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真相

茉子站在樓下花園裏,一園子的綠樹花枝都讓白雪妝裹起來,整個世界只剩下簡潔的白,她穿着白色的睡衣快要與那雪融為一體了。洛靖遠回來還打算感慨,這麽個小小園子裏怎麽還豎了一座雕像,而且是一夜之間豎起來的,走近一看才發現這雕像還有些眼熟。

茉子嘴唇已經凍得發紫,他趕緊脫下外套包裹起她“不是迎接新生,這是怎麽了?真打算置之死地而後生呀,這可不能試,死了還真生不了!”

茉子這會想笑也笑不出來,她微微扯動嘴角哆哆嗦嗦說“這裏,現在真好看,可惜,雪會融化白會發黃,人生也并不能一直像小時侯那般簡單。”

洛靖遠将茉子抱在懷裏“茉子,人會長大看得越多懂得越多想得越多,這些都是長大必經的路,我們沒有捷徑,我們能在這條路上保持初心已經難能可貴,實在不能要求太多。總有一天你會長大,會刀槍不入,趁着現在的心還吹彈可破的時候多哭一哭也沒什麽不好。”

茉子在洛靖遠懷裏嗚嗚哭起來,眼淚鼻涕全擦到洛靖遠身上,他一點也沒嫌棄而是将茉子抱得更緊。他的話在風雪中有些聽不真切,卻一字一句如烙印般進了茉子心裏“茉子,如果放下讓你這麽難過,那就不用放下了,你可以繼續将他放在心裏,只要自己高興,想放多久放多久,想什麽時候拿出曬曬就什麽時候拿出來曬曬!”

茉子嗚嗚咽咽說“我要,跟你,去,北京。”

洛靖遠問“我還以為你這次回來就不會再去那裏了?你還想去做什麽?”

茉子停止哭泣仍舊紅着眼睛“我要活得明明白白,我要真相。”

大年初二,雪霁初晴,茉子帶着一堆臘肉臘魚和年糕在老于和老媽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上了飛機。茉子想起來問洛靖遠“我爸說你北京有急事才要回去,是什麽事?”

洛靖遠頓了一下說“林妍給我打電話,林珊過年那天和他爸打了一架進了醫院,他爸将家裏的值錢東西都搬走了,人也不知道去了哪兒,她很害怕可是不知道找誰,就給我打了電話。”

茉子靠在坐椅上,覺得這光怪陸離的世界像是一個惡魔,你永遠不知道它會在什麽時候對你張開它的血盆大口将你吞噬,讓你體無完膚。

茉子嘆了口氣說“我跟你一起去看她。”

洛靖遠點點頭又想起一件事來對茉子說道“我查過你跟陳沐風被打那件事,是林妍找人做的,如果你想要懲罰她我也沒意見,她需要得到一點教訓。”

茉子盯着窗外白茫茫的雲層“是該好好懲罰一下,這麽小就敢幹這種事,長大了還得了。”

有一些穿透雲層的金色光線從窗戶照進來打在茉子側臉,她臉上仍舊微帶着笑意,像是株盛放的茉莉花,小小的一顆如白蓮子一樣的花,卻帶着沁人心脾的芬芳。他現在才是真正明白了陳沐風畫裏的含義,在他心目中茉子就是如那沙漠絕璧上的茉莉花一樣,她堅強地熱愛着生活,她可以在所有的苦難面前昂頭挺胸,一笑置之。再大的風雨終會讓她練就更堅硬的盔甲,所以陳沐風明明心裏放不下茉子,可他卻從不擔心茉子會被擊垮。

洛靖遠冷不丁說道“茉子,你颠覆了我對你們這一輩的看法?”

茉子回過頭來,微笑道“洛大叔,你以為我們這一輩是什麽樣子?特立獨行、沒心沒肺、以自我為中心不顧及別人感受?”

洛靖遠笑笑說“缺點不用數肯定有很多,但至少你們很勇敢,敢于與現實為敵做最真的自己,有時候傻點兒二點兒也沒什麽不可以!”

茉子翻翻白眼“你損人的時候一針見血,為什麽誇人的時候卻總是繞好幾個彎,一點都不明顯。洛大叔,你也颠覆了我對你們這一輩人的看法。”茉子的聲音在安靜的機倉裏格外清亮,她也不等洛靖遠追問顧自說道“一般人到你這個年紀應該大腹便便,滿臉胡碴,那天我不小心看到你換衣服,你居然有六塊腹肌,腹肌唉,多麽稀奇的東西!”

“······”洛靖遠戴上眼罩靠在椅背上,代溝果然是很深的,他決定暫時不要跟茉子說話。

茉子抱着一大束花進到病房,林珊正在睡覺,林妍看到茉子刷的變了臉從椅子上坐起來。她一雙大眼睛像是月亮上籠上了一層雲,顯得有些楚楚可憐,看見茉子有掩藏不住的慌亂。

林妍聲音有些微顫抖“你,你來做什麽?”

“當然是看你姐啊!”茉子将花插在病床邊上。

“帶上你的花趕緊走,少假惺惺的,若不是你,我姐跟我姐夫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茉子看着情緒激動的林妍微微一笑道“首先,我認識你姐夫的時候,他們都離婚幾年了,跟我有半毛錢關系嗎?其次,我今天來主要也不是看你姐,而是來找你的!”

林妍越發緊張起來“找我做什麽?”

茉子一臉遺憾的盯着她“你還有什麽想交待的盡快交待,警察一會兒就該上來抓人了。”

林妍終于無力的坐在椅子上,一臉蒼白,原來她都知道了,自己這樣對她她肯定是不會放過自己了。她想想自己的夢想,想想姐姐費盡心機替她争取來的出國留學的機會,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

茉子正在得意之時林珊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茉子看見她的眼睛裏全是祈求,她額頭青紫脖子止也有紅印,她想起在花店見到的那個男人,想想老于是怎麽對自己的,心裏對林珊沒有了讨厭只剩下心疼。

林珊在茉子眼裏一直是個精致得像藝術品一樣的女人,可是這件藝術品現在退了妝像一枝被春雨打濕的蘭花柔弱的綻放在自己眼前,她說“茉子,妍妍是我現在唯一的希望了,我為她做的一切向你道歉!”

茉子演不下去握住她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林珊姐,你放心,我吓唬她呢。警察不會來,倒是洛靖遠他剛去買吃的去了,很快就到。”

大顆的眼淚躍出林珊的眼眶“可能這輩子我最錯的事情就是沒有珍惜靖遠的感情,以後請你幫我好好照顧他,能有你在他身邊也很好。”

茉子握緊她的手“這個我可幫不了你,只要是自己想珍惜地東西那就去珍惜就好了,只要還活着就來得及,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茉子湊到林珊耳邊小聲的嘀咕了幾句,說完兩個人都相視笑起來。洛靖遠提着幾大袋東西進病房的時候一臉的好奇,他火急火燎跑回來還怕她們會在病房裏打起來,可這裏氣氛一片祥和,倒顯得他有點多餘了。

大年初三的北京城一片銀妝素裹,紛揚的大雪覆蓋了這清冷的京城,沒有往日的暄嚣,靜默恢宏像是從古畫上摳下來的。不管平時如何鮮豔奪目,被這大雪一覆估計跟幾百年前也沒什麽區別。城市在這裏,它留不住侵蝕它的時光,留不住行色匆匆的人群,它留下的只有專屬于它的越發濃烈的歷史氣息以及一聲又一聲來它地底下的沉悶的呼喊。

茉子站在紛揚的大雪裏頭,與站在溫暖崗亭裏的保安對峙。那個保安可能覺得這是一場茉子必輸的戰争,她不可能站在冰天雪地裏贏過他比他更有耐心,所以他臉上有一些不屑一顧。茉子盯着他的的臉将手伸進大衣口袋,一手刷地掏出一瓶白酒,另一只手舉起一個打火機“大哥,你今天不讓我進去我就在這裏***,大年初三呀,明天所有的記者都會來采訪你,為什麽在這個舉國歡慶的節日裏逼死了這麽一個正值花季的少女。”

那保安聽到少女兩個字還是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他終于想起了這個固執妹子來,估計以後化成灰他也能一眼就認出她來。每次都來找陳沐風的,從來也沒進去過。保安大哥出于對茉子的佩服以及那句話的震懾終于從崗亭裏頭走出來。她還是沒讓茉子進去,只是說“你進去也沒用,陳先生不在家!”有一輛小汽車正好從小區裏開出來,保安大哥指着那車小聲跟茉子說“那個是陳先生朋友,不如你問問他知不知道陳先生去哪裏了!”

車子在出門的時候停下來,茉子跑過去敲車窗,那個人看見茉子先是震驚然後笑起來“小于呀,新年好呀,來得這麽早,給我拜年嗎?”

茉子抽抽嘴角,将手裏那瓶白酒遞了過去“老板,新年好!你知道陳沐風在哪兒嗎?”

老板嘿嘿笑了兩聲,有些尴尬說“我不知道呀,他跟MOMO酒吧老板挺熟的,要不你去問下他!”

茉子站在紛揚的大雪裏,漫天的雪花模糊了她的面容,看不出她的悲喜。陳沐風暗地裏替她找了工作找了住的地方甚至找了個小學同學做她的朋友,她跟陳沐風從小長到大,她以為對于對方的了解已經更甚至于自己。現在卻發現她一點也不了解陳沐風,記憶裏那個酷酷的像小溪一樣清澈的少年踩着自行車跟茉子揮手告別之後漸行漸遠再也找不回來了。她以為陳沐風也是了解她的,她壓根就不需要他這種自以為是的幫助,她需要的是清清楚楚的表達,是他在陽光底下牽着她的手,如果他給不了,那麽一切以愛之名的附加都不該存在。

酒吧大年初三居然開着門,毫無疑問,裏面別說人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咕咚在吧臺那裏一手撐着臉哀聲嘆氣的在看重播的春節聯歡晚會。茉子走近他對他微微一笑說“新年好!”

他看到茉子撐着的那只手啪就掉下來了,看來吓得不輕“新年好,你,你怎麽會來?”

茉子繼續湊近他,眼睛裏卻斂了笑意“我在老家遇見了小學班主任劉老師,我一時興起就問他,還記不記得小學從樓梯上摔下來的咕咚同學。他跟我說,名字不記得人當然記得,還以那個作反面教材開過全校的安全教育大會呢。你知道他跟我說什麽嗎?”茉子滿意的看着咕咚僵硬的表情繼續說“他跟我說,那個小孩後面在醫院不治身亡了,給我吓得,要是不治身亡了我在北京看到的難道是個鬼嗎?”

咕咚皺着眉思索了一會把心一橫對茉子哄手道“你要是都知道了就別詛咒我了,正時正月的多不吉利,陳沐風是我兄弟,我就是幫他一忙給你介紹了一房子,那房子租金一半是你出的一半是他出的,然後有一天早上陪你逛了一回街買了一條紅裙子,我也沒害你是不是?”

“哼”茉子将臉一揚“你以為我那麽好打發的,你騙了我那麽久!”

咕咚仍舊一臉哀怨“你想怎麽樣呀,大不了今年一年你來這裏喝酒免費好不好?”

茉子翻了個白眼“算盤倒打得不錯,我的酒量加起來一年還喝不了你一瓶酒!”茉子看咕咚臉色有些怪,再看看空無一人的酒吧,沉聲說道“你幫我個忙,我們之前就一筆勾消!”

咕咚一臉為難“可陳沐風是我兄弟!”

“那你覺得你兄弟現在過得比以前開心嗎?你不想拯救他嗎?”

咕咚迅速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算是與茉子達成了共識。

陳沐風當時就在酒吧包間裏,他一下飛機就來了這裏,喝醉了便直接睡在了這兒,他以前跟茉子說他很喜歡長大,可他現在恨透了長大,沒有長大之前他的世間很簡單,夢想很明确,未來很清楚。長大之後才發現自己的世界像是一只腳撐起的玻璃房子,随時都在搖搖欲墜,随時都會崩塌,他就是撐着玻璃房子的那一只腳,這邊偏一點往這邊挪一點,那一邊偏一點他又趕緊往那邊挪一點,最後發現,那座房子越來越大,他無力支撐卻又不想放手只能抱着他的玻璃房子一起墜下去一起粉碎。

茉子就站在包間的門口,咕咚打開門的那一瞬間她看清了陳沐風,他看起來憔悴不堪,滿臉胡碴,與她心目中明亮幹淨,如雨後春風一般的澄澈少年沒有一絲相通之處。她開始心慌了,她做所有的事情包括愛他都是希望他能獲得幸福,如果因為她的愛而讓他變成今天這個模樣,那她的愛還有什麽意義呢。茉子蹲下來抱着自己單薄的身體,眼淚一滴一滴落在光滑的地板上,淚水裏模糊印着自己的影子,像是尖嘴獠牙的魔鬼,将陳沐風逼得有家不敢回,與陳绮阿姨模範般的母子關系瀕臨破裂的魔鬼。茉子蹲了一會站起身往外走,相聚必然難得,但離別總是不可避免,她想要留在陳沐風身邊的原因是因為愛,而現在她決定離開他,也是因為愛。

咕咚端着兩杯猩紅色的液體走進來,用腳踢了踢陳沐風,他睜開眼睛,那璀璨星空一般的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層濃霧看不見原來的神采。咕咚将手裏一杯酒遞給他“我新調的烈焰紅唇,給你試一下······”

他話音未落陳沐風已經把那一杯酒一飲而盡了,咕咚皺巴着臉“度數很高的,你稍微慢點······”他再次話音未落陳沐風已經把他的那一杯也喝光了。

咕咚有些無奈地在他對面坐下來“陳沐風,你是一個畫家,你會是一個非常有名的畫家,你不該讓自己這麽落魄!”

陳沐風咧開嘴露出一絲冷洌的笑意“有名的藝術家大都落魄不是嗎?你放心,我不會放棄畫畫的,我只是心裏憋得慌,需要發洩一下!”

“兄弟,心是越憋越慌,你把心裏話說出來會好受一些,今天就我們兩個,你又不陪我看春晚,不如我們唠唠呗!”

陳沐風拿着前一夜沒喝完的一瓶酒咕嚕咕嚕又灌了幾口,他的頭已經開始昏沉,視線也有些模糊,只是心裏還恍然清楚聽見“說出來會好受一些”陳沐風一只手捂住眼睛,任那些惡夢再次爬上心頭“我心裏有一個家,從我爸離開後那裏只住着我媽,後來進來了茉子,慢慢的因為茉子有了于叔叔和白阿姨。我所有溫暖的來源,堅持的動力都來自這個家,因為她們我可以所向披靡,因為她們我也會如現在一般一敗塗地。我媽告訴我,茉子是為了幫她才跟人打架摔斷了手,我就懵了,我不知道該怎麽辦,畫畫是茉子給我的夢想,應該說是我搶走了她的第一夢想還粉碎了她另一個夢想,我永遠都無法原諒我自己!”

咕咚望了一眼門口問道“你那麽愛她,為什麽一定要推開她,你可以跟她在一起幸福,這不是最好的結果嗎?”

陳沐風搖搖頭“不,不,我心裏有一個惡魔,即使我跟茉子在一起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幸福,所以我想放開她,或許她還有幸福的機會。”

陳沐風回想許多年以前,久遠得如同上一個世紀,他站在窗口看到爸爸的戰友們抱着一個陶瓷罐子遞給媽媽,他們看起來都很難過,他并不知道那個罐子對他們家意味着什麽。他們告訴媽媽,他們在邊境抓捕不法分子,本來已經完成任務要回程了,大哥想起來自己給兒子買的輪船模型還在營地,他就回去拿,結果遇到了意外逃脫的歹徒,大哥在抓捕過程中被刺了幾刀,傷重不治。那時候媽媽難過得像要背過氣去,陳沐風都不敢出去安慰她,因為他害怕媽媽會不要他了,媽媽那麽愛爸爸,可是他卻害死了她最愛的人。他一直想,如果爸爸出門前他不問他要輪船模型,那麽爸爸就不會死,媽媽就不會那麽難過。最後是媽媽在一篷開得茂盛的月季花叢裏找到了他,他被月季花的刺紮得身上有好多傷痕,媽媽抱着他哭得驚天動地“沐沐,媽媽只有你了,你不要再亂跑了,媽媽怕會找不到你!”那些事是陳沐風冷漠的由來,也使得小小的陳沐風開始像一個男子漢一樣的成長,因為他要成為媽媽的依靠。媽媽為了讓他們倆都能忘記傷心事所以搬了家,搬到茉子家隔壁。

茉子是他生命裏的一道陽光,帶着強大的力量掃盡他心裏的陰霾,使他有了一個完整的家,讓他變成了一個正常的少年,可以開心的笑可以頑皮搗蛋。他也可以為了茉子努力上進,去體會她在畫畫時感受到的快樂,然後愛上畫畫,當成自己畢生努力的夢想。

陳沐風的惡夢從四年前的那場老于和白秀琴的離婚開始,他一回去就問了他媽媽,媽媽告訴他只是因為扭了腳于叔送她回家讓白秀琴阿姨看見了,所以就鬧了起來,于叔一時生氣所以非要離婚。後面茉子回家後所有的風波看起來已經平息,除了白阿姨不再愛搭理他也不跟他媽媽說話,其他的一切還算安寧。直到陳沐風回北京的前一天不小心在媽媽抽屈裏看到了那張紙。一張簡單的學校老師用的草稿紙,上面是陳沐風再熟悉不過的字跡,上面寫着一首席慕容的詩《與你同行》

與你同行

我一直想要和你一起

走上那條美麗的山路

有柔風有白雲有你在我身旁

傾聽我快樂和感激的心

我的要求其實很微小

只要有過那樣的一個夏日

只要走過那樣的一次

而朝我迎來的日複以夜

卻都是一些不被料到的安排

還有那麽多瑣碎的錯誤

将我們慢慢地慢慢地隔開

讓今夜的我終于明白

所有的悲歡都已成灰燼

任世間哪一條路我都不能

與你同行

陳沐風顫抖地放下了那張信紙回了學校,他很想相信媽媽跟他說的,跟于叔沒什麽,可是那封信卻一字一句如針紮在了他心裏。媽媽一個人從春華般的年紀就一直守着他,孤獨了那麽久,他不知道她是從什麽開始喜歡上于叔的,如果她喜歡的是任何一個男人,即使是一個已婚的男人他都不介意,愛情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東西,何況媽媽那般如玉蘭一般高潔的人兒,她應該有一個人欣賞她愛護她陪伴她。可是這個人是于叔,是茉子的爸爸,他不敢告訴茉子,因為茉子肯定會站在跟他對立的立場堅決反對,他不可能天真的認為茉子會依舊跟他在一起并幫助他一起促成他媽媽和她爸爸在一起,這并不可能。如果他還跟茉子在一起,媽媽和于叔會将這份感情永遠藏在心裏,他們會默默的犧牲自己成全自己的兒女,仿佛這是每個父母的天職。他也試過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當作他沒有見過那首詩。他确實是這樣做的,只是他不再像以前那麽開心,他不再天天給茉子打電話打到手機沒電關機,因為那封信總是會突然了現在他腦子裏,提醒着他的幸福是因為犧牲了媽媽的幸福。

這世間所有的事情都該是坦坦蕩蕩攤在陽光下,你一旦有了秘密,你以為将它放在心裏無人知道,卻沒發現它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在你心裏生了根發了芽,你越是壓抑他澎脹得越快,直到那種思想變成一個惡魔吞噬你的勇敢、腐蝕你的心智。就像你原本不過在心裏放了一粒沙,以為那無足輕重,當你感覺到疼時再去看,卻發現那粒沙已經在心裏磨出了斑斑血痕,再不能忽視它的存在。茉子在他生日那天出現在他的租房,他喝了酒差點将她變成他的女人,那只惡魔才真正從他心裏蘇醒了,逃避并沒有用,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茉子說辭了職來的北京他就慌了,他再沒有逃避的空間,時間也不再允許他保持現狀,所以跟茉子說了分手。他無法比較在自己心裏是茉子重要一些還是媽媽重要一些,只是覺得她們還年輕,可是媽媽卻不見得還會遇到下一個她愛的人。媽媽已經因為他失去了最愛的爸爸,所以他不可以再搶走她的愛人。陳沐風傻傻的想,只要他跟茉子沒有在一起,媽媽和于叔就還有機會,于叔已經離了婚,不管還要等多久,他相信相愛的人總會在一起。

咕咚抹了一把眼睛“所以你從來沒有停止過愛于茉,也沒有勇氣告訴她你的心裏話。那個小青呢,你為什麽總讓她出現在你身邊?”

如果陳沐風沒有喝醉他一定會發現,這個問題的語氣怎麽那麽像茉子吃醋的語氣,但他已經頭腦昏沉所以聽不出來“我只是教她畫畫,看着她笑的時候就像看見以前的茉子,茉子也應該很想要像她一樣畫畫,可惜至從她把畫筆交給我之後只是看着我畫,自己碰都不碰。”陳沐風說到這裏竟捂着臉哭起來,壓抑了好久的情緒終于崩潰“我怎麽做都錯了,我什麽都做不了!”

咕咚拍了拍陳沐風肩膀走出門去,卻沒有看見茉子的影子,她們商量好的,他來套出陳沐風嘴裏的真相,她站在門外聽,可他根本不知道茉子是什麽時候離開的,以及她是否聽到了真相,而她聽到了真相之後又會如何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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