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30(7)
ossi擡頭看了下其他人一眼,“犯人知道佛洛裏斯在家。他故意選擇了這個時間點,避開了馬丁內茲夫婦。”
“他殺了保姆,搶走了孩子……”重點,到底是前者,還是後者?這關系到後續的側寫。
“reid?reid?”an轉過頭,看到reid端着杯子一動不動,他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出什麽事了?怎麽又走神了?”
“我……”reid張了張口。an的話,把所有人的視線都引到了他的身上。在這麽多側寫員面前,還選擇隐瞞,就是一件既傷人又愚蠢的事。
“我在想艾麗娅的案子。”他把杯子放到了桌上,抿抿唇。過多的糖分,或者焦慮,讓他的喉頭發癢。
幾乎所有人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了他擔憂的事,只有rossi皺了皺眉眉頭:“艾麗娅是誰?”
他下意識拿起旁邊的資料翻了翻——他沒在這個案子上見過這個名字。
“……我的女朋友。”reid清咳了一聲,但一旦開了口,他很快從尴尬裏走出來,語速很快地說道:
“這次的案子,被搶走的嬰兒是同卵雙胞胎。根據數據統計,針對雙胞胎犯案的記錄并不多。主要是因為,按自然規律來說,人類妊娠多胞胎的概率只有10萬之—到20萬分之一。雙胞胎約占出生人口總量的1%左右,其中,異卵雙胞胎的機率又占了75%。所以,針對同卵雙胞胎的先例不多。”
離開了,沒人會幫他把話的含義理順。
reid頓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他試着自己來,這是他要走的路。
“鮮見,只是因為同卵雙胞胎的幾率低。所以,任何一個先例都很重要……”感覺還是沒表達清楚,他的語速又開始加快了。
“reid。”hotch喊住了他。
“你把那些數據都背下來了?”rossi突然問道。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是把看過的東西都背了下來。”an翹起了嘴角,“這家夥是個天才。”——他不會說,看到rossi不高興,他很高興。
rossi看了reid一眼,調整了下坐姿,重新把視線粘回自己的小本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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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場交鋒,穩占上風、高調裝逼的rossi,因reid誤打情感牌實則秀智商,受到了一萬點暴擊,表示需要靜靜。
h默默看了他一眼,但沒多說什麽。他轉回reid,拾起方才被打斷的話題:“so?”
“我不知道。”reid抿緊了唇,“我有大量的知識儲備,能背下來與此相關的數據。但這個時候,能幫到我的,只是連世界上最精密的公式都無法準備模拟的直覺——它告訴我,這之間有聯系。”
“佛羅裏達州,這是跟艾麗娅相關的多起案子的發生地,甚至還是她出生的地方。還有同卵雙胞胎,或許會有共同點的作案方式……我不知道。”
順便一提,他們已經推測出了“”總基地可能在的地方,但通過衛星地圖跟蹤監測,那個地帶山地居多,人煙稀少。在無法立案的前提下,他們沒辦法為了一個“可能”,去這麽大範圍地搜查一村一品興農家。
reid搖了搖頭:“我的知識告訴我,這很可能只是巧合,這件案子才剛接手,我們很多細節都不知道,這只是我想太多了……但我一閉上眼睛,很多線自動在我腦海裏連接起來——我的直覺又告訴我,這不是巧合,沒有那麽多的巧合。”
他無法靜下來思考……甚至沒辦法把自己想說的話理順。
“那就相信你的直覺。”hotch說道。
reid的想法為他們打開了新的思路,可以說,他們大多數人一開始都沒把14年前的那個案子和如今的這個聯系起來
——僅憑地域?都是在佛羅裏達州?——但佛羅裏達州很大,艾麗娅的案子發生在奧蘭多附近的城市,但不是奧蘭多。
——憑“同卵雙胞胎”?——這個“signature”确實罕見,但像reid所說,主要還是因為同卵雙胞胎本身出生的概率低。所以,這個概率到底有多值得重視,真的很難說。
無疑地,如果遵照reid的想法,把兩個案子并案來看的話,側寫得重新進行,之前所做的推測都得推翻……風險很大,不該冒險。
但,一向理智、從大方向考慮的hotch沒有直接拒絕他。
“不管怎樣,我們先排除仇殺的可能。那12刀,是因為他對薩爾瑪·佛洛裏斯懷有強烈的仇恨,而劫走了安德魯的原因,我們也需要探讨出來。”hotch說道,“garcia,關于馬丁內茲夫婦和薩爾瑪·佛洛裏斯,你還查到了什麽?”
“噢,可憐的小家夥,你的直覺一向很準,相信自己,天才的直覺。我也是通過它,用棒球棍成功敲掉那些讨人厭的地鼠。”,默默地在電腦那端等着的garcia,終于又等到了自己說話的機會了,安慰完了reid,馬上對上了hotch的撲克臉,讓她沒了打花腔的興致。
“他們是有錢人,表面上的那種。”她言歸正傳,“本傑明·馬丁內茲是一名律師,妻子維多利亞·馬丁內茲在房地産公司上班。利用職務之便,他們有做房産買賣,炒股,和做一些投資。但市場不景氣,他們前段時間被套進了一大筆錢,加上維多利亞産後身體出了問題,他們的財政入不敷出。但為了保持現有的生活,他們持續借貸。”
“這就解釋了他們為什麽會聘請薩爾瑪·佛洛裏斯當保姆。”rossi說道。
因為裝逼過度,沒錢了,但家裏新添了兩個人口,又急需人手。
“薩爾瑪·佛洛裏斯,”garcia繼續說,“她住在馬丁內茲家。而她的丈夫胡安·佛洛裏斯,比她大14歲,在黑區接些散活。他們的孩子都留在了墨西哥,沒接過來。兩人之前被遣送過,現在逃到了奧蘭多。”
關于薩爾瑪·佛洛裏斯的資料不多,這已經是garcia通過方方面面挖到的極限了。
“等到了奧蘭多,an,elle,reid,你們分別和馬丁內茲夫婦和受害者的丈夫聊一下,看有沒有什麽新的線索。jj,你和當地媒體溝通,動員他們幫忙一起尋找安德魯。”
h轉過頭,看向了rossi,後者剛好合上了手中的小本本,“rossi,你和我一起去現場……”
“guys,”garcia“滴滴滴”通訊請求發了過來。
h停下來,看向了電腦。
“奧蘭多警區剛傳來了消息。”garcia的臉色有些難看,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流暢地把話說完整,
“他們剛發現了安德魯的屍體。”
56| 5.30|
佛羅裏達州,奧蘭多警局。
“哈爾斯警探,你好,我是之前在電話裏跟你聯系過的jenniferjareau,你可以叫我jj。”jj跟走到門口迎接他們的黑發棕眸的白人警官打招呼,并把身後的elle引薦給他,“這是away。”
“你們小組只有你們兩個?”哈爾斯皺起了眉頭,顯然沒想過會是這種情形。
“其他人分別有自己的任務,他們已經去了現場。”jj得體地笑了笑,至少表面上并沒對哈爾斯的質疑表現出不悅。
elle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開了視線,掃向了四周,不意外地停留在左前方的審訊室裏。
通過百葉簾的空隙,可以看到裏頭有個身材健碩、皮膚焦黃的男人焦坐在座椅上,頭快埋到了桌上,肢體卻在不安地扭着。
“胡安·佛洛裏斯?”elle大步朝那邊走去,散發的氣場十分強勢,讓人無法小看她。
jj笑了笑,暗地裏給elle點了個贊。哈爾斯仍懷着質疑,但他別無選擇,只能跟上她們。
“奧蘭多是個旅游城市,每年都會接待大批的旅客。這裏治安不算太差,但城中有些地區犯罪率較高。可是,”哈爾斯頓了頓,“入室殺人,拐走孩子,還是這些年來第一次。”
這個案子如果不能盡快解決,所帶來的惡劣影響以及導致的直接經濟損失,都是不可估量的。所以,整個警局的人都急翻天了,特別是那些不嫌事大的媒體反而拉長了耳朵,睜大了眼睛等着他們的笑話。
“請相信,我們小組的人都很優秀。我們正是為了解決這件事而來的。”jj也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對哈爾斯,說,“我會負責和媒體溝通好的。現在,先跟我說一下目前的情況。”
而那頭,elle已經跟門口的警員打完招呼,準備進審訊室。
胡安·佛洛裏斯在黑區的棚屋裏暫住,那裏還有好幾個跟他一起被運送到奧蘭多的墨西哥人。他們平時辛苦掙來的錢,除了交付房租水電外,還需清還欠着蛇頭的高額過境費。盡管如此,他們還是會盡可能地節省下一筆小錢寄回給墨西哥的家人。
在警員沖進他們的住處時,裏頭的人不顧指着他們的槍口,拼命地想往外跑。胡安·佛洛裏斯踩到自己随地亂丢的酒瓶子,狼狽地摔在了地上——是的,窮也阻擋不了這家夥對酒精的熱愛,他是個酒鬼。
“他到現在還以為我們捉住他,是要把他遣送回墨西哥。”開門時,負責看守胡安的年輕警員嫌棄地瞪了他一眼,“他一直想逃跑,甚至想襲擊我們。我們只能将他用手铐铐起來。”
大多數被“美國夢”吸引而來的偷渡者,對英語都并不精通。墨西哥人的母語是西班牙語,他們中的許多人不會講、也不願學英語,語言的壁壘使得他們和美國人間的隔閡更加嚴重。
elle帶上了文件,坐到了胡安對面。
“你們不能把我送回去,我不想回去。”雙手被拷在桌子下的胡安·佛洛裏斯,用口音很重的夾雜着西班牙語的英語說道。
可能因為酒精的緣故,還有長期的底層勞作,當然也有他的年齡擺在這裏,胡安看起來很蒼老,身材也走形得厲害,像一顆泡爛裏的橄榄。
“我們并沒有要把你送回去,至少不是現在。”回答他的是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語。
通過這一路來的觀察,elle能夠看出奧蘭多警局的人把胡安逮回來後,就根本沒有要和他溝通的打算,以致于他對那起悲劇一無所知。
“你是墨西哥人?西班牙人?”胡安擡頭,立刻用西班牙語問道。他的眼裏有些驚喜,但看清elle後,他的表情又變為了不解。
“我是美國人,但我的母親是古巴人。”elle拿出了鑰匙,朝他走去——盡管門口的警察一再向她強調沒這個必要,“我可以幫你把手铐解開。你不是犯人,但你需要認真回答我的問題。”
胡安下意識想躲開,但被拷牢了的他根本挪不動,只能配合elle,讓那個冰冷的東西離開他的手。
會講西班牙語、能溝通,這兩點,讓他對這個冷臉的女警察有了些親近感。而真正為他解下手铐後,胡安的好感度大大增加,他兩眼淚汪汪地巴拉巴拉用西班牙語說了一大堆,根本沒管elle什麽反應。
“你的妻子,薩爾瑪·佛洛裏斯被殺了。”回到座位後,elle把其中一張照片拿出來,放到他的面前。
“我的上帝啊……”胡安愣了一下,一臉懵逼地看向那張照片,渾身都在哆嗦。
薩爾瑪·佛洛裏斯自從應聘了馬丁內茲家的保姆後,就一直住在那裏,并不常回黑區。胡安也被馬丁內茲夫婦拒之門外,并不允許上門探訪。而薩爾瑪領了工資後一般都是托人送去給胡安償還債務,還有……養孩子和小老婆。嗯,對的,胡安不只一個老婆╮(╯▽╰)╭。
所以,說起來,這對墨西哥夫婦也有将近半年沒見了。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接受不了打擊的胡安成了個石像,臉色發白,從話唠再次變成啞巴,一問三不知。
簡直是浪費時間……elle無奈地從審訊室裏出來。哈爾斯一臉“老子早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插着腰對jj說:“這些人腦子裏出了吃、睡和生孩子外,還能裝得下什麽?”
jj忍住要翻白眼的沖動,心裏很鄙視,但還是得繼續微笑。
“胡安有不在場證明,他當時在家,小老婆跟幾個合租者都能證明這一點。他們在這一帶也沒什麽熟人。”elle撥通了hotch的電話,告知自己的的結果。
排除了針對薩爾瑪的仇殺,排除了熟人作案。
“犯人不是針對非法移民。滞留在奧蘭多的墨西哥人并不多,除了薩爾瑪·佛洛裏斯,沒有別的先例。”
再排除了種族激進分子作案的可能。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這等于是證實了rossi的側寫。
而另一邊,背着他的小黃郵差包的reid也在法醫萊安娜的帶領下,來到了安放屍體的太平間。
“你看起來還是個大學生,但實際上已經是個fbi了。那麽,你應該一早就适應了這種事。”萊安娜拉開了第二排的第三個抽屜,裏面是蓋着一張白布的薩爾瑪。
“真想知道是哪個喪心病狂的人幹的。”她回身,掀開了另一側小床上的白布,上面是一具渾身瘀傷的嬰兒屍體,“這是兩個多小時前送來的。”
reid抽出了一直插在口袋裏的手,抿抿唇,先走到薩爾瑪的屍體邊上,“她身中了12刀。身上還有別的傷口嗎?”
法醫把白布往下卷,露出了傷口,還有解剖後又縫合的痕跡。
“有,在她的後腦勺上。這一小塊。”她把屍體微側,指給了reid看,“是被鈍器擊傷的。”
“我解剖了她的胃,把裏面的東西拿去化驗過。”萊安娜聳聳肩,“成分很正常。她午餐吃得很簡單,就幾片面包。”
“他先把人打暈了。”所以犯人趁其不備,不需要太大的力氣,就能制服身材矮壯的薩爾瑪。
reid點頭,他在腦海裏模拟——犯人從後面襲擊。在薩爾瑪昏過去後,他把人翻轉過來,再從正面紮刀。
薩爾瑪語言不通,很少出門與外人接觸,而elle已經排除了是薩爾瑪認識的人犯案的可能。那麽,是什麽人能讓一個獨自在家帶着兩個孩子的保姆毫無防備心地敞開大門?
等等。為什麽要特意把人翻轉過來?
reid看向了薩爾瑪的眼睛,再看向她的傷口——犯人是需要看到什麽?還是需要她看到什麽?
“能确定兇器嗎?”他皺起眉頭。
法醫給他遞了一張紙,上面畫有她根據傷口推測出的兇器形狀,“一種短刀,刀尖位于正中,三寸二的長度,并不罕見。”
這12刀以脊骨為界,基本對稱,大致左邊有一刀的位置,在右邊相應位置也會有一刀,就算有偏離,也不會太多。
“能不能确定每一刀的順序?”他繼續問道。
“本來是不能的。每一刀刺下的間隔時間都很短,很可能第12刀紮完了,這可憐的家夥還沒真正斷氣。但是,”法醫指着鎖骨下那兩刀,“刀痕很平整。”
如果犯人和被害人之間有明顯的身高差,刀痕應該會向上或者向下傾斜。但鑒于薩爾瑪被襲擊後,處于平躺狀态,犯人應該是壓在她身上紮刀的。那麽要盡可能地達到壓制和減少掙紮的目的……
“第一刀應該是這裏,”她指着胸上的傷痕,“短刀剛好從這裏紮進去,把心髒紮穿。”
接着,一刀又一刀……在疼痛中醒過來的薩爾瑪瞪大了眼睛,想要掙紮,想推開那個壓在她身上的魔鬼,但力氣和生機卻殘忍地抛棄了她。
reid抿着唇,走向了另一具屍體——那個小不點。他已經不會哭,也不會笑了。
“你能想象嗎?”萊安娜給薩爾瑪蓋上白布後,跟了過去,目帶憐憫地看着那小小的一團,“他的骨頭全碎了。”
“你們發現他的時候,他就穿着這件衣服?”reid拿起了最上面的證物袋。
萊安娜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點頭,“有什麽不對。”
“很幹淨,上面沒有血跡。”reid皺起了眉,把滑下來的頭發撸到耳後,拿出了手機,打給hotch。
“我們還在他身上發現了這個。”在電話接通之前,萊安娜把另一個裝在證物袋裏的東西遞給了他。
那是一個……銀色的十字架。
57| 5.30|
an穿過了小樹林,走到了河邊。
這一段落差不大,水流相對較緩。他站定在了一處,那裏有棵歪脖子樹,半載身子埋在了水裏,悠哉悠哉地晃悠着。
“屍體就是在這裏發現的?”他回過頭,問身後的警官。
見對方點頭,an踩到了樹上,查看地形,“屍體被裝在了膠盆裏,随着水流飄下。剛好到了這裏的時候,水流變緩,盆子被樹枝攔截了。”
發現屍體的,是結伴到這裏觀光的兩名游客。他們看到岸邊有個臉盆狀的東西在飄着,一時好奇就過去查看,沒想到裏面會是一具嬰兒的屍體。
“為什麽犯人要把屍體放進盆子裏?”從樹上跳下來後,an低聲自言自語。
盆子是在超市裏就能買到的日用品。重要的是這個行為象征的意義。
正巧這時,reid打來了電話。
“薩爾瑪是被短刀紮死的,而安德魯,他身上有很多大小不一的淤傷,而且骨頭全部碎裂。”reid在電話裏說道。
“聽起來就像被什麽東西碾過一樣。”an皺起了眉,“兇器不一樣。”前者是利器,後者是鈍器。
兩個被害人,一個是中年婦女,一個是才一歲半的嬰兒,國籍和膚色都不一樣。不僅使用的兇器,連受害者類型也差別很大。
“我拍了照片傳過去h也向馬丁內茲夫婦确認過了,安德魯身上的衣服不是他被擄走時穿的那一件。”reid看着證物袋裏的東西,“他的衣服被換過,身上還放了一個十字架。”
“十字架?這個案子跟宗教有關?”an的眉皺的更緊了。
“十字架曾是古羅馬刑具,用以處死叛逆者、奴隸、戰俘和異教徒。但由于傳說耶稣将自己作為獻祭,在十字架上受難,它又成為了救贖的象征。對監獄裏即将行刑的罪犯,牧師會捧着十字架為他祈禱。但也有人會認為戴上十字架就能獲得主的庇佑。”reid說道。
“換上新衣服,身上放十字架,很有可能是慚愧的象征。犯人對安德魯的死懷有歉意。”但又難以解釋得通屍體身上令人發指的傷——血肉模糊,渾身的骨頭沒有一根完好,相當地殘忍。
而且,薩爾瑪身上并沒有體現這一點——所以,犯人的愧疚只是針對安德魯一個嗎?
“衣服不是新的,應該是在二手店裏買的。”reid糾正,“會準備嬰兒的衣服,說明犯人有缜密的計劃,他一定事先跟蹤觀察過馬丁內茲一家。但二手衣服又說明他可能正面臨着債務危機,手頭很緊。”
“他沒有把孩子直接抛進水裏,而是放進了盆子,讓它順着水流飄下。我問過這裏的護林員,這條河的流速一直都會變化,而且河道有岔口。犯人不一定預料到水流會把孩子的屍體沖到這裏。”
an擡起頭,視線往上追溯,“甚至,很有可能,它會在水流最急的地方就翻掉。”到時候屍體和十字架都會先沉入水裏,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再會被人發現,就不一定了。
“他注重的不是過程,而是這個過程的意義。”reid聽懂了an的意思。
犯人只在乎把屍體放進盆裏的過程,之後會發生的事,他都不在乎。而這之前,他盡可能地利用自己僅剩的資産去完成這個儀式——不能換上新衣服,但勉強也要湊個二手的。
“這是一種儀式感。”他把手機用肩膀和頭夾着,從包裏拿出了筆記本,潦草地記了幾筆,“這次的犯人是一個狂熱的宗教信徒……”
寫到一半,他看向了那具小小的屍體,眉頭緊皺。
“你想到了什麽?”an注意到了他的停滞。
“兇器。”reid抿抿唇,“鈍器,形狀不一,可以把人的骨頭砸碎……”
an似有所悟地看向了四周,河水從上游湧下,撞擊到石頭時會濺起水花。石頭有大有小,濺起的水花也随之不一。
“是石頭。”他說。這種更是到處都有,并不罕見的東西。
犯人用石頭向安德魯投擲,直到平地拱起了石碓,直到那裏再也沒有了哭聲。然後,他給屍體換了衣服,放進了膠盆裏,連着十字架,讓它們一起順流而下。
無論是短刀,臉盆,還是石頭,這次的犯人所選擇的兇器都很有講究,平凡地讓他們無法從這塊下功夫。
“這讓我想起穆||斯林每年都會舉行的投石儀式。”reid輕咳了一聲,“他們在沙特聖城麥加郊外的穆茲達利法向代表惡魔的牆壁投擲石塊,以此來辟邪驅魔。”
“你的意思是犯人把安德魯當做了惡魔?”an扯了下扣子,“kid,我沒記錯吧?穆||斯林是伊斯||蘭教,但十字架不是基督教的信仰标志嗎?”
“是的。這是我無法理解的地方,他一方面犯罪手段都十分具有儀式感,顯然是個狂熱的宗教信徒,另一方面,他搞不清他的上帝。”
這次的犯人,犯罪行為相對成熟,但行為背後所反映的思想卻混亂不堪,像把一些與某個關鍵詞相關的東西都糅雜在一起的成果……這顯然是不該發生的——思想指導行動,一個人若是計劃錯漏百出,是不可能完成得了精密的犯罪。除非……除非有人指導他的行動,以某種方式給他灌輸一些錯誤又有條理的想法。
“reid?reid?”那頭的an見他又走神,提醒道。
“抱歉,我得挂了。”不等對方回答,reid就把電話挂了。
完了後,他立刻摁下了另一個號碼,神色有些不安,“garcia,你能幫我查一下14年前的那樁案子……”
另一頭,鑒于大部分人都會選擇第一時間把結果彙報給他。和rossi一起到了馬丁內茲家的hotch已經接了好幾通電話。
最近的一次,是an的。
“,對門有鄰居看到下午時有輛陌生的車子停在了馬丁內茲家門口,是一輛黑色的小轎車。”負責向附近人家做筆錄的警員回來後,向他彙報。
“大概停了多久?”hotch問道。
“她1點時還沒發現它在那裏,3點半的時候,她睡醒了午覺,那時候車已經在了。然後,她是4點10分左右的時候聽到了引擎的發動聲。”警員按着自己的筆記讀道,“她在窗戶那裏瞄了一眼,似乎是一個披着黑袍的男人從裏頭沖了出來。”
“馬丁內茲夫婦是12點50左右先後出的門。薩爾·瑪佛洛裏斯是在2點到3點之間遇害。犯人是4點10分離開。”hotch自言自語道,“行兇後,他還在屋子裏停留了1個多小時。”
在這段時間裏,犯人到底做了什麽?
h點了點頭,交代了幾句後,回到了屋子裏。
但似乎他離開了好幾分鐘,裏面依舊還那麽地“熱鬧”。
“你這是要幹什麽?”
“我要幹什麽?你看不到嗎!我要帶着孩子離開這裏。”東西被弄得“乒乓”作響。
“維多利亞,你不能這麽做。警方說了,取證還沒結束,你不能把東西弄亂。”
“取證還沒結束?就因為他們這麽糟糕的辦事效率,安德魯才會死的!”女人不管不顧地說道,“聽着,本傑明,如果不是你堅持要把那個不祥的女人招進來,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都是你的錯!”
“我……維多利亞!如果不是你大手大腳地把錢花光,我們需要去請一個墨西哥人當保姆嗎?”男人也憤怒了。
“哇——”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安東尼被父母的争執聲吵醒了,扯着嗓子大哭。
場面一下子更亂了。這對撕破臉、互相指責的夫妻顯然不知道什麽叫“家醜不外揚,咱們關起起門來再吵”。
“咳咳……”樓下幾個被地圖炮的人都有點尴尬了。
rossi往樓梯處看了一眼,再看向了hotch。而後者一臉嚴肅地別開了臉,開始審視現場。兩個人精,顯然都是不打算在這個時候上樓讨麻煩。
“薩爾瑪·佛洛裏斯躺在了這裏,而嬰兒床是在這個位置。”hotch向前了兩步。
薩爾瑪的屍體已近被搬走了,現場也做了标記,拍好了照片。他們之前也核對過了一些細節。
在這之間,有碎裂的紅酒杯。法醫已經化驗過了,上面沾着的是薩爾瑪的血。
“犯人偷襲後,趁機刺死了薩爾瑪。”鑒于reid已經給他們彙報了屍檢結果以及自己的推測,他們不難知道這一點。
“然後他來到消毒櫃前,取了一個紅酒杯。”rossi模拟犯人的行為,同樣來到消毒櫃前,“一共6只杯子,他取的是第一排中間的那一只。”6只杯子,分2排擺放,每排3只。
“地上濺的血量有點大。”rossi看向了hotch,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杯子,往裏頭加了點水,不合時宜地開了個玩笑,“他往杯子裏裝了血。有什麽用?喝一口?”
用高腳杯來做容器,加上血液的顏色,很容易讓人想到品酒。所以,裝血是用來喝的?犯人是個吸血鬼,或者嗜血症患者,喝了口後,發現不好喝,一怒之下把杯子碎了。接着發現自己應該養個移動血庫,于是把孩子擄走了。結果發現孩子的血也不好喝,幹脆宰了,最後化作蝙蝠飛走了……好任性啊,呵呵。
接着,rossi一步一步地走過來,停在了嬰兒床的正前方,“這裏濺了不少血。如果是殺人時,或者是把酒杯摔碎,不應該能濺到這種地方。”他的手指指着嬰兒床最靠內的被套上的暗紅色的圓點。
“如果是這樣呢?”hotch走到他身邊,把手指伸進了杯中,兩指輕彈,幾滴水飛濺了出去,“reid說,犯人可能是個宗教信徒,他把安德魯當成了惡魔。”
這個神志不清的犯人極有可能認為自己是在驅魔。他把血液當成了聖水,向自己認為的被惡魔附體的人潑灑。然後發現此計不成,幹脆把惡魔帶走,處以極刑。
好像這個說法要靠譜一點……
rossi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把那杯水放到一邊去,本來勾起的嘴角下垮了不止一點——帥不過三秒,有人不開森了。
他只能另辟蹊徑,蹲下來,近距離觀察地上的血跡。
“好像少了點什麽。”這一觀察,真讓他發現了什麽。
“這裏h,”rossi指向了面前的沿着血跡彙出的線,某處原點那裏有個缺口,“犯人曾踩到過上面。”
“但是……”如果犯人鞋子上沾了血的話,為什麽現場沒有腳印?
“有人注意到車子的停靠,犯人殺人後,在屋子裏還呆了一個多小時。”hotch把剛了解到的情況跟他分享。
“那現在我們知道了,”rossi站起來,臉上重新有了笑容,“他留在這裏,進行完了某個儀式後,把屋子裏一些‘沒必要留下’的東西都清理走了。”
“還有,‘對稱’。他不自覺地這麽做,刺殺薩爾瑪的時候,會在另一側的同樣的地方補刀,消毒櫃裏的杯子,他也會去最中間的那個。”rossi開始在屋子裏轉圈,“除了把東西都擺放對稱以外,他一定還做了什麽……”
偏偏這時候,維多利亞·馬丁內茲夫人十分彪悍地一手扛着還在哭鬧的安東尼,一手提着行李,從樓上下來。她的丈夫,本傑明,一臉無奈地跟在她身後,試圖把孩子留下,但被維多利亞毫不猶豫地賞了一腳。
“夫人……”hotch還沒說完,看都不看他一眼的維多利亞已經甩門離開了。
本傑明拿起了沙發上的抱枕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回過身,朝他們攤開手,氣極反笑:“她要跟我離婚,要把孩子帶走,她在怪我把那個墨西哥女人請回家當保姆?她這是瘋了是吧?”
“先生,”rossi從玻璃櫃上拿起了一個鬧鐘,徑直來到他的面前,“你們家的鐘一直都是壞的嗎?”
誰家的鐘會一直都是壞的?!
還沒發洩完的本傑明愣住了,盯着鬧鐘,好半天了才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