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30(4)
過頭看了他一眼,像是想要說些什麽,但念及到這個場合,還是轉回頭去。
“你剛去了哪裏了?”艾麗娅小聲問道。
“呃……”他又卡殼了,眼睛亂轉着。
艾麗娅幹脆不問了,往側邊一點,給歐文讓了個位。海蒂先生念完詞後,衆人開始上前去獻花。她默默地跟在了費倫教授身後,而歐文也自覺地跟在她後面。
走到一半的時候,她突然停了一下。像是感覺到了什麽,她回過頭。隔着幾堵人牆,以她不算理想的身高,還是看到了……只見有個戴着黑色圍巾,不再是穿着雷打不變的三件套的年輕人站在後方,背着個大包,一只手插在口袋裏,另一只手舉到了一半,張開了口,似乎想說點什麽,但看到她回過頭以後,又把嘴閉上,朝她笑了笑。
一眼萬年……她突然覺得世界都靜了,不動了,真正地定格,只有他和她,跨越了世紀,镌刻在了彼此眼底。
“s……r?”艾麗娅同樣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聲音來,也朝着他笑了。
寒風中,兩人靜靜地對望着。她站着沒動,本來跟着她的歐文也被迫停了下來,疑惑地看着她,又順着她的視線回過頭看去。但後面跟着的人也太多了,本來就有點社交障礙的他看得有點發懵,想把視線收回來,可是因為沒找到答案又有點猶豫。
“跟上。”費倫教授回頭看了他一眼,皺起了眉頭。
歐文猶豫了一下,只能照做了。所以,他沒能發現有個人,雖然穿得一身黑西裝,卻還是跟他們不一樣。至少在某個人眼裏,永遠不會一樣。
reid向着她走來,頭發被風吹得很亂,臉上新長出來的胡渣還沒來得及刮,而黑眼圈似乎又加重了,嘴唇也有些發白。
“案子解決了?”艾麗娅看着他,她的男孩,她的男人,牽起了她的手。就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她從得知葬禮時間後這一路過來都煩躁不已的心,突然安定了下來。
他點了點頭,把她的手掌包在自己的手心裏。明明她穿得還算厚實,手卻比他還冷。想到這點,他的手又緊了些。
熬了幾夜把案子破了後,他又馬不停蹄地往這邊趕,行李也只能背在身上。雖然樣子有些狼狽,但他還好趕上了,沒讓她一個人再獨自面對。
旁邊有人遞給了他一枝花。reid禮貌地道謝後,接了過來,同艾麗娅一起往前去。
輪到他們的時候,棺木上已經鋪滿了白玫瑰。海蒂先生似乎把對愛女的思念都寄托于此,恨不得把全紐約的白玫瑰都掃空,讓它們能陪着女兒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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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輕輕地把手上的花搭在角落。一陣風過來,沙子吹進了眼裏,艾麗娅使勁地揉了兩把,看了棺木最後一眼,然後默默地退開。
等所有人都退開以後,棺木被移入了坑中。鏟子把泥土一鏟一鏟地往裏填,蓋過了棺木,蓋過了玫瑰……最後跟草地平齊。也許不久後,上面也會長上嫩草,草再枯榮變化,淹沒了土裏的滄桑。
“那天,你沒讓我看莎拉最後一面是對的。”
艾麗娅把頭輕輕靠在reid的胳膊上,“現在,我閉上眼睛,回憶起的還是莎拉的笑容,她很漂亮,一直都那麽地漂亮。”
其實,看與不看,結果都是一樣的——人死不能複生,她既不能把莎拉救活,也不能把麥肯·瑞夫再殺一遍。
但,以她的性格,如果真的看到了被折磨而死的莎拉的模樣,她這輩子都怕會活在那個噩夢裏,在痛苦和自責中不見天日。而不看,即使她也能猜到白布之下、棺材之中那人的模樣,但如今——
“我心裏有恨,但這不會成為我生活的全部。”她還是能夠帶着美好的願景,帶着跟莎拉最美好的回憶,而不是被仇恨洗刷得紅了眼,六親不認。
l是想逼瘋她吧?逼得她一輩子只能在陰影下戰戰栗栗地生活嗎?
但她偏不。她不會逃避,不會躲起來,她偏偏要在陽光下挺直腰杆,過好每一天。
等人都散去了大半以後,艾麗娅有了機會,如願地拉着reid的手來到墓碑前,側過頭,看着他:“你知道嗎?曾經我跟莎拉說我要來匡提科的時候,她說我的腦子一定是被驢踢了。”
reid訝異地看着她,不理解為什麽會有人對匡提科有那麽大的偏見。
“我跟她說,我之所以會去那裏,是因為我喜歡的人在那裏。他就像光芒,讓我的世界有了色彩,讓我明白有他的地方,就有我要走的路。”
除了“我愛你”以外,他還是第一次聽到艾麗娅這麽漂亮的情話。reid有些感動,紅暈也慢慢地在他臉上擴散——即使聽到這些話的第一個人不是他,但他甚至感覺這些簡簡單單的用詞比他背誦過的所有情詩都要打動人。
但是艾麗娅朝他調皮地一笑:“其實,那只是我當時随口編的話。”
呼吸一下子憋住了,reid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然而,下一秒,又聽她說道:“那時候,我對你,與其說愛,更像是一種向往和依賴吧。因為我有一種感覺,這個世界哪怕誰都有可能會傷害我,唯獨你不會。所以,我忍不住向你靠近,在你身邊,我才會感受到久違的安全。”
“但越跟你接觸,我發現自己越是愛你。曾經我躲着整個世界,唯獨願意靠近你。但現在,我願意為了你,而擁抱這個世界。你是我的光,但我也希望能成為你的光,跟你一起度過日後那千千萬萬個日日夜夜。”
她拉着他的手,晃了晃,似乎在撒嬌,聲音因為可以放慢而有些幽長:“我還跟莎拉說過,下一次,我會把他帶到你面前,你一定會喜歡上她的。”
“現在我做到了。”
——莎拉,你看到了嗎?他來了。我做到了,我遵守了約定……
她轉過頭,看着墓碑,眼睛都笑彎了,淚水卻順着眼角劃下。reid把她拉近了自己的懷裏,輕輕地抱住,看向那冰冷的石墓。
他很慶幸自己趕來了,也趕上了。
“你好,莎拉。我是rreid,艾麗娅的男朋友。”他在心裏自我介紹。他知道,上面镌刻着名字的那個女人,已經在地下沉眠了,但她會永遠活着他們的心裏。
十一月的風吹在這個寂靜的荒地裏,還是有點涼了。給她擦幹了眼淚後,reid拉下了圍巾,繞在了她的脖子上,再幫她拉緊了外衣。
就在這時,教授已經離開了,沒了約束的歐文也在這時候找了過來。
“艾麗娅……”
他本來只看到了艾麗娅,立刻興奮地大步過來,但看清了他身邊還有一個男人,特別是看到兩人親密的樣子,他說到了一般的話猛地卡住,驚訝得扯着臉,表情一下子有些猙獰,
“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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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這種捉奸的語氣腫麽回事(ノo益o)ノ彡┻━┻
艾麗娅吓了一跳。她今天被歐文吓到的次數真的有點多,是她總是走神、注意力沒集中,還是幾個月沒見,這位老朋友有了大變化?
“我男朋友rreid。”但她還是很快地逼自己冷靜下來,幫他們介紹彼此,“r,這是我在紐約大學的同學,歐文·麥登。”
情商再低,面對情敵的時候,reid顯然比這個愚蠢的姑娘要敏感的多。他看着這位歐文·麥登的時候,微微皺起了眉頭,不自覺地對他做起了側寫。
“你好。”看出對方有社交障礙,而且也似乎沒有示好的打算,reid選擇主動問好。
“你有男朋友了?”歐文看也不看reid一眼,轉向了艾麗娅,眼裏有顯而易見的悲憤。
“……對。”這樣爆發出來的情緒太過濃烈了,她即使在這方面再遲鈍也該有反應。但更多的還是無言。
艾麗娅突然想起莎拉喝醉時曾經說過歐文·麥登喜歡她。那時候她只以為是戲言,畢竟要喜歡也該是喜歡上大美女莎拉,而不是她這個diao絲。沒想到……是真的嗎?
可她實在想不出要怎樣在盡可能不傷害到她這位疑似追求者的情況下,解釋清楚。或者,她有什麽好解釋的(# ̄~ ̄#)?她到底是什麽時候給了他這種錯覺了?
“很高興認識你,麥登先生。”reid在這時候向前了一步,剛好擋住了歐文探向艾麗娅的視線,朝他伸出了手。
歐文猛地收回了視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的個子本身不矮,但因為長期駝背的緣故,看上去比reid生生低了一截,這一瞪自然也沒什麽氣勢。
“艾麗娅,我送你回家。”他雙拳緊握,對着reid伸出的手視而不見。
“謝謝你,但我男朋友來了,我想跟他一起回去。”場面頓時有些尴尬,闊別了幾個月的曼哈頓真的處處是驚喜。艾麗娅覺得自己完全适應不過來了。
當她還想再說些什麽的時候,歐文卻已經掩面跑了,活像個被厭棄的小媳婦一樣。
“我……”艾麗娅真的詞窮了,她轉向了reid不知該哭還是笑,只能嘆了口氣,“幸好我當時把行李拿出來了。”
她就帶了幾件衣服,拉着走十分輕松。當時也是突然起了心思,把行李從後備箱取出來,寄放在墓園入口處。現在想起來,真的要感謝自己那所謂的敏銳的直覺和應變……呸!真是這樣的話,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他好像有點問題。”reid沒理解到她故意岔開話題的心思,皺起了眉頭,說道。
他是有些……
“歐文很優秀,但他容易斷片和走神,所以跟身邊的人都聊不到一塊兒去。”艾麗娅隐晦地暗示,“莎拉和我是他在大學最好的朋友。”
畢竟在他一點都不合群的表現後,也貌似只剩這兩個朋友了。但現在莎拉不在了,他們兩人又好像不只朋友那麽簡單,真讓人頭疼。
“他需要幫助,他的精神狀态比你想的要糟糕。”reid還是有些不放心。
“沒人會願意承認自己有病的。”艾麗娅嘆了口氣,但她同意reid的話,“我會找機會跟他說的。”
發郵件,或者短信吧,她現在有些害怕看到歐文了。況且,她這次回來,也沒打算在曼哈頓待太久。歐文看不到她,應該能冷靜下來,幾個月後再見面一定會好多了的吧——本來也沒說過幾句話,即使當初三人行的時候,歐文也是一副腼腆的樣子,從來不主動開口。多半是莎拉拉着她,而他跟在她們身後跑。這樣的感情能深到哪裏去?
當然,幾個月後的艾麗娅一定會恨不得打死現在天真的自己。不過,這是後話了。
“你現在算是休假嗎?”取回行李後,兩人牽着手走出了公墓。
“會有一兩天的休息時間。”小組其他人都回到匡提科了,他是直接從密蘇裏飛過來的。
“那你打算住哪裏?”
reid側頭看過去,就見某只小狐貍笑得眼睛都彎了,他的心情也好了起來,學會了開玩笑:“有推薦的地方嗎?”
“當然有,不過房租有點貴,恐怕你付不起。”得逞了的家夥笑得越發地開心了,“你得肉償!嘿,別想太多,就是幫我幹點活。”
她打算趁着這個機會,把家裏都打掃一遍,包括這幾年都沒進去過的屬于williams夫婦的房間。
不過,把小男友領回家後,她也沒狠得下心讓他做些什麽。把自己的房間收拾了一下,艾麗娅讓他先去休息,然後自己換了家居服開始打掃。
她打算從閣樓開始,一路往下收拾。值得注意的是,她在閣樓的窗臺上發現了一張卡片。嶄新的它,附近的灰塵也被擦拭過,留出了一塊幹淨的區域,顯得與周圍格格不入。上面有兩行漂亮的手寫體——
“r.
theblackestheartstillbeats.”
卡片上沒有署名,甚至于它只是從硬紙板上被人裁剪下的一塊比手掌略大的長方形,但從它被雕刻上的镂空花紋,和上面的字體、用詞,艾麗娅知道是誰留給她的——也只有他,或者他們,能夠在她回到曼哈頓時第一時間知道,能夠清楚她身邊發生的事,能夠保持一個互相不打擾又能知曉對方存在的安全距離。
“再黑暗的心,也會跳動。”更何況她還未完全墜入黑暗中時,就能夠遇到那個使她與世界相連的人。其實,這在告訴她不要活在過去,要珍惜幸福吧?
“thankyou.”艾麗娅鄭重地把卡片藏好,才回到閣樓重新打掃。這次她有動力了許多,等reid睡醒的時候,她已經把閣樓收拾好了,也簡單地煮好了飯菜。
“讓我猜猜,是飯菜的香味把你叫醒了?”樓梯上傳來了響聲,艾麗娅回過頭去。只見剛睡醒的reid寶眼睛像是睜不開一樣,穿着她的浴袍慢悠悠地打着哈欠下樓。
某大型犬從背後抱住了她,胡子還是沒刮,紮在她的皮膚上癢癢的,卻毫不自知地亂蹭。
“你忘了現在是在曼哈頓,我的家嗎?”雖是這麽調侃着,但她回頭給了他一個貼面的kiss。
“下床的時候就想起來了。”他習慣性地回吻。
熱戀期的情侶纏綿了一會兒才回到餐桌上。艾麗娅給他們倆都準備了牛奶,用水浴溫過,這樣對胃會好一點。
“你的房間裏有很多心理學方面的書。”他還發現她卧室裏的布置似乎在四年前就一直沒更新過。
艾麗娅愣了一下,擡頭小心地瞄了reid一眼,發現他沒有特別的表情後,又松了口氣。
“那是我搬來後收集的,從9歲開始,一直到現在。”把一個側寫員放進自己屋子裏的時候,真該想清楚,“一開始是想知道自己得了什麽病,後來開始玩游戲以後,就沒再研究了。中斷過一段時間後,我大半年前選修了心理學。”那時候,是因為他,又重拾了興趣。
“我不是在對你進行側寫,”reid抿抿唇,他看出來自己的一句話讓對方忐忑了,立刻解釋,“我只是好奇。”
因為按照書上的積塵和出版年份,它們被安置的時間差別挺大的。現在聽艾麗娅的話,她是9歲就開始讀心理學入門并有意識地做抄錄?——論這種成功睡進女友房間後,發現對方是個(僞)天才or學霸的微妙心情。
“別忘了吃完飯,要幫我一起收拾屋子。”艾麗娅把碗筷收好,丢在了洗手池裏,然後把reid寶推了過去,“你先洗碗。讓我想想有哪些地方是一定需要清理的。唉,房子太大了也是難事,我們也只回來幾天,下次再回的時候,肯定又撲塵了。”
reid看着水裏那幾個油膩膩的盤子,認命了。在弗吉尼亞的時候就是這樣,艾麗娅不讨厭做飯,甚至稱得上喜歡,但洗碗之類的活動卻厭惡至極,但凡他在家的話,一定會留給他。
不過,他也沒理由拒絕。在艾麗娅計劃好後,他也把盤子放進了消毒櫃裏了。
“去我養父母的房間吧。窗簾被套那些可以留到明天再洗,我們先把地和桌子擦一下。”
四年沒進去過了,除了緊閉門窗外,沒再做另外的防塵措施。當艾麗娅用鑰匙把門打開後,一下子就被嗆了一臉塵。
“我真失敗。”她的眼眶裏還存着打噴嚏嗆出來的淚花,側着身體看向這個蒙了一層灰的房間。
如果不是遇到了他們,如果不是,她還不知道要逃避多久。
“你已經比我堅強。”reid摸摸她的頭,跟她一起看着那個漆黑的房間,找到了開關。許久沒通電的燈光,閃了閃,還是亮了起來——看來最為堅強的還是它,盡管比起走廊上的燈要暗淡許多。
“艾麗娅,你知道的,我的媽媽,我每天都給她寫信。”在一起後,他曾經跟她提到過,但并不詳細,“為了彌補我一直沒去看望她的愧疚。”
前些日子,他去了一次,但只是站在門口,遠遠地看着她,托醫生給她送去禮物,但并沒讓她看到他。
“是我親手把她送到精神病院裏的。”他把“親手”兩個字咬得很重。
他認為自己做的沒錯,因為媽媽的病,爸爸才會離開他們,他才會有這樣孤寂灰暗的童年,而她在那裏能夠得到最好的看護和治療。但另一方面,他又無法拜托那份愧疚感——他明明知道媽媽不喜歡那裏,但他還是這樣做了。這份矛盾一直讓他處在煎熬中,所以他是個膽小鬼,他不敢去見她。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佩服艾麗娅,佩服她能夠走出來,打開這扇門,勇敢地審視自己。作為一名優秀的側寫員,他很清楚艾麗娅提出大掃除的目的——這不只是一場簡單的收拾。但他顯然忘了,是誰給她直面過去的勇氣。
不過,艾麗娅不會忘記,而且她會提醒他的。
拉住他的手,她眯着眼睛問道:“你今天的信寫好了嗎?”
“在飛機上寫好了。”他點頭,“我還在信尾提到會來曼哈頓看你。”
“我一直有向媽媽提到你,把我們的事都告訴了她。”說道這裏的時候,他的表情溫柔了許多。
“那你準備什麽時候帶我去見她?”見他進坑了,艾麗娅加緊填土,“為了我,不是為了你。難道你只打算讓我一輩子都只能做個信上的姑娘嗎?”
reid愣住了,但看到艾麗娅先前的淚水還沒消,臉上又硬是擠出了大大的笑容,心裏的某個角落慢慢地變暖,甚至有些發燙。
“你說得對。”他的媽媽一定會喜歡艾麗娅的,他有信心,“我們先打掃。”他已經歇過一輪了,但她一天都沒休息過,今晚最好早點睡。
兩人去尋了口罩,戴上了才重新進來。reid先去開窗散氣。在這較為昏黃的燈光下,他們把窗簾被套那些都卸了下來,放進了盆子裏。然後打了水,回來擦拭桌子。
“這是你?”書架上擺了很多照片,把灰塵擦去後,是一張張笑臉。
艾麗娅湊過去看,“這是我12歲,那是我9歲的時候,好像都沒怎麽變臉。”她的臉型偏小,下巴尖尖的,臉上也一直沒幾兩肉,幾年下來頂多是臉被拉長了一點。
“照片不只這幾張。他們熱衷于拍照,幾乎每年都會拍一次全家福。”她翻了一下,但還是沒找到16歲那一年的,只能作罷了。
最近的那次是15歲那年拍的,她指着照片右邊的那個黑發黑眸的男人,“托馬斯·威廉姆斯,我的養父。他是個顧家的生意人,從前我想要什麽,他都會盡可能地幫我帶回來。包括那些書,還有我房間裏的那些飾品。”
然後是左邊的那個棕發黑眸女人,“勞倫·威廉姆斯,我的養母。她是個溫柔的女人,熱衷于旅游。如果不是年輕時的那場意外,她一定會有一個健康的孩子。這也是他們會收養的我原因吧。我從沒問過他們,不過大概是因為我跟他們,尤其是養父發色和眸色都相近。”
reid側過頭,看到艾麗娅把照片抱在懷裏,身體在微微顫抖。他知道她在想什麽。嘆了口氣,他伸手把她抱進了懷裏。
“我很想他們。”他們是她穿越後第一眼看到的人,也是最親密、相處時間最長的人。“這麽多年了,我終于能說出這句話了。”
艾麗娅靠在reid的胸膛上,拿着相框一遍一遍地擦拭着,用布塊把卡在縫隙裏的髒東西都挑了出來,再放回原處。
“我們明天去……”掃墓吧,接着可以去拉斯維加斯的療養院看他的媽媽……但還沒來得及說出來,reid的手機就響了。
“reid,我們找到他了!”man的聲音從聽筒裏透了出來,徹底打破了這小兩口好不容易偷來的安寧。
50| 5.30||
見家長的計劃并沒能提上日程。第二天一早,艾麗娅和reid就坐着航班趕回了匡提科。
因此,不久後,上門拜訪的歐文和費倫教授都相繼撲了空門。
當然,這是後話了。由于他們事先和事後都沒有聯系過艾麗娅,坐在辦公室裏等待結果的她暫時是不太可能會知道。
而reid一回到bau,就去了會議室。其他人已經在那裏等着他了。
“hotch去找strauss申請了。這件事比我們想象中要複雜,所以需要走一些流程。”jj為他解釋人少了的原因,“去找受害人了解情況了。”而man和elle剛提審完疑犯,garcia就在自己的魔法屋裏等待魔法咨詢。
“我們找到了邁克爾·傑倫。”就是那個有收集活人牙齒嗜好的變态論壇新任版主。
man朝他眨眨眼:“但你一定想不到我們還發現了什麽。”
不由地皺起了眉毛,reid有點着急地看着他。
這個問題的範圍太廣了,而且運氣成分占了絕大多數,是不可能靠猜輕易成功的。還是jj心善,直接揭開了謎底:“我們還在那家夥的地下室裏發現了一個人,皮特·勞愛德。”
“或許換個說法,你會知道他是誰。”在reid在腦海裏過濾人名的時候,elle也開口了,“‘’的開發者之一,游戲的核心程序極有可能是出于他的手。”
“我們踹開邁克爾·傑倫家的門的時候,他神色慌張,被制服後,眼睛一直在往廚房的方向瞄。”事實上,踹門的人只有man,但有他就夠了。
別看變态們作案時那麽嚣張,一旦遇到了警察,這些心理或生理上存在缺陷的人,多半會自亂陣腳。邁克爾·傑倫也不例外。
特別是他最近當上了版主,自信心爆棚,自以為無所不能,但實際上他連殺只雞都要蹦跶個幾分鐘,更別提為了吹捧自己的“功績”,囚禁了不只一個人。
“我們打開了冷藏室,在裏面發現了帶血的牙齒。四顆中切牙,也就是門牙,兩顆側切牙,都很新鮮,而且我們認為它們來自同一個人。”這并不難判斷。
接着man的話的是elle,因為她同樣感觸很深。當時man開的是冰箱,而她敏銳地注意到了邁克爾·傑倫不安的小眼神,轉而去打開了一側的櫃子。結果就是……惡心。
“他把牙齒當做了收藏品。甚至還選了一些,自制成了假牙。是的,邁克爾·傑倫自己的牙早已經爛成了一灘腐水。他沒了假牙根本活不下去。”
elle想起了打開櫃子時的感受,她不是沒接觸過更惡心的東西,但還是對這些很不習慣。因為她知道那些牙都是真的,是從活人嘴裏生生掰下來的——那些帶血的工具就随意地擺放在了旁邊,還品種齊全。
顯然,這家夥對活人的牙齒十分迷戀,似乎認為只有從活人嘴裏掰下來的健康牙齒才能拯救他的爛牙。
然而,從活人嘴裏掰下來的牙就失去了“生命”,邁克爾傑倫并不滿足于此。他不斷地找機會掰牙、收集、扔到一邊,再掰牙,再收集……進入到一個并不美妙的循環中,并樂此不疲。
當上論壇版主就是一次契機,他意識到自己需要一些“改變”,所以從某個山洞裏鑽出來、混成了流浪漢的倒黴催皮特·勞愛德就成了他的活人養牙所之一。心情好就去拔兩顆,心情不好也去拔兩顆——好吧,這跟心情沒關系,只是一種典型的精神病态。
不過,有了前幾只更不幸的小白鼠存在,皮特的壽命被延長了一點。每次拔完牙後,邁克爾·傑倫都會幫他止血。畢竟,只有皮特活着,邁克爾才能确保牙齒是“健康的”。
而當他們在地下室發現了不知被囚禁了多長時間的皮特·勞愛德的時候,這只可憐蟲皮膚潰爛,已經有點神志不清了,而且說話完全漏風——他的門牙們都被邁克爾放到了冷藏室裏以保持新鮮,和方便随時把玩。
“那皮特·勞愛德現在在哪?”reid問道。
“去跟他聊。ptsd,”man對他做了一個“你懂”的表情,指了指腦子,“他已經好了很多,但情緒還是很不穩定,現在還需要留院觀察。”
四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游戲代碼會有“sos”的隐藏信息,而論壇和“”的核心管理層一夜之間人間蒸發?作為精英程序員,且極有可能是親自掩藏那段信息的人,皮特·勞愛德在這四年間經歷了什麽,又是怎麽會落到邁克爾·傑倫的手裏的?
這一切,或許在回來後,能有一個大致的輪廓。
而事實上,也該是如此。
弗吉尼亞州康諾思·斯坦福德醫院。
由于他的自虐傾向,病床上的皮特·勞愛德之前一直被綁在床上到的時候,護士已經給他打過一支鎮定劑,所以他看起來還挺正常,除了口部因為曾經常戴着擴張器的緣故,肌肉僵硬,嘴巴并不能完全并攏,使得唾液會吊着嘴角流下。
挑挑眉,走到他的床邊坐下,簡單地進行了自我介紹。
在這之前,皮特反射性地想躲起來,但按住了他的肩膀:“相信我,你已經安全了。沒人在能夠傷害你。”
“我們需要你回答幾個問題,”他拿出了文件,翻到了某一頁,“皮特·勞愛德?”
床上的人張着口,“啊”了兩聲,神色還是滿是戒備,全身緊繃。
但像沒注意到一般,繼續說道:“計算機天才。15歲就被斯坦福大學破格錄取,只用了普通人一半的時間就完成了本科課程,繼續深造。但你畢業後參加過幾個比賽後,就銷聲匿跡了整整十五年。”
皮特瞳孔驟縮,看的眼神宛如怪物一般。
“四年前,有個游戲,‘’,更新了最後一次補丁。上面的源代碼抽取出來後,經過篩選重組,出現了這個訊息。”把那章代碼拼成的“sos”的截圖放到了他和皮特中間的位置上,“是你留下的嗎?”
“是你破譯出來的?”死死地盯着那張圖,皮特用因牙齒漏風而變得極其奇怪的口音艱難地問道。
“不是我,我沒這個能力,但我們小組有這方面的人才。”他指的是garcia,“她也是個天才,現在在為fbi工作。”
“你們為什麽沒早點看出來?”皮特的手緊緊地捉在被子上,一種濃烈的悲傷和憤怒湧現在他的世界裏,甚至是他忘卻了自己的牙疼,“現在還有什麽用?都晚了,都完了,人都死光了……”
“皮特,你還活着,所以還不晚。”只是普普通通地坐在椅子上,卻能給人一種穩重感,好像在這個世界上,你找不到不相信他的理由,“我們需要你的幫助,去捉住他們。”
皮特沉默了。鎮定劑的副作用,讓他上眼皮和下眼皮在打架。他的腦袋一團亂麻——失蹤的那十五年,特別是之後的那四年,把他從一個思維活躍、野心勃勃的天才熬成了一個不仰着頭,唾沫就會下流的殘廢。
他已經不再是光環加身,甚至可以說是,失去了一切,思維能力退化到連普通人都不如。他發現自己發呆了很久,卻根本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而也沒有催促他,反而用信任和包容的眼神看着他。
皮特不自覺又發起呆來,陸續有畫面從他腦海裏劃過。
“畢業後,我選擇創業。”他說。
當時他驕傲了二十多年,從未想過要屈居人下。所以,幹脆自己找了幾個人合夥辦了家公司,接項目回來做。
“剛有了點起色的第二年,有人通過郵件聯絡了我,說有個游戲的編程設計需要組團隊。條件是為了防止洩密,必須要到他規定的地方工作,直至游戲正式推出。”皮特臉上的肌肉抽了抽,唾液一下子沒注意,又往下滴。
給他遞了張紙巾,繼續聽他說道:“他開的報酬很豐厚,這對于我們這家剛起步的公司來說太需要了,我動心了。趕了幾周把部分代碼設計好發給他後,幾天後收到了回複和訂金。我帶着整個團隊往他發來的地址處趕。”
但他們到了後,發現是個空房子,覺得不對勁,再想走的時候就被襲擊了。醒來後發現自己處在了一個沒有窗子的地方,他們被威脅必須合作,否則不僅自己有性命危險,還會累計家人。
等真正加入到那個所謂的游戲設計團隊後,他們發現了還有不少跟他們一樣被誘騙過來的人。他們被剝奪了名字,沒有人身自由,想被圈養的畜生一般,只有編號,還有一群持槍守在一邊無時無刻不在監視着他們的的人。
“這個游戲就是‘’?”問道。
皮特愣了一陣子後,點點頭:“一開始的時候,我們試過反抗,罷工,或者在游戲裏埋入bug,但是都被……”
像是回憶到了什麽可怕的事,他抖了抖,然後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