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亂2
“吉子杞,你玩忽職守可知罪。”
吉子杞聽到這一連串的通報早就臉色煞白,衛城的邊防一直都是他在負責,而今出了這樣事,首當其沖是他的責任。
“臣有罪,請君上責罰。”吉子杞跪在地上,沒有想到自己離去不過一個時辰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父候,都是兒臣的錯,是兒臣讓吉子杞大人和兒臣一同進宮的。”姬完也跪下來。
衛侯想到荀陽子今夜的占蔔,今夜他召見太子進宮就是因為荀陽子的占蔔,姬完進宮宮外發生的事情自然可以避嫌,可是這一切還是發生了,這說了什麽?
衛侯的目光在姬完和吉子杞身上徘徊,最後落在公子州籲身上。
“你來說,為何吉子杞大人不在防守而跟着太子來了衛宮?”
公子州籲遲疑了一下,“孩兒去宣旨,大人擔憂太子哥哥,就跟着…”公子州籲的話只說到一半,他不時看向姬完,最後也大步跨到殿內,“兒臣有罪。”
“你奉了孤的旨意何罪之有?還是說吉子杞你擔心孤會對太子不利。”衛侯想到州籲對自己說在吉子杞的府門後看到了王後的車架,一個念頭在心裏升起,看向吉子杞的滿是殺意。
“老臣不敢。都是臣的錯,請君上責罰。”吉子杞當時只顧着太子的安危,并未考慮那麽多,現在在衛侯面前即不能說實話,也找不到好的借口。
姬完的臉色煞白,他知道自己掉進公子州籲的圈套裏了。好一個一箭雙雕。
公子州籲窺竊吉子杞手中的兵權許久了。吉子杞在朝堂上支持的是太子,他掌控着朝歌近半的軍權,所以姬完的地位還算穩固。這次這麽一鬧,公子州籲不僅可以趁機獲得軍權,更重要的是切斷了太子的左臂,衛侯本就不對吉子杞功高蓋主心有不滿,這次絕不會輕易放過吉子杞。
燕姬也識趣的從衛侯身上起來,跪坐在下首,臉上竭力忍着喜悅。莊姜看着太子姬完,竭力忍着讓自己不開口。自古女子不可幹政,即使是王後,也是一樣。
“傳孤旨意,剝奪吉子杞六卿一職,降為西城守城将軍,罰俸祿一年。”
聽了衛侯的話,姬完忍不住叫出聲來,“父候,不可。吉子杞大人為衛國鞠躬盡瘁,忠心天地可鑒。再則,巡城一事并不是大人的職責,大人這麽多年自發巡城,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望父候從輕發落。”
吉子杞巡城是全城之民都知道的,衛侯自然也是只曉的。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吉子杞的錯就在于僭越,不出事之前無可厚非,出了事就是罪人。說重一些,每個職位的分布都是為了平衡權力,吉子杞的做法無疑有聚權的嫌疑。朝歌的邊防,衛侯的安危都在吉子杞的掌控之下,怎麽能讓他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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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侯身上的怒火已經沒辦法隐忍了,“若不是孤知曉,還以為你是吉子杞的兒子。”
吉子杞聞言,大吃一驚,這麽多年了衛侯還是忍不住捅破了這層窗戶紙。醫女子榛說得對,他一直愛慕王後莊姜。為了她,終身未娶。
他自小跟随衛侯,衛侯特許了他帶佩刀上殿的權利。他解下佩刀,“太子年幼無知,君上別放在心上,老臣對衛之衷心不敢有半點欺瞞。”他跪着爬行把劍放在離衛侯不遠三米處。
這一舉動一處,跪在下手的燕姬率先往後退,衆人盯着吉子杞生怕他有下一部動作。
吉子杞只是把劍放下,又退回原位,“這是君上還是太子之時贈給老臣的,三十年來,老臣從未解下過,吉子杞立誓替君上守住朝歌,守好衛國。今日君臣有隙,臣解下此劍還于君上,自今日起,只要君上還需要臣,就派人把此劍放在吉子杞面前,臣願為君上為衛國做任何事。”
一聲巨響,頭顱撞擊大理石的聲音,吉子杞滿臉鮮血,“今夜之事是臣一人之錯,君侯不要連罪他人。”
“你在威脅孤?”衛侯看着那柄劍,纏在劍上的金線已經磨損得厲害,那是他親手纏上去的。
後來他當了衛侯,吉子杞每日上朝時都用馬革裹着一柄劍,時至今日他才明白,他一直留着。
衛侯眯着眼打量他,當初跟在自己身後的少年已經老了,臉上有了皺紋,頭上有了白發,在奪得侯位的前幾個月,是他一馬當先,守了自己三個月。每日一睜眼就看到他拿着劍守在屋外,是什麽時候這種感情漸行漸遠。“你用孤的情誼威脅孤。”
“臣不敢。”
如今他跪在下面,滿臉鮮血,只為了保住太子,因為他是她的兒子麽,為了一個女人忤逆孤,想到這裏衛侯心裏又被一股怒意所填滿,女人,兄弟情誼,到底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是否當了一國之君就成了孤家寡人,這個位置做久了,猜忌也多了。“你還有什麽不敢的。”
大殿裏很安靜,沒有人說話。直到有侍人膽戰心驚的通傳,衆人以為又發生了什麽變故,衆人才放下心來。
“何人喧嘩?”
“立姱是來為王後侍藥的。”一旁的婢女早已吓得六神無主,立姱上前一步,正對着主位上的衛侯跪下,握着托盤的手不停發抖,聲音卻很鎮定,“王後吩咐了立姱,熬好藥送來武平殿。若是君上要罰,讓王後服過藥立姱願領罰。”
芷蘭率先發現莊姜的異狀,她用手碰了碰莊姜的肩膀,她睜着眼,卻不動。在碰到她的那一刻,一口鮮血吐出來,身子向後倒去。
難道王後這麽久不發一言!!!
“王後!”只看趕緊抱住她,“醫女快過來。”
“母後!!!”
“王後娘娘!!!”
太子姬完率先撲過去,衛侯準備起身到一半又停住了做回原位,吉子杞伸出的手又收回來。頭發散亂,不敢再看躺在榻上的那人。
這一切都落在了公子州籲和燕姬眼裏。
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起,莊姜的眼半睜着,這室內之人過多或少都與她有交集,“孤去找吉子杞是不是錯了。”
沒有人聽見她的這句話,因為太輕,太過含糊。
立姱趕緊端着藥奔過來,她推開姬完,放下碗。将莊姜方平,臉側着,免得鮮血回流引起窒息。她用手撬開莊姜的嘴,将手指伸到她的喉嚨處,将已經凝固的血塊摳出來,又一口血流出來,藥是用不上了。
鮮血染在紅色的宮裝上,在燭光下令人心驚。
立姱阻止了上前來的衆人,“不要過來,加燭火。”
衆人不住後腿,面前的矮幾被擡走了。
室內亮如白晝,立姱簡單的清理了莊姜嘴裏的血跡,映着燭火檢查了一下莊姜嘴裏的情況,然後将已經涼透的藥灌進去,一碗藥喝下去的不過小半。立姱替莊姜把了把脈,“君上,王後可能撐不過去了。得趕緊去溫暖的地方,王後的身體已經開始涼了。”
一秒詭異的平靜之後,早就等得無法忍耐的姬完撲過去,哭的淚水橫流,“母後,母後。”
二十多歲的儲君哭的像個孩子,莊姜半睜着的眼盯着衛侯。
連總管亦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大殿裏的婢女也都壓抑着聲音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