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管男孩女孩到了一定年紀,心性再像小孩也無法跟小孩一樣活着了,馮星辰可以撒嬌打滾麻煩徐振深幫她取快遞,要他下班回家買各種甜品,讓他陪她逛街去電影院或者蠟像館,等着她護理頭發做SPA,但回到家要洗一天換下來的、不再光鮮亮麗的衣服,要收拾因為過失漏了一地水的地板,要去超市買被她弄壞的電高壓鍋……

成人的世界,總是和責任沾邊的,做錯了事有懲罰,出了纰漏得彌補,病了一個人的時候也要按時吃藥,再任性也不能在工作中發脾氣。所以徐振深才會理所應當的成為她的撒氣筒,時不時安撫她的情緒,給她做一日三餐,縱容她的幼稚和無理取鬧。

只不過大多時候,她都舍不得。

年輕的時候,喜歡一個人全憑一腔熱血,看對了眼,不會花時間想兩個人在一起相處會怎樣,可後來時間久了,發現三觀不一樣,讨論起問題也有明顯的代溝,馮星辰經常說着說着把自己弄哭,在內心想象着他發脾氣和自己吵架的樣子躲一邊去清醒,這時候徐振深總會哭笑不得地來哄她。

生活習慣差異更大,徐振深常常不到十一點就睡了覺,五點鐘就會起來健身,如果熬夜工作可能會貪睡一會,可馮星辰幾乎天天一兩點才睡覺,精力旺盛也六點鐘才被鳥叫聲吵醒,以前給他發微信說早安的時候,他總是已經開始工作了。

自從一起生活,每天他要催她睡覺催四五遍,後來幹脆不理她了。到點自己去睡,她手腳冰涼地鑽進被子裏冰他,他也無動于衷,馮星辰着急了,臉上堆着僵硬的笑容讨好他:“哎呀?真不理我了。”她八爪魚一樣貼着他,從後面摸他的腹肌,摳他的肚臍眼,撓他癢癢,“我鬧着玩的!”

他依然不理她。

馮星辰嬉皮笑臉的,嬌滴滴地呼喚他,使出渾身解數都叫不應,最後實在沒辦法,往床上一坐,對天發誓:“我保證以後我和你一起睡覺,小說再好看我也不看,劇再好看我也不追,你一招手我就撲你懷裏!保證!”

終于,他吭了聲:“還有呢?”

她在他看不見的背後咬着指頭認真想,果決地坦白:“我不在床上吃東西了。”

徐振深沒說話。

她又低頭掰指頭:“我不該晚上跑去找盧伊人喝酒,不該因為她懷孕就把她那份也喝了。”

真的好生氣的樣子。

馮星辰張了張嘴,心虛地說:“不好意思啊……我用你的刮胡刀剃了腿毛……”

還沒等他開口她又單手比劃着,搶先道,“我向你保證!再這麽晚睡!就去超市買把小刀!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她出神入化演着戲,徐振深卻再不向平時那麽好說話,強硬地說:“你再這樣我就把家裏的網改成只能白天上的,你要不願意就開個10G的流量包接着玩,我不會管你幾點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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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星辰難過地背轉身去,也不狗腿了。

徐振深半天沒聽到聲音,在她臉上摸了一把,真哭了。

他嘆了口氣,掰過她的臉:“怎麽說你兩句都不行?”

馮星辰堵着鼻子甕聲甕氣地悶聲說:“你好兇。”

“不兇你會聽話嗎?別人是晚睡賴床,你是晚睡早起,一天睡五個小時,還不是為了工作。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現在不覺得怎麽樣,再過幾年一身病。”他這是不願誇張的把英年早逝這種不吉利的話說出口。

他打開床頭的小夜燈,拿了紙巾給她擦眼淚,“你的叛逆期怎麽這麽長,為什麽別人說一句話做一件事就讓你的想法有那麽大改觀,親近的人說的你就不聽,你半年前都沒這麽不聽話。”

馮星辰小聲嘀咕,蹬蹬腿:“那是因為半年前我在追你,現在到手了。”

“你說什麽?”

徐振深真沒聽清,他聲音幹澀,清了清嗓子,把她聲如蚊納的頂嘴蓋過去了。

馮星辰才不敢當着他面說,伸手抱住他,軟聲說:“那我剛才也跟你保證了啊?”

“你保證的哪回做到了?”他一句話就把她打回了原形。

馮星辰沒轍了,喪氣地說:“那你要我怎麽辦。”好話都說盡了。

“看你表現。你有時間跟我磨,不如現在就閉眼睡覺。”他說着關燈閉了眼。

他很早就見識過她的嘴甜牙尖,只不過顯得有些死皮賴臉,那時候他把她的乖覺機靈當做可愛,不知道這些技倆都是讓她得寸進尺的本錢,後來發現對作死的小孩根本沒必要心軟。

怎麽說她都有理。

他已經盡力萬事忍讓,不跟她計較,但馮星辰屬于典型的說一套做一套的人,諸事軟磨硬泡糊弄了事。

道理全都懂,就是不樂意照說的做,不催不動,不趕不走,他問起來,要麽凄凄哀哀裝可憐,要麽怒發沖冠和他吵,全是心虛。

無傷大雅的臭毛病他當然能夠容忍,但面對他說了無數次的問題,尤其是除了自救別無他法,甚至沒辦法彌補、她日後會後悔的問題,他怎麽能沒有原則?

馮星辰見他态度那麽強硬,撅嘴:“嫁給一個老幹部有什麽好啊,我怎麽就那麽想不開?”

徐振深閉着的眼睛幽幽睜開:“你自己選的,可沒有後悔路。”

“我沒有後悔啊。”她抱住他健壯的腰肢聲音悶悶地說,“雖然我好像沒有一開始那麽喜歡你了,可你總是對我這麽好,你死的時候,我夢裏一定都是你啊。”

再無厘頭的話用癡癡的語氣說出來也不覺得好笑,只覺得眷戀那麽真,感情那麽深,很久以後,當真入土,應了這個預想,恐怕他要魂魄難散了。

他說:“不會的,一想到你連做飯都做不會,死了也會活過來。”

馮星辰被他驚悚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踢了破壞氣氛的人一腳,來了勁,“你說,我是不是傻!”

你是不是當我傻!

“你是不是傻?”

“問你呢!”

“睡覺吧,你是最聰明的人。”

“嗯……”

***

一晃五年過去。

盧伊人的孩子都四歲多了馮星辰的肚子裏才有點動靜,從此開心的賦閑在家,偶爾去盧伊人家串門。

其實大多時候她都是去盧伊人那裏避難的,自從馮劍豪退役回家,每天都是聽不完的唠叨。好在不久後馮劍豪給她找了個嫂子,災難終于結束了。

盧伊人家的孩子叫陸芸,是個看上去高冷的機靈鬼,盧伊人常說小姑娘該是馮星辰生的,磨人磨得讓人打罵都舍不得。但陸芸不喜歡馮星辰,有回盧伊人把馮星辰送走了才問小陸芸:“你為什麽不喜歡星辰阿姨?”

“這個阿姨太不懂事了。”小陸芸一本正經地評價道。

盧伊人不禁笑起來,連小孩都看得清好友的真面目。

可小朋友話還沒說完,漂亮的睫毛眨了眨,擡起粉雕玉琢的臉蛋若有其事地說:“她每次來都沒有請我吃肯德基,我還以為我們是一類人。”

盧伊人聽了這話哭笑不得,原封不動地給馮星辰複述了一遍。

馮星辰特別好說話:“那我下次請她吃一頓呗,一頓肯德基我還是請的起的。”

“你敢。”盧伊人目光涼涼的看她一眼,一下就把她的念頭打消了。

馮星辰絞盡腦汁:“你家陸芸平時都喜歡什麽?”

盧伊人就笑:“一個小孩你至于那麽用心讨好嗎?”

“至于!”馮星辰摸着肚子認真說,“我還想給倆孩子定娃娃親呢!”

盧伊人打擊她:“得了吧,等你娃生下來我們家陸芸都五歲半了,先不說你肚裏那個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算是男的,姐弟戀,大五歲半,你想得美!”

馮星辰不死心:“我長的不醜,徐振深長挺帥,生男孩肯定特別多人追!”

盧伊人皮笑肉不笑:“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就是看上我們家陸芸長得漂亮。你說你找對象看臉也就算了,未來孩子的終生大事你也要插一腳。你問問你肚裏孩子想不想有你這麽個媽。”

馮星辰不服氣,臨走前走到趴地上畫畫的小陸芸身邊,用一幅好看的簡筆畫收買了她,問:“如果有個小弟弟比你小五歲,但是長得很帥,你會喜歡他嗎?”

小陸芸認真想了想,小大人似的說:“小五歲啊,那他肯定特別幼稚,我以後會經常和他吵架的。”

馮星辰眼看着有戲,繼續勸說:“你想想啊,你爸媽也總是吵架,但是最後誰贏了呢?”

小陸芸才不會按着她的套路出牌,高冷地拿起畫筆,誠實地說:“我不知道,最後他們都會回卧室,關上門繼續談。”

“……”

後來被盧伊人猜中,她真的生了個姑娘,在護士把孩子抱走後苦着臉對徐振深說:“真的不是小帥哥啊。”

徐振深正沉浸在當爸爸的喜悅中,以為她生完孩子會疼得沒力氣,沒想到還在糾結男女,扒開她被汗水打濕黏在臉上的頭發,“她來到這個世界就很難得了,你還對她的性別有要求。”

馮星辰還是很郁悶:“可是這樣的話世界上就再沒有其他人像你了。”

徐振深在她汗濕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個吻。

“這麽美的你,世上就該有第二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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