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被和諧了
未待明鏡反應過來,又突兀的補上一句:“明臺被汪曼春抓走了,如今生死未蔔。”
76號門口。
汪曼春懶洋洋地走出來,她戴了一副太陽鏡,穿了一身大紅色的旗袍,披着裘皮披肩,足蹬一雙紅色的皮鞋,皮鞋面子光亮無比。她一步三搖地哼着江南小調走出戒備森嚴的76號大門。
她斜着眼睛就看見了明鏡。
汪曼春一看見明鏡那張因焦慮而顯得憔悴的臉就發自內心地得意,滿臉都是傲氣和嬌氣。
“你好,汪小姐。”明鏡第一次低聲下氣地叫着汪曼春。
“明大董事長,你知道嗎?我剛才接到阿誠的電話,說你要親自到76號門口來見我,我真是吓了一大跳啊。”她笑出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她不介意,她就是要看看明鏡怎樣哀求她。
明鏡克制着、隐忍着,她強作鎮定地說:“汪小姐,我原本是不該來麻煩汪小姐的。可是,我家明樓最近公務太緊,他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回家了。我是不得已才來懇請汪小姐的。”她的意思很清楚,我來求你,并不是無路可走,我家裏還有用得上的人呢。
“是嗎?明大董事長,你究竟是真不懂事呢,還是裝不懂事呢?”汪曼春的鼻孔裏噴着冷氣。
“你!”明鏡臉皮漲紫,氣得手足冰涼。
“我告訴你,明鏡!我不怕你!現在是你有求于我,你就該看我的臉色,該對我低聲下氣、奴顏婢膝!你知道嗎?我要是不高興了,我身邊的人都不要有活頭!”汪曼春看着明鏡的臉色,似乎并不知道她昨天抓的那個人不是明臺,只是一個替身,不過,汪曼春看着明鏡被蒙在鼓裏卻依舊好聲好氣地跟自己賠不是,心裏一陣快感。
“你把他怎麽了?”
“我想把他怎樣就能把他怎樣。”她說的似是而非,擡起自己的腳來,紅色的鞋跟上有污漬,“你看看,我好好的一雙意大利皮鞋,進口的,還是明樓買給我的生日禮物,被那個小畜生給弄髒了,你看,全是他手上的污血,濺得一鞋都是……”
明鏡被她給逼瘋了,大喊道:“汪曼春,你這個畜生!”她沖上去就要打汪曼春,汪曼春眼疾手快,一下制住她,猛地把明鏡推倒在地。
“明鏡!我汪曼春十六歲的時候,就在你家門口發過誓。我一定要嫁給明樓,我就等着看你咽氣!你頭天死了,我第二天就進門,作為明家的女主人,我親自給你發喪。”
明鏡的心緊縮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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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麗對着鏡子,緩慢地換上黑色的衣服。
今天是母親的忌日。
她眨了一下眼睛,鏡子裏的人也跟着眨了一下眼睛。
明臺從後頭給她正了正發髻上的小白花,從背後半摟着她:“帶上我?”
“你都已經換好衣服了,這不是先斬後奏嗎?”
明臺勾起嘴角,眼神光亮:“其實說實話,我有點緊張。”
“你緊張什麽?”
“第一次見家長當然得緊張。”明臺說,“也不知道岳母喜不喜歡我。”
“你……你……岳母什麽呀。”曼麗原本有些傷感的心情被明臺沖擊,哭笑不得。
明臺理直氣壯:“你以後是要嫁我的,我不叫岳母叫什麽,醜媳婦兒都要見公婆,更何況我又不醜。”
“如果我母親在世,她一定會很喜歡你的。”曼麗笑着,眼神卻失落。
明臺無言,只能抱着她,親親她的嘴角,安慰她。
母親的墓碑她每年都會去擦拭,所以很是幹淨整潔,周圍修葺着青松,襯着大理石黑色的墓碑,莊嚴肅穆。
清風微動,遠處松林簌簌輕響。
“娘,我來看您了。”曼麗看着墓碑上母親溫婉的笑容,把一捧雛菊放在一旁,明臺沉默地擺好果盤和酒。“這是您最愛的花,我給您帶過來了,喜歡嗎?”曼麗輕笑着,摸摸母親的照片。
“他是明臺,是我喜歡的人。”曼麗湊近,悄悄的說了一句,臉上流露出一絲羞澀。
明臺在遠處站了一會兒,看着曼麗說完悄悄話,這才走近拉着曼麗:“好了,你走遠一點,我要跟我岳母大人說幾句。”
曼麗噘嘴:“有什麽是我聽不了的。”
明臺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你小姑娘懂什麽,我跟我岳母大人商量大事。”
曼麗不情不願的走到遠處,看着明臺斟了酒,跟她母親說了很多話。
等兩人回去的時候,曼麗問:“你跟我母親說了些什麽呀?”
明臺眼眸裏笑意滿滿:“你母親很滿意我這個女婿。”
曼麗羞紅了臉,眼眸裏含羞帶俏:“你又胡說。”
“是真的。”明臺抓住曼麗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我說,以後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白頭偕老。”
曼麗仰頭看着他,此刻明臺眼裏倒映着滿天繁星,璀璨動人。
離新政府辦公廳還有一條街了,明樓穿着一身筆挺的海軍制服坐在汽車的後座上,他覺得自己一直在出冷汗,他無法控制。
他剛剛接受了日本軍部長官的盤問和苛責,在特高科課長岡田芳政的幫助下,他得以毫發無損地全身而退,這也加劇了他今夜行動的迫切感。
夜長夢多。他賭不起。
阿誠開着車,說:“先生,我全都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您就放心吧。”
主仆二人,因為長時間的工作關系存在着一種“點到即止”的默契。“好,阿誠,今天晚上,就看你的了。”
天空一片灰暗,下着綿綿細雨,風雨中,阿誠看見了明鏡。他雖然有一定的心理準備,可是,他依舊被明鏡的滄桑所震憾了。
“大小姐。”阿誠的汽車一個急剎車,使明樓随着慣性向前撲去。
明鏡披頭散發,站在新政府辦公廳門口。風雨中,她眼光迷離,臉色蒼白,她渾身上下都淋着雨,從頭到腳沒有一處是幹的。
阿誠吓得趕緊從車裏下去,撐開一把傘,向明鏡跑過去。
明樓也從車上走下來。
辦公廳門口的路燈下,來往的工作人員都止不住地回頭看。
“大小姐。”阿誠脫下外套,替明鏡披上,然後侍立在明鏡身後,撐着一把傘。
明樓向明鏡走來。
“大姐。您?您還好吧?”
“我好不好,你還在乎嗎?”明鏡問他。
明樓低下頭。
☆、汪曼春的計劃
作者有話要說: JJ太抽了(εó?ó)我只能手機打字,速度很慢(???皿??)??3?
現在才寫好,對不起哈
大家關注我的新文吧,覆盡風月與君同
“明臺到哪裏去了?”明鏡接着問。
“我……我會想辦法的。”明樓答。
“怎麽想啊?想什麽辦法?說給我聽聽。”明鏡逼着他。
明樓往後退。
不過他奇怪的是,汪曼春是怎麽知道明臺就是毒蠍的,這個謎團困擾他很久了,要知道明臺行事謹慎小心,從不會暴露自己,可是汪曼春卻利用這點消息吊着明鏡,這與他當初設想并不同,他只是想借助明鏡讓汪曼春知道明臺已經死亡的消息,從而轉移視線,明樓知道汪曼春對自己起疑了,也想借此事情讓她對自己消除懷疑。
這情況不妙。
“我問你想什麽辦法!”她聲音撕裂般痛吼着。
明樓表現得不知所措。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紛紛竊竊私語。
突然,讓明樓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
“明長官!”明鏡在新政府辦公廳大門前,撲通一聲給明樓跪下了,直直地跪在雨地裏。
“大姐!”明樓臉色驟變,倉皇不堪,他用力挽住明鏡的胳膊,想把她拉起來。
明鏡哭喊着:“明長官!我求求你,看在一母同胞的分上,你把我也送到76號去,明長官!”
“阿誠!你是死人啊!”明樓拉不起來明鏡,沖着阿誠就是一嗓子。
阿誠扔了傘,雙手用力,将明鏡扶了起來。
“大姐,大姐您別這樣。”如不是在衆目睽睽之下,自己一身僞政府的軍裝在身,明樓說實話的心都有了。
“大姐,有什麽話,咱們回家去說。”
“家?家在哪兒?家裏的人呢?人在哪兒啊?”明鏡臨近崩潰了,“汪曼春這個畜生,她要殺了埋了你弟弟,你在哪兒啊?她這樣待你的家人,你的血性到哪裏去了?你枉披了一張人皮,狼心狗肺!你是不是明家的男人啊?”她狠狠地抽了明樓一記耳光。因為她動作過于猛烈,姐弟倆距離很近,明樓被打了一個踉跄,險些栽倒在風雨中。
阿誠盡力抱住明鏡的雙臂,好控制局面,不至于全面失控,他附在明鏡耳邊低聲說:“大小姐,先生是有苦衷的,大小姐,您千萬別這樣。”
明樓站穩身形,他一步一步走近明鏡,他看着辦公樓上下的燈光,以及從窗戶投射出來的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氣,解開軍裝領子上的風紀扣。
明樓橫下了一條心。
“你鬧夠了沒有?”明樓有生以來第一次對着明鏡、他所敬愛的家人怒目相視!“你鬧夠了沒有?!”他喘着粗氣,仿若自己的忍耐已到極限。
有生以來第一次,明鏡看見明樓在自己面前橫眉冷對,耀武揚威。明鏡心寒到底,明樓眼光冰涼、冷血。
“如果不是我坐這個位子,大姐,您現在還能站在這裏跟我說話嗎?您早就進了76號了!您求我?您求我什麽?您要是今天晚上就進去了,我賭您活不到明天早上!您還要我怎麽樣啊?我怎樣做,才能稱了您的心?”
明鏡站不穩了,雙腳都在顫抖。
此時此刻,聞訊開車趕來的汪曼春就坐在汽車的駕駛位上,面帶微笑地、惬意地欣賞這一幕,這是她期盼了很久的情景。
“明鏡,你也有今天。”汪曼春開心地點燃一支煙。她的心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暢快淋漓,十年的怨恨,一朝報複在眼底。真是現世現報!她想着。
“大姐!”明樓快速想着下一步,再放一把火。
“你不要叫我!”明鏡雙眼噴着火,“我沒有你這個毫無血性、無恥無能的弟弟。”
明樓心頓時就結了一層冰,薄薄地壓制着心湖的驚濤駭浪。那薄冰邊緣,鋒利如刀,割着他心口,又是冷又是疼。
“阿誠,送大姐回去。”明樓轉身,背影孤寂。
“大小姐,我們回家。”阿誠輕聲說着,手上微微用力,就将明鏡半推半搡地送到車門前。“大小姐,我們離開這。”阿誠的話仿佛含着一種暗喻,明鏡恨着明樓,被迫被“送”上了汽車。
阿誠關緊車門,坐進駕駛室。
汽車在風雨中飛速駛離。
辦公廳大門口聚集了很多文職人員,女人占了多數,看見明鏡走了,仿佛一場話劇謝幕,大家紛紛散去。
汪曼春看着明樓在風雨中前行,她掐滅了煙,準備把車開過去。
突然,她看見明樓一頭栽倒在雨地裏。她驚叫了一聲:“明樓。”她把車熄了火,趕緊撐開一把雨傘,從黑暗的角落裏跳出來。
“明樓。”她朝明樓跌倒的地方跑過去。
“別過來!”明樓看見了她,決絕地說,“我不需要同情和憐憫!”
“我愛你!”汪曼春直撲過去,根本不顧及明樓冷若冰霜的表情和滿地的淤泥濺起的污漬,她撲到他懷裏。
“明樓,我永遠也不會離開你,你也不要再抛棄我了。你還沒看清楚嗎?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們兩個是真心真意地愛着彼此。”
“我沒前途了,事業毀了,家被我弄成這個樣子。”
“我給你家,明樓。我們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不就是一個家嗎?血緣能夠與夫妻感情相比嗎,明樓?”
明樓緊緊将汪曼春抱在懷中,一把雨傘落在二人身邊。
汪曼春仿佛一瞬間得到了整個世界,卻沒看到明樓在擁住她那一刻陰冷的表情。
“毒蠍另有其人。”汪曼春說。
他面前的梁仲春抽着煙,一臉不屑:“汪處,你這話可亂說,毒蠍不是被我槍斃了嘛。”
汪曼春冷哼:“那個只是個假貨,真正的毒蠍是明臺。”
梁仲春的煙都掉了,一臉驚訝:“明臺?明家的小公子?”
“對。”
梁仲春暗自思忖,眼睛轉了轉:“汪處,你這話可不能讓明樓聽了去,你看他已經跟明鏡斷絕關系了,再讓他知道明臺可能是毒蠍,不得傷心欲絕啊。”
汪曼春道:“他再傷心欲絕也好,有的是我安慰,不過明臺這個人必須得除去,不然會成為76號的毒瘤。”
“那汪處看,要如何除去呢?”
汪曼春微微一笑,眸光陰冷:“明家大姐這條誘餌,就不信明臺不上鈎。”
梁仲春心想,得趕緊把這消息跟明樓說去。
☆、離開
汪曼春日夜工作,整理出了截獲第二戰區最新軍事部署的重要情報,上報給日本特高科軍事長官。她據理分析,一絲不茍,從查獲的上海站A區行動組來往電訊密碼記錄到秘密膠卷,‘毒蠍’和‘曼陀羅‘攜帶重慶第一作戰室作戰計劃部署的真假情報,到王天風為軍統分權,受排擠而反水,到“終于得出了一個正确結論,‘曼陀羅’身上攜帶的“第二戰區軍事最新部署”秘密情報完全屬實。
日本軍部很重視汪曼春的這份緊急報告。經過日方情報專員的連夜分析,确認了情報屬實。汪曼春功不可沒!
日本中國派遣軍總部很快根據這份重要情報,調整了摧毀中國第二戰區的根據地,進攻常德的計劃。
很快第二戰區風雲變幻,戰旗紛飛。第7集團軍傅作義、第18集團軍朱德,以八個步兵師、十四個步兵旅、兩個騎兵師的兵力,挾制住日軍的左肋,粉碎了日軍的陰謀。在一場狹路相逢的戰役中,以四千人的代價殲滅日軍兩萬人。
跌飽了跟頭的日本軍方,此時此刻才發現,他們所獲得的第二戰區軍事部署計劃是僞造的,他們正如一群烏鴉被農夫設下的天網給吞噬了。
他們爬起來後,直如掉進黑洞洞的旋渦裏,逃都逃不掉。
形勢急轉直下。日本特高科課長岡田芳政為了脫罪,急切要洗脫自己誤判的嫌疑,他把明樓接到了特高科。明樓替岡田芳政分析了汪曼春提供的情報,果然,這些所謂從面粉廠起獲的大量密碼底稿,都是僞造的。
明樓對岡田芳政說:“這些僞造的情報都是為了把目标指向‘曼陀羅’身上的那份假情報。目的只有一個,坐實了假情報,導致皇軍在第二戰區的戰場上徹底失利。”
“汪曼春為什麽要這樣做?”岡田芳政十分疑惑。
“很簡單。第一,為了攝取權力。汪曼春是一個權力欲望十分強烈的女人,76號二春争權乃是衆所周知的事。汪曼春為了壓倒梁仲春,有着強烈的立功願望。所以,僞造部分情報來證實自己獲取的情報的真實性,也是一種升官的捷徑。”
“還有第二呢?”
“我懷疑她本身就是重慶政府的人。”明樓語氣波瀾不驚。
“哦?”岡田芳政比較感興趣了。
“汪曼春自出任76號情報處處長以來,從未遇到過襲擊,一次也沒有。她常常獨來獨往,無論白天、黑夜。像南雲造子,出入前呼後擁下,尚且遭到厄運。汪曼春何以毫發無損,來去自如?此為一疑。王天風此人,據查為戴笠股肱心腹,即使是為了分權,也不至于反水,縱然反水,他也應該找梁仲春,畢竟梁處長是中統反水過來的,二人有同病相憐之處,而他卻找了汪曼春,為什麽?除非本是一家人,關門好做事。此為二疑。”
岡田芳政看着明樓,明樓表情淡漠平靜,直視她的眼神,絲毫不退縮。
要知道,不管多信任彼此,一旦種下一個懷疑的種子,那麽就一定會長成郁郁蔥蔥的大樹。
春雨淅淅瀝瀝,下的纏綿不已。
曼麗再次見到郭騎雲的時候,在一家酒館。
明臺愛喝這裏的女兒紅。
曼麗收了傘,剛邁上臺階迎面就對上了郭騎雲。
對方明顯怔愣了一下。
曼麗說:“嗯……好久不見。”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原本親密無間的人淪落到如此疏離的地步?
郭騎雲苦笑:“确實是好久不見。”
曼麗沉默,她也不知道說些什麽,自從和明臺在一起後,平時什麽都不怕的人第一次對郭騎雲有了愧疚,如果不是愛着明臺,如果上輩子沒有遇見明臺,她肯定會愛上郭騎雲,畢竟再也沒有一個人像他一樣如此毫無保留的愛她
但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郭騎雲笑笑,轉移了話題:“來買酒?”
“嗯。”
又是無話。
“我們聊聊吧。”郭騎雲逼着自己扯出一個笑意。
上好的西湖龍井入口時是極淡的,不似有些茶那般苦澀,留下一點點清爽的甘甜,就那麽一抹,有時輕到無以感受,但那樣的清香甘甜,會停留很久,才散去。
曼麗是極愛西湖龍井,定要是明前的,這個癖好不論是以前在軍營時候,還是現在,依舊改變不了。
窗外淅淅瀝瀝下着小雨,如煙如霧,更襯得窗外的春景別樣有韻味。
“曼麗,我要離開了。”
曼麗吃驚:“你要去哪裏?”
郭騎雲看了一眼窗外:“離開這個城市,想放松一下心情,這座城市給我的回憶太冰冷了。”也沒有你的存在。
“那你想好以後要去做什麽了麽?”
郭騎雲難得笑了一下,眉宇間是千帆過盡的滄桑:“實在不行,我就去鄉下種種田也挺好的。反正已經無牽無挂,這輩子就是這麽過了也挺好的。”
曼麗沉默,良久才說:“對不起。”
“你有什麽好對不起我的。”郭騎雲摸摸她的頭,“你不管做了什麽,在我這裏都無需說對不起。”
“郭騎雲,你以後一定會遇到一個很好很好的人照顧你。”這是曼麗所能想到最虔誠的心願。
我最想照顧的女孩子已經不屬于自己了,此刻再也提不起心思去容納另一個人了。郭騎雲斂下笑意,笑意卻沒到達眼眸,眉目苦澀:“我明日便走了。”
“這麽急?”曼麗有些難過,“那你還回來嗎?”
“應該是不會了,真是抱歉呢,恐怕來不及……喝你和明臺的喜酒了。”
曼麗抿了抿唇:“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郭騎雲點頭,語氣溫和:“那麽在我臨走之前,可以讓我把一直沒對你說的話說出來麽?”
曼麗愕然。
郭騎雲站起來,俯身,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我很喜歡你,從小到大心裏裝的全是你。”
“不必對我有愧疚,你以後也不用想起我。”
那杯茶袅袅熱氣升空,徒留一絲幽幽的淡香。
郭騎雲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會給郭騎雲一個番外的!!!!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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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相見
明臺和曼麗計劃好了,待這個行動結束殺了汪曼春之後,他們就準備出國,帶着明家一家人,安安分分度日子。
曼麗去了一趟錦上添花。
店裏生意依舊很好,此時店裏只有梅冬和連春在。
看到曼麗兩人欣喜的很,拉着曼麗坐下說親熱話。
梅冬臉蛋也長開了些,身肢抽長,體現出少女的韻味。
她笑嘻嘻:“錦瑟姐,你都好久沒過來了。”
曼麗笑道:“有些事情得處理呢,最近過得好嗎?
“你看梅冬這臉圓的,就知道我們這日子過得好。”連春笑道,“錦瑟姐的紅包給的豐碩,連我夫家都說錦瑟姐人好呢。”今年開春,連春就成了親,現如今夫妻生活美好,羨煞旁人。
曼麗說:“我跟你們說一個事情。”
“錦瑟姐有話就說。”
曼麗抿了抿嘴:“我想把錦上添花盤出去。”
梅冬驚訝的叫了一聲:“錦瑟姐,你這是想做什麽?”
“就是,我可能不會在上海了。”
“是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了麽?”連春憂心忡忡。
曼麗搖搖頭:“沒什麽,就是不想在上海呆着了。”
梅冬這小丫頭隐隐帶了哭腔:“錦瑟姐,那你還回來麽?”
“也許會回來,也許不會回來。”曼麗微微一笑。
梅冬拉着她的手,眼眶裏落了淚珠,小丫頭很是傷心:“可是,那我豈不是見不到你了……”
曼麗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哭的傷心的小丫頭,只能嘆息的搖了搖頭。
走出錦上添花,曼麗站在熱鬧繁華的大街,心裏湧上了一絲不真實的錯覺。
這一世繁華依舊,上海這座城市,卻依舊沒給她帶來一絲好感。
“小姐,賞點錢吧,可憐可憐我吧。”一個衣衫褴褛的乞丐拿着髒兮兮的碗,低聲說道。
曼麗看了他齊全的四肢,冷笑:“既然四肢健在,為何不憑自己能力掙口飯吃?反而要在這裏低三下四的求可憐?”
那乞丐擡起頭,正想說些什麽,突然怔住了。
“曼……曼麗?”
曼麗垂下眼睑,眸中冰冷一片,微微扯起嘴角:“我當是誰?原來這可不是于成麽!怎麽,把我賣掉之後沒有去花天酒地,反而當了乞丐,有如此雅興?”話裏話外盡是嘲諷。
于成有些拘謹,又很快低下頭,幾年窮困潦倒的乞讨生活早已經磨平了他的臉皮和自尊,心裏卻悔不當初:“你過得好嗎?”
他賣了曼麗之後,拿了那一筆錢來了上海,一開始生活确實不錯,後來賭博吃空了本,只淪落到乞讨為生。
“與你何幹?”曼麗冷笑,随即從兜裏摸了幾塊銀元丢進他的碗裏,“這就當我看在血緣關系不可磨滅的情況下給你的一點補償,反正當初你賣掉我的時候,我就已經無比讨厭我身上流着的是和你一樣的血。”
“看你過得不好我就放心了。”曼麗轉身離開,留個他一個冷漠的背影。
曼麗回到家了,明臺一把摟過她,親親她的嘴角:“怎麽感覺心情不太好?”
“我遇到于成了,他當了乞丐,可是我為什麽有些高興,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壞?”
“要想當父母,就得先學會做人,有些為人父母确是連人都不會做。”明臺安慰,“你很好,真的。”
“明臺。”
門外有人叫他,明臺一擡頭,就看見了明鏡和阿誠。
明鏡穿了一件很樸素的旗袍,卻依然風華絕代,她走進房間的一剎那,明臺就像迷途的孩子看見了親人一樣。明臺心裏震顫着,別有一種滋味湧上心間,他想回“家”。
明臺就在屋子中間給明鏡跪下了。他說:“明臺不肖,讓大姐擔驚受怕,受了無數的委屈。明臺該死。”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明鏡一把攬在懷中,她緊緊地抱住明臺,仿佛失而複得的一件寶貝,泣不成聲,只哭得肝腸寸斷。
明臺見她傷心難過,難以自控,愈加覺得自己對不起明鏡,他伸出手來,想替明鏡拭淚,明鏡哽咽着說:“你過得好嗎?讓大姐看看你。”
阿誠趕緊替明臺遞了一個小凳子,讓明臺坐在明鏡的膝下。阿誠走到窗前,輕輕将窗簾放下來,曼麗立即就配合地打開房間裏的小燈。
她突然抱住明臺,大哭起來,她用拳頭砸他的肩膀。
“我叫你讀書、讀書。我叫你好好念書來着。你個不孝的東西!你要死了,我怎麽跟你死去的母親交代?好好的,你怎麽也走了這條路?啊!你以為我疼你,你就騙我!你們都這樣騙我!是不是覺得我很傻很蠢啊?死到臨頭,你想過姐姐沒有啊?”她身心交瘁,積壓了許久的委屈終于爆發了,她原本想好了,她要過來好好看看他,安慰他,疼愛他,堅決不發火,不哭。可是,她一進門心裏就泛了酸,一看見明臺的傷疤就徹底忍不住了。
明鏡就是一個喜怒哀樂挂在臉上的人,一個不染沉渣的人。
明臺見她這樣傷心難過,滿心都是歉意。曼麗被明鏡的情緒感染了,也站在一邊垂淚。明臺握住明鏡的手,說:“姐姐您別這樣,您別哭了。我一看見您哭,我心裏就難過得受不了。姐,您別哭了。”他乖巧地搖着明鏡的雙膝,還從口袋裏遞了一張手帕過去。
明鏡接過手帕,揩了揩淚,說:“你看見姐姐哭,你心裏就難受。你騙姐姐你死了,姐姐該當怎樣啊?”她恢複了平靜。
明臺低下頭。
明鏡撫摸着他的頭發,明臺索性就把頭埋在她的膝頭。
明鏡哽咽着,“我把你養這麽大,我沒想過要你去扛槍打仗。我總想着護着你,讓你不受戰火的殃及,讓你好好讀書,做一個學者,或者做一個科學家。”她說到此處,滿臉的美好憧憬,“誰知陰差陽錯……”
“姐,等抗日勝利了,我一定回來,好好孝順姐姐。而且,我一定活着,活得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我跟曼麗結婚,為明家開枝散葉,我生好多孩子……”
曼麗臉紅了,阿誠在微笑。
“不害臊!”明鏡撥弄他的頭,“你這樣蠢,這樣犟,現如今落得一身的傷、一身的病。人家曼麗才不肯嫁給你呢。”
“不過我沒想到倒是你跟曼麗在一起了。”明鏡欣慰道,“曼麗這孩子好啊,當初我也疼惜她一個人,恨不得讓她成為我的妹妹,沒想到倒是圓滿了。”
“她也吃了我們家的茶,當然得是我們家的人。”明臺不依不饒。
屋子裏的人全笑起來,曼麗紅着臉說:“他就會耍嘴皮子。”
看着阿誠,明臺略微低下頭去,問:“大哥最近好嗎?”
明鏡冷哼說:“他有什麽好不好的。”
阿誠說:“先生其實心裏挺挂念小少爺的身體,但是,他不方便到這裏來。他叫我給您帶話,養好身體,身體好了,才有将來的事業。還有,先生其實……”他猶豫道,“……先生是好人,真的,他做的一些全是為了這個國家。”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更新時間總是不定時,可憐可憐我這個沒有存稿箱的人吧,對不起【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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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忙
時間過得很快,天色漸暗了。阿誠心中有些急,硬着頭皮催明鏡回家,說怕路上遇到戒嚴。
明臺也怕路上不安全,叫明鏡趕快回去。
明鏡又千叮咛萬囑咐,叫明臺一定要注意安全,好好地生活。明鏡走到門口,實在是萬分的難舍,含着淚硬了心腸走了。
他們都沒有再回頭。
明臺很想再叫一聲大姐,始終沒有喊出口。
陽臺外,天色越來越暗,烏雲開始肆意地扯開幕布,天要黑了。
阿誠開着車,載着明鏡從石庫門出來,很快開上了大街。一路上,明鏡都在平複自己的情緒,讓自己漸漸冷靜。
汽車開到明公館。
明鏡看到小樓裏燈火輝煌,她心裏卻是空空的。阿誠停放好車,追上來說:“大小姐,您,您能讓先生回家嗎?”他看着明鏡的臉色。
“他有家嗎?”明鏡反問。
阿誠有些尴尬地說:“大小姐,先生真的很累。”
“那是當然,他天天都在算計人,連自己親人的性命都拿出來賭,他能不累嗎?”明鏡說,“你告訴他,他別想就這麽過去了,我說過,我絕不會饒他!”
“那,大小姐,您、您到底要先生怎樣啊?”阿誠有些着急。
“怎樣啊?我不敢把他怎樣!我倒要問他,他想怎樣!”明鏡賭氣地向前走去。忽然,她一愣,明樓精神抖擻、衣冠楚楚的就站在門廊下。
他笑吟吟地叫了聲:“大姐。”
臉皮夠厚,明鏡想。她站在那裏,看見阿誠從草坪走上臺階。她轉對阿誠,厲聲厲色地說:“誰放他進來的?你們把我的話全當耳旁風嗎?”
阿誠心虛,不敢吱聲,當即在臺階前跪下。走廊上的老媽子和丫鬟都往後一縮脖子。在客廳裏忙碌的桂姨也安靜了下來。
明鏡冷笑連連道:“誰要是不想幹了,誰就盡管跟我對着幹。”
“大姐!”
“明長官,您沒走錯地吧?不,是您肯回來了?小老百姓有失遠迎啊。我記得一個多月前,我給您的辦公室打電話打得翻天覆地啊,您都沒回一聲。明長官,您日理萬機啊,勤政愛民啊,明長官!”
“大姐。”
“不準叫我。你是什麽人?你是羅密歐,家族所不容的戀情,汪曼春才是你明樓的恩人。你會成為經典愛情小說上的點睛之筆。你太偉大了,你是個情聖,我是巫婆——”
“大小姐,汪曼春已經死了。”阿誠果斷地插了一句話,他知道,有些譏諷對于明樓來說,太過無情。
“是嗎?”明鏡微微一笑,“那真是一場樂觀主義的悲劇。”她恨恨地轉身向前走去,明樓跟上她的步伐。
“大姐,您受苦了。”明樓看着明鏡的眼睛說。
他突然說了這一句,明鏡居然一下就啞了。
“我知道,您受了很多苦,我也很苦。沒人傾訴,沒人理解,滿腔的委屈一腔的痛。”
他語氣篤定地說:“您知道嗎?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