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那古怪的武生據說是去了江南,而莫塵垚正好要去江南游歷,哪裏會這麽巧呢?
雅和院內,溫姝婵趴在梨花木案幾上,眼皮跳個不停,萃茶拿着幅畫像從院外走了進來。
溫姝婵連忙坐起身,接過畫卷便直接鋪展開來,仔細瞧着畫中之人,不過很快,她便蹙起了眉頭。
“這人小姐可見過?”萃茶問道。
溫姝婵緩緩搖頭,略有些遲疑道:“未曾見過,可是……”可是又莫名有些熟悉感。
莫非是前幾世見過,可是時間太久她忘記了?
不會啊,她最大的優點就是記憶力極好,怎麽可能忘記呢?
溫姝婵阖上眼仔細在腦中搜索着關于這個面孔的記憶,許久後,她搖着頭長嘆一聲。
萃茶倒了盞熱茶放在了案幾上,轉頭又去桌上拿水果,這茶水是剛沏開的,還正在冒着熱氣,溫姝婵想事情想的出神,并未注意,伸手就将茶盞端了起來,仰頭就喝。
然而熱茶一入口,她瞬間就噴了出來,張着口不停扇着:“啊啊啊,燙死我了!”
萃茶連忙跑了過來,遞上手中的雪梨,溫姝婵趕緊咬了一大口,清涼的梨水浸在喉中,灼熱感明顯減了不少。
萃茶拿起帕子準備擦案幾上的水時,啧了一聲:“呀,畫卷被弄濕了。”
“嗯?”溫姝婵低頭一看,方才的茶水正好噴到了畫像上,武生的下半張臉都被茶水染深了顏色。
萃茶将帕子壓在上面吸着水,看起來就像這個武生蒙着面一般,只露出了一雙眉眼。
這雙眉眼……
溫姝婵倏然一個激靈,她記起來了!
這人不就是三歲那年,在小巷內将她擄走的那個赤巾軍麽!
“咦?”萃茶似乎也記了起來,可畢竟已過去了十年之久,她生怕自己記錯了,便小聲問道:“這個人,好像是、是那個……”
“赤巾軍!”溫姝婵脫口而出。
萃茶倒吸了一口冷氣,整個人都開始微微顫抖:“那、那咱們快去禀報太、太爺吧?”
“不!”溫姝婵立即出聲制止,思忖了一陣後,長長呼出一口氣,整個人也淡定了不少:“不必聲張,人都已經走了,現在禀報祖父也是無用的。”
萃茶還是有些不安:“可、可是,萬一他對咱們府有所圖謀……”
“萃茶姐姐,”溫姝婵直接出言将她打斷,極為嚴肅地問道:“我能信得過你麽?”
萃茶不知她何故如此問,但還是點了點頭。
溫姝婵頓了片刻,語氣變得強硬起來:“那姐姐一定記得,此事你我二人知曉便可,萬不可聲張。”
萃茶緩緩點頭,神色卻依舊不安,畢竟十年前那場經歷,不光是對溫姝婵,對于萃茶來說,也是一場噩夢,她的胳膊到現在還留着一道醒目的刀疤。
溫姝婵目光鎮定地望着她道:“赤巾軍前些年被朝廷重創,幾乎是一網打盡,即便有幾個漏網之魚,也成不了什麽事了,再說,只是眉眼有些相像,萬一咱們将事情鬧大,結果只是認錯人了,那可該如何是好。”
“也對,”萃茶方才是太過驚心,便失了分寸,如今細細想來,便也不那麽怕了:“是我魯莽了。”
溫姝婵笑着道:“無妨的,咱們也是自己吓唬自己。”
溫姝婵說着,将畫卷撕碎丢進了竹筒中,萃茶也退了下去。
聽到門外徹底無聲,溫姝婵重重一拳砸在了案幾上。
在認出這赤巾軍的瞬間,她便生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如果莫塵垚和這個赤巾軍一同去江南不是巧合,那麽只能證明一件事。
那該死莫塵垚借着游歷的名號,加入了赤巾軍。
如果這個赤巾軍的事被祖父知曉,那麽朝廷順着線索摸去江南,莫塵垚豈不是會被抓個正着。
按照前幾世的經驗來看,她若是想平安度日,首先得嫁給莫塵垚,其次還要阻止莫塵垚造反。
若是莫塵垚中途出事,也許她也會像第二世與第三世那樣死于非命。
想到這兒,溫姝婵拍案而起,在房中不安地踱起步來。
上一世的她,就是□□逸了,以為棄武從文的莫塵垚不會再造反,結果卻被打了臉。
這一世,她可不能抱着僥幸心理,天下沒有那般巧合的事,現在回想起來,那日家宴,她着急出恭的時候,在廊上看到莫塵垚躲在假山後,似乎有些鬼鬼祟祟,難道是在和赤巾軍交談!?
溫姝婵不寒而栗。
可是,莫塵垚為何要加入赤巾軍,難道他不是身處高位的時候,才想要造反的麽?
溫姝婵在腦中梳理着關于莫塵垚的種種信息。
他不過十六歲的年紀,早前一直在洛京住着,前些年随大伯去了邊漠,根本沒有機會再去接觸赤巾軍的人,那麽他為何會相信那幫人,毅然決然就跟着走了呢?
王家!對,還有這樣一個信息!
那年她被擄走後,曾偷聽到過莫塵垚與赤巾軍的談話,他提到過王家,而赤巾軍似乎與這個王家關系匪淺,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們才放了她的。
那麽王家便是現在最關鍵的一個線索。
她怕被萃茶或者姜越涯看出端倪,便不敢再用她們,思來想去,便只能厚着臉皮去尋鄒氏了。
鄒氏這會兒正在屋中惬意地品着梅花釀,見到自家閨女像個畫中美人似的走了進來,微紅的臉頰上瞬間堆滿了笑意。
她招手讓溫姝婵坐在跟前,倒了一小盞給她:“這是娘親自己釀的,不算濃烈,你小酌一杯吧。”
溫姝婵乖巧地點了下頭,喝下一盞後,臉頰也開始微微發熱,她拉着鄒氏的手,含羞地道:“聽夫子堂上講,江南風景最為宜人,女兒也好想去見識一下……”
鄒氏怔了片刻,輕搖着頭笑道:“你呀,老實交代,是不是看人家垚兒去了江南,你便眼紅也想跟去了?”
“娘——”溫姝婵撒嬌地拉着長音:“爹爹不是常說,多見識見識總沒錯的。”
“那也不行,”鄒氏在她鼻頭上輕輕刮了一下:“閨閣姑娘豈能到處亂跑?”
就知道鄒氏會不允,她也只是引個話而已,便故意撅着嘴,裝着失落的樣子道:“好吧,那便不去了,不過……”
她擡起眼來,一雙水眸透着光亮地望着鄒氏道:“聽說莫家祖籍是江南香州的,娘可知道那是個什麽地方麽,能與女兒講講麽?”
鄒氏沒去過香州,但是這些年與林氏走得近,倒是聽她說過不少,便都講了出來。
溫姝婵聽得津津有味,鄒氏一邊說着,一邊飲着梅花釀,最後梅花釀都不知道飲了多少,說話都有些含糊了,溫姝婵便趁機問了一句:“那娘聽說過王家麽?”
“王家?”鄒氏微微蹙眉:“娘沒聽說過啊,怎麽忽然問起這個?”
“哦,那便是我記錯了,我是聽說有個什麽富商來着。”溫姝婵随意地答道。
鄒氏笑道:“富商啊,那肯定是莫家啊。”
溫姝婵也笑着道:“那娘也給我多說說莫家吧。”
鄒氏抿了口梅花釀,正想說來着,忽然意識到一件事來,神色微變,望着溫姝婵道:“你這丫頭,說了那麽多,是不是故意套我話呢?”
溫姝婵睜着無辜地大眼:“沒有,絕對沒有。”
“唉,”鄒氏嘆了一聲:“到底是自己生的,你那小心思別瞞我了,你是不是看上莫家的小子了?”
溫姝婵故作羞澀地垂下頭,嘟着嘴不吭聲了。
鄒氏又是一聲嘆息,她心裏清楚,莫溫兩家有婚約,溫姝娟早早定了親事,溫姝妍又最得老太太喜歡,自是舍不得嫁去商賈人家,看樣子她們是打算委屈自家女兒了。
鄒氏雖然與林氏相處融洽,卻也不想女兒委屈,若是她與莫塵垚兩情相悅,這事她也就允了,可若是她對莫塵垚并無心思,那麽她做娘的,定不會同意這門親事,就算和溫家撕破臉也不能應下。
想了許久,她緩緩出聲:“關于莫家,的确有一件事娘要與你說清楚,聽過後,若你還願意與莫家小子一起,娘便不攔着,若你不願,那麽以後的婚事,娘替你做主。”
溫姝婵心裏咯噔一下,前四世的她可沒有從鄒氏嘴裏聽到過這樣的話,看來是個不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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