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逐刁奴

“別走啊,我還沒吃東西呢!”迎春見狀,心中暗暗叫苦。

美食在前,還想讓她餓着肚子,分明是想逼“五髒廟”造反!

她連忙黛眉微蹙,可憐兮兮地說:“老祖宗,我可以吃點東西嗎?”

賈母剛想站起來,卻看到迎春那張苦瓜似的臉,心中的厭惡不免又多了幾分:“吃吧。”

迎春毫不客氣,左手拿着蟹黃蒸餃,右手拿着鵝油卷,直接往嘴裏塞,哪裏還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模樣。

“娘的,這點心可比賈環送的好多了!”她一邊吃着,心中一邊胡亂地想,“也難怪,賈環也是上不了臺面的“小凍貓子”,又怎麽會有好東西到他屋子裏呢?”

“怎麽餓成這樣?”賈母的眉毛擰成了麻繩,厭惡地說。

迎春心中暗暗罵道,“尼瑪,餓你幾天試試看,保證你能從狗嘴裏奪食!不是喜歡在外客面前裝大尾巴狼嗎?那我就好好給你長長這老臉!”

她拼命地吃着,故意惡毒地說:“我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

薛姨媽聽了,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咳咳,這公府千金的待遇可真特別啊!奴才們朱門酒肉臭的,主子倒餓的眼冒金星。看來還是薛家好,至少主子都養白白胖胖的。

想到這兒,薛姨媽不禁有些得意地看了一眼肌骨晶瑩的寶釵,頗有幾分楊妃之風範。就賈元春那張湯圓臉都能混成才人,她就不信了,自己國色天香的寶釵,就混不成個皇妃!到時候,看誰還敢小瞧薛家的皇商身份,連二姐王夫人都得拍自己馬屁呢。

賈母高貴的屁股再也坐不穩了,沒好氣地對鴛鴦說:“還不走?去二姑娘的屋子看看!”

王熙鳳見狀,連忙上前扶着賈母,率領着賈家娘子軍,浩浩蕩蕩的向那間破舊的屋子出發了。

“等等我!”迎春連忙将蒸餃塞進嘴裏,順手再抓上兩塊栗子糕,追上了大部隊。

探春連忙扶着她,嬌嗔道:“二姐姐盡管吃就是了,我讓翠墨在這服侍你。”

Advertisement

“我還是去吧。”迎春才不想錯過這出好戲呢,萬一劇情發生逆轉怎麽辦?

對于探春的友好,迎春并不領情。果真姐妹情深的話,病重時怎沒見她出現過?一個對生母都極為惡毒的人,對別人又會好到哪裏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迎春的屋子,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屋內空蕩蕩的,如雪洞一般,連喜歡簡單素淨的寶釵看了,都不禁暗暗蹙眉。一小丫頭正跪在邢夫人面前,雞啄米般的磕着頭。

賈母一看,只覺得老臉火辣辣的,厲聲喝道:“東西呢?別告訴我,迎丫頭的屋子本來就這樣!”

李纨連忙跪在地上,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滾滾滑落。

“都是我的錯!”她一邊拭着淚水一邊說,“這幾天蘭哥兒身上不舒服,我就忽略了二妹妹。”

素日裏探春最愛表現,可是她看着這空蕩蕩的屋子,搜腸刮肚也沒想出幾個詞來。要是這屋子是她的,她早就将那群丫頭婆子們捆起來扔馬廄裏,和賈赦做鄰居去了。

王熙鳳本來就是個有好事沖在最前面,有壞事躲在一邊且撥火的人,哪裏肯替李纨說話,更何況自己身上還不幹淨呢。

沒過一會兒,王善保家的和費婆子便将那些丫頭婆子們全捆了起來,跪了一院子。

平兒臉色蒼白,微微低着頭,一聲不吭站在那裏。

“東西呢?”王熙鳳還抱有最後一絲幻想,如果搜不出東西,頂多是這群下人失職罷了,萬一搜出來,那……

平兒指了指地上的東西,低聲說:“都在這兒。”

王熙鳳這才發現,每個下人的面前都放着一個包袱。她可真是小瞧王善保家的戰鬥力了,那絕對是超一流!連藏在炕洞的東西,都被搜出來了。

她那張漂亮的臉陰的幾乎能擰得出水來,雖有心護着王夫人的這群人馬,可是她們做的也太過了,人還沒有死,居然就敢明着搶東西了。既然趕着作死,那麽她只能幫忙填土了。

“回老太太的話,人贓俱獲。”王善保家的容光煥發,上前沖賈母行了個禮。

賈母白皙的老臉漲的像熟透的螃蟹,連聲道:“快打開!”

一個個包袱依次打開,裏面的東西應有盡有。什麽衣服首飾,古董瓷瓶,甚至連枕頭都給搬走了。奶娘王氏面前的包袱最大,一打開只覺得金光燦燦,差點晃瞎了賈母的24K钛合金狗眼。

“什麽東西?”她皺着眉頭,不悅地說。

鴛鴦連忙上前,拾起地上的東西,拿到賈母面前:“是二姑娘的累金鳳。”

昔日,賈母命人給三春每人打造了一支累金鳳,每到過節的時候,三春都會戴上它,給賈家充門面。除了這累金鳳,三春實在再沒上得了臺面的首飾了。

“什麽?”賈母有些驚愕地看着那支顫巍巍的累金鳳,氣的臉色醬紫,渾身發抖,耳畔的兩顆大秦珠拼命地搖晃着,“好大膽子,你,你們……”

鴛鴦等慌成一團,拍背的拍背,揉胸的揉胸,就差直接掐人中了。

奶娘王氏跪在地上,連忙磕頭:“老太太息怒!奴才的孫子病了,沒錢醫治,所以暫且借了姑娘的首飾。”

此時,她後悔的直想撞牆。早知道,真應該聽兒媳的話,早早将它典當了就好了。本想留着給孫子娶媳婦時用的,現在看來,那未來的孫媳還真沒那個福分戴公府千金的首飾。

“我沒借你啊!”迎春連忙搖頭,不整死這刁奴誓不罷休,“老祖宗賞的東西,我哪能随意借給奴才啊!就算她有天大恩情,左右也不過是個奴才,哪裏能為個奴才駁了老祖宗的臉面呢?”

奶娘有些驚訝地看着迎春,昔日這個懦弱的“二木頭”怎麽突然間有些不一樣了呢?以前把她當面團任意揉捏,“二木頭”連吭都不敢吭一聲,今天怎麽一口一個奴才的呢?

邢夫人見狀,不懷好意地看着王夫人。這奶娘王氏是王夫人從娘家帶來的,賈赦元妻張氏死後,王夫人執掌中饋,便從自己這邊為迎春選了奶娘。邢夫人倒想好好看看,這王夫人是如何處置自己人的!

賈母長吐一口氣,梳的極為漂亮的元寶髻變成了堕馬髻,如銀的白發随風飛舞着,再配上一張醬紫色的臉,歪斜的桃花,宛若鬼魅般陰森恐怖。

“這些丫頭婆子都是你的人,你打算怎麽處置?”她冷冷地看着一臉漠然的王夫人。

其實她并不喜歡王夫人,素日裏不過是看着寶貝賈政的面子給她幾分薄面罷了。在她心裏,這世上大約只有公主才能配得上她的政寶寶了。不過,皇上眼睛可不瞎,他從頭到尾都看不上那個“媽寶男”,更何況,他還是個連爵位都無法繼承的次子。

“迎丫頭。”邢夫人清了清嗓子,嘴角泛起一縷幸災樂禍的笑容,輕輕地拍了拍迎春的肩膀,笑着說,“你二嬸子要懲戒這些人了,你們姐妹們也都好好學着。都是公府千金,日後是得當家做主母的,沒點管家的本事怎麽能成,別讓人家給笑話了去!”

“還得學管家?”惜春年紀小,瞪大如水的眸子,疑惑地問,“這麽麻煩啊!不是會點針線就行了嗎?”

一聽這話,邢夫人故意一臉疑惑地看着王夫人,笑道:“不會吧,府裏的這幾個姑娘都沒學過這些?若說四姑娘小,學這些還早的話,可是迎丫頭都十三了,再有幾個月就和寶姑娘一起參加選秀了,到時候別人若知道迎丫頭連這些都不會,不是讓別人笑話我們榮國府嗎?想當初,誰不誇元春教導的好呢。”

“選秀?”迎春聽了,不由的吓了一跳,“這不是寶姐姐的戲分嗎?”

絞盡腦汁,這才從原主的記憶中搜尋到了這段信息。原來,那些世宦名家之女,都得參加選秀,為公主郡主入學陪侍,充為才人贊善之職。不過許多王公世家都不屑于此,自家的女兒嬌生慣養的,哪裏舍得給別人當陪讀呢。當然,“賈湯圓”除外,她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皇上也!

雖然王夫人的臉皮已經足夠厚了,原以為能做到百毒不侵,可是面對衆人火辣辣的目光,一時間還是有些不自在。

“各打三十大板,攆到莊子上去。”她一咬牙,決定舍車保帥。

“太太開恩啊!”別人倒罷,奶娘一聽,吓的臉都黃了,哭天嗆地,“我一個老婆子,一把年紀了被逐出去,還有臉見人嗎?”

王氏的兒媳玉柱媳婦也一邊磕頭一邊哭喊着:“二姑娘小選在即,此時奶奶被逐出去,恐怕對姑娘聲譽有損,恐怕也會連累宮裏的大姑娘呢。”

賈母向來愛惜自己的羽毛勝過子孫,玉柱媳婦的話,讓她不由的心中一動。據《後宮八卦報》最新消息:蜇伏多年的“賈湯圓”,終于“偶遇”了探望九公主的皇上,并入了皇上的龍目,大有一飛沖天之勢。前幾天還陪皇上喝了次茶,當然,茶是皇上喝,“賈湯圓”站在一側,不過茶的香氣,她可是聞到了……

“哪來的這混帳話!”迎春見賈母神色有變,生氣地說,“奴才虐待主子,這事傳出去,那大家才是真真正正的沒臉呢!不知道的,還以為咱賈家沒本事,連奴才都怕。耽誤了我小選事小,若因此耽誤了各位弟弟妹妹,耽誤了大姐姐的錦繡前程,那可如何是好?”

邢夫人聽了,不由的笑了起來:“迎丫頭說的對。外面人若以為咱家主子連奴才都管不了,誰還敢和咱家結親呢?恐怕宮裏也會胡思亂想,猜測大姑娘有沒有治家的本事呢。人多嘴雜,難保這事不傳出去。”

二房,是賈母的軟肋。

賈母想了想,反正這群奴才都是王夫人的人,處置了對自己又沒什麽損失。為了元春,那下手不妨再重一些!

“這些奶娘們仗着奶過幾天主子,便無法無天。”賈母冷笑着說,“雖說咱家一向敬重老人,可是敬重的都是得用的老奴才,而不是這些刁奴!難道,就因為吃了幾口奶,就敢在主子頭上拉屎撒尿不成?”

在場的幾個奶娘都漲紅了臉,雖然她們沒像王氏那樣欺淩迎春,可是素日裏也沒少欺負主子。

賈母盯着王氏,冷冷地說:“你是奶過迎丫頭,可是迎丫頭病的時候你不照顧也罷了,居然趁機偷東西!其他丫頭婆子都依二太太的意思,遠遠的發到莊子上。至于你,去水月庵吧。在那誦誦經,為你兒孫積積福吧。”

“老太太開恩啊!”王氏一聽,哭的如淚人一般。

把她一個人扔到尼姑庵,不是要她的老命麽!那裏的尼姑,個個都不是善茬,偷情的偷情,拐人的拐人,不将她揉搓死了才怪呢。

“對了,司棋呢?”王夫人眼睛一掃,挑釁似的看着王善保家的,“怎麽沒看到她?”

自己損失慘重,她也必須拉個墊背的,絕對不會讓大房偷着樂!

王善保家的吱吱唔唔的,半天也沒說出個子醜寅卯。聽說迎春屋裏丫頭婆子們全不在屋裏,以為司棋也跑出去玩了,所以壓根就沒找她。

“自從司棋去找大嫂子,就沒再見過她。”迎春瞪大如水的眸子,一臉純真無邪,不整死李纨誓不罷休。

李纨恨的牙都癢癢,可是不得不委委屈屈地說:“二妹妹這次病的太重,司棋和繡橘被過了病氣,所以我便做主打發她們下去養着了。至于那蓮花兒,她娘病了,我便準了她幾天假。”

這理由編的也好假,王熙鳳不禁微微撇了撇嘴。三個大房的丫頭集體失蹤,鬼才相信這是巧合。

賈母皺了皺眉頭,覺得沒讓李纨管家絕對是件明智的事情。這女人辦起事來,比王熙鳳差的何止是一星半點兒!

“等她們病好了,都回迎丫頭身邊伺候吧。”她不悅地說,“從今兒起,迎丫頭就回大太太身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