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倆人吃完飯又聊了一會兒。聽過了顧奕擎的身世,程愫祎自然而然也講起了自己,到顧予纾發信息來說要走時,他們倆已覺得彼此非常熟悉親切。

顧奕擎去開車時,也沒再制止程愫祎跟在他身邊,只是他看她被午後毒辣的太陽曬得眯起眼睛,忍不住張開大手遮在她的額上,權作帽檐。

她擡眼說了聲“沒事的”,他低低道:“回去我會記得備把陽傘在車上。”

顧奕擎将車子停在顧予纾聚會的飯店門口,程愫祎望向窗外,見顧予纾正從裏面出來,身邊跟着幾個同學,在門口又站了一會兒,然後揮手道別。

俊秀清雅的男子,女同學們在他面前都巧笑嫣然,其中有個女生望着他的眼神尤其閃亮而戀戀。

程愫祎心裏一動。

顧予纾上車後,問了他們剛才是不是吃的越南菜,味道如何等。

待他終于無話,程愫祎也按捺不住了心裏的好奇,小聲問:“剛才……那個穿紅白細格子連衣裙的女孩,是不是給你寫明信片那個?”

顧予纾愣了一下,眉頭微蹙,似在艱難回想。

片刻後,他恍然大悟,轉過來驚訝地看着她:“你怎麽知道?”

程愫祎抿嘴一笑,掩不住的得意:“猜的!”

顧予纾臉色卻并未放松:“你怎麽知道有這麽張明信片?”

程愫祎有些不好意思,将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然後舉着小手發誓:“我真的不是故意偷看的,現在也都忘記內容了!我記得她沒寫什麽不能看的事情,只是寫得非常好,非常感人。”說罷,她又悄聲加了一句,“她一定特別特別喜歡你。”

顧予纾一笑,淡淡道:“她寄出的時間是兩年前,那時我們高中畢業,她要去外地上大學,就……她選的那個收信日期,是我20歲的生日。”

程愫祎這才明白,原來那天是他的生日!

那次日就被接入顧家的自己……算是他家人給他的……20歲生日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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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出着神,冷不防顧予纾轉過來問了一句:“你能猜出這個,是一直惦記着這件事?”

她想了想,點點頭:“嗯。”

他的眼睛裏閃出了幾點笑意:“你很在乎?”

她還是點頭,這回點得更用力了。

他心口一蕩,正要說什麽,卻見她一臉真誠地望着他:“我覺得……特別特別對不起你。你一定是因為……才不敢接受她,不過只要是我能做的,我一定會盡全力,等你都恢複了,就可以跟你喜歡的人在一起了!”

顧予纾像是當頭挨了一棒,整個人都傻了,一時沒聽懂一般。

然後,他漸漸回過神來,覺得胸口一寸一寸地涼了下來。

前面的顧奕擎恍若未聞地開着車,看一眼後視鏡,又看一眼後視鏡。

這個傻丫頭……他心裏無奈地嘆息,卻又有一種難以抑制的喜悅,一波一波地往胸口撞,急着想要奪門而出一般。

程愫祎沒完全明白為什麽,顧予纾聚會完明明心情很好的,怎麽路上就黑了臉。

她能感覺到是自己最後那句話說壞了,但究竟壞在哪裏?

想來想去,是自己情商太低嘴太快,哪壺不開提哪壺吧……

人家的難言之隐,怎麽能直接說出來?固然車上三個人都心知肚明,可也不能就這樣當面揭傷疤啊!

程愫祎滿肚子懊悔,怯生生地跟在顧予纾身後下車,一直琢磨着怎麽給他道歉才能彌補。

但他就算是第一天見面時也不曾這樣渾身輻射着萬年玄冰一樣的寒氣,程愫祎試了好幾次都沒能鼓起勇氣。

所以當顧予纾喝一聲要她馬上跟他去學習,本來就不會反對的她更是一個箭步蹿進他的房間。

是的,暑假以來,她一直是在他屋裏學習。

他這兒有電腦,各種設備更加齊全。

她坐下來讀英文,平常就總被他恨不得每個詞都拆成一小節一小節地糾正,今天更是苛刻入微。

不知是跟某些詞特別八字不合呢,還是被高要求折磨得緊張過度欲速不達,就在她第n次說個memorial說不順溜、中間必要打個結巴的時候,他終于忍無可忍地一伸手,粗暴地捏住她的腮幫子。

老實人難得發一次火,一發火就特別兇,他惡狠狠地低吼道:“你怎麽這麽笨!多簡單個詞,死也說不出來是怎麽的?!”

程愫祎又怕又窘,動也不敢動,求饒地看着他。

他突然怒火熊熊地傾過身來:“我看看這嘴到底是怎麽長的!”

也不知吻了多久,待顧予纾終于意猶未盡地放開她,程愫祎瑟縮在椅子裏,一臉難以置信又楚楚委屈的樣子。

顧予纾愛死了她這手足無措的模樣,故意粗着嗓子道:“不是說會盡全力幫我恢複嗎?”

程愫祎好像還沒有完全明白,但這個承諾她再三聲明過,卻是賴不掉的。

于是她點了點頭,怯生生的小動物一般“嗯”了一聲。

顧予纾根本不需要等她,但他等的也是這一聲。

她話音未落,微微紅腫的唇就又已被吸入他口中……

原本七月裏顧奕擎基本上每天都只需要上午接送程愫祎去學校參加莎翁訓練營,如今變成下午也要出去,晚上才回來。

因為……顧予纾要和程愫祎在不同的地方擁抱接吻……

每次顧予纾在車上就忍不住的時候,他只好全神貫注地開車,部隊裏訓練出的定力功夫全用上了。

有時他覺得,部隊裏的訓練好像都要不夠用了,是不是還該去找個深山老林裏的真正寺廟出個家?……

他收回目光,強迫自己不要再去看夜色裏映在這摩天大樓頂層玻璃幕牆外人間燈火萬丈紅塵的背景之上的那對身影。

可是,也不過堅持了幾秒鐘吧,目光就又被拉了回去。

唉,罷罷罷,反正就算不看,腦子裏也蔓生的野草一般,亂糟糟滿騰騰的全是……

光看顧予纾的樣子,就能知道這一刻有多舒服多享受。

要是更進一步,得銷魂到怎樣的地步……怕是即刻死了都值了吧?

這天傍晚,顧予纾也不确定去哪兒,便讓顧奕擎随意開車到處兜兜轉轉。

在江邊遇到跌落滿江的緋紅夕照時,顧予纾叫停車,牽着程愫祎的手下去,尋塊大石坐下。

程愫祎剛要坐,就被他拉到腿上,還振振有詞:“女孩不能直接坐在石頭上,當心着涼!”

程愫祎無語:這大熱天的,在太陽下暴曬一天的石頭……應該說當心被燙到才對吧……

她當然不敢說,而且也沒機會說。

因為才坐到顧予纾腿上,就已被他順勢吻住了嘴。

不遠處是一座數米高的石橋,幾個曬得黑猴一般的小男孩正在互相呼喝着從橋上跳進水裏,鑽出來上去再跳。

吻到倆人都氣促,顧予纾暫得餍足,停下來抵着程愫祎的額,與她靜靜相擁着看。“這些皮猴兒,也不怕摔着!”他心情愉悅地低聲笑罵。

程愫祎告訴他:“這邊不知道情況,我以前住的地方,附近那段江上也有一座橋,不過是大橋,下面有時有船過的,每年都會有跳橋的小皮孩剛好跳到船上摔傷或者摔死。”

這倒真是顧予纾不知道的:“那沒人管嗎?還讓跳?”

程愫祎答:“旁邊立着不讓跳橋的牌子,後果自負,沒人監管,農民工的孩子沒什麽娛樂,也沒大人盯着,還是要去玩,出了事也沒什麽家長會去找管理部門鬧,所以就這樣将就着了。”

顧予纾驚詫半晌,這回輪到他想起上次顧奕擎在泳池邊問的那個問題來了:“我看他們應該也沒人教吧,怎麽都會游泳?你怎麽不會?”

程愫祎噎了噎,垂下眼睛,小聲說:“我小時候我媽不讓我游泳,她總怕我又要淹死,後來……”

顧予纾想起來了,但覺得她好像話還沒說完:“後來什麽?”

“沒,沒什麽。”程愫祎眼神有些閃躲。

“到底是什麽?”顧予纾肅然,盯住她的眼睛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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