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喂!你的灰姑娘掉了!
“你放開我,我教你一個生財的法子,去訛傅家的錢,不管你欠了五十兩,一百兩,還是兩百兩,都能一次性還清。”
殷然的喊聲引起了元二的注意,他停下步子回過頭來,明顯有些心動,但還是狐疑地看着她,表示不信任。“你認得傅家的人?”他緊緊攥住殷然的手。
“我不認得,可是我有傅家大小姐傅卓媛的把柄,我告訴你,你去訛她,不信她不給。”
“怎麽個把柄?”對方略微松了松手,舉棋不定,但殷然看出他很好奇。
“你知道傅卓媛和淩大人的婚事嗎?他們指腹為婚,玉佩為證。”殷然趁他松懈,趕緊抽出手來,揉着被抓地發麻的手腕道。
“全涿州城都知道,咋地?”
“那玉佩是我的,當年,救淩大人父親的人,是我父親殷天仁,不是傅德善。不知怎的,淩老爺啥也不記得只記得這雙魚佩,所以傅卓媛将我從小随身攜帶的半塊搶了去,冒認新娘。”
元二驚訝了半天,抖抖嗖嗖道,“那……那又怎麽樣,就算是你的,誰信吶?”
“傅卓媛不知道,除了雙魚佩,淩老爺還立了一張字據為證,就是以防那玉佩被人搶了或仿制了。”殷然道,“那字據上還蓋了他的官印,由于當時傷勢過重,只寫了‘佳偶天成’四字。我不知道他記不記得,告沒告訴他兒子,但字和玉佩都能造假,官印誰敢僞造?淩大人要看到這字條,就算他爹沒告訴過他,他也會起疑心的,那傅大小姐的婚事,可就沒這麽順利了。”
元二眼轱辘不停打着轉,不知該不該相信殷然,殷然極力說服,“你信我的又能吃什麽虧?我幫你訛傅家一筆,一兩銀子我都不坑,只求你放了我,到時候你還了錢債置辦了家業,什麽樣的姑娘不好找?再說,你把我轉賣給李霸,他得要?他定然不相信我是個黃花閨女了,除非你跟他解釋你為什麽不原意碰我了,你跟我爹是什麽關系?”
“這……這也是。”元二突然想到這一層,恍然大悟,但跟殷天仁的關系,他還是諱莫如深,轉而對殷然道,“那字據呢?給我看看!”
“那是我如今唯一的籌碼了,自是藏在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殷然言之鑿鑿,“我如今落到你手裏是怎麽樣都跑不掉了,就算僥幸逃脫,将字據給那淩大人看,他八成也是看不上我的,我根本不指望飛上枝頭,只希望你憑此訛上傅卓媛一大筆錢,也算解了我心頭之恨了,到時候傅卓媛肯給錢,我自會将東西給你。”
“真的?”元二搓搓手,眼裏閃爍着猶豫但充滿欲望的光。
殷然虛弱地點點頭,羸弱不堪的樣子暫時得到了他的信任。他撿起繩子,複又将殷然綁在床角,自己則出門去傅家大院蹲傅卓媛去了。只是這回殷然留了個心眼,悄悄抓了塊碎瓷塊,藏在手心裏。
臨走前她問元二,“為何傅家會将我賣給你?”按說元二是沒有多餘的銀子買個媳婦的,除非是白送,元二剛也說了,“便宜他的”,可為何是他?
元二面露難色不肯說,只說自己和傅家下人認識。傅家原意也不是賣殷芡實賺錢的,不過是傅卓媛不肯輕易放過她,找個人塞出去罷了,如此便便宜了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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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淩無書回到了府邸,他先回房換了身幹淨的衣服,然後來到前廳用早膳。陪同他一塊兒來涿州的母親正在桌邊等他,下人們伺候在旁,一列排開,管家謝惜站頭一個,見淩無書回來,就吩咐下人開膳。
淩老夫人一見他就迫不及待地揶揄,“聽說今天淩大人沒釣成魚,釣上一姑娘,快快快,跟為娘講講,是怎麽一回事?”
“娘。”淩無書一副家長的樣子,“食不言,寝不語。”
他端端坐在桌前,身量挺拔,斯文規矩,一席玄衣平平整整。
淩老夫人有些想笑,她有一兒一女,女兒已在京中嫁人,跟她一樣爽朗喜武,偏這個小兒子像極了他當中書令的父親——一介書生,無趣極了。
老爺死後,他又“懂事”地擔起家長的責任,明明年紀尚輕,卻總那麽嚴肅。她多想有個武藝非凡,仗劍江湖的兒子,每每向女兒抱怨,女兒卻總笑她,“爹也一介讀書人,您還不是喜歡地緊?”
淩老夫人不語,歪着頭看他,不一會兒,兒子自己就端不住了,“今天救了一位姑娘,看她跑到湖邊,一頭紮進湖裏,浮浮沉沉,還以為尋死呢,可人家說,是在沐浴。”他不忘再三解釋,“她腦袋都埋在水下,哪有這樣沐浴的?很是奇怪。”
“唔……那姑娘好看嗎?”
這不是重點……
“兒子沒注意。”
“那你臉紅什麽?”
……
“娘。食不言,寝不語。”
淩老夫人笑了笑,看他明明紅着臉又裝作若無其事,一本正經的樣子,覺得有趣極了,拿兒子打趣是老頭子死後唯一的樂趣。
淩無書又看了一眼自己娘,眼神停留在她手上,責備地對謝惜道:“謝叔,我吩咐過不許娘碰她那一堆家夥。”
“我又沒碰。”淩老夫人趕快否認,說完又偷偷去看自己手腳,臉,頭發,不知哪裏露了餡。
“您指甲縫裏,有些髒。”
“……”
沒等淩老夫人說話,謝惜趕緊替她解圍,“回大人,老夫人只是看兵器有些髒,擦了擦罷了,并沒有舞刀弄棍。”
“擦完了不就要開始舞了嗎?”
淩無書還記得在練武場上第一次看母親耍紅纓槍時是三歲,小奶娃拿着桃木小劍躍躍欲試要當個小将軍,一柄槍頭飛來,正中小蘿蔔頭頭頂的丸子發髻,吓得他當場尿了褲||裆,從此母親怎麽威逼利誘,他就是不肯習武,淩老夫人還責怪他爹帶傻了兒子,害他只知道讀書。
十歲時母親練越女劍,一招白猿問路撲到樹上,樹枝被壓斷,稚子趕去救母,老母親整個壓到他身上,扭傷了腰,而他則摔斷了左腿,在床上躺了一個月。
十二歲時母親玩流星錘砸倒了兵器架,兒子被壓倒在架下,右腿被壓斷又躺了一個月。
十五歲時母親耍雙刀脫了手,一只刀擦着耳邊飛過,失聰了三個月。
……
淩老爺子十年前就明令禁止夫人習武,甚至寫在了家訓上,可夫人怎肯聽他的,依舊耍地風生水起。老爺子亡故之後,兒子将這一禁令嚴格繼承了下來,可母親還是陽奉陰違,偷偷将她那一箱子寶貝從京城帶到了涿州。
“這次就算了,謝叔,母親年紀大了,勞煩別讓她再碰這些危險的東西,謹記謹記。”淩無書不敢責備母親,只好去說謝管家。
謝管家躬身答應,淩老夫人則是低頭研究着自己的指甲,明明只是右手食指和中指有一點點污泥而已。
淩無書用完膳,起身同母親告別,前往衙門的途中經過傅家,他掀開轎簾望了一望,正巧看到偏巷深處,一個佝着腰,鬼鬼祟祟的身影徘徊不去,像是在等人。不久,兩個丫鬟打扮的人從側門而出,跟那鬼鬼祟祟的人說着些什麽。
轎子向前走着,幾人的身影緩緩移出了視野,淩無書猶疑着,放下了轎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