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據說幽冥山那位神之子突然蘇醒,仙界各大門派紛紛登門祝賀,卻被幽冥殿的神使婉拒勸退。
衆人見不到人,只能讪讪辭別,卻在三界之內私下議論,這位重天來的神之子,排場大的很,三界之內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
“落了地的鳳凰而已,泥污裏一滾,也不過是灰頭土臉的山雞罷了,他裝什麽清高!”
有仙者冷笑,對于幽冥殿那位的不識擡舉感到不快。
“話可不是這麽說,他身份擺在那,天地可鑒,就算他落了地,那也是高貴的神。”
另一仙者持不同看法,雖是忌憚神的力量,但這三番兩次拒人于外,未免顯得無情。
三界裏,衆人都對這位南溟上神議論不止,因為他太神秘了,從消息傳出到現在,還沒有任何人見過神的尊容,沒有人了解,這位重天下來的上神,到底對三界是抱有怎樣的想法。
雖是這樣,但仙界門派的人依舊絡繹不絕地派人去拜訪,直到過了一個月,衆人才猛然意識到,這位上神是真的不願被人打擾。
起先上訪的使者還能在幽冥殿門前等候,後來神使在幽冥山下設了亭閣,來者連幽冥山都未能踏進一步。
“殿下,紫星門使者來訪,正候在山下,殿下可要見一面?”
庭院裏,景色宜人,雲霧飄渺間,有一人長身玉立,華貴黑袍墜下衣擺,撫過白石玉板。
神使畢恭畢敬地立在他身後,不厭其煩地禀告着,眉眼安然,一如這庭院的靈花靈草。
南溟聞言,長密的羽睫微微扇動,黑眸裏閃過一絲暗光。
紫星門,是那位傾塵上仙的隸屬門派吧?這麽說來,她對那人甚是在意……
“不見。”清冷的聲音,帶了一絲波動的情緒。
神使眉眼依舊,應了聲是便退下。
南溟看着過眼的雲煙,眼底情緒暗湧不斷,負在身後的手不自覺地握緊。
所有門派都來人拜訪了,為什麽他們卻是沒有一絲半點的動靜呢?
利用完他就形如陌路,他們真以為他不知道?
知恩圖報,這還是她教給他的,原來只會口頭上說說而已嗎?
南溟微微垂下眼睑,好看的薄唇緊緊抿起。
怎麽會……怎麽就不肯來看他啊……
玉生門後山,青樨院內。
自從仙力恢複,月邪許多事情得以知曉,通過占蔔之術,再加以龍淵的神力,她甚至知道太顏當初為救自己曾去耗費修為私問天機,挺而走險尋到南溟的轉世,并且将他帶到自己身邊。
她的師父,一生都在為玉生門操勞,不想遲暮之年卻依舊被她這個不孝弟子勞心勞累……
月邪縱對他這種做法心生恨意,但如今自己好不容易得回這條命,全是她師父費盡苦心才換來,心道往後定是不能再讓他擔憂了。
月邪在青樨院思索了幾天後,終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人看開了,心便開闊不少。
她曾答應要為門中培養一位掌門人,現在雖然知道是太顏當時的計謀,轉眼自己又沒了徒弟,所以……
月邪把主意放到了平玉身上。
平心而論,她這位師侄是個可塑之才,做事認真,行事果斷,且有大局意識,又能随機應變,關鍵是……緣良也喜歡他呢。
無憂山已不複存在,緣良失了立身之處,總呆在她這青樨院也不是長久之計。
這只小妖,心性善良,是值得被這世間善待的,月邪以為,如果她能得玉生門的認同,便是得了玉生門的庇護,可仙者大都對妖物深惡痛絕,比對邪修的憎恨更甚,門中之人會接納緣良嗎?
月邪陷入沉思,她師父那裏自是還有周旋之處,可二師伯……摩承嫉惡如仇,他怎會容忍自己的徒弟與妖在一起?
“師叔師叔,你看我方才那招使得如何?”
一道聲音響起,月邪的思緒被他拉回現實,她看着面前滿頭大汗卻一臉興奮不已的平玉,點頭輕笑:“不過一月,就能将這招式練成,不錯。”
平玉手裏提着劍,聽到她對自己的肯定更是高興不已,眉開眼笑地,歡喜之餘也不忘捧高月邪:“還是師叔教導有方。”
自從那次玉生門被攻結界之事後,他那幾天一直忙于整頓門中的事務,時間過了半月之餘後,他才能得空閑下來。
之前謹記掌門的囑咐,平玉不曾上到青樨院打擾月邪,但內心深處多少是挂念院裏的那只小妖。
事發突然之際,他臨危受命攜衆弟子守護結界,即便知道緣良在月邪身邊是最安全的,但也擔憂她會被波及。
後來事情安排衆多,他忙得腳不沾地,連分神的時間也沒有,突然閑下來後,反倒想見緣良一面了。
平玉便是抱着這種不會打擾月邪只是去給院子打掃的理由,猶豫又忐忑地上了後山。
他本是只想看看緣良,卻不想緣良在見到他後,一直質問他去了哪裏,怎麽都不帶上吃的來看她。
小妖還是那個單純孩子氣的小妖,平玉知道她對自己或許只當作朋友,但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感覺,而且月邪的話也時常萦繞在他心上,不得不讓他心存僥幸。
或許……或許她也是喜歡他的,只是還不自知罷了,平玉默默想着。
他空手而來,緣良沒得東西吃很失望,平玉不忍,承諾下回一定帶山下鎮子的點心給她,緣良這才一掃郁悶,拉着他東問西問的。
那天平玉在青樨院待到傍晚時分,他想着門中還有一些事宜要處理,便告別了緣良。
小妖有些不舍,眼巴巴望着他:“記得我的桃花糕和糖葫蘆啊!”
平玉唇角勾了勾,笑着應下後,在出門時便遇上了不知從哪回來的月邪。
“師、師叔,我來幫忙打掃院子!”平玉心虛地低頭,眼睛東看西瞄,就是不敢看月邪。
月邪自然知道他為何而來,并不點破他,只問:“你不是很想學我那一套劍法?”
平玉瞬間擡頭,兩眼發光盯着她:“想啊!”
他做夢都想學,這畢竟是月邪自創的劍法,上仙才會使的劍術,他當然也想學,只是以前不管自己怎麽軟磨硬泡,師叔也未肯教他,怎麽今天突然又提起?
月邪聞言點頭,淡然道:“既然想學,明日早些來,我教你。”
平玉受寵若驚,但見她面色認真,便知這次她是決心要授予自己劍法!
平玉萬分激動地點頭道謝,月邪讓他早些休息,日後每天都要來青樨院練習。
平玉第二天不敢耽擱,一大早便來到青樨院,還不忘捎上緣良要的小吃點心。
至于月邪的那套劍法,練到如今已經有一個月時間,有月邪親自授解,平玉亦有心要學,現在也算是小有所成。
“行了,今日就先練到這裏,明日再繼續吧。”月邪抿了口茶,面色平淡地說道,她如今把酒擱置了,反倒愛喝茶了。
平玉點頭應是,抹了把額上的汗珠,他收起劍,轉身便往院子大門走出。
月邪不覺奇怪,以往他練完劍都是要去找緣良的,怎麽今天急匆匆地就要離開?
“近日門中有何事?”耐不住好奇,月邪還是喊住了平玉。
平玉撓撓頭:“也沒什麽,只是聽聞幽冥山的那位上神蘇醒,各大仙門都派人送上賀禮祝喜,掌門亦着我備上厚禮,過兩日便送去幽冥山。”
月邪握住茶盞的手不由一頓,她目光怔然,盯着手裏的茶杯,輕聲喃喃:“是這樣啊。”
悵然若失的語氣,讓平玉感覺莫名其妙。
早在一個多月前,南溟上神蘇醒的消息便傳遍三界,門中亦是議論紛紛,這時各大仙門都及時派人送去賀禮,或是登門拜訪這位神秘的上神,但都被殿中神使攔下勸回。
衆人都以為,這位上神性情冷漠,尤為孤僻,可不想半個月前,他竟然肯見人了,而且還收了賀禮,一時間大家争相又備上重禮前往祝賀。
掌門說,玉生門雖為小門小派,但形式還是要走上一遭,這才吩咐平玉負責此事。
說來也奇怪,掌門不在乎他們在門中議論這些,卻是再三叮囑莫要在月邪面前提起,但今日她問了,平玉雖為難,卻也答了。
“那你回去準備吧,這兩日不用來也罷。”月邪放下茶盞,眉眼平靜如水。
“是……”平玉轉身離開了青樨院。
院中一片沉寂,月邪垂眸,并不是她多想,其實她如今倒是放得開,身邊少了那個溫文爾雅的少年,也不過是少了一個會喊她師父的聲音而已,其實沒什麽……
只是為何聽到有關南溟上神的一點消息,自己總會聯想到小徒弟呢?
畢竟,他們……并不是同一個人。
兩日後,平玉帶上精心挑選的賀禮,攜同幾名弟子,一起禦劍飛行來到了幽冥山下,在這裏,平玉見到了幽冥殿的神使。
平玉恭敬有禮地向神使說道:“聽聞南溟上神蘇醒,天地福澤,萬物恭迎,今日,玉生門奉上賀禮,祝賀上神。”
神使聞言,本是面無表情的臉開始有了一絲變化。
“玉生門?”
“正是。”
神使這才掃了眼平玉,還有他身後的幾名弟子。
“聽聞玉生門中,有一位上仙?”神使問道。
雖不知她為何這麽問,但平玉還是點頭:“是的。”
神使看着他:“我們殿下,聽聞玉生門的上仙經歷非凡,甚想聽聽這位上仙的傳奇故事,不知可否?”
“啊?”
幾人一聽,皆是呆愣地盯着神使,好像不明白她的話似的。
上神想要見師叔?僅僅是因為師叔的人生事跡?
這不是開玩笑的事吧……
青樨院內,某人不由自主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