖着米糕這個新鮮事物而去的人又太多,就算他視力再好也什麽都看不見。

窦皖扶住努力在人流中墊腳張望的小少年,唇角挂着笑容卻不及眼底,“殿下對那小娘子好奇?”

小國王見實在看不到便也罷了,他哼唧一聲接過窦皖遞來的零嘴邊吃邊說:“其實也還好啦,上次當戶說喜歡阿孺的時候他不是表示不喜歡阿孺那種類型的,我就好奇一下程武喜歡的是什麽類型。”

“那殿下又喜歡什麽類型?”

“我?”夏安然想了一下,卻在此時,腦中猶如閃電般劃過了一個身影,快到夏安然都沒看清,只隐約感覺那人手持長刀,牢牢地守在他的身前,身形纖細卻十分可靠。

小國王頓時被打擊了一下:我我我我,難道我居然是那種喜歡被妹子保護的渣男嗎?

“殿下?”

“沒,沒事。”小國王頓時有些蔫,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自我定位哪裏有問題。

對上窦皖看過來的黑眸,夏安然反問道:“阿皖呢,你喜歡什麽類型的?”

他本是為了轉移話題,誰知窦皖竟然也沒有回答,本來往前走的小國王久久等不到答案回過了頭,就見窦皖整個人都站在陰影下頭,和他隔了兩三步,卻像是隔了一個世界。

夏安然不知道小夥伴是怎麽了,他想要向他跨步,不知為何卻有一種這一步不能跨出去的直覺。

“阿皖?”

夏安然往他那邊踏了一步,正要伸手去拉人,卻發現窦皖動了,少年向前走了兩步,同他一同站到了一盞紙燈下,“殿下,皖其實有件事情要同您說。”

“你說!”

“皖想要從軍,只是皖不知何時能歸……生怕錯過了殿下的昏禮。”

夏安然一懵。小夥伴為什麽突然想要從軍了來着?他根本沒能抓住窦皖話語中的重點,而是抓住人就問:“從軍?去哪兒?去邊疆還是去長安?”

窦皖見狀唇角微微上揚,眉目舒展,他模樣本來就好,又是燈輝之下,如此一笑極為顯眼。見吸引來了圍觀群衆的注意力,他便極其僭越地伸手拉着小國王走到了一處人少的僻靜之處。

夏安然實在是太好奇了,被人這樣拉着也不反抗。窦皖腳下一定,便旋身為小國王擋住了吹來的涼風,少年人的聲音清朗又堅定,就像是每一個一心報國的尋常青年男兒,“既是要從軍自是去邊疆。皖此前提了,然而從父不允,所以皖會去投兵。”

也就是說,窦皖小少年打算隐姓埋名從大頭兵開始做起。夏安然一時之間不知道此時心中心情為何,但顯然并不愉快。

他看着漫天彩燈,頓時有些委屈。

難道是因為他沒有在元宵節鼓搗出花燈的原因嗎?人家是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他卻是要變成孤孤單單一個人了……

但是這是小夥伴的決定……他自然不好去阻攔,也沒資格去阻攔。

更何況沒有人能比他更清楚窦家最後的結局,一旦窦嬰倒了,窦家便一夕間隕落,如果窦皖按照現在的路線走,最後的确可以在自己的庇佑下茍全。但是如果讓他充當一個血脈傳承的工具,将重新起複的可能性交給未來,未免過于殘酷。

夏安然了解自己的弟弟,如果劉徹當真喜愛一個人,那是絕對能偏心到咯吱窩下頭去的,霍去病射殺李家子何嘗不是被他找借口給蒙混過去了?

更何況西漢除了大罪皆可以錢贖罪,而想要最快速度積蓄財富,那就是上戰場。北邊的匈奴現在還依靠着劫掠富得流油,只要贏上一場利潤便極為可觀。

但夏安然的不安也在于此。北邊的匈奴在大漢帝國全面開啓反擊模式前,也是極其強大的。在此時對戰,漢軍敗多勝少……事實上,漢軍一直是被動防禦,所以也沒有勝利記錄可言。

即便大勝而凱旋,也很難全身而退,戰場上的功績,是拿命去拼,拿身體去搏鬥而來。

他知道窦皖的決定正确無比,也能明白他決定之下的收益,同時,他對窦皖的身手和才學也極有信心,然而終究是難免擔心。

見他沉默久久,窦皖上前兩步,他雖比夏安然小上兩歲,但因為長期練武,吃用均是極佳,是以身高幾乎和小國王齊平。

而現在夏安然正因沮喪低頭,當他站到夏安然面前時,乍一看竟是要更高些許。

窦皖看着小國王因低頭而展露在他眼前的包包頭,再看小殿下周低落的氣息,以及因此而緊抿的唇角,窦皖心下不自覺地一動,一句話竟是脫口而出,“殿下不是好奇皖喜愛之人嗎?”

夏安然深吸一口氣,平靜了下思緒,再擡頭時,他努力讓自己表現得更亢奮一些,免得因為此時的低落的情緒給小夥伴留下不好的記憶,“嗯,等阿皖走了之後,勝會給你留意……”

他話沒說完,卻覺得身側撐住了一只手,少年人清冽的氣息籠罩在他周身。夏安然潛意識後退一步,窦皖卻反而逼近,二人這一身位的交換後,夏安然發現自己竟是被人逼在了小巷的暗處。

此處并無燈照,他因錯愕而擡起的目光正正對上了另一個少年的眸光,周圍人群的來來往往和歡聲笑語在此時卻如同背景板一般,他入目所及全是那人寫滿執拗的黑眸和他瞳仁中的自己。

夏安然疑惑不解的眼神全數落入窦皖眼中,即便他如今做出了如此冒犯之舉,他的殿下依然用着信任到近乎溫順的眼神看他。

只是這樣的眼神,在他說完接下來的話之後極有可能蕩然無存,他們甚至可能會形同陌路。

但是……

窦皖慢慢吸了一口氣,用氣音說道:“殿下,皖并無喜歡的類型。”

“因為皖心悅一人,他開朗,皖便喜歡開朗。”

“他聰明,皖便喜歡聰明。”

“他喜烹,皖便喜歡烹。”

“他喜笑,皖便喜歡看他笑。”

“他心軟,皖亦是喜歡他心軟。”

“皖的所有喜愛,均是以他為模板,所以,殿下可知,皖喜好的類型?”

少年的黑眸一點點瞪圓,他不笨,當然能夠聽得明白窦皖這是什麽意思,即便不明白是什麽意思,他也能從他的肢體動作看明白。

夏安然一口氣憋着,不敢吸也不敢吐,一時之間腦中滿滿都是漿糊,黏住了他的思考能力,只能傻乎乎看着對方,不知該怎麽做反應。

他錯愕看過來的迷茫視線在窦皖看來就像是他曾經獵過的幼鹿一般,那只幼鹿被吓傻了,動也不敢動,圓溜水潤的大眼睛裏寫着懵懂,寫着無知,甚至帶着不解和求助。

是他沖動,他本無打算早早點明,只是……就在方才一瞬間,他忽然忍不住了。窦皖抵在小國王背後的手握拳,以指甲刻在掌心保持冷靜。

雖因一時沖動使得他必須改了計劃,但是窦皖不知為何此時心中卻極為平靜,他直直看着自家小殿下的雙眸,一字一句極其清晰得告訴了他的殿下他最大的秘密:“殿下,皖心悅殿下。”

夏安然瞳孔驟縮,心髒亦是在那一瞬間漏跳了一拍,他嘴唇翕動,只在此瞬間竟是什麽都說不出,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二人僵持片刻,窦皖忽而偏過頭,面上帶上了柔軟的笑意,“殿下,吸氣。”

他的話語進入小國王的大腦,還沒等頭腦給予正确反應,夏安然便下意識照做了。經過鼻端的清冽空氣帶來的寒意讓小國王驟然間清醒。

他方才居然一直在屏息,還是屏到需要別人提醒的程度。夏安然只覺得“轟”的一聲,整個人的血氣都往臉上沖了上去。小國王一手撐住人的肩膀将人推遠了些,另一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他想要擋住自己不由自主紅了的臉,但是卻發現根據自己臉發燙的蔓延程度,一只手可能遮不住,但是兩只手遮臉未免也過于娘氣。

不,他現在這個動作也有些娘氣。于是,硬氣的小國王幹脆放下了手,昂起了自己的臉,也不管自己的臉現在有多紅,他特別兇地瞪着窦皖,卻發現對方面上現在居然帶上了微微的笑意,那一點點的笑意從唇角和眼角蔓延開來,最終整個人都笑開了。

窦皖那張臉,平日裏不言不語端着嚴肅時便是冷酷系美少年,而現在笑開的模樣,就像是春雪初融,暖到人的骨子裏面。

看着他的眼睛更是盈滿星光,比之月輝更加柔和,也比醇酒更為醉人。

那人看他的表情就好像在看這世界上最美的也是最可愛的東西一樣,那眸中的珍惜和喜愛根本遮不住。

他之前怎麽完全沒有發現?一直到有人把這份真心放到了他面前才恍然?而且這人的表情分明……夏安然看着他的表情,卻無端有一種自己全被人看透的感覺。

接下來他又嘲笑自己,臉紅成這個樣子,又哪裏不會被人看透?

“我……”他嗓音有些沙啞,“你,你讓我再想想。”

“好。”

“不會讓你等太久。”小國王微微側過臉,終于還是沒辦法直視這人的目光,他将自己的臉藏到了暗處。

“好。”

“……”夏安然終于還是憋不住,他幹咳一聲,“玩得也差不多了,先回去吧。”

“好。”

窦皖應了,他後退一步讓夏安然出來,哪知小國王此時正是別扭時候,哪裏願意出來,他在裏面磨蹭了許久,最後實在蹭不下去了才一點點站出來。

作為始作俑者也沒看他,二人并肩齊齊向着王宮的方向走去。然而走呀走,這次夏安然稍稍落後了一步,讓窦皖走在前面,比起來程的歡聲笑語,回程便沉默了許多。

二人擠在人群之中實際上是逆流而行。現在不過二更天,正是游玩民衆最為歡喜的時候,兩人的行動方向完全和游客們相反,是以走得十分艱難。

夏安然左右看看,忽然伸手拉住了窦皖的手,說道:“阿皖,我們不若上樓先歇息片刻,等人群過去一些再下來?”

窦皖自不會拒絕,也就是這時夏安然發現了點不對,他,他習慣性得拉住了人,小國王的手一點點僵硬了起來,兩人現在什麽都沒說清楚,他做出這樣的舉動是不會不太好,但不過片刻後,他就發現不對,窦皖的體溫……怎麽感覺比他還高?

他忙快步前進幾步,在窦皖猝不及防間越到他面前,然後借着明滅燈光,他看到了窦皖一張紅透了的臉。

小國王瞬間恍然,原來這人不是不害羞的呀!只不過是比他更能裝,所以才撐到了現在!

窦皖皮膚白,這一紅就格外醒目,見人臉紅,小國王忽然也就不害臊啦!他有什麽可害臊的?作為一個現代人,卻被古代人幾句情話撩得滿臉通紅,這像話嗎

他心中的小人立刻嘚瑟起來,并且開始抓耳撓腮得回憶起了現代的各種騷話,就等着沒事撩上一撩。

要比這個他肯定不會輸!

二人相攜上了邊上的茶樓,特地選了臨街的私房,夏安然點了些果盤點心,二人一路吃過來的,此時倒也不餓,打發時間罷了。

夏安然依在窗沿看着窗外,窦皖則坐在他對面,二人都沒有叫歌女,隔壁間卻是叫了,此間隔音并不好,隔壁的樂聲亦是傳入了此間。

本來兩人相處和諧,亦是有不少共同話題,只如今因窦皖突然告白平添了些許尴尬。夏安然貌似專心致志地看着樓下大街,寬敞整潔的街道、面帶微笑遞出吃食或玩物的街邊攤販、被架在父親肩膀上的稚童、牽着大犬進行巡視的中山國兵卒,再往上,便是綿延成一片的彩燈,這些燈盞既是裝飾,也是照明。

這一幕幕均是太平景象,是他治理下穩步前進的中山國。

夏安然微微眨眨眼,長睫垂落成一片,為他遮住一半的世界。隔壁的歡喜奏樂,街上的嘈雜笑語仿佛都在另一個世界一般,而在這個世界,只留他和窦皖兩人,還有窦皖送到他手上的這杯熱茶。

小國王喝了一口清水潤了潤嗓子,忽然将茶杯放到了桌案之上,他向着窦皖逼近一步,氣勢洶洶猛一擊案道:“你若戰死沙場,我便立刻娶一籮筐美人,再生幾百個孩兒!”

“……”窦皖擡眸看他,微微側首,眸光清潤柔軟,“皖定不會讓此事發生。”

“最好如此。”夏安然瞪他,眼神特別兇狠。好半響後,他才憋不住問了一個特別土的問題,“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

夏安然(過去):這個世界上最土的三個問題絕對就是:你什麽時候喜歡我的,你喜歡我什麽,我和你媽掉水裏救誰。

夏安然(現在):不行我果然還是好想知道啊!!

夏安然(現在):咳咳,就不興人想要從戀人嘴裏聽到一句誇獎啦!

作者:不要和單身狗說這個,我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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