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性大嗎?”謝紹問。
謝楠聽到這句話直接暴走,摔下手裏的鼠标去了裏間。
他問可能性?
“不知道。”蘇樂回答。
以謝紹的頭腦就算不擅長打離婚官司,看過資料都應該明白,而現在他問她,就說明所有他轉交過來的他都沒有看過。
這些東西在蘇樂看來完全沒有任何作用,還不如那天米咲回答的那幾個問題。
從她的行為來看,蘇樂并不感覺她有多想離這個婚。
“以你的能力,怎麽可能不知道?”
蘇樂放下手中的資料,一攤手“我的能力?我做律師才多久?以往勝訴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當事人占着理,而且完全信任我們。我們自然會贏。現在,你看過這些東西嗎?它厚厚的堆在那裏,看起來是很多,但是真正能用得上,對她有利的能有多少?別說勝訴,和解的可能性都很小。有問我這個時間還不如去問問米咲到底想不想離這個婚。”
一段話說出去,蘇樂才感覺有些過了。
謝紹站在那裏半晌沒說話,低着頭沒動作。
“我只是……”
“我知道。”謝紹說,嘴角一絲苦笑:“她既然有時間過來找過那就有時間過來談,現在這樣,我都開始懷疑她是不是真的要離婚。我,會去問她。”
說完,轉身離開。
那個背影,與蘇樂記憶裏的背影重合,四年前,他也是這樣。一身落寞。
上一次是內疚,這一次是心疼。
謝紹剛進去,謝楠便出來了。
兄妹兩個因為這件事鬧的很不愉快,蘇樂看得出來,見謝楠撅着嘴出來開口:“謝紹不是無情無義的人。”
“我讨厭死他那有情有義的樣子了。”
離開庭還有三天,米咲說她會在開庭前一天來,那就說還有兩天。
蘇樂不确定這兩天還會不會陸續收到那些“無用的資料”,但是,心裏已經認為她并不想離婚。
整整一上午,謝紹再也沒出來過,米咲的資料除了早上那一份,也沒再出現。
快中午時才看完她傳過來的。
那麽厚的東西,唯一能用得上的只有幾張照片。
照片中,米咲的老公吳濤與一名女性動作不算親密,兩個人談笑風生,很歡樂。接下來的兩張兩個人的動作逐漸親密,最後一張是吳濤懷抱那名女性。
謝紹坐在電腦旁,屏幕上滿是密密麻麻的字,他卻一點都看不進去。
滿腦都是蘇樂剛剛說的話。
對于蘇樂,她從一個剛進律所的實習生,到現在已經可以自己撐起來一片天,甚至所有官司都是勝多輸少。
她很少會說這麽多話,對待官司更是冷靜,從沒有像今天一般,帶着情緒說這麽多。
而且,所有的話都在證明一點---米咲,并不想離婚。
那是他心裏一直否定的事情。
長出一口氣,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
就算離婚了又怎樣?他們還有可能嗎?已經錯過了這麽多年,還能有什麽可能?
桌面發出有規律的輕叩,謝紹坐直身體。
蘇樂站在對面:“把米咲的聯系方式給我。”
“你要問什麽,我幫你打。”
“謝紹,你該很清楚,現在我是米咲的代理律師,我有權和我的當事人進行交流。而你,并不是。”蘇樂說,這一段話毫不留情。
讓原本已經拿起電話要撥號的謝紹放下,全身的無力感襲來。讓他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動。
“我知道了。”無奈笑着,從口袋裏拿出米咲的名片。
“給你。”
蘇樂接過,低頭看了一眼:“謝紹,如果你想,可以問我。”
她的意思,謝紹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可以告訴你,而你,大可不必這樣。
這個官司,不管将來輸贏,都與他半點關系沒有。
蘇樂回去,謝紹卻久久不能回神,直到鄭通叫他。
“怎麽?”
“快吃飯了。”鄭通說。
“你們吃吧,我沒胃口。”
“好吧,給你帶回來。”
蘇樂出來,拿着手機撥打名片上的號碼。沒多久對方接通。
蘇樂眼角像裏面看了一眼,還是選擇去陽臺那邊。
“米小姐你好,我是您的代理律師蘇樂。”
“該用的資料我不是傳給你了。”米咲語氣不太好,那邊都是鍵盤敲擊的聲音。
“我有些事情想問你。”
“你快點問,我這邊忙着呢。”
“您今天傳給我的資料裏面的照片什麽時候拍的?”
“昨天,我雇了私家偵探拍的,那就是他出軌的證據。”
“除了這些照片還有什麽嗎?”
“還需要什麽?這就是證據,你沒看他們兩個都抱着了嗎?”米咲那邊大喊,情緒激動:“還有沒有別的事了,沒事我挂了。”
“好,再見。”
挂了電話更加确定一點。
“樂姐吃飯去吧。”謝楠大喊。
“馬上。”蘇樂回應。
以前午飯都是四個人吃,這次謝紹沒來,點菜時謝楠更加放開。
相比之下,蘇樂鄭通就沒那麽好心情了。
三個人去的是兩條街外一家新開的店,謝楠同學誠意推薦。
剛坐下,謝楠興沖沖的拿着菜單點菜。
将近一分鐘的時間兩個人加服務員就聽謝楠報菜名了。
鄭通有些看不下去,低聲開口:“謝楠。”
語氣不好,謝楠聽得出來。菜單當着半張臉,露出大大的眼睛:“難得我哥今天不在,你就讓我把想吃的都吃了吧,我保證不浪費行嗎?”
看着一臉可憐相的謝楠,鄭通有些松動。
以前四個人出來吃飯,每人一個菜,蘇樂随意,謝楠會點兩個菜。謝紹秉承着多了浪費的原則限制謝楠,這次謝紹沒出來,謝楠高興的一路蹦蹦跳跳,如果不是鄭通拉着,估計,百米沖刺了。
“少點一點兒。”
得到許可,謝楠嘿嘿笑着,腦袋重回菜單裏。
蘇樂坐在一旁,低頭喝茶不語。
“有什麽看法?”鄭通問,又給蘇樂添了茶水。
蘇樂知道他問的是什麽,如果是以前的那些案子,她會說,甚至會說出自己的觀點,而現在,關系到謝紹,她不知道該怎麽說““沒看法。”
鄭通一臉我不信的表情:“蘇樂,很多事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對紹子我不是看不出來……”
鄭通還沒說完,就被蘇樂打斷“清或迷沒有比當局的人明白。”
她說的聲音有些大,鮮少的情緒波動。
謝楠點菜的聲音瞬間停止,看着蘇樂:“樂姐你別生氣,我給你點你愛吃的菜。”說完對鄭通狂使眼神。
也意識到自己的逾越:“抱歉。”
“鄭通,你說你看得清,現在這個場面你也應該看的明白。而我,被拉扯牽在其中,沒人比我更明白。”
半響,蘇樂低聲開口,她的話,個中意思再明白不過。鄭通也是聰明人,怎麽會不明白她的意思。
淡笑點頭:“合夥人大小姐想吃什麽菜?我請客。”
“謝謝,AA就好。”
對于一起吃飯,蘇樂始終都是AA。
“不是我說,你這性子再不改改,真嫁不出去了!”鄭通笑着說,有一半是說笑打趣。
“為什麽?”蘇樂不懂。
“不讨喜。”鄭通指着謝楠:“她那種的,活潑開朗的多讨喜,一般男生都喜歡。”
“難道我上庭時還要一臉讨喜樣?”蘇樂反問。
一句話噎得鄭通說不出話來。确實,律師本就算是嚴肅的行業,如果你找律師,當然是選穩重的,就算不認識,也會憑着眼睛選個看起來穩重的。
一旁的謝楠看着吃癟的鄭通捂着嘴笑。
說話間菜上來,謝楠指着桌子上的菜對着蘇樂笑:“嘿嘿,樂姐我點了你愛吃的菜。”
“嗯,楠楠最疼我了。”看着謝楠,确實讨人喜歡。別說男生,就連女人都喜歡和她這種親近。
謝楠這話說的鄭通不高興了:“這正牌男友在這呢!”
“怎麽有酸味啊?”謝楠依舊嘿嘿笑着,邊說邊用手扇着面前空氣。
“小丫頭。”鄭通拍着謝楠的頭,對方立刻不滿意:“別拍,腦袋留着算賬呢!”
沒有謝紹的午飯謝楠無比放得開,連很少笑的蘇樂幾次被逗笑。
幾個人吃過飯,又帶了份回去給謝紹。
鄭通牽着不老實的謝楠在前面走,蘇樂拿着外賣在後面跟着。
到樓下時正巧穆天承出來,幾個人打了個照面。
看到蘇樂時微笑點頭,算是打招呼。
對方也是剛吃過飯,出來扔垃圾。幾步的路對方走的很慢。
在穆天承眼裏,自己的恢複很好,這一點距離已經比前幾天快多了。
但在蘇樂這個四肢健全的人眼裏就是慢了。
“謝楠。”蘇樂開口:“把它帶上去給謝紹。”
“我不要。”謝楠拒絕。
“你們是兄妹。”說完不顧謝楠的拒絕把飯菜放在謝楠手上轉身走向穆天承方向。
“樂姐這是要去哪?”謝楠指着蘇樂離開的方向。
“熱心去了。”鄭通回答,拍拍謝楠的肩膀:“走吧,紹子肯定餓壞了。”
☆、11(修)
兩人開門時隐約聽到謝紹的聲音,因為在裏間也聽不清說什麽。
進來後謝紹已經挂了電話出來。
“給你。”謝楠伸手遞過去,撇着臉不看謝紹。
“謝謝。”謝紹接過去:“楠楠,十年感情,不是說放下就放下的。”
“哎呀呀,我才懶得管你呢,吃虧的是你又不是我。”謝楠揮手打斷謝紹的話,收回手大步離開,回去自己的辦公桌。
“她不好意思了。”鄭通笑着說,拍着謝紹的肩膀:“紹子,咱們之中你最穩重,我相信你做什麽都有自己的理由,但是我還是想說,世界不是只有米咲一個人,你也可以喜歡別人。”難得正經起來,語重心長的口氣讓謝紹不習慣。
“放心,我知道。”謝紹微笑,拿着飯和鄭通回裏間。
————
明明只是二三十米的距離,在蘇樂看來穆天承走的太費力,快步過去拿過他手裏的垃圾:“我幫你。”
“謝謝。”穆天承說,撐直了身體站在那裏,微笑着又補了一句:“謝謝你,蘇樂。”
他好像真的很喜歡叫她的名字。
扔了垃圾,轉身回去,穆天承依舊站在原地,蘇樂微皺眉頭:“你站這裏幹嘛?大夏天的曬太陽嗎?”語氣有些不好。
穆天承并不在意,依舊微笑:“等你。”
蘇樂腳步一頓,心卻莫名的一跳。這十幾年來沒人對她說過等這個字。
回憶突襲。
四歲那年,她對她說等她一會兒,她就站在街角看着她倒下,再也沒有回來。
蘇樂臉上的變化自然逃不過穆天承的眼睛:“我有些站不住了。”
回憶被打斷,蘇樂又恢複了以往的表情,快走幾步:“和你一起的那個男人呢?”
“他工作忙。”
“那你……”蘇樂指着穆天承的腿。
“放心,我沒到那個地步。”看出她指的是什麽,穆天承笑着否認:“已經好很多了,很多事只要慢點都可以。”
蘇樂微扶着穆天承的胳膊送他到門口。确實如穆天承所說,他比前幾天恢複了很多。
相互道了再見後蘇樂離開。
蘇樂剛進來,與出來扔垃圾的謝紹打了個照面。
上午的事情令蘇樂有些尴尬,還沒想好如何開口就被謝楠打斷:“樂姐你從實招來,怎麽認識那個帥哥的?”
謝楠幾步過來,湊到身邊:“不許騙人啊,我剛剛在陽臺都看到了。”
“碰巧認識。”蘇樂輕巧解釋。
“太敷衍了吧?”
“你個學會計的腦袋裏裝的都是什麽啊?”
“國事家事天下事,各種八卦。”謝楠已經跟到蘇樂辦公桌旁:“快跟我說說。”
受不了謝楠這磨人勁兒:“林正案子時遇到的,熟悉談不上,最多見面打個招呼。”
以為會有什麽浪漫邂逅的謝楠聽到蘇樂說完那股子八卦勁頭瞬間滅了不少,但還是不死心:“沒了?”
“沒了。”
心裏重重嘆口氣。就知道在蘇樂身上,什麽浪漫的戲碼都變成生硬的語言了。仔細想想也不可能有什麽浪漫的戲碼,男主行動不便,女主……需要意志堅強吧……
拍了下謝楠亂想的腦袋:“瞎想什麽,趕緊幹活去。”
沒有八卦,謝楠悻悻的回去自己座位。
接着兩天米咲沒再傳真過來資料,蘇樂也沒閑着,一邊整理上庭要用的資料,一邊找人查了下吳濤。
那天過後米咲再也沒有消息,謝楠私底下和蘇樂說過,那天他和鄭通先回來是隐約聽到謝紹打電話,聽語氣大概是米咲。
蘇樂并不關心兩個人說了什麽,她看中的是這個官司。
不慘雜任何私人情緒來說,她是訴訟代理人,委托人要離婚,她接了這個官司,就理應盡全力幫委托人打這個官司,其他,也不應在她考慮範圍內。
開庭時間在下午兩點。
上午十點米咲才過來。
蘇樂在整理上庭資料,謝楠在旁協助。
見到米咲進來臉色不太好:“樂姐這裏差不多了,我去裏間了。”
蘇樂先看到的米咲,與給她開門的謝紹。
對于這點,蘇樂一點都不意外,那麽多資料都可以讓謝紹轉交,那開個門這種小事就更不在話下。接過謝楠手裏的東西放在一旁才轉身:“米小姐先坐。”
“我先進去了。”謝紹開口,對着米咲說,躲過蘇樂的看過來的目光。
他的躲避蘇樂視若無睹,轉回身繼續整理。
做到米咲面前時已經是十分鐘後了。
期間她側目看過她,對方只是坐在那裏低頭對着手機頻繁打字。
“米小姐。”蘇樂開口:“抱歉,開庭在即,我有些東西需要整理。”
米咲放下手機:“需要多久?”
蘇樂皺眉:“什麽意思?”米咲突然冒出來的話蘇樂還真不明白。
“這場官司完全打完需要多久?”米咲重複:“你知道,我每天都很忙,沒有那麽多時間浪費在官司上。”
這兩天她也查過米咲的資料。
四年前結婚,之後接手打理自己家的公司,這樣看來她真的很忙。
“這要看對方是否有意願離婚。”蘇樂開口。
“如果吳濤同意離婚我就不會起訴了。”米咲放下手機,語氣有些不好。
開庭前兩個人又對了一下證據,離婚案說的簡單點就是——只要法官認定夫妻雙方感情破裂,就可以判處解除婚姻關系。
而,就是這個感情破裂,往往很難。
“一般來說一審會調解,如果認為判決不合理,我們十五日後可以再上訴。”上庭前蘇樂拉着米咲低聲說。
“調解?”米咲重複,而後眼神便暗:“我不會接受,這個婚我離定了。”說完大步向前。
那架勢還真像下決心離婚的人。
快步跟上去,迎面撞見吳濤與他的律師。
“咲咲。”吳濤開口,沒等說下句話米咲直接頭也不回的向前走。
從最初的難過,到現在的麻木,蘇樂已經不似幾年前那般,每次打完離婚官司都要難過一段時間。
那時候年紀小,看不懂婚姻,不懂為什麽兩個曾經那麽親密的人,會站在法庭上,拿出最有力自己的證據去與對方對峙,甚至于當庭惡語相向。
夫妻,不是應該相互關愛,互敬互愛嗎?為什麽最後會變成仇人,兩個人當庭撕破臉,甚至日後遇到都是冷嘲熱諷一頓心裏才舒坦。
曾經會向往婚姻的心也漸漸變得不再那麽熱切,甚至對婚姻失望。
如果,這是婚姻必經之路,那,不要也罷。
收起那些現在不該有的想法,點點頭跟上米咲。
剛坐下就注意到米咲一直瞟向對面的眼神:“有什麽問題?”蘇樂問話的聲音很小,只有兩個人能聽見。
“他身邊那個律師看着眼熟。”米咲小聲回應。
蘇樂看過去,并不感覺眼熟,甚至于有些陌生。她打官司也有四年了,業內很多律師都接觸過,但是,這個人并未見過。
“能想起來嗎?”
米咲搖頭:“無關緊要的人。”
開庭。
法槌一敲,庭上瞬間安靜。
“被告人,請問你是否與我方委托人于六個半月前分居?”蘇樂站起身,開口問吳濤。
“那是因為工作忙。”吳濤解釋。
“被告只需要回答我是否就可以。”
“不是。”
“那這半年你有沒有回去過?”
“沒有,我一直在出差。”
“你說你在出差?那連回家的那點時間都沒有嗎?以本市的交通,到鄰市也不過三小時,我想你公司到家應該沒有那麽遠的路程吧?”
“有時候太晚了,我不想打擾咲咲睡覺,她有神經衰弱,入睡困難。”
“好,你怕打擾她睡覺而住在外面對嗎?”
“對。”
“請問被告人你家住在哪裏?”
“法官大人,這屬于隐私。”對方律師開口。
“原告代理律師,注意。”
“好,審判長。”
“那我換個問法,被告人你家有客房嗎?”
“有。”
“被告與我委托人都是各管裏一間大公司,夫妻雙方經濟上都富裕,我們假設兩個人住的是小別墅,既然是小別墅,那房間就有很多了。被告晚歸不回主卧,是體貼我方委托人,那可在其他房間,沒必要出去住吧?不要說沒有客房這種說出來誰也不信的話。”
“別墅區離公司比較遠,我出差回來很累,就在附近的酒店開了房間。”
“被告要不要再仔細想想,你确定每次都是在附近的酒店睡的?”蘇樂聲聲逼問,微探着身子,氣勢加強。
“确定。”吳濤回答,語氣很确定。
“審判長,這是我方昨天拿到的被告人吳濤在外面的租賃合同,一次性付款一年的費用。”蘇樂翻頁,上面日期顯示去年十二月底。
“這……這……”吳濤猛地站起身,指着米咲,反複重複着一個字,沒有下文。
“審判長,我認為這個證據太牽強,如果僅憑一份租賃合同就說我委托人出軌,這個證據太不充分。我委托人也有可能是幫朋友租的房子。”
吳濤坐下,他的律師站起身來為他辯解。
蘇樂目光直直看着對方,對方之前一定是個辯手,喜歡強詞奪理,還喜歡鑽文字空。
“原告訴訟人有證據證明此房是被告人在住?”
“有,審判長。”蘇樂回答。
手一點,又換了一個“這是那個小區門衛處的登記記錄,這裏有近段時間被告頻繁出入的記錄,也有入住記錄。”
☆、12(修)
“這只能證明我委托人與原告人分居,并不能證明出軌。”
“我方已經有證據證明被告方出軌,導致夫妻感情破裂。”蘇樂開口,聲音不大,卻足夠分量“審判長,各位陪審團,請看我方證據。”
蘇樂熟練的操縱電腦,屏幕上出現一張照片,吳濤與一女子想談甚歡。米咲坐在一旁,看着對面。
吳濤看到那幾張照片有一瞬驚慌,而後律師開口:“我方并不認為僅憑這幾張照片就可以作為出軌的證據,照片彙總看出來,我委托人是在一個酒店的應酬場所,合作夥伴之間很正常。”
“那這一張呢?”蘇樂又翻了一張:“這個呢?我并不知道應酬裏還附帶這種親密動作的!”
“并不是那樣。”吳濤開口,被自己律師伸手打住:“如果這能證明我委托人出軌導致夫妻關系破裂,那我們這邊的證據也能證明原告方同樣出軌。”
“審判長,請允許我方出示證據。”
“可以。”
屏幕上是照片,天色很暗,昏黃的路燈下站着兩個人,男人把女人擁在懷裏。
另一個人她看不出來,但是那個人她怎麽會認錯?蘇樂站在那裏,目不轉睛的看着屏幕上的謝紹,這個照片什麽時候拍的她不知道,謝紹什麽時候去見米咲她也不知道,不由苦笑,她還真是個不稱職的代理人啊!
蘇樂低頭便看到米咲眼裏的慌亂,這個時候她真想問問米咲,她就那麽信任謝紹?
下一秒又在心裏否定,他們十年,豈是她一個訴訟代理人能相比的?
“請問被告律師,這照片拍攝日期是哪天?”
“六月十四。”
六月十四?是米咲去找謝紹的那天晚上。
“你說照片上的人是我方委托人的出軌對象,那請問被告代理人請問這個男人的名字叫什麽?兩個人是如何認識?又因為什麽無視人來人往在街上擁抱?”
蘇樂用手支撐着桌面,手指狠狠的扣着桌角來穩定自己情緒。站在這裏,她首先是個律師,律師就是要為自己的委托人争取最大的權益。
其次,才是個人的感情。
蘇樂提出連續的問題,對方代理人愣了半晌搖頭。
“那好,既然被告律師不知道,那我來告訴你。”蘇樂收回手,站直身體:“他叫謝紹,是殷火律師事務所的律師。兩個人曾經是同學,我當事人被迫無奈才去找老同學幫忙。”
官司到這裏,雙方都證明不了對方出軌,感情破裂。
最終,合議庭對證據有疑問,要進行核實。
一錘下去,休庭。
出來時謝楠他們已經在外面。看到他們的那一刻,蘇樂疲憊的心湧入一絲絲溫暖。
看到蘇樂出來,謝楠笑嘻嘻的過來接她:“累不樂姐?帶你去吃烤肉。”
“好。”蘇樂點頭應允,目光對上謝紹,想笑,嘴角卻怎麽也做不到上揚到合适的角度。
對方眼睛一亮,快步過來:“咲咲,怎麽樣?”
蘇樂偏頭,米咲就在身後。努力想上揚的嘴角再也崩不住,徹底掉下來。心裏有什麽東西開始裂開,最後一聲輕響,全部崩裂,灑落心裏各處。
早該知道的,早該死心的。只是,明知道的事情,在看到這個場面時,還是忍受不住。
感覺到身邊人越發緊攥的手,蘇樂轉頭輕拍謝楠的手:“我餓了。”
“好,我們去吃飯。”
既然做不到面對,那就心無旁骛的向前吧,不去看、不去聽、不去在意。每一天比上一天少在乎一點,總有一天會把他徹底從心底剔除。
“米咲,你要記住,我們還沒離婚呢!”聲音中隐約浮現的憤怒。
剛走兩步便聽到身後的聲音。蘇樂轉過頭:“吳先生對休庭不滿意?”
吳濤走過來,看着謝紹,又看看米咲:“抓人抓髒,我現在就有證據證明你出軌了。”吳濤大喊,和庭上判若兩人,多了一分戾氣。
蘇樂微笑上前,擋在幾人中間:“身正清白不管你怎麽颠倒是非,法庭自會還我們公平。不過,吳先生大可去做,我倒是不介意你拿到米咲出軌的證據,最好是确鑿的,我們再也無法翻身的證據,去證明米咲出軌致夫妻感情破裂,我當事人可以順利離婚。你應該知道,我們打的是離婚官司,過程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解除關系。”蘇樂前傾着身子,每說一句,向前一分,聲音低一些,最後兩人距離不過二十厘米,聲音更是輕的不行。
縱使聲音越來越低,吳濤也聽得清楚明白。:“呵,想離婚不可能,米咲你別做夢了。”
說完帶着律師離開。
米咲的離婚案不是公開審理,不可能旁聽。謝楠一直想看蘇樂在庭上唇槍舌劍智鬥對方,可惜一直沒機會。現在短短幾句話就讓黃健氣憤離開謝楠佩服極了。
拉着蘇樂一直誇。
蘇樂笑着拍着謝楠的頭:“術業有專攻,你羨慕我打官司厲害,怎麽不說你財會方面也很厲害。”
謝楠不好意思笑着:“哪有啦,我就是認錢。”
“不要小瞧自己。”
鄭通一直忙着自己手裏的案子沒過來,蘇樂兩個人去市區一家很有名的烤肉店吃烤肉。
“希望大嗎?”謝楠邊烤着肉邊問。
“現在來說,可能性不大,看下次開庭了。”對謝楠蘇樂沒有什麽不能說的。也明白就算說了謝楠也一知半解,等兩個人吃完飯,也就忘記的差不多了。
“可是,我看吳濤不想離婚啊,這樣子得拖多久啊?”謝楠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這一點,蘇樂在庭上就看出這是個持久戰!
在心裏估算了下時間,顯寧再慢五個月後依舊要開庭,自己一定要在這期間結束這場官司。
“不知道,在下次開庭前盡量找出有利的證據。一審很難有成功離婚的。一個想離,一個不願意,就像拉鋸戰,這就得看誰出招厲害和堅持的久了。”
“你說會不會吳濤回去越想越氣就直接拉着米咲去離婚了?”
謝楠的小腦袋每天就想這異想天開的事情。吳濤這個人,能在商界站住腳肯定有他自己的手段,別看他今天的樣子,那只不過是被氣到了,才會那麽暴躁。有了這次的經驗,下次面對這個人她需要更加謹慎。
“你感覺可能性大嗎?”蘇樂反問。
謝楠直接搖頭:“不大,我知道。”
兩個人吃了飯在街上随便轉轉才分開。
吃過飯的蘇樂一點都不想動,在路邊攔了一輛車報上地址便窩在後座上不動了。
一個人吃晚飯,從來都是七分飽,然後坐着公交車回去,順便消消食。今天兩個人聊得開心,不自覺多吃了些。
沒了熟悉的報站聲音還有些不習慣。出租車很快到小區門口,蘇樂傾身遞過去前,看着錢包等着找錢。
她都忘了,她還欠着穆天承的早飯錢。
自從那天早飯時候碰巧遇到以後,就再也沒碰到。
路上仔細想了一下,那天比平時早了半小時,也許是兩個人的作息不同。
她不喜歡欠別人,那個人還是幾面之緣的陌生人。
睡前還是調整了起床鬧鐘。
既然想起來就不能當作不存在的事情來處理,與其放在心裏記着,不如趁早還了。
第二天一早,蘇樂剛進包子鋪便看到穆天承。
今天的他穿着白色T恤,灰色休閑褲,桌邊放着黑色的金屬拐杖。
蘇樂走過去坐在對面。
對方擡頭,一臉驚訝,認出對方是誰後微笑開口:“蘇樂,早。”
“我請你。”蘇樂開口,簡單明了。轉頭這老板:“依舊。”
很快老板端上來早餐:“小姑娘今天來的早啊,我以為你還是以前那個時間呢。”說話的是老板娘。
“還人情。”蘇樂回答。低頭吃飯。
兩個人沒什麽言語,也不覺尴尬,各自吃飯。
這次是穆天承先吃完,放下筷子,擦過嘴角端正的等着蘇樂。
見蘇樂吃完遞過紙巾。
蘇樂猶豫一秒接過來:“謝謝。”轉頭:“老板娘,我們兩個一起結。”說完掏出錢遞過去。
全程,穆天承一直微笑看着。
等着蘇樂結完帳才拿起身邊的東西站起來:“蘇樂,謝謝你請我吃飯,下次我請你。”
蘇樂皺眉,不懂穆天承什麽邏輯。
她在前面走,穆天承在不遠處跟着。
走出不遠,後面便沒了腳步聲。蘇樂回頭,對方費力俯身向下。
蘇樂走過去,拿起地上的金屬遞過去:“給你。”
“謝謝。”他說。聲音更溫柔。
六月下旬的早上,莫名的讓蘇樂感覺悶熱:“我先走了。”
“介意一起嗎?”穆天承在後面問。
“我打車過去。”蘇樂回答,并未轉身。
“正巧,我也是。”穆天承笑着,走近:“天均有事不能過來,我們拼車,車費一人一半怎麽樣?”
怎麽樣?當然好啊!
還沒到早高峰,兩個人在路邊等了一會兒就有車過來。
上了車,蘇樂做在副駕駛,穆天承坐在後面。
因為腿不方便,坐在那裏不動,蘇樂上車後一直沉默,不像別人低頭玩手機,只是低着頭,看着某一個角落出神,不知在想什麽。
她不說,穆天承也跟着沉默,直到兩個人到目的地。
出租車的空間不大,穆天承下來時有些費力,蘇樂站在一旁等他。
“謝謝。”他說。
蘇樂搖頭,配合着他的步伐慢慢過去。
☆、13(修)
待到門口,蘇樂放下手離開。
身後,她可以感覺到穆天承目送的目光。
這個人,就算行動不便,禮貌也會到位。
比平時早來了半小時。進來時只有她一個人。
一晚上沒有通風,又是夏季,空氣中有種悶悶的氣味。蘇樂放下包去開窗通風,又給辦公室唯一肩負着防輻射的仙人掌澆了些水。
這顆小仙人掌還是謝楠買回來的,只是,從買回來後,就再也沒管過它。
再回來就看到謝紹在門口,拿着鑰匙。
“早。”蘇樂先開口打招呼。
“嗯。”謝紹點頭,向裏間走去。
他的态度如何,不該是她在意的。
回到座位擦幹手上的水打開電腦。
不遠處響起腳步聲,而後停在蘇樂身邊。
蘇樂擡頭,便看到謝紹站在一旁,手裏拎着禮品盒。
知道他的意思,蘇樂擡頭:“并不需要,我是律師。”
說完低頭看文件。
米咲的官司證據不足,只能自己出去找。
“咲咲給你的,說謝謝你昨天在庭外幫她解圍。”謝紹開口說完,把東西放在桌上,被蘇樂半途攔下:“謝紹,我說了我是她的訴訟代理人,不管是在庭上還是庭外,只要這個官司沒有結束,她沒有提出換人,我就一直是。沒必要為了那幾句話而買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