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馮星辰領到第一筆工資的那天,交給中介賣的房子也轉手了。

她花了兩個月的時間種花都沒變成合格的園丁,不忍再殘害生靈,一直跟徐振深念叨婚房非得是公寓,讓她想種花草也搬不上樓。徐振深當時不以為意:“你搬不上去也會讓我搬,你種不了會托我幫你種,不如買個帶花園的。”

她突然想起來:“很久以前我去你家的時候看見伯母在給你養的植物澆水,我可以幫你照顧它們啊。”

他終于放下手裏的報紙,看向她:“我不要你照顧它們,你只需要照顧好自己。”

最後馮星辰還是住進了有花園的小別墅,但綠植都是請人種的。裝修是徐振深這些日子留心她喜好設計的風格,每一寸牆都貼着畫風簡單粗暴的牆布,燈具也選的盡量簡單奢華,采光上佳,隔音效果良好。

書房用毛玻璃隔成了工作室的樣子,裏面的次卧甜蜜溫暖。

本來可以再添置張嬰兒床,他沒買。

每間卧室都有飄窗,墊了飄窗墊,她要曬太陽可以不用跑到陽臺,除此之外還給她留了一間畫室,四壁都是白的,留給她在牆上塗鴉。

馮星辰太喜歡這裏禮物了,尖叫一聲到處跑着看,做到沙發上跳,猛然又看到另一間房裏的秋千,歡呼雀躍。

她說不要玫瑰花,于是他送了她一個家。

三月初,倒春寒。

天将黑未黑,雲霞滿天,路燈亮起,寧靜又祥和的樣子,徐振深蹙眉夾着煙,沉默地站在陽臺上。

他是會抽煙的,只不過戒了有幾年了,心緒不平時偶爾用來消遣。

肩上一沉,他回頭,張開緊抿的唇:“爸。”

徐展培靠近:“還在為星辰的事情煩心?”

徐振深眉間凝重:“要是我能早點查到,多加防範,事情說不定就不會是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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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手眼通天的人,遭遇的失敗越少,在面對無能為力時就越苦惱,他半生順遂,沒有面對過大的挫折,也不曾想過将來的愛人會因他遭受無端出現的苦難。

如果可以,他寧願替她承受力所能及的一切。

可馮星辰很難懷孕這事,他不說,家裏不催,馮星辰也會自己發現,如果小概率事件發生還好,萬一一直沒有孩子,她那麽敏感細膩的女孩,一天瞞得過去,一個月瞞得過去,一年五年呢?

到時候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不止是她,他也會後悔。

當時他要求醫生不要告訴長輩,可徐展培是醫院的常客,就算他封了一個人的口,四處打聽還是能知道的,何況這麽大的事。

徐展培很是感慨:“這麽多年我從來沒有幹涉你的事情,也沒有參與你的過去,就是因為你有自己的決策也有自己的眼光,無論後果怎麽樣你都會承擔。你知道這件事的過錯不在你,既然發生了,誰也不能改變。”

“爸,我從沒把婚姻當做可以互惠互利的方式。”他擡起眼眸,眼裏滿是鄭重篤定,“星辰是我的妻子也是愛人,我不會逼迫她給我生孩子,只是怕以後別人孩子滿地跑的時候她會難過。”

他自始至終關心的不是子孫後代,而是怕她知道以後會不開心。

徐展培聞言沉穩道:“星辰不是我看着長大的,但也看出是個伶俐的好姑娘,我們不是什麽豪門,能讓你娶到門當戶對的好姑娘便是福氣,就算今後我無子無孫也不準你虧待她。我們家沒什麽規矩,但重的是家教和人品,你和星辰領了證,好好過日子。至于這件事,身體是她的,她有知道的權利,你們夫妻要一起面對。”

徐振深恭敬地答應下來,面對頭發花白卻依舊威嚴的父親,擡頭道:“婚禮我已經籌備妥當了。”

徐展培笑容和藹:“祝你們白頭到老,百年好合。”

不久後,在徐振深的告知下,馮星辰終于知道了自己的健康狀況。

她沒有像他預料的那樣質問哭鬧,相反,非常安靜地配合他去醫院開藥。

雖然也害怕,但在他的安撫下又安定下來。

自古男人安內攘外,封妻蔭子,沒有孩子,總覺得人生不那麽圓滿。

她主動提議要接受治療,争取給他生猴子,可不得不喝很苦的藥,嘴饞的時候眼睜睜看着螃蟹從眼前過,她又難過得要死。

後來她會偷偷把一半藥倒進花盆裏,澆死了一堆花,事跡敗露,見到他端藥碗就躲着跑。于是他致力于研究怎麽熬出不那麽難喝的藥,加了些調理兌出了她能夠接受的藥,可自此他聞到藥味就想吐了。

這麽灌了一個月以後馮星辰天天都郁悶地想哭,心情狂躁極了,徐振深心中不忍,給她買了嚷嚷着要吃的酸奶,送到她面前。

馮星辰只覺得他是故意的,明明知道她不能吃還撩她,生氣地把酸奶砸到地上,自欺欺人,不能控制情緒地大喊:“酸奶酸奶!吃什麽酸奶!我最讨厭酸奶了!”

他眼中流露出不忍,聲音低沉地說:“昨天你想吃,家裏沒有,所以你哭了,今天買回來卻錯過了你想吃的時候,我很心疼。”

馮星辰抱着他失聲痛哭。

他心疼地說:“我們不要寶寶了好不好?你就是我的寶寶。”

馮星辰被他捧在手心裏,享受着他的柔情蜜意,可心裏還是想要孩子,迷信地上懷孕三個月的盧伊人那兒讨彩頭。

盧伊人聽了她沾喜氣的想法被逗笑,可當了準媽媽以後整個人都溫柔了許多,聽聞她那麽鬧徐振深都沒被掃地出門,不禁佩服他的耐性,戳戳她的腦袋:“你這不是婚前恐懼,是婚後狂躁。怪不得他不想讓你生孩子,一家兩個需要喂奶的,還不煩死了。”

馮星辰聽了不但沒炸毛,反而笑眯眯地說:“你怎麽知道他老是半夜起來給我熱牛奶。”

盧伊人直言不諱:“那天重淮給你家男人打電話,他說在熱牛奶,重淮聽了還跟我說你好了,這麽快就懷上了,結果他說是給你熱的,家裏有個巨嬰。”

不說不知道,這樣說出來,其實馮星辰還是很享受現在這種狀态的。

徐振深給她的越多,她反而越擔心孩子出生後會跟自己争寵。

她盯着盧伊人的肚子若有所思:“據我所知你也挺任性的,為什麽我總覺得徐振深照顧我很累,卻覺得陸重淮對你做的都是應該的呢?”

為什麽自己明明也犧牲了很多,卻覺得行為作風像小孩,不是一個為他着想卻偶爾怯步的妻子呢?

盧伊人坐的端正,兩手放在腿上,目光悠遠。

“記得最早和重淮玩的好的兄弟都不怎麽待見我,原因在于我太任性,讓他吃了很多苦頭,可後來他們都說知道重淮為什麽那麽愛我了。”

“有一次我把他氣得半死,留了句讓我自己走回去的話就把車開走了。他朋友可能覺得我活該,在一邊看熱鬧,沒想到我脫鞋敲掉了鞋跟,為了哄他追着他的車跑了半拉,讓他們驚呆了。其實他的車就停在路邊,雖然很生氣,但擰開一早準備的水囑咐我只能抿着喝。”

“他幼稚卻知道分寸,你是借着幼稚沒有分寸。像他們這種在某個領域有建樹的男人,心裏都是有一杆秤的,你要成為秤砣而不是被稱的東西,就要有分量和固定的規則,哪有像你這樣亂發脾氣的。”

“生病又怎麽了?又不是第二天就會死的癌症,既然你開心他就開心,你應該想的是怎麽開心而不是怎麽治病,生不生孩子哪那麽重要,孩子哪裏好,我還不想要。”

馮星辰深覺有理,回家後也鬧騰了。

她貪睡賴床徐振深依然寵着慣着,早起給她做早餐,一天他邊起鍋邊扯着嗓子問:“起來沒有?”

馮星辰閉着眼睛坐在馬桶上迷迷糊糊地說:“沒有。”

還沒尿完起來幹什麽……

緊接着徐振深推門而入,約莫想洗個毛巾給她擦臉清醒一下,結果只見把褲子脫到膝蓋的她半夢半醒地打瞌睡,被他驟然驚醒,捂着臉晃腿:“你出去!別看別看!”

等她從廁所提褲子刷牙洗臉出來,徐振深端着蒸雞蛋喂給她吃,她嗷嗚就是一口,燙到舌頭,含着淚水問他:“我胖了沒有?”

“沒有。”

她不信,撒嬌賣萌:“抱我,抱得起來才沒胖。”

他不理會,捏着她的下巴去看她的舌頭:“燙到沒有?”

她探出舌尖舔舔他的唇:“你看看有泡沒有?”

徐振深眼裏笑意閃過,松了手:“不害臊。”

***

馮星辰出嫁那天是個豔陽天,春暖花開,正是入春來第一個晴天,玄色的喜袍,紅綢襖褲,金絲繡花鞋,旁邊一群熊孩子已經興奮得不得了。

徐振深一馬當先下了禮車,賞了端茶等他的小侄子一個紅包,然後繞過他直奔星辰而去,馮星辰雙腳驟然離地,頭上的飾品金貴厚重,她下意識抓住他的胳膊,卻是被穩穩當當抱緊了。

他湊近她耳邊低聲開着玩笑:“知道為什麽要蓋着嗎,跟我走了可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馮星辰才不反悔,聞言嬌笑着回答:“家?現在要去的不才是我的家嗎?”

他俯首吻她的額頭。

新房外,徐振深一個遠方外甥拿了橘子奶聲奶氣地叫舅媽。

馮星辰接過來,可是身上沒口袋,剛愁沒地方放,就聽見徐振深提醒的聲音,“摸一下就行,是留着晚上剝的。”

馮星辰憋着一張蘋果臉把橘子還了回去,神情窘然。

徐展培拿着竹篩扶她下車,把竹篩頂在她頭上時帶着笑意聲音低醇地祝賀了聲,“新婚快樂。”

馮星辰羞赧地說:“謝謝爸爸。”

這天徐明占沒有出席。

婚禮前夕哥倆有過一段對話。

徐明占說:“我做過許多傷她心的事,沒有顏面面對她,只問你一句話,如果不是門當戶對,你還會娶她嗎?”

兄弟倆正面交鋒過,徐振深并不想在這件事的追究糾纏,鎮定自若地說:“她表現得沒心沒肺不是比別人神經大條,而是對不好的事情忘的快,大多人都以為她的幸運源于她的身家背景,可快樂這種東西,從來都來自自身。你說,她會在乎自己是誰的女兒嗎?”

徐明占抿着唇線不發一言,只聽徐振深接着說:“不會,她不是誰的女兒,從今往後,她是我徐振深的妻子。”

舊時的禮儀複雜繁瑣,老祖宗的規矩多,徐振深讓她歇了一會才和一對傧相下去敬酒。

徐振深平時厚道不喜熱鬧,沒鬧過誰的洞房,親朋好友又體諒,散宴後紛紛撮合他們歡度春宵,一整套流程走下來,相當耗體力,把賓客送走已經很晚了。

花燭盛,龍眼幹、荔枝幹、合桃幹和連殼花生都擺在桌上,馮星辰卸妝洗澡以後,開開心心地剝了橘子喂給徐振深,他眼裏的火苗越燒越旺,她不禁咽了咽口水。

他慢條斯理地解開她的衣帶,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讓她緊張得不得了。

翠為荷葉垂鬓唇,珠壓腰際穩稱身。外面的衣物被緩緩剝離,露出白皙光滑的皮膚來。

态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香暖鴛鴦被,猶壓香衾卧,一室春光旖旎,纏綿的夜,交頸深吻。

這一定不是他們一生中,唯一的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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