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3)

生平第一次表白,沒想到以失敗告終了。

**

山河急匆匆回到家,直奔衛生間,打來水龍頭,嘩啦啦用冷水沖洗自己的腦袋。等到情緒稍微平靜下來,她才擡起頭,盯着鏡子裏面那個濕漉漉的女人。

這是怎麽了?江嶼怎麽會說他喜歡她呢?難道這是他向她道歉的一種方式嗎?

冷靜,一定要冷靜,這說不定只是江嶼跟她開的一個玩笑。可是江嶼那種人,一點也不像是會開玩笑的人啊!

她用力拍打自己的腦門,好吧,退一萬步講,就算江嶼真是對她表白,那她這麽激動幹什麽?反應會不會也太大了一點?

山河感到頹喪,一下子滑坐在衛生間的地上,抱住自己濕漉漉的頭。江嶼簡直就是個喪門星,自打跟他認識以後,她就沒走運過,先是被陷害進了拘留所,接着又差點被塌方的土壤埋了,然後又被走私犯綁架,險些遭人輪/奸。

簡直……倒黴到了極點!

自從江嶼出現,她的生活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江嶼根本就是她的克星。現在他居然還向她表白,天嚕,真是要命了,再繼續下去,她搞不好連小命都要玩完兒。

山河終于發現自己這麽激動的原因了,那就是——江嶼實在太可怕,待在他身邊就會一直被他連累,所以她一定不能答應他。不僅不能答應他,還必須躲他躲得遠遠的。

對,就是這樣!

山河連做了幾個深呼吸,走出衛生間,手機突然響了一聲。她點開,是江嶼發來的短信——對不起,今晚我是跟你開玩笑的,我只是想向你道歉。

納尼?

山河使勁眨了眨眼睛,江嶼那種死人臉也會開玩笑?他向她表白只是在開玩笑?

這到底什麽玩意兒?她激動了這大半天,他竟然真是開玩笑的。

卧槽!卧槽!卧槽!

山河活動手指,飛快地輸入一條訊息發了出去。

**

叮——

江嶼的手機響了一聲。

唐旭從床上彈起來,激動地問:“小山姐回了什麽?”

江嶼看了一眼訊息,然後陷入了死一般的靜默之中。

“哎喲!急死人了。”唐旭幹脆跑過去,奪過他的手機。

屏幕只有上短短一句話——江嶼,你他媽去屎吧!

“哈哈哈哈……”唐旭捧腹大笑,“去屎吧!我都能想象她說這句話的樣子,哈哈哈……”

江嶼冷着臉,“是你讓我給她發那條短信的,你還敢笑。”

唐旭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表哥,你要不發那條短信,直接就把小山姐吓跑了,你造嗎?誰能想到千年大冰山也會喜歡女人啊?哈哈哈……表哥你實在讓我太驚喜了,鐵樹開花啊!我大姨要知道這個消息,估計睡覺都能笑醒,哈哈哈……”

“你別跟我媽說。”江嶼冷聲交代。

“哈哈哈哈……不行了,讓我先笑會兒,哈哈哈……”

“別笑了!”江嶼低斥,臉色不太好看。

“你不讓我笑,我就不幫你追小山姐,哈哈哈……”

江嶼:“……”

“表哥我真覺得你跟那個孟警官沒法比,人家是暖男,你這種冷冷的調調早就過時了,現在女孩都喜歡暖男。我感覺你的勝算不太大啊!哈哈哈哈……”唐旭倒在床上蹬腿,笑得差點抽過去。

江嶼喃喃說了一句:“暖男……”

24|18.發|表

山河不想再跟江嶼有什麽糾葛,在她眼裏,他就是個瘟神,而且是個莫名其妙的瘟神。開什麽玩笑不好,偏偏開那種玩笑,他以為在過愚人節嗎?

不過,有些避之不及的人,卻總是喜歡以千奇百怪的方式出現在你面前。

進入六月以後,河汀迎來了一年中最酷熱的季節——盛夏。

悶熱、潮濕、漫長,是這個季節的特色。

在炎熱的天氣情況下,人們大多都躲在房間裏吹空調或是吹電風扇,從正午時分到太陽落山前,絕不輕易出門,以免被曬傷或是中暑。

可是,山河卻要苦逼的去給項目部運送冰塊。

本來送冰塊這事還是該阿勇去做,但阿勇前一天冷飲吃多了,又吃了很多燒烤,得了急性腸胃炎,上吐下瀉,山河就只好自己去。

面包車裏裝了滿滿一車冰塊,全用泡沫箱存放,冷氣雖然洩露得不多,但也足夠車裏降溫。山河從縣城一路開車上去,不用開空調,也不覺得熱。

到達目的地之後,山河一打開車門,一大股熱浪立刻迎面撲來,烘得她險些睜不開眼。

陽光太過刺眼毒辣,周圍香蕉地裏連昆蟲的鳴叫聲也聽不到,香蕉葉全都萎靡不振地耷拉着,偶爾刮來一陣風,都是熱乎乎的熏風,簡直要命!

山河去叫人來卸載泡沫箱,不過項目部這裏沒什麽人,江嶼不在,老吳不在,顧叔顧嬸似乎也不在,只有唐旭在。

神奇的唐旭還沒拿到駕照,只能一直纏着山河好事做到底,送佛送上天,把這一車冰塊全送到太陽寨隧道去。

山河無奈,只好答應唐旭。

**

進山以後,山河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唐旭閑聊起來。

“顧叔顧嬸呢?”

唐旭說:“顧叔昨天有點中暑,今天就在屋裏休息,一直沒出來,顧嬸當然是照顧他了。”

山河“哦”了一聲,又問:“那老吳呢?”

“老吳請假回家了。”

“回家?”山河吃了一驚。

“老吳家裏好像出了點事,他就請假回家了,大概兩個星期後回來吧!”

山河點頭,沒再多問什麽。

唐旭好奇地說:“小山姐,你怎麽不問我表哥?”

山河撇嘴,表情明顯非常不屑,“我沒有閑工夫管他的事。”

“你對我表哥有什麽誤會吧?”

“別跟我提他,我現在聽到他就煩。”

唐旭默默在胸前比了個十字,表哥看來情路漫漫,阿門!

**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兩人開車來到了隧道入口。

山河下車往隧道裏看了一眼,黑幽幽的,只有微弱的燈光透出來,也不知道究竟有多深。

唐旭說:“這個隧道全長7.4千米,目前兩邊的進度都達到3公裏左右了,還有最後一千米,就能貫通隧道。”

山河點點頭,沒有說話。

唐旭正要從面包裏抱下泡沫箱,突然捂着肚子叫了一聲:“哎呀。”

“你怎麽了?”

“肚子疼,大概早上冷飲吃多了,我要去方便一下。”

山河搖頭說:“你也肚子疼,我說你們吃冷飲一定要有所節制,要不很容易刺激腸胃。”

“小山姐你在這裏等等我,我馬上就回來了。”唐旭交代了一句,一溜煙就跑了。

山河站在隧道口瞅了瞅,往隧道裏走了一截,便感受到隧道深處有陣陣的熱風吹出來,像是熱浪一樣,溫度相當高,甚至有點灼燒皮膚。她發現這裏停了一輛小型的三輪摩托車,估摸着工人們就是用這輛三輪摩托車運送物資到隧道深處的。

山河把面包車裏的泡沫箱一箱箱抱到三輪摩托車的後車廂上,頭上不可避免出了層層大汗,背上的衣服全被汗水濕透了,黏糊糊地貼在皮膚上不太舒服。她沒管那麽多,騎上三輪摩托車就往隧道深處行駛。

隧道地面還算平坦,只有一些小碎石,摩托車行駛的時候比較平穩。隧道裏每隔幾米就有一盞應急照明燈,不會顯得這條幽深的隧道太可怕。

摩托車大概行駛了兩公裏左右,山河便覺得隧道內的溫度越來越高,身上穿的衣服全都被汗水濕透了,連腰臀部的褲子也都濕了,只有膝蓋部位的褲管還保持幹燥,好在今天穿的衣服褲子都是深顏色的,不會走光。

越往裏走,霧氣越彌漫,她感到呼吸越來越困難,整個人像是身處于幹蒸桑拿房之中,連腦袋也有些暈乎乎的。

不行,她不能再往裏行駛了,這樣下去她肯定會暈,現在已經有種惡心嘔吐的感覺了。

山河停下車,打開一個泡沫箱,取了一個冰袋貼在額頭上。冰涼的觸覺讓她覺得頭腦清醒了不少,可是全身上下依舊十分燥熱。

隧道深處傳來一陣的腳步聲,看來有人走出來了。

山河長籲一口氣,有人出來接應就好,她真不能再進去了。

腳步聲不緊不慢,從容不迫,聽上去十分熟悉。

她擡頭向裏看去,一個身材挺拔高大的男人漸漸從黑暗中走出來,五官深刻堅毅,不是江嶼又是哪個?她視線再往下,落在他的身軀上,腦袋裏一下就炸開了,他竟然……全身赤/裸,連一條內褲也沒穿!

山河坐在摩托車上一動不動,強迫自己移開眼,卻發現自己的眼睛瞪得更大。這個男人的身材真是太他媽好了,小麥色的皮膚,渾身上下肌理分明,八塊腹肌和人魚線,兩條健碩的大長腿,還有腿間那一捧雄壯的物什……

許是由于出汗的緣故,他全身的肌肉都泛着誘人的光澤。

靠,這個男人真是變态,第一次見他時,他就沒穿內褲在街道上晨跑。現在他居然什麽都沒穿,而且還特別淡定地朝她走了過來,難道他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被她看光光了嗎?

山河只覺得一股血氣沖上頭頂,腦袋裏揉成一團漿糊,鼻孔裏好像有什麽溫熱的液體流淌而出。她用手摸了一下,紅紅的,是鼻血!

她看到一個男人的裸/體流鼻血了!

山河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于是兩眼一翻,就往後方倒了下去。

徹底失去意識前,山河聽到江嶼在呼喚她的名字,感受到自己倒進了一個熾熱的懷抱裏。

恩,他的皮膚濕濕滑滑的,手感真好。

然後……她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

山河醒來時,人躺在簡易房的折疊床上,一臺電風扇對着她呼呼地吹,前頭還擺了幾塊冰袋,吹到她身上的風變成了冷風,這是最簡單的土空調。她身上汗濕的衣衫已經幹得差不多了,就是身上還有些燥熱,腦子裏也迷迷糊糊的。

她剛想撐起身體,一只大手伸過來阻止了她的動作。

“你有點中暑,先躺着休息一會兒。”男音低沉平緩,又透着不可抗拒的威嚴。

山河這才發現江嶼就坐在她旁邊,吓得大叫一聲:“啊!”整個人重新跌回床上。

江嶼此時已經穿好了衣服,上身一件短袖白t恤,胸前肌肉鼓鼓地撐起來,下身一條灰色休閑短褲,包裹着大長腿,又恢複了那副一表人渣的樣子。

盡管如此,她還是一下就想到了在隧道裏看到的畫面,臉頰紅得猶如滴血,連嘴巴都不利索了,“你你你你這個大變态!”

江嶼瞅着她,目光亮晶晶,又帶了幾分意味不明的幽深,徐徐開口說:“我要是不及時出來阻止你,成為大變态的就是你了。”

“什麽意思?”她迷惑地眨眨眼。

“太陽寨隧道裏面高溫高濕,衣服穿在身上全是濕漉漉的,容易得皮膚病,所以工人們都脫光了衣服作業。你一個女人,騎着三輪車突然闖進去,你說……”江嶼突然停住,好整以暇地斜睨她。

轟——

山河頓覺一陣血氣上湧,臉頰像是被火燒過了一樣。

隧道裏面的工人全都脫光了衣服工作,如果她突然闖進去,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這就好比一個女人一不小心闖進了男人的澡堂子裏,那畫面太美無法想象。

她忽然想到一個化妝品的牌子——百雀林!唔,原諒她實在太不純潔了。

“沒臉見人了。”山河懊惱抱着頭,差一點就成為女流氓,大變态了。

江嶼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好了,你又沒有去到隧道最裏邊。”

“可我還不是看到了,萬一長針眼怎麽辦?”山河口氣惡劣。

江嶼:“……”

被看的人都沒這麽介意,她又何必這麽介意?

“你們不讓我進去,幹嘛不打電話通知我?”

“你覺得隧道裏面會有手機信號嗎?”江嶼的語氣頗為無奈,“唐旭去一趟廁所回來,就發現你騎着摩托車進來了。他要不用對講機通知我,我也不知道你進來了。”

山河更加懊惱,這一回真是丢臉丢到家了。

“放心吧!其他工人不知道你進了隧道,只有唐旭和我知道。”

“那也丢人。”山河瞪着他,“你跟唐旭說不定早就在心裏笑話我了。”

江嶼鄭重地說:“我發誓,我絕不笑話你。”

山河看他這幅正兒八經的樣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抱着頭,也不說話,也不吱聲。

江嶼撥開她的手,嚴肅地說:“你應該保持呼吸順暢,不要悶着自己。”

“哦。”山河應了一聲,在他的強烈要求下,又躺回床上休息。想到自己進個隧道也會中暑,真是不可思議,其他工人要在隧道裏堅持作業,豈不是太過辛苦了。

江嶼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緩緩說道:“太陽寨隧道是全國第一高溫高濕隧道,熱浪、霧氣、岩層滲水,人進入洞內不久就會呼吸困難,頭暈目眩。”

“那工人們還怎麽工作啊?”山河睜着眼睛,一瞬不轉地盯着他。

25|18.發|表

太陽寨隧道,位于河汀縣瑤鄉境內,因隧道上方的太陽寨而得名。隧道就跟它的名字一樣,悶熱炙烤。入內兩公裏,溫度已經高達37攝氏度,濕度高達98%。如果到達隧道最深處,溫度則達到了43攝氏度。

開鑿隧道的工人就是在這樣艱苦惡劣的條件下工作的。

由于隧道內的濕度太大,電子設備不采取保護措施根本無法帶入。曾經有一個來這裏采訪的記者,第一次進去相機就不行了,第二次進去人就不行了。

江嶼還告訴山河,美麗煎提供的冰塊已經不夠用了,項目部打算花20萬采購一臺制冰機。不僅如此,還加裝了數臺鼓風機,為工人們提供降溫的綠豆湯,可是都收效甚微。四十多度的高溫,即便降下來幾度,仍然有三十□□度,對工人們來說,還是難以忍受。

隧道從開工至今,已經換了七八十批工人,90%的人都曾經暈倒過。很多工人來了又走,人換了一撥又一撥。有的隊伍幹了兩三天,工錢都不要就走了。

項目部有嚴格規定,女人是不允許進入隧道了。山河會進入隧道,确實是一個意外,而且她也毫不例外地暈倒了。

山河聽完,心裏沉甸甸,沒想到工人們工作的環境會這麽惡劣,真的已經超乎她的想象。想到自己之前還罵江嶼是大變态,她就覺得十分慚愧。要不是江嶼及時出來接應她,搞不好她暈倒在隧道裏也無人知曉了。

“呃……”她動了動嘴,想道歉,又有點開不了口。

“好了,你再休息一會兒,等下我送你下山。”江嶼起身,向門口走去。

“江嶼。”她叫住他,支吾:“那個……今天的事……”

江嶼回過身,平靜地看着她,“你想對我負責嗎?”

“負責?”山河訝異地擡頭,這事怎麽負責?再說了,他一個大老爺們,就算被人看了,也不吃虧吧!

“你都把我看光了,難道不該負責?”江嶼說得一本正經,完全不像在開玩笑。

山河的臉一下全紅了,“這……我也不是故意,好吧,你要我賠償你多少精神損失費?”

江嶼蹙眉,“你以為我要你賠錢?”

“你要我負責,不賠錢還能怎麽樣?”她說完,又小聲嘀咕了一句:“動不動就索賠起訴,這不就是你的行事風格麽?”

江嶼眼底有閃過一抹深沉的哀傷,盯着她看了幾秒,然後轉身一語不發地走了。

“诶?”山河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這男人最近腦子被門夾了,整個人陰陽怪氣,說話也奇奇怪怪的。

**

唐旭有事,所以先一步離開了。

下午下山的時候,江嶼開着美麗煎的面包車,山河則坐在副駕駛座上。

山間景色優美,兩人卻一路無話。

山河一直轉頭看向窗外,嘴角微微上揚。

藍天白雲,青山綠水,空氣清新濕潤,這種沉溺于大自然的感覺多美好!沒有霧霾,沒有粉塵,沒有高樓大廈,沒有嘈雜的街道,沒有擁擠的人潮,只有廣闊浩瀚的蒼穹,挺拔巍峨的山川,以及亘古永恒的河流。

或許是受了山河的影響,江嶼的神情也沒有之前那麽緊繃了。思量一番後,他徐徐開口說:“山河,希望上次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哦?”山河側臉,“你是指韓茜茜找人對付我的事,還是指你高高在上批判我的事?”

“都有。”

山河擺擺手,“你放心好了,我不會給自己找不痛快。還有今天的事,既然你不要我賠償,那我也不會放在心上。反正你那玩意兒嘛,尺寸也就那樣了。我随便上網一搜,什麽樣型號款式的都有,而且是硬的,不是軟的哦!”說完,她挑眉一笑,還用手敲了敲車門,似乎在展現堅硬程度。

江嶼神情一沉,咬了咬牙,似有幾分隐忍的意味。

山河呵呵直笑,心裏覺得十分解氣。據說男人都很在乎那方面的能力,她故意說那些話刺激他,他還不發作,确實挺能忍的。

面包車終于駛出山林,回到了項目部駐紮地。

江嶼打開車門下了車。

山河沒下車,直接從副駕駛座換到了駕駛座上。

江嶼突然伸進來一只手抓住方向盤,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幹嘛?”她不解地看他。

“山河,我們……還能像以前一樣相處嗎?”

“以前?你是指什麽時候?”

“就是你幫我和唐旭在越南街砍價的時候。”

“那個時候啊!”山河拖着下巴,“如果你想聽我心裏的實話,那我就對你實話實說。”

“你說。”江嶼莫名有點緊張,連身體都不由自主地站直了。

“你的職業很偉大,我也很敬佩你們這樣的鐵路工程師,但是……”她語氣一頓。

“但是什麽?”江嶼心裏跟着一縮。

“但是我不喜歡你這個人,尤其不喜歡你這張死人臉,不喜歡你那種又拽又冷的态度,不喜歡你高高在上的姿态,不喜歡你莫名其妙的玩笑,更不喜歡被你連累。”

江嶼嘴角抽了抽。

山河聳聳肩,“這就是我心裏的實話,所以我覺得我們以後盡量不要見面,合約我會照常履行,有什麽事你可以讓阿勇帶給我。我說完了,再見。”她踩下油門,開着面包車離開項目部。

江嶼一直伫立在原地,看着面包車遠去,揚起一路灰塵。他臉色有些蒼白,扯動嘴角自嘲地笑了笑,至少她沒有被他上次突如其來的表白吓跑,這已經是最好的。

那晚唐旭對他說:“像小山姐這樣的女人,從小沒有父親,一看心防就很重,對男人也有一種敵意,所以比一般的女人難追得多。你想追她的話,只有一個辦法,徐徐圖之。”

徐徐圖之……

所以說,孟梧桐也在徐徐圖之?徐徐圖了十年?

**

山河開着面包車回了縣城,路過一家化妝品店時,看到了孟梧桐。他就站在化妝品店的門口,被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拉住了。

那個女孩山河認識,就是阿勇喜歡的阿玲,這家化妝品店也是阿玲開的。阿玲長得不錯,丹鳳眼小嘴巴尖下巴,又愛打扮自己,很招小夥子喜歡。只不過,山河沒想到孟梧桐和阿玲竟然認識。

孟梧桐依舊是一身警服,右手被阿玲拽住了,表情有些無奈。

這兩人在路上拉拉扯扯,一下就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山河靠邊停了車,冷眼看着孟梧桐和阿玲。其實她覺得自己有點莫名其妙,孟梧桐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和她有什麽關系,她已經明确拒絕過他了,現在躲在旁邊偷看又有什麽意義?

阿玲不肯放手,一個勁說着:“孟哥,你就進來坐坐嘛!”阿玲極力想說好普通話,奈何吐字還是不太标準,帶着濃濃的方言味道。

孟梧桐不肯進去,“阿玲小姐,我還有事,請你放手。”

“你還有哪樣事嘛?現在都是下班時間了。”阿玲發揮死纏爛打的功力,就是不肯松手。

孟梧桐的神情有點冷,語氣也難掩不耐煩,“阿玲小姐,如果你再不放手,那我就只能以妨害公務罪拘捕你了。”

這話一出,路人齊刷刷看了過來。

阿玲吓得臉色一白,立刻松手。

孟梧桐正要大步離開,目光一下瞥到停在街邊的面包車,還有坐在駕駛座上的山河。“糖糖?”他驚訝地呼喚一聲,立刻向面包車跑去。

山河沒理他,直接踩下油門開車離開。

“糖糖!”孟梧桐狂追了幾步,沒有追上,只能停下來,站在原地看着面包車遠去。

這一幕,倒是很像電視劇裏男主角追車的畫面。

阿玲追了上來,喘着氣說:“孟哥,你認識美麗煎的老板娘啊?”

孟梧桐沒回答阿玲,轉過身,有些落寞地走了。

**

晚上山河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家,将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閉上眼睛,腦中又浮現了下午看到的畫面。她不懂自己在矯情什麽,明明就沒有資格和立場去在意,那她心裏又到底在氣什麽?還是說她已經習慣孟梧桐一直在她身邊,所以陡然看到孟梧桐和別人在一起,她心裏就不舒服了?

山河長嘆一聲,有點鄙視自己這樣的心理。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明明知道這種心理不對,卻又控制不住。

真賤!

她狠狠唾棄了自己一番。

手機響了。

她坐起身拿過來看了一眼,是孟梧桐打來的。心裏升起一陣煩悶,沒有接通,直接把手機扔在一旁,起身走向衛生間洗澡。

等她洗完澡走出來的時候,手機已經不響了,屏幕上顯示有五個未接電話,還有一條未讀短信。五個未接電話都是孟梧桐打的,她沒看,也沒回撥,直接點開了未讀短信。

你今天中暑,晚上多喝點水。洗澡別用太冷的水,最好用溫水。睡覺的時候開點窗,保持屋內空氣流通。

發件人:江嶼。

山河坐在床邊發呆,一時間,說不出來心裏是什麽滋味。

腦子裏有點亂。

26|4.10發|表

周三下班前,山河接到唐旭打來的電話,說他要過生日,訂一桌宴席請客。山河當然很高興,詢問了唐旭訂餐的要求,又為他推薦了幾個美麗煎的招牌菜。

雙方商量好了之後,這事也就這麽定了。

到周四下午五點,項目部的人開着車來了,除了老吳,江嶼和唐旭,顧叔顧嬸,還有其他幾位工程師都在。

美麗煎飯店沒有雅座,所以吃飯都在大廳裏。

山河和阿美出門迎接客人,看到江嶼不可避免地震驚了一下下。

江嶼這個人平時嚴肅正經,一般都穿白襯衣,偶爾穿t恤和運動服,今天破天荒地穿了一套韓版修身男裝,淡藍色條紋的短袖襯衣緊貼身體,勾勒出厚實的胸膛和強勁的腰部,淺灰色休閑褲緊緊包裹着緊實挺翹的臀部,那線條太過美好讓人忍不住想用手piapia拍上兩下,聽一聽拍打時發出的清脆音。

今天的江嶼……怎麽感覺有點騷包呢?

不行不行,山河一看到這個樣子的江嶼就會不由自主想到隧道裏面的畫面,太刺激了,她鼻孔裏面又有點發熱。

同樣走了騷包路線的人還有唐旭,而且唐旭比起江嶼騷多了,穿的是粉紅色深v襯衣,阿美看上一眼,整張臉都紅透了。

山河默默移開眼,看向顧叔和顧嬸,還是這老兩口順眼多了。

一群人進了飯店,各自入座。

山河問:“現在就開始上菜嗎?”

唐旭詢問了一番意見,然後說:“上菜吧!”

明叔很快就把菜炒好了,山河和阿美依次将一盤一盤的菜品端上來。

顧叔和顧嬸雖然來河汀縣有一段日子了,可顧叔腿腳不便,所以夫妻倆也沒怎麽吃過當地的特色菜,此刻見了這麽多色香味俱全的菜品,不禁向江嶼唐旭詢問菜品的名字。

江嶼和唐旭都不是本地人,也說不出什麽來。

山河主動介紹起來:“顧叔顧嬸,這道菜是檸檬江鳅。主材料采用咱們紅河裏天然生長的江鳅,不是人工飼養的哦!輔料加入檸檬、香草、小米辣,味道酸辣鮮香,肉質鮮嫩。”

衆人一聽頓時食指大動。

顧嬸問:“江鳅是什麽魚?”

“江鳅其實就是鲶魚的一種,這種魚帶有很鮮明的地域特色,只生活在熱帶地區的江河之中。”

顧叔指着另一道用芭蕉葉包着的烤魚問:“那這是什麽魚?”

“這是包燒羅非魚,這道菜的味道香辣可口,烹饪方法也略微複雜一些。羅非魚也是一種典型的熱帶魚,肉質很嫩。別看這魚長得跟鲫魚很像,其實這魚可不像鲫魚一樣有那麽多的魚刺。羅非魚只有大根的魚刺,沒有細小的刺,所以不用擔心被魚刺卡到喉嚨哦!”

顧叔一聽就很開心,“我就喜歡吃沒有細刺的魚。”

“老頭子一把年紀還惦記着吃。”顧嬸一邊打趣,一邊給顧叔夾了一塊羅非魚肉。

顧叔嘗了一口之後連連點頭,“嗯,好吃,就是有點辣。”

唐旭看着滿桌子豐盛的菜品也很好奇,指着一道像米線又不像米線的菜問道:“這是什麽啊?米線嗎?”

“這是米線,也不全是米線。嚴格說來,這叫檸檬撒撇。”

“檸檬撒撇?好奇怪的名字。”

“這其實是一道傣族菜,采用牛胃裏已經跟胃液混合但是還沒有消化的食物為原材料,配以新鮮韭菜、茴香和香柳,加鹽巴、辣椒面等等配料拌在一起。吃法很簡單,就是用米線和牛肚絲在湯料裏蘸一下吃。這道菜的特色是酸辣開胃,還有健脾清熱的功效。”

山河介紹完,其他人紛紛按照她的介紹,夾起米線蘸了一下,送入口中。

“哇!”唐旭感嘆一聲,“真是酸辣爽口啊!”

江嶼伸出筷子,夾起了一塊薄薄的肉片,看向山河,目光中似有光芒在流轉,低沉的嗓音自喉間緩緩溢出:“這是什麽菜?”

山河心頭一跳,忽然覺得江嶼的聲音有點性感,真是奇了怪了。她輕咳兩聲,說道:“這是辣炒湖南臘肉,帶有鮮明的湖南風味,又與本地特色相互融合。”

“湖南?”餐桌上的人都吃了一驚,顯然想不到在這個邊陲小縣城還能吃到湖南菜。

“是的。”山河點點頭,“我想大家都知道,河汀縣是個少數民族聚居地,不僅有瑤族、苗族、彜族、壯族,還有很多越南人和湖南人。”

唐旭問:“為什麽會有湖南人呢?”

山河笑了一下,說道:“這就要追溯到上世紀六十年代,□□發起的三線建設。”

顧叔點頭說:“不錯,這段歷史我是知道的,三線建設也叫支援邊疆。從一九□□到一九八零年間,許多工人、幹部都離開自己生活的家園,來到大西北、大西南,支援邊疆的建設。如果我沒有猜錯,上世紀八十年代,這裏應該還有很多沒有回城的知青吧!”

山河愣了一愣,目光忽然間有些缥缈,隔了一會兒才徐徐回答:“是的,有很多知青。”

此時,飯店門口響起了“歡迎光臨”的提示音。

衆人轉頭看去,只見一名身着警察制服的男子走了進來,鼻梁上架着金邊眼鏡,斯文俊秀的樣子。

孟梧桐來了。

江嶼和唐旭是認識孟梧桐的,顧叔顧嬸和其他人就不認識了,以為是來飯店吃飯的客人。

山河一看到孟梧桐就想到那天在街上見到的景象,轉頭就要回廚房。

孟梧桐大步上來抓住她的手腕,“糖糖,為什麽這幾天都不理我?”

其他人一看就十分好奇,難道這位警察同志是山河的男朋友?

唐旭下意識去看江嶼,果然在自家表哥眼裏看到一抹黯然。唉,這鐵樹好不容易開花了,想結出果實也是困難重重啊!

山河垂下眼簾,平靜地說:“孟梧桐,我在忙,如果你要吃飯,那你就坐下。”

孟梧桐不肯放開她,目光緊鎖在她身上,“糖糖,你那天誤會我了。”

話音剛落,門口又傳來了“歡迎光臨”的提示音。

衆人再次轉頭看去,門口站着一個漂亮姑娘。其他人不認識,山河認識,就是阿玲。

阿玲以光速沖到孟梧桐的身邊,拉着孟梧桐的手,一臉希冀地看着他,“孟哥,我去你單位等你,可是都沒有等到,沒想到你在這裏。”

诶,這是怎麽回事?旁觀者有點鬧不清楚了,難道說這位孟警官腳踏兩條船不成?

江嶼一語不發,靜靜坐着。

唐旭眼裏燃起了八卦的熊熊火焰,原來這位孟警官是個三心二意的人,一面追小山姐,一面又跟別的女人搞暧昧啊!

孟梧桐正要甩開阿玲的手,阿勇從廚房出來了。

“阿玲!”阿勇驚喜地叫了一聲,雙眼放光,拔腿就朝阿玲跑了過來,有些緊張地搓手問:“你怎麽來了?是來吃飯的嗎?”

阿勇的心思表現得太明顯,一點也藏不住,旁人一看就知道他喜歡這個叫阿玲的姑娘。

噫!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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