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平玉将神使的話告知月邪時,月邪正在喝茶。
縱使她覺得自己能安之若素地面對現實,可聽到這個消息時,月邪還是忍不住嗆到了!
“你的意思是,他要見我?”月邪掩了面,一雙眼狐疑地望向平玉。
平玉讷讷點頭:“那位神使确實是這麽說的。”當時他聽到都覺得匪夷所思,更不用提月邪聽到後的反應,不用想,師叔一定也是很困惑吧。
月邪确實困惑,她很郁悶,為什麽他要見自己?
按理說她和他之間并無糾葛,他轉生時發生的事,如今都歸做一場清夢,醒來後,他依舊是尊貴高高在上的神之子。
怎麽會想見她呢?
“掌門讓送去的賀禮也被婉拒,那神使說若是師叔親自登門,必然奉為座上賓。”
月邪愕然:“他還這麽說?”
平玉幽怨點頭,那禮物他也是挑了許久的,哪知人家看不上,別的門派送去了他二話不說便接了,怎麽到他們這就不行?還要讓師叔親自送去才肯收下!這不是故意為難他們玉生門嗎!
月邪沉吟半晌,眼神沉沉地,道:“不去。”
如今這世間一切,她挂念的只剩下玉生門和緣良,而他……不是她的淩清。
自己沒理由要見他。
平玉不再說話,玉生門只是小門小派,既然那位上神不領情,那便算了,再者師叔有自己的選擇,他只聽從師叔的意願。
平玉派弟子到幽冥山回複,神使将這消息帶給了南溟。
諾大的宮殿之中,南溟坐于高位之上,聞言垂眸,久久陷入黑夜般的沉寂。
她不肯見他……她是不想見,還是不敢見?
南溟微一抿唇,衣袖下的大手不由自主握緊。
三天後,幽冥殿的神使駕馭靈鳥,帶着上百只攜貴禮的仙鶴,一齊飛向玉生門。
守門的弟子看到這般奇景都驚呆了,震驚的不止他們,還有聽聞消息趕來的太顏和摩承二人。
太顏看着神使,神情有些複雜,“敢問使者所為何來?”
神使垂眸行禮,聲音平靜如水:“這是殿下的一份謝意,殿下曾言蘇醒歸位一事,月邪上仙功不可沒,又曾是前世恩師,一日為師,終身為師,殿下感念至此,還望月邪上仙收下。”
恩師?月邪?
太顏和摩承面露異色,照理說他們利用了南溟,他為神寬容,不怪罪于他們已經是萬幸,怎麽還會對月邪心懷感激?
難不成他是真的對月邪……
太顏壓下心頭的震驚猜測,立即着弟子前往後山禀告月邪。
弟子上到青樨院時,月邪正懶懶倚坐門前的古樹上,樹下,是努力揮劍的平玉,還有一旁津津有味吃點心的緣良。
那弟子趕得急,上氣不接下氣地,腦子一時糊塗,口不擇言地,一看到樹上的月邪就大叫。
“師叔,不好了!南溟上神來了!”
“噗通”一聲,平玉和緣良猛然回頭,就見月邪整個人摔倒在地。
月邪費力地坐起來,大腦一片空白,她望着那弟子,話都不利索了。
“誰……誰來了?”
那弟子自知說錯話了,喘氣半天平息後,終于解釋清楚:“不是,是南溟上神派來神使,帶着一堆奇珍異寶,說是上神要感謝師叔你為師時的恩情……掌門讓我上來傳話,想知道師叔的意思。”
“上神?為師的恩情?”平玉驚訝,他轉頭,不敢置信地看着月邪,“師叔……淩清就是南溟嗎?”
難怪她之前會說不用再找淩清的話,原來她早就知道了!
月邪爬起來,自顧自拂去衣上的灰塵,聽得弟子的話後,腦子也清醒不少,對于平玉的震驚,她眉眼平靜,只道:“平玉,他不是淩清,他是幽冥山的神子。”
她的淩清,早在他蘇醒歸位的時候便消失了,那位南溟上神,不過是殘留了淩清的一段記憶,但不是她認識的小徒弟。
平玉噤聲,那弟子瑟瑟站在一旁,聽得月邪忽而開口:“你去轉告那位神使,恩師之情,我月邪不敢自居,上神若是真想感謝,各自安好便是最好的禮物。”
她承認,她不敢和這位神子再有所瓜葛,因為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在他身上尋找小徒弟的影子。
她更怕自己會守不住自己的心。
弟子領了話,便從青樨院離開,将此話一字不漏傳給了神使。
太顏和摩承對視一眼,神使面色不變:“上仙的話,我會如實回禀殿下,但這禮是,殿下不會收回,還請掌門收下罷。”
太顏見推脫不得,只能照單全收,神使辭別,攜靈鳥仙鶴回到幽冥殿。
待她走後,玉生門整個刮起了八卦之風,衆人議論紛紛,按那位神使的話,失蹤已久的淩清看來就是南溟不錯,真沒想到,師叔竟然會收了神子做過徒弟!
此事一傳十十傳百,不出三天,三界之內,各大門派都知道了這個令人吃驚不已的事實。
玉生門月邪,年紀輕輕,修為逆天,位列上仙,不僅收服上古龍吟神劍,縱橫三界,現在居然還是幽冥山神子的恩師!
這得是上天多大的眷顧,她月邪才能這樣的幸運?
三界之中鬧的沸沸揚揚之時,身為故事中心的玉生門和幽冥殿卻分外悄無聲息。
幽冥殿中,南溟聽了神使的話,眸中的幽光一暗,說什麽各自安好,這确實是她才會說的話。
但如果他不肯呢?
他非要糾纏不清又如何?
五天後,神使再次出現在玉生門山前,這次,她帶上請柬,稱是南溟上神請恩師月邪到殿中一聚,可再續師生情。
月邪聽到這個消息,吓得從軟塌上掉了下來。
這家夥……這個神子,他是不打算準備放過她了是嗎?
這一刻,月邪開始心慌了,她連東西都沒收拾,只帶上緣良和龍吟劍,匆匆與平玉道別後準備離開。
“師叔你要逃跑?”平玉滿臉震驚,這還是他認識的月邪師叔嗎!人家南溟上神不過是想請她進殿表謝意,她怎麽怕的還要躲起來?
月邪自是不會與平玉解釋,心道她為什麽非得去見他不成?
有什麽好聊的,她跟他之間啥也沒有,什麽也不是!
“那……那師叔你要走就走,幹嘛帶上緣良?”平玉幽怨地注視着她。
月邪頓然感覺到來自他身上的酸意,這次猛然記起,這貨喜歡她家小妖,可把緣良一人放在玉生門,她實在擔憂。
即使有避妖珠在手,緣良的安全也還是不能得到保障,光是她二師伯一人就足夠毀掉緣良……
月邪眼珠子轉了轉,她拉過平玉,低聲跟他咬耳朵:“你是真喜歡緣良嗎?”
平玉耳根一熱,眼神有些羞澀地避開她的目光,月邪沒跟他啰嗦,只道:“我要是把她留在這兒,你能照顧好她?”
說句實話,她要是帶上緣良,其實行動仍是受到牽制。
平玉身體一頓,他看了眼不遠處的緣良,眸中閃過一絲堅定的光芒。
“我會照顧好她。”
月邪欣慰點頭,拍着他的肩,輕笑:“那我把她交給你了。”
于是月邪丢下了緣良,一個人匆忙驚慌,馬不停蹄地……跑了。
遠在幽冥殿的南溟聽到這個消息後,并沒有多說什麽,但神使明顯感覺到,她們的殿下,貌似很不高興。
她竟然逃了。
南溟手握成拳,清眸中的神色陰沉而又冰冷,宛如暴雨欲來前的壓抑沉重。
真的就那麽不想見到他嗎?還是她心中只放得下那個傾塵?
南溟緩緩閉上眼,心像是被人用針紮一般,刺痛而又麻木。
月邪從玉生門出來後,打定主意是要躲起來,她想到了敖明珠,自從游仙會一別,也不知道這女人怎麽樣了。
月邪左右打聽,心知敖明珠被她老子逼迫繼承家業,藏身之處應該是不好找。
“這位仙友,你可知西海大公主敖明珠所在何地?”月邪喊住過路的仙者,笑眯眯地向他問道。
那仙者看了她一眼,懶洋洋地:“敖明珠?她不是在西海嗎?”
月邪笑容一僵:“她在西海?”
這女人不是說過永不回西海的嗎,怎麽才一段時間不見就食言?
“對啊,”那仙者悠悠說道:“你也知道西海龍王的脾氣,威逼利誘,軟磨硬泡的本事都使出來也沒能讓這大公主屈服,不過前段時間,龍王裝病一場,居然把敖明珠給诓着了。”
仙者瞥了月邪一眼:“敖明珠回了那西海,你覺得龍王還會讓她離開?”
月邪嘴角微微一抽,心想這敖明珠也忒好騙了吧,不過若是此刻有人說太顏出事的話,自己也會不顧一切趕回玉生門的……
謝過仙者後,月邪沒有猶豫,直接前往了西海。
在西海,她看到了敖明珠,紅發赤眸,依舊是一身大紅衣裝,但這服飾不如以往那般随性自然,繁缛的衣飾反倒多了幾分莊重典雅。
敖明珠一看見月邪就露出本性,淡漠嚴肅的臉下一刻變得哭喪委屈。
“公主!公主您要端莊啊!”
她抱着月邪哀嚎,不顧身後宮女的呼喊,赤紅的眸子淚光盈盈地看着月邪:“月邪,我恨啊!你說這老頭子怎麽那麽不厚道?想出這麽陰損的法子騙我!”
當時她收到消息後便驚慌失措地趕回西海,沒想到等來的竟然是老頭子的千軍圍困!
“臭丫頭,還想跟老子鬥,這輩子想都別想!你在外面也瘋夠了,以後就收心管好西海!你要是敢再跑,老子非折斷你腿不可!”意氣風發的老龍王如是說道。
敖明珠當場就快氣暈,這種生死之事都敢拿來做計謀引她回來,他還有什麽是不敢的!
太壞了!她竟然中計了!嗚嗚,她就這麽傻乎乎地跑回來了……
月邪默默不說話,任由她趴在肩上嚎啕,內心卻是無比雜亂。
連敖明珠都逃不過宿命,那她又該如何?
她的宿命,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