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酒店
公司大巴來接人，靳宜卻提前打了電話給家裏司機，讓他把自己車開來，然後一下飛機就開着車去了蘇錦村。
下飛機時淩晨三點多，他趕到蘇錦村也不過上午近十點。
走到翠花家小院，沒有預想中在院中刺繡的小姑娘，只有翠花奶奶在樹下撿那些熟透了的掉下來的紅棗。
“奶奶。”靳宜走到院門前，輕扣了扣院門，喊了一聲。
奶奶疑惑地擡起頭來，看到靳宜驚喜道:“哎呀，靳宜，你怎麽來了？”
靳宜進院裏後奶奶倒了加了紅棗燒出來的白開水給靳宜。
“有棗的甜味。”靳宜笑道。
“一直不見你過來玩玩，忙你工作呢？”奶奶在靳宜身邊坐下。
“對，”靳宜道，“這個月在日本出差。”
“那挺辛苦的吧？”
“還好，”靳宜四處看看，忍不住往屋裏瞄，“花花還沒起？”
“哪能啊，”奶奶笑出來，“她是去S市了，參加一個刺繡比賽，昨天剛去的。”
靳宜:“……”
“你沒和她聯系？”奶奶問道。
“國際長途，”靳宜道，“不太方便。”
“這倒也是。”奶奶點點頭。
既然知道翠花不在家，靳宜便有點想走，但剛來就走又不太禮貌。
趁着奶奶嘴裏絮叨着不好意思，将靳宜送的那些從日本帶回來的養生品收回屋的功夫，靳宜打了個電話給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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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身的瞬間翠花接到了靳宜電話，她眼裏一亮，和白宣城說了聲抱歉，走出房間接電話。
出房間右拐就是一處封閉的露臺，翠花倚着玻璃看着窗外寧靜的馬路，輕聲道:“喂？”
聽到翠花柔軟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的時候，一大早覺沒睡早餐沒吃的疲憊一掃而空，靳宜笑道:“喂，哪位？”
翠花:“……打錯電話啦，那我挂了？”
靳宜失笑，心想這麽多天長進不少，也會開玩笑了:“別，我有件事求你。”
“什麽事啊？”
“是這樣的，我今天一下飛機就飙車去了我女朋友家，但很可惜，我女朋友不在家，她去了S市，你說我現在應該怎麽辦？”
“你……”翠花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有點驚喜又有點好笑，“誰是你女朋友啊？”
“重點難道不是我應該怎麽辦嗎？”
奶奶從屋裏出來，靳宜向她示意了一下，表示自己要先接個電話，奶奶點點頭，在凳子上坐下。
“我怎麽知道你該怎麽辦，”翠花笑了一下，看到玻璃上反射的自己微微有點耳熱，“嗯，不然你接着去找她，辛苦你了。”
“那好，就這麽說定了，希望她到時候看到我不要太驚喜。”
挂了電話，翠花心想，誰會驚喜，不對，誰是你女朋友。
回到房間，白宣城并沒有問她接了什麽電話，只是笑着邀請她上五樓車間。
翠花隐隐松口氣，只覺得與這人相處實在太輕松。
五樓有專門的刺繡車間。這個時候正有四個繡娘在刺繡。
白宣城帶着翠花進去，拍了拍手，等四個繡娘看過來時介紹道:“這是邦妮，即将成為咱們工作室的刺繡顧問。”
繡娘倒沒表現出什麽情緒來，鼓了鼓掌表示歡迎。
翠花對他們笑笑，在白宣城的帶領下坐到一處空着的繡架旁。
上來之前白宣城先去了一趟面料倉庫，依舊是藍色緞料，足有一米多長。
翠花道:“太長了。”
“沒關系，可以剪。”白宣城拿過一把刺繡用的那張嘴角上翹的剪刀剪了個口，然後一把将面料撕開:“現在可以了嗎？”
他重新遞給翠花的這段面料只有原來的三分之一。
有繡娘給翠花遞針線、棉布，又問翠花要什麽樣的色線。
翠花道:“三種色線，白色，淺銀色，還有就是相對深一點的暗銀色。”
車間裏色線配得很足，一個繡娘很快給翠花找好了繡線。
将棉布和緞料上下兩端縫合，再上好繃架，翠花接過一旁一個繡娘遞來的蘸了白色顏料的毛筆，勾繃。到祥雲漸漸浮現，準備工作一氣呵成。
劈線，打小結，用白色繡線平針鋪底，銀色繡線和暗銀色繡線雙套進行顏色過渡，接連的兩朵祥雲，前一朵普通針法，後一朵用肉入針，這裏翠花讓旁觀的繡娘幫忙找了棉花和紗布或者棉布。将棉花捏好包裹在棉布裏然後下針，最後繡出來的雲朵效果和前一朵完全不同，卻又交相輝映，就好像漂浮在前一朵的上方，非常有質感。
“肉入針？”一個繡娘有點訝異。
“嗯。”翠花笑着點點頭。
“所以其實你們也會對不對？”白宣城問身後圍觀的繡娘。
這些繡娘都在工作室裏工作了一段時間，是白宣城特地去姑蘇繡莊裏請來的。
“會倒是會，”一個繡娘道，“但是沒想到像她這樣用。”
白宣城笑道:“所以她才能成為你們的上司，工作室的刺繡顧問。”
将緞料從繃架上拆下來，白宣城拿着緞料仔細打量，許久沒說話。
“不好嗎？”翠花有點忐忑。
“不，很好，perfect”白宣城搖了搖頭，下一刻出人意料地拿着緞料匆匆走了。
“诶。”翠花喊了一聲，然而人已經走了。
翠花:“……”
“白先生這是有靈感了，”一個繡娘笑道，“你以後工作久了就知道了。”
翠花有點無語，但還是笑着點了點頭。
翠花在刺繡車間裏坐了一會，看他們繡了一會刺繡，有點百無聊賴。
幾個繡娘其實技藝頗為精湛，否則也不會在工作室工作這麽久了，只不過白宣城那人，可能有點完美主義，又或者繡娘并不能完全理解他的意思。
繡娘讓翠花指點針法，翠花看了看他們繡的內容，發現面料上的圖案都很天馬行空，很多都難以想象。她随口說了兩句，繡娘便照她說的改了。
翠花心裏隐隐有些成就感，來這裏工作的想法，好像無形之中就堅定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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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中午晾了你許久，對不起對不起。”白宣城從他自己的設計室出來後就不停和翠花道歉，執意要請飯以表歉意。
靳宜還沒來電話，只是給她發了個短信，說奶奶留他吃飯，他答應了。
翠花想着回去一個人吃也是吃，更何況盛情難卻，于是便答應了白宣城的請客。
這次白宣城問了翠花想吃什麽，翠花說想吃沙縣小吃，倆人便去了一家沙縣小吃館。
“其實我總覺得你應該去西餐廳那樣高檔的地方，”翠花笑道，“沒想到你也願意來這裏。”
“你忘了，”白宣城笑道，“我是個土生土長的中國人。”
“對對對，”翠花失笑，“你是個地地道道的中國人。”
倆人吃了一會，白宣城問道:“今天去了我的工作室有什麽新的想法嗎？”
翠花笑了一下，過了一會才道:“很心動。”
“心動就要行動。”白宣城期待地看着翠花。
翠花托腮，猶疑道:“我可能，還是要和奶奶商量商量，我怕她不願意。”
“沒問題，”白宣城道，“但我希望你能盡快，其實我一直有這樣的想法，希望ZING有一天能主打中國風出現在國際秀臺上，秋冬系列的設計已經開始了，我迫切地需要你的幫助。”
“好，三天可以嗎？”翠花道。
白宣城點頭:“我相信奶奶一定會同意的，如果你們要一起來S市，我會幫你們解決很多問題，畢竟到那時候你就是我的員工了，我要對你負責。”
翠花:“……謝謝。”
“奶奶可能會比較喜歡清淨的地方，”白宣城想想道，“如果你們來S市租房子，我想我有一個成為你們最佳選擇的好地方。”
“一切還沒準呢。”翠花笑笑，其實她覺得希望不大，奶奶那麽戀家的一個人。
白宣城打個響指:“可我覺得勝利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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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花無聊地将酒店房間的電視遙控摁來摁去，換了好幾個臺，沒一個感興趣的，一會想想白天在白宣城工作室裏看到的那些照片，服裝，一會又想想，靳宜他怎麽還沒到？
也該來了吧。翠花在床上打了個滾。
不知道多久，被電視裏的聲音催眠着，翠花都快睡着了，電話終于響了起來。
她一下驚醒，瞬間睡意全無，連忙爬起來接了電話。
“下來。”
翠花挂了電話翻行李，換了姑姑給她新做的雪紡裙，這條裙子和那位明星楊柳的裙子其實并不一樣，不過都是A字廓形而已。翠花身上這條裙子加了很多中國元素，比如領口的丹鳳朝陽裝飾扣，袖邊和裙角的蘭花刺繡。
裙子是純白色，丹鳳朝陽扣和刺繡都是蘭花紫。
這些東西都是姑姑後來詢問翠花的意見加上去的。
翠花沒帶高跟鞋，最後穿了一雙白色帆布鞋就跑出去了，臨關門時想起沒拿包，于是又跑回來一趟。
慌裏慌張地趕到樓下，在出酒店門時翠花又淡定下來。
嗯，翠花心想，要矜持一點。
她就像個情窦初開的高中生，穿着碎花裙白布鞋，簡單得在這個繁華的城市就像一道柔和的月光。
靳宜靠着車點煙，煙還沒點着先看到了人。
他想，他什麽時候喜歡這麽純情的小姑娘了。
等翠花走到他面前，他又仿佛知道了，當遇到她的時候。
有的時候，不喜歡真的只是因為不對，時間不對，人也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