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分家
迎春和司棋各端着碗烈酒,慷慨激昂地說:“此番必須一舉成功。否則的話,大房再難有脫身機會!”
“不成功便成仁!”賈赦夫婦喝了壯行酒,不禁豪情萬丈,悲壯地向賈母屋子走去。
司棋看着賈赦夫婦的背影,有些擔心地說:“姑娘,你說他們行嗎?”
素日裏,賈赦見了賈母如同避貓鼠一般,邢夫人思維跳躍又太大。酒壯慫人膽,能壯得起賈赦夫婦的膽子麽?
“走,跟去看看!”雖然已經對賈赦夫婦進行了洗腦,可是對于二人的戰鬥力,迎春表示擔憂。
賈母處的奢華,又豈是馬棚隔壁能比拟的!正面五間上房,皆雕梁畫棟,兩邊穿山游廊廂房,挂着各色鹦鹉、畫眉等鳥雀,看的迎春眼花缭亂。
“什麽?”賈母聽罷,氣的直接從貴妃榻上跳了起來,“哪裏灌多了貓尿,跑到我這裏撒野?”
七十多歲的人了,動作竟然如此幹淨利落,正在給她捶腿的鴛鴦沒防備,直接被她給撞倒在地。
賈赦一臉嚴肅地站在那裏,衣衫幹淨整潔,少了幾分纨绔的味道,倒多了幾分高貴的氣息。
“我要分家。”他又重複了一遍,生怕賈母耳朵不好沒聽清楚。
其實他錯啦,賈母只不過上了年紀而己,耳朵靈着呢。她熬死了賈敏,又熬死了林妹妹,這身子骨能差嗎?
“滾!”賈母一把奪過鴛鴦手中的美人拳,直接向賈赦擲去。
她動作極為标準,美人拳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正中賈赦腦門。
“星星,好多星星!”賈赦只覺得眼前一片金光燦爛,“不會出身未捷身先死吧?”
王夫人和王熙鳳站在屏風後相視一笑,鄙夷地撇了撇紅唇。就那個色鬼,他還能蹦噠出什麽花招來?
賈琏恨的牙都癢癢,他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孽,怎麽有這麽個爹!除了作死,還是作死!再看看人家二叔,和達官顯貴們稱兄道弟的,前途一片光明。跟二叔混,有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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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娘我還活着呢!”賈母氣的肚子一鼓一鼓的,活脫脫一只吃多了的□□,“我在就想分家,我若不在了,難道你要把你弟弟趕到大街上讨飯去不成?”
邢夫人藏在門外,偷偷觀察戰況。一見賈赦中彈,直接跳出戰壕,挺身而出。有那箱子的票據做後盾,她覺得自己渾身如同打了雞血,戰鬥力暴增。
“老太太說笑呢。”邢夫人扶着搖搖欲墜的賈赦,壞壞地笑着說,“二老爺可是堂堂工部員外郎,哪裏會去讨飯呢。”
賈母厭惡地看了她一眼,沒好氣地吼道:“還不快把大老爺扶回去!連相夫教子都不會。”
邢夫人笑的花枝亂顫:“老太太說的是。今天,我就要好好教一下子。”
她的目光落在那架精美的玻璃屏風上,俏臉一沉,厲聲喝道:“王氏賤人,還不快給我跪下!”
王氏?
王夫人和王熙鳳怔怔地看着對方。她們都姓王,也都足夠賤,可是誰都不會跳出來搶這頂帽子。
不管邢夫人喊的是誰,就沖她大房太太的身份,王氏姑侄倆還是從屏風後慢騰騰的挪了出來。
邢夫人一見王氏姑侄倆那副高傲的模樣,氣便不打一處來,厲聲喝道:“王熙鳳,你這賤人!今天在老太太面前,好好說說,你到底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您……是說我?”王熙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翹起白嫩的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說。
這半老徐娘是不是瘋了呢,居然敢稱自己為賤人!自己可是堂堂的王家千金,比小門小戶出身的邢夫人不知道高貴多少倍呢。不是看在這女人是賈琏繼母的份上,她連看一眼都覺得髒了那雙高貴的眸子呢。
邢夫人大手一揮,王善保家的和費婆子雄糾糾、氣昂昂的擡了個樟木箱走了進來。
一看那樟木箱,王熙鳳一屁股坐在地上。眼也直了,嘴也歪了,哈喇子也流了一地。這箱子,明明就放在她床底下,怎麽會落到這女人的手裏呢?話說這得歸功于王善保家的,這老婆子抄家有一套,哪有可能藏東西,她一眼就知道。
“這是什麽?”賈母見狀,驚訝地問。
“賤人,敢背着我藏私房錢!”賈琏死死地盯着那個樟木箱子,心中恨恨地想。
邢夫人直接打開箱子,只見滿滿一箱子的票據。
鴛鴦連忙上前,取了幾張票據,屁颠屁颠的跑到賈母面前,雙手呈上。
看着她那豐滿渾圓的小屁股,賈赦不由的咽下口水。
“沒出息!”迎面心中暗暗罵道,“啥眼光?一臉小雀斑,髒兮兮的,真是葷素不忌!”
賈母不認得那票據,一頭霧水,茫然地看着吓的面如死灰的王熙鳳。
“誰在那探頭探腦的?”無意間,她發現了躲在外面搖旗吶喊的迎春和司棋,便将氣都移到她們身上。
迎春和司棋無奈,只能走了進去。
“不在家養病,跑這裏來幹什麽?”賈母厭惡地皺起眉頭,迅速轉移話題。
想轉移話題,門兒都沒有!
迎春笑道:“聽說我們府裏有人私放印子錢,我怕老太太氣着,便過來看看。”
一聽這話,賈母臉色陡然一變。她立刻明白了,箱子裏裝的是什麽東西。
“老太太開恩!”王熙鳳跪着爬到賈母面前,一邊哭着一邊說,“近些年來,府裏實在是進的少,出的多,早已經寅吃卯糧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只能東挪西湊的,勉強維持着國公府的顏面。”
“不至于吧!”邢夫人一見賈赦那色迷迷的小眼神,狠狠地擰了一把他的屁股。
尼瑪!大敵當前,你這色鬼還有心情看“小雀斑”?活該你住馬棚!
“連姑娘們生病吃藥的錢都省了,哪裏還會有多少開銷?”邢夫人咬牙切齒地說,“近幾年又沒什麽天災,收的租子也少不到哪裏去吧。”
賈母氣的渾身發抖。這些年來,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王夫人貪墨了不少銀子。可她萬萬沒想到,這姑侄倆如此膽大妄為,竟然幹起了放印子錢的勾當!榮國府是沒落了,但是有多少家底,這老虔婆心裏還是有數的。
賈琏連忙沖上前,胡亂翻了一下,滿滿一箱子票據,氣的他眼睛都紅了。尼瑪,賺了那麽多黑心錢,也沒想着給他分一杯羹!
“賤人!”他一腳将王熙鳳踹倒在地,惡狠狠地罵道,“居然敢背着我做這種事情,不想活了嗎?”
王熙鳳何曾受過這等氣,哭的癱倒在地。
王夫人只是冷冷地看着,并沒有伸手拉她一把的意思。
迎春連忙走到邢夫人身邊,含笑道:“那可是大姐兒的親娘啊,打斷骨頭也連着筋。二嫂子雖做錯了,您教導她便是了。”
邢夫人會意,笑道:“小門小戶的,我也沒□□大家姑娘的經驗。不如這樣,讓琏兒媳婦回娘家住段日子,等王家将姑娘□□好了,再送來也不遲。”
賈赦一聽,渾濁的眸子裏立刻泛起了神彩,差點沒直接上前擁抱邢夫人,心中暗暗叫好:“休妻?王家的姑娘做出這種見不得人的事,就算休了她,王家連個屁也不敢放的。除掉二房的頭號大走狗,以後做夢都會笑醒呢。”
他故意長嘆一聲:“琏兒。這是你媳婦,你自己看着辦吧。王氏失德,已經不配做賈家的媳婦了。”
賈琏聽了,也不禁暗暗思索。雖然新婚小夫妻,他們好的蜜裏調油,可是事關生死,他還沒偉大到陪王熙鳳共赴斷頭臺。休便休,不過可惜了平兒那個小浪蹄子。
“你說什麽?”賈母強忍着心頭的怒火,吼道,“你們吵着鬧着要分家,就是為了休掉鳳丫頭?”
“老祖宗救我!”王熙鳳見賈琏猶豫不決,不禁暗恨不己,她緊緊抱着賈母的大腿,哭着說,“我這也都是為了賈家啊!宮裏夏太監等經常出來要銀子,我連自己的金項圈都當掉了,拿來填補……”
“要你就給?”邢夫人冷笑道,“平時倒沒見你這麽孝順。我和你老爺連過仲秋的錢都沒有,也沒見你送一文錢!”
迎春連忙火上澆油:“那也是為了大姐姐。”
一提這個,邢夫人肉疼的都快暈死過去。這些年來,賈家在元春身上花的錢,打造個金人都綽綽有餘。那“湯圓”那宮多少年了,不知填了多少銀子,還是渾渾噩噩的做着她的賈才人。這曲線救國的路線,看來行不通啊!
“好了,都給我住口!”賈母雖然暗恨王氏姑侄,但是為了心肝寶貝賈政,她還是決定偏心到底,“鳳丫頭,你把賬交給二太太,回屋閉門思過去!敢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找根繩子吊死,任你們鬧到天上去也不管!”
見賈母發飙,賈赦吓的連屁都不敢放一個,連戰鬥力極強的邢夫人也瞬間啞火。逼死了國公爺的遺孀,皇上的奶娘,這罪過可就大了!別人是一哭二鬧三上吊,賈母則直接放大招,一招上吊就能把所有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把賬交給王夫人,這不是和以前沒任何區別嗎?賈家,還是二房的天下。
迎春見狀,眼睛一轉,連忙大聲喊道,“不好了,雙喜!老爺還沒回去,他該不會……”
這可是好幾個字呢,也沒見賈母尋繩子。
賈赦這才回過神來,按照原定計劃繼續表演,他胡子一翹,冷笑道:“今天,這家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臨走的時候我交待了,如果我一柱香的時候還未回去,雙喜将拿着賬本前去報官。”
一聽報官,賈母和王夫人的嘴唇都不屑的撇了撇。王子騰在吏部一手遮天,哪個芝麻官敢接這案子?除非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
“這怎麽可以?”迎春見賈母一副輕蔑的模樣,緊張的對賈赦說,“老爺,忠順親王和賈家一向不睦,這可是把刀把給外人啊!琏二嫂子還有活路嗎?”
“你說什麽?”一聽這話,賈母、王熙鳳吓的臉都白了,連王夫人也出了一身冷汗,“忠順親王?”
賈琏臉色蒼白,腳步不由的向賈赦移了移,急于撇清自己。什麽前程似錦,什麽如花美眷,哪有小命來的金貴啊!
世人皆知,賈家原本是廢太子義忠親王一黨,而忠順親王和義忠親王勢如水火。那家夥握着刀把兒,還不往死裏整賈家?
迎春一臉明媚的憂傷,可憐兮兮地看着賈母。
賈母氣的差點成仙,沖着賈赦潑口大罵:“王八蛋!還不趕快把人給追回來!”
她似乎忘記了,賈赦這個王八蛋是誰下的。他是王八蛋,那她賈史氏是母王八?在場的不都是一群綠毛小王八?
賈琏一聽,這才回過神來,撒開丫子就往門外跑去。
“來不及了。”賈赦冷笑道,“他已經走了多時了。除非有我的信號,雙喜才可能回來。”
王熙鳳聽了,渾身如籮篩般劇烈顫抖着,哭道:“老太太救我!”
“混蛋!”賈母沒好氣地罵道,“誰讓你惹出這些事來的?”
王熙鳳見賈母惱了,連忙轉求王夫人:“姑媽,這事可是您讓我做的啊……”
王夫人冷笑道:“鳳丫頭,話可不能亂說。我可以幫你,但是若你為自保誣蔑于我,別怪我翻臉無情!府裏的事,可都是你一手打理的!”
賈母冷冷地瞟了王夫人一眼,自然知道這僞善人才是幕後黑手。這個愚婦,早晚得壞事!
她死死地盯着那個無用的兒子,良久,才幹笑幾聲:“幾日不見,你倒出息了!這些年來,你不是一直惦記着榮禧堂嗎?我這就讓老二家搬出來,和他們一起回金陵!”
回金陵,老虔婆的又一殺手锏,百試不爽。
“能有點新花招嗎?”迎春有些失望地想。
“那倒不必。”賈赦見賈母口氣松動了,不禁長舒一口氣,“我還住在後花園,以後走後門就是。”
邢夫人一聽,心疼的幾乎暈厥過去。現在明明自己占上風,為何要做如此大的讓步!她做夢都想住進榮禧堂,想堂堂正正的做賈家的當家夫人啊!
“錢呢?”王夫人不禁脫口而出,“公中的錢如何分配?”
邢夫人鄙夷地瞟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按祖制!大房八成,二房兩成!”
“還說不是要逼死二房!”賈母咆哮道,“區區兩成,如何夠他們生活?”
邢夫人笑道:“媳婦也沒權力改這祖制啊!我們已經養了二房那麽多年了,他們也該自力更生了。”
“可老婆子我以後跟他們一起生活!”賈母一個箭步撲上前,死死地抓着邢夫人的衣袖,瘋狂地吼道,“必須得給我留夠足夠的養老錢!否則的話,我進宮找皇上,求他為我這老婆子做主!”
迎春見賈母要上演全武行,連忙推了賈赦一把。這老虔婆若真的進宮,這事恐怕就麻煩了。
“都聽我的!”賈赦借着酒勁,壯着膽子喝道,“莊子歸大房,公中錢歸二房!”
王夫人聽了,連忙取來算盤,噼裏啪啦狂撥一通:“成交!”
作者有話要說: 賈母暗想:“哼!分家就分家,沒了錢,看你們不求上門來!”
迎春:“分的好!修大觀園銀子折騰光了,看你們不求上門來!”
賈赦:“等二房那塊玉惹了禍,看你們不求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