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5)
江嶼愣了一下,随後反應過來,山河是想從韓茜茜口中得到一些走私團夥的消息。“我沒打過她的電話,不知道還能不能聯絡上,你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試試。”
“那……謝謝你。”
江嶼點點頭,拿出手機撥打韓茜茜的號碼。幾秒鐘後,他拿下手機,“她的號碼已經停機了。”
“啊?那她不是在監理公司上班嗎?可不可以通過監理公司找她?”她的語氣有些迫切。
“你別着急,我打電話去監理公司問一下。”
“哦,好。”山河耐着性子,靜靜坐在椅子上,看着江嶼撥打其他的號碼,然後對着手機開始講電話。他和其他人說話的時候,依然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樣子,就跟她最初認識他的時候一樣。
少頃,江嶼結束了通話,平靜地說道:“韓茜茜已經離職了。”
“離職了?”山河一下站起身,神情有些不可置信。韓茜茜在監理公司的職位并不低,怎麽忽然就離職了呢?她思緒一轉,随即又明白了,韓茜茜遭人□□的事,可能已經被那位金主知道了,金主嫌棄她,所以她就離職了。
山河抿了抿嘴唇,問道:“沒有別的辦法再找到韓茜茜了?”
“監理公司的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裏。”江嶼的語氣淡然,其實如果他再打電話去麻煩那個人,應該還是可以找到一點韓茜茜的線索,不過他确實不太想給那個人打電話,而且那個人也未必願意再幫他。
“哦。”山河語氣中難掩失望,她站起身,“謝謝你,我不打擾你了。”
“山河。”江嶼叫住她,神情有些緊張,“你……要回去了?”
“是,阿輝的後事……還去要處理。”
“那孟警官怎麽沒陪着你?”
“他去出差了。”山河淡淡的,聽不出什麽情緒。
“出差?”江嶼顯然沒想到孟梧桐會在這麽關鍵的時候離開,山河現在是最需要旁人幫助和支持的時候,孟梧桐怎麽會傻到去出差呢?難道說……是老天爺特地給他創造的機會?“孟警官要出差多久?”
“大概兩三個月吧!”
兩三個月?這麽久?江嶼心裏就跟突然開了花似的,這孟梧桐也太搞笑了,明知道這裏杵着一個情敵,還跑出去兩三個月。
雖然心裏已經樂開了,江嶼表面還是很淡定,拿上自己的男士包,走到山河身邊,說道:“既然孟警官不在,那我陪你去處理阿輝的後事吧!”
山河訝異地看着他。
江嶼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不自然,依舊用平板的語氣說道:“處理阿輝的後事,有個男人在旁邊幫你會更好一點。既然我們現在是朋友,出手幫一幫忙也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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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輝屍體火化的當天,阿美爸媽都沒去。
按照當地的風俗,阿輝這樣沒有後代的年輕人死亡,是不辦喪事的,父母也不能來送行。所以,只有山河和阿美去了。
當然,江嶼和唐旭也去了。
簡單進行遺體告別之後,姐妹倆站在告別室中,看着阿輝的遺體被送進爐膛。烈焰将他軀體吞沒的同時,爐膛的門也緩緩合上了。
阿美鼻子一酸,又忍不住落下淚來,“阿輝……”
唐旭站在阿美身後,将手放在她肩上,給她無聲的安慰。
阿美心裏難過,便靠在唐旭懷裏靜靜嗚咽。
山河的眼眶微紅,轉頭看了唐旭和阿美一眼,并沒有說什麽。
江嶼也把手放在山河肩上。
山河将他的手拿下來,平靜地說:“謝謝你,我沒事。”
江嶼頓覺無奈,女人太過堅強,男人都沒有表現的餘地了。
遺體燒了半個多小時,火化才算完成。
工作人員走出來,對他們說:“你們可以進去納骨了。”
阿美正要進去,卻被山河攔住了。
“我去,你在這裏。”
阿美搖搖頭,“姐,還是我去吧!畢竟我才是阿輝的親姐姐。”
“我去。”山河的态度很堅決。
唐旭突然說:“我好像聽說當地的風俗,未婚女子不能接觸死者的遺體,否則就會損姻緣,不太吉利。”
江嶼直接邁步往裏走去,“你們都在這裏,我去。”
山河怔了一下,反應過來的時候,江嶼已經走了進去。
爐膛的門緩緩升了上去,露出裏面被火焰燒得發紅的碎骨。江嶼戴着手套,用特制的筷子将碎骨一根根夾起來,放進骨灰盒裏。他一直低着頭,神情專注認真,沒有一絲厭煩,仿佛不是在給一個外人納骨,而是在給自己的親人納骨。
最後,他又拿起小掃帚,将餘下的骨灰全部掃進了骨灰盒裏。
江嶼抱着骨灰盒出來的時候,山河擡頭看他,目光微微閃動,輕聲說了句:“謝謝你。”
“客氣什麽,走吧!”他的語氣依然平淡,可卻多了一分難以察覺的柔軟。
**
遺體火化後,就要将其下葬了。
河汀縣地廣人稀,鄉鎮下面的居民死亡後都還采用普通的土葬方式,找座山,挖個坑就直接埋了。縣城的居民死亡後,還是統一安排埋入墳山,象征性出點錢就夠了,不會像大城市那樣一塊墓地幾十萬,死都死不起。
墳山離縣城有五公裏左右的路程,要驅車前往,途中骨灰盒一直都是江嶼抱着的,他也沒有半分嫌棄和不樂意。
車子停在墳山腳下,一行人還要徒步上山,阿輝的墳位在半山腰。
四人爬了一會兒,終于來了既定的墳位,可是這裏只有一個包工頭和幾把鋤頭鐵鏟,原本定好要來挖坑的兩個工人都沒來,墓穴也沒有挖出來。
山河臉色一下就變了,“怎麽回事?怎麽還沒有挖坑。”
包工頭一臉歉意,“實在不好意思,那兩個工人臨時接到一個錢更多的活計,就不肯來,說挖墳坑太晦氣了。”
山河氣得渾身發抖,“你你你現在馬上找人來,要多少工錢都好商量。”
包工頭也很無奈,“就算現在打電話找人,等人過來挖好坑也到下午了,要不然改天再埋吧!”
“說什麽話?定好的今天,就必須是今天。”山河不自覺拔高了聲音。
阿美想到阿輝人都死了,遺體也火化了,可是到頭來還不能入土為安,就覺得難過,眼眶又紅了,哽咽地說:“麻煩你,快點找人來吧!”
包工頭嘆口氣,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
“不用了。”江嶼突然出聲。他把骨灰盒交到唐旭手中,走上前拿起鋤頭就開始挖土。
“江經理……”山河訝異地看着他。
江嶼擡起頭,遞給她一個溫柔的眼神,“挖個坑而已,沒什麽要緊的。”
山河心裏忽然湧上一陣說不出的滋味,半是感慨,半是感激。她也走上前,拿起鐵鏟,把江嶼挖出來的泥土鏟到旁邊。
包工頭很不好意思,趕緊過去一起幫忙。
阿美看看山河他們,再看看唐旭,輕聲說:“唐旭,阿輝就拜托你了,別把他放地上,我去給姐幫忙。”說完,阿美也上去拿起了鐵鏟。
女人的體力始終要差很多,不過半個小時,山河和阿美就已經累得滿頭大汗。
江嶼拿走山河的鐵鏟,淡淡說:“你們去休息一下,下面的事我來就行了。”
山河還沒來得及說話,人已經被他推開了。她靜靜站在旁邊,看着江嶼。他的襯衣已經全被汗水濕透,就索性脫了襯衣,赤着膀子幹活,身上的肌肉一塊塊向外贲張着,充滿了力量和線條美。
此刻,山河心裏沒有任何旖旎的念頭,甚至忘了在太陽寨隧道裏見到畫面。她的內心很平靜,很安寧。她覺得這樣的江嶼,莫名多了一種親切感,不像以前那個冰冷乏味的工程師,卻像個在地裏幹活的普通男人,渾身上下都是原始的性感。
江嶼身上的肌肉十分緊實,看起來有使不完的勁兒。
腳下的土坑越來越深,江嶼和包工頭用了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挖出一個一米深的墓穴。
包工頭擦了一把汗,拍拍江嶼的肩膀說:“小夥子,看你文質彬彬的,沒想到力氣還挺大,一人能頂兩人了。”
江嶼沒說什麽,腳一擡,就從墓穴裏跳了出來。
山河看見江嶼鞋子和褲子上都沾滿了泥土,渾身都是汗,趕緊上去給他遞水遞紙巾,口中忙不疊說着:“辛苦你們了。”
江嶼先喝了半瓶礦泉水,然後把剩下的半瓶水往頭上一澆,再用手把頭發往後一抹,甩了甩,水花向周圍飛濺,也不知是汗水還是礦泉水。
山河微微發窘,為啥她覺得江嶼就跟在做冰鎮礦泉水廣告似的呢?
墓穴挖好之後,包工頭和江嶼又一起用細沙和水泥和了水泥漿,将墓穴底部和側邊用紅磚砌好,再用水泥漿抹平。
江嶼從唐旭手中接過骨灰盒,直接将其放在未幹的水泥表面上,這樣等水泥幹透之後,骨灰盒底座就嵌入水泥之中了。最後,用大理石板将墓穴上方蓋了起來,再用水泥漿封口,墓穴內部的工程就算是完成了。
江嶼和包工頭将之前挖出來的泥土重新蓋上去,一點點将墓穴掩埋起來。
唐旭放了鞭炮,山河點香,阿美燒紙錢,讓逝者入土為安。
等到一切都完成之後,已經是下午一點了,幹活的人不僅大汗淋漓,還饑腸辘辘。
山河給包工頭結了五百塊工錢,又送了一條煙。
包工頭拿着錢和煙很高興地走了。
山河轉過身對江嶼和唐旭說:“中午去我店裏吃飯吧!”
兄弟倆當然沒有任何意見。
**
飯後,山河拿了一千兩百塊遞給江嶼。
江嶼的神情一下冷了,“你這是什麽意思?”
“今天你和唐旭幫了我們很大的忙,這點酬勞請你們收下。”山河想将錢塞進江嶼手裏,他卻陡然抽開手。
“你覺得我幫你是為了要錢?”江嶼看起來不太高興。
“我知道你不是為了錢,但這只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你們能收下。”山河語氣和神情都十分真誠,“今天真的特別感謝你們,要不是你們,阿輝可能現在還不能下葬。”
江嶼不說話,依然沒有接受山河的錢。
阿美說:“江經理,唐旭,這是我和我姐的心意,你們就收下吧!”
唐旭環着手,好整以暇地說:“你們覺得我們很缺錢嗎?”
“不是這個意思。”山河搖搖頭,“我知道你們不缺錢,但這是我們表示感謝的一種方式。除了這個,我的确不知道還要怎麽來報答你們了。”
江嶼心頭一熱,一股沖動湧上來,開口就說:“那不如以身相許。”
“啊?”山河一下就愣了。
唐旭和阿美也愣了。
周圍突然無比安靜,氣氛有些古怪。
兩秒鐘後,唐旭反應過來,趕緊對江嶼使眼色。
江嶼輕咳兩聲,掩飾自己的不自然,然後才不疾不徐地開口說:“我是開玩笑的,想活躍一下氣氛。”
山河翻個白眼,心說你一開口就只會冷場,不會活躍氣氛。雖然心裏有些不滿,可想想人家江嶼畢竟出了很大力氣幫忙,她總不能擺臉色,于是很無奈地說:“江經理,拜托你以後不要開這種玩笑,真的讓我很尴尬。”
江嶼清清嗓子,說:“好吧!我确實不太會活躍氣氛。如果你真的想報答,那我能不能提一個小小的要求?”
“你說。”
“可不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江嶼說完,有些緊張地握了握拳頭,表面上還是很平靜。
山河又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說:“就只是這樣嗎?”
江嶼耳根子微微發紅,心裏不免又激動起來,正想開口,卻被唐旭打斷了。
“小山姐啊,其實我表哥就是想跟你做個普通朋友。”唐旭将手搭在江嶼肩上,語氣輕松地說:“以前呢,你跟我表哥之間有很多不愉快的事,希望你能不計前嫌,重新跟我們交個朋友啦!”
山河一下有些慚愧,“對不起,是我小心眼了。好吧,那咱們以前的恩怨就一筆勾銷,今天欠你們的人情我也記在心裏,往後你們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我一定在所不辭。”
唐旭對山河豎起大拇指,佩服地說:“小山姐,真爺們,我敬你是條漢子!”說完,唐旭又用胳膊肘碰了碰江嶼。
江嶼板着臉,不溫不火地說:“我也敬你是條漢子。”
山河低頭笑了一下,“你表哥,總是這幅死人臉。”
唐旭擺擺手,一臉無奈,“哎呀,習慣就好啦!”
江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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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嶼一邊開車回項目部,一邊冷着臉說:“你說的什麽撩妹技能,一點也不管用。”
唐旭坐在副駕駛座上,無奈地扶額,“表哥啊,我說你也太猴急了一點吧!你在炸彈面前都能處變不驚,怎麽遇到感情的問題,就變得這麽沖動了呢?表哥,你都已經三十了,不能跟十八的毛頭小子一樣啊!”
江嶼硬邦邦地說:“我又沒有談過戀愛。”
“我知道我知道,你還是個處男嘛!”
江嶼斜了唐旭一眼,“能不說廢話嗎?”
“好好好,咱說重點。”唐旭嘆口氣,“你要知道,小山姐以前對你一直沒好感,甚至還很讨厭你,你冒然去撩她,簡直就是自尋死路嘛!而且你撩撥的方式方法也太差勁了吧!”
“那你說要怎麽辦?”
“穩住!千萬要穩住!一步一步的來,循序漸進,穩紮穩打。成功撩妹必備三大要素,第一,長得帥,這個你已經具備了;第二,身材好,你也具備了;第三,也就是最關鍵的一點,被撩的妹紙一定不能特別讨厭你才行,甚至有那麽一丢丢好感最佳,這樣才能越撩越騷動,越撩越春心蕩漾啊!”唐旭說得噼裏啪啦,口沫橫飛。
江嶼擰起眉頭,“沒有好感就不能撩了?”
“也不說不能,只是失敗的概率會更大而已。千萬不要相信電視劇和小說裏面所說的,撩妹技能點滿就一定能成功。現實很殘酷,如果長成豬頭還去撩妹,絕對死得很難看。”
江嶼不冷不熱地說:“我從來不看電視劇和小說。”
“所以你的撩妹戰鬥力為零,你還是聽我的吧!”
江嶼無言。
**
山河晚上九點關了飯店大門,準備下班回家的時候,發現江嶼站在街道上。山河不可避免地吃了一驚,“江經理,你怎麽在這裏?”
江嶼拉下臉,“說好了叫名字的。”
“江、江嶼。”山河有些抱歉,“不好意思,我習慣了。”
江嶼“嗯哼”一聲,勉強表示滿意,然後說:“我送你回家。”
“送我回家?”
“孟警官不在的時候,都由我送你吧!”
他的語氣很平淡,聽不出什麽情緒,可是山河卻分明感受到了一絲關懷。她心裏有些動容,想到孟梧桐,又有些黯然。已經三天了,她還是沒有孟梧桐的消息,他到底去了哪裏?
江嶼見她低着頭不說話,問道:“怎麽了?不想讓我送你嗎?”
“不是。”山河擡頭,“我只是怕太麻煩你了。”
“麻煩什麽?現在是特殊時期,你的安全最重要。等孟警官回來以後,你想要我送,我還不送你了。”江嶼按照唐旭的吩咐,故意說得很輕松。
山河扯扯嘴角,想配合他的冷笑話笑一下,卻笑不出來。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阿輝死了,孟梧桐也突然失去聯系,她的心情十分沉重。
江嶼看出她的表情很勉強,知道她不開心,內心也變得沉重起來。到底要怎麽做,才能讓她稍微開心一點呢?江嶼第一次覺得自己有點笨,不會哄女孩子,也不會逗女孩子開心。大概唐旭說得很對,他的撩妹戰鬥力為零。
“山河。”他叫她,“你餓嗎?要不要吃點宵夜?”
聽唐旭說,有的女孩心情不好,就喜歡吃東西。
“好啊!”山河的神情果然輕松了一些,“我請你吧!”
**
兩人去了夜市街,這裏是一片燈火通明人頭攢動的景象。
河汀縣城夜晚只有兩個地方最熱鬧,一個是夜市街,一個是越南街。
兩人選了一家賣燒烤的小攤坐下,點了一盤炸昆蟲、一盤油煎粽粑,還有一些燒烤。
燒烤攤上食客很多,所以他們點的東西隔了一會兒才端上來。
所謂炸昆蟲,其實就是一個拼盤,三分之一的油炸竹蟲,三分之一的炸螞蚱,還有三分之一的炸蜂蛹,都是高蛋白高能量的食物。三種昆蟲雖然都是油炸的,但是口味卻有一定的差異,螞蚱更香脆,竹蟲有一點點奶香,而蜂蛹則是甘甜的。
許多外地人看到昆蟲不敢吃,但其實這是一道特色美食。
江嶼對螞蚱下不了口,就夾了蜂蛹和竹蟲品嘗味道。
山河問他:“怎麽樣,好吃嗎?”
江嶼點點頭,臉上沒什麽表情,“嗯,有一點香脆清甜。”
山河又把油煎粽粑遞給江嶼,“嘗嘗這個。”
粽粑是地道的壯族美食,明叔父子都會做。這種粽粑個頭很大,最小的也有男人的手掌那麽大,大的可達到臉盆大小,用粽葉包裹,拿在手裏沉甸甸的。粽粑的具體做法山河并不清楚,只知道主要成分是糯米和豬肉,入口又香又糯,如果用油稍微一煎,那麽就多了一層酥脆,吃在嘴裏味道棒極了。
江嶼夾了一塊粽粑,咬了一口,立刻滿口留香。“這個好吃,我很喜歡”
“那你多吃點。”山河又給他夾了兩塊。
江嶼心中一軟,目光柔柔地看向她。
“怎麽了?”山河不懂他為什麽盯着自己,“我臉上有東西?”
“哦,沒有。”江嶼移開視線,感覺自己的耳根子好像又紅了。
這時,一盤烤好的豬小腸端了上來。
山河立刻用筷子指着豬小腸說:“快嘗嘗,這是河汀的特色烤粉腸,保留了豬小腸裏面的那一層粉,吃到嘴裏又香又糯。”
江嶼訝異地說:“豬小腸裏面的粉難道不用洗掉了再吃嗎?”
“當然不洗啊!既然叫做粉腸了,洗掉粉,那還有什麽好吃的呢?”
“可是小腸裏面有膽汁,那些粉末應該是苦的吧?”
“不不,有一截小腸裏面的粉是不苦的,粉腸只取那一截。你快嘗嘗吧!”山河熱情地招呼他。
江嶼見她的表情不如之前那麽沉重,心裏也跟着輕松起來。在山河的指導下,他夾了一段烤粉腸,沾了一點特制的辣椒鹽,送入口中。率先品嘗到的是香辣味,用牙齒咀嚼,粉腸外酥裏嫩,滿口留油,腸道內的粉也随之擠壓出來,缭繞在唇齒之間,說不出的糯香味。
“怎麽樣,好吃嗎?”山河一瞬不轉地盯着他。
江嶼的嘴角微微上揚,由衷地說:“我發現,你是一個美食家。”
“那當然,我可是開飯店的。”山河眉眼飛揚,心情看起來輕松不少。
江嶼目光融融地注視着她,心裏仿佛被什麽東西充滿了,柔軟而又充實。
**
吃完宵夜後,江嶼送山河回家。
直到山河進了家門,江嶼離開之後,緝私大隊的小張和小劉才從旁邊的陰影裏走出來。
小劉嘆口氣,說道:“孟哥囑咐我們暗中保護這姑娘,這姑娘卻跟另外一個男人在一起。”
小張說:“我看那男的只是送她回來而已,你不要多想了。”
小劉搖搖頭,“但願這姑娘不要辜負了孟哥。”
“感情的事,又有誰能說得清?孟哥現在情況好點了嗎?”
“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不過還沒醒過來。”
**
山河洗過澡,又拿起手機撥打孟梧桐的號碼,可惜得到的提示仍然是對方已關機。
已經這麽多天了,為什麽一直都不開機?
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山河心裏隐隐有些擔憂,不管過去因為孟楊柳的事,她是憎惡他,還是讨厭他,他們畢竟認識了這麽多年,她不希望他有事。
如果……他是徹底放棄自己離開了呢?
扪心自問,會不會有一點遺憾和難過?或許,會有一點點吧!她無法欺騙自己,人總是會有這樣的劣根性,本來屬于自己的東西突然有一天失去了,心裏難免失落。
可是,孟梧桐答應過她,要将走私案徹查下去,一定抓到殺害阿輝的兇手。就算他不願意再調查下去,至少應該通知她一聲呀!
孟梧桐到底去了哪裏?孟楊柳會知道嗎?
山河拿着手機,在通訊錄中找到孟楊柳的名字,對着那個沉寂已久的號碼遲疑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有撥打出去。
她上了床,關燈準備睡覺,手機忽然響了一下,提示她有微信消息。
山河點開,是江嶼發來的消息。晚上吃宵夜的時候,兩人互加了微信好友。
——睡了嗎?
中規中矩的一句問候,但大多數男生晚上給女生發消息的時候都是以這句話開頭的。
——還沒有,不過快睡了,你呢?
女生問了一句“你呢”,通常表示她願意跟你繼續聊下去。
——我也沒有,在想事情。(笑臉)
山河對江嶼發來的這個笑臉表情感到訝異,因為她無法想象江嶼笑起來是什麽樣子。
——想什麽呢?
——唐旭說,周末想出去玩,但不知道該去哪裏,河汀附近有什麽好玩的景點嗎?
——去越南,出境旅游?
——還是不出境了,就在河汀的景點吧!
山河想了想,在對話框裏輸入漢字。
——南溪河漂流和花魚洞國家森林公園。河汀本土的景點不多,出門就有山有水,多數游客來這裏都是為了出境去越南旅游。
——那就南溪河漂流吧!你能給我們當導游嗎?
山河對着手機愣了一愣,原來這兄弟倆拐着彎子想約她出去玩呢!
——是不是最好把阿美也帶上啊?
——對,就是這樣的。
山河一下有些哭笑不得,這人的目的性也太明顯了,擺明了是想幫唐旭追阿美。
——對什麽對?我記得我跟你說過,讓唐旭別打阿美的主意,你忘了嗎?
——我沒忘,但唐旭對阿美是認真的,阿美也二十多歲了,你總不能一直守着她,不讓她談戀愛結婚吧?
山河看到這話,心裏莫名一沉,沒有再回消息。其實江嶼說得不錯,阿美也二十二了,早到了談戀愛的年紀,可是唐旭那小子又不太可靠,花花腸子太多,她怕阿美會吃虧。
江嶼沒等到她的回複,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
——怎麽不回了?
——困了,睡了。
32|4.10發|表
山河又去了海關大樓,接待她的還是小張和小劉。
“張警官,很抱歉,我想問一下孟梧桐是不是已經辭職離開河汀了?”
小張和小劉對視一眼,小張笑着說:“你怎麽會這麽想?孟哥的檔案和人事關系全在我們單位呢!他只是去出差培訓了。”
“可是,為什麽他的電話一直都打不通?出差培訓的話,不應該一直關機啊?”
“哦,其實是這樣的,孟哥參加的培訓是全封閉式的,整個過程中都不能跟外界聯系,所以你打不通他的電話。”
山河雖然不知道緝私警察是不是真要參加什麽全封閉式培訓,但她覺得,張警官總不至于騙她吧!得到孟梧桐的确切消息,山河松了口氣,“張警官,謝謝你們,我還以為他出了什麽事。”
小劉和小張笑了起來,可是笑得都不太自然。
小張說:“你太多慮了,孟哥可是我們隊長,能出什麽事?”
小劉說:“就是就是,你就安心吧!”
山河點點頭,神情釋然,“他沒事就行。”
“當然沒事啦!”小張笑着打哈哈,“對了,你弟弟的案件肯定會繼續查下去的,我們緝私大隊和刑偵大隊聯合偵查這個案子。有消息第一時間通知你,你就放心吧!”
“謝謝你們,那我先走了。”
“慢走!”
小劉和小張目送山河立刻,等她的身影看不見了,小劉才嘆口氣說:“看來這姑娘對孟哥也是有感情的,我們可以放心了。”
“但我看不太像男女之情。”小張咂咂嘴。兜裏的手機突然響了,小張拿出手機無奈地說:“孟哥家裏人打來的,唉,還得幫他瞞着家人,到處撒謊騙人,心真累。”
小劉拍拍小張肩膀,“但願孟哥早日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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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時候,山河還是帶阿美去參加了南溪河漂流的活動。當然四個人的費用是山河出的,她想着參加活動一方面可以帶阿美出來放松一下心情,一方面也可以還江嶼和唐旭一個人情。
所謂南溪河漂流,就是從南溪河上段乘坐皮艇一直漂流到下段,終點在那座百年中越鐵路的橋墩下面,全程32公裏,一路漂流賞景的話,可以游玩大半天。
早晨,山河一行四人和所有參加漂流的游客一起乘坐大巴車離開縣城,經過半個多小時的車程,來到漂流起始地點。
這裏早有工作人員準備好一切,他們四人只需要拿上分配好的救生衣,排隊等候漂流即可。由于是盛夏,旅游旺季,參加漂流活動的游客很多,每支皮艇都要坐滿人,所以他們和其他旅行團的游客混搭坐上了一支皮艇,一共十名游客。
漂流開始前,工作人員發給他們每個人幾個幹淨的塑料袋,用來裝随身攜帶的手機、包包之類的東西,以防止這些物品在漂流途中被水花打濕損壞。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皮艇就出發了。
剛從起始站密閉的空間裏劃出去,映入眼簾的便是河流兩岸茂密的叢林,以及河道邊嶙峋的怪石。清涼的微風迎面吹來,帶着泥土的芳香,以及河水的濕潤氣息,叫人心曠神怡,心生愉悅。
“哇呼!”唐旭不由自主站起身,張開雙臂,發出一聲惬意的呼喊。
搖橹的師傅連忙說:“小夥子,趕快坐下來,馬上到險灘了,小心掉下去。”
阿美轉過身,拉拉唐旭的衣服,“唐旭,你坐下來。”
唐旭咧嘴一笑,坐下之後往阿美靠了靠,将下巴擱在阿美肩上,笑嘻嘻地說:“聽我家阿美的。”
阿美一下就紅了臉,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山河不冷不熱地說:“阿美是我家的,不是你家的。”
唐旭伸出一只手指,不以為然地擺了擺,“小山姐,此言差矣,就算阿美現在還是你家的,你怎麽知道以後不是我家的呢?”
阿美的臉徹底紅透了,用手肘碰了碰唐旭,小聲地說:“你別胡說八道了。”
“我哪裏胡說八道了?你看你臉都紅了,還不是喜歡我?”
阿美羞得幹脆不理他。
唐旭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爽朗暢快。
山河翻了個白眼。
江嶼抿緊嘴唇,神情嚴肅,其實內心早就各種羨慕嫉妒恨了。唐旭這個臭小子,撩妹手段果然高超,三兩句話就撩得阿美羞紅了臉,他要什麽時候才能讓山河也羞紅臉?
唉,任重而道遠!
山河轉過身,對身後的江嶼勾勾手指頭,那表情似乎讓江嶼湊過來。
江嶼驚疑不定地傾身向前,腦中幻想着難不成山河要對他說什麽甜言蜜語。只可惜,小江同學失望了。
山河硬邦邦地說:“唐旭要是想追阿美,讓他把屁股洗幹淨了,別跟那些越南小妹不清不楚的。”
江嶼霎時猶如被雷劈中一樣,半晌無法從山河那段話中回過神來。把屁股洗幹淨……原來山河早就猜到唐旭去找過越南小妹了。他突然想起山河也曾誤會他去找越南小妹,正想開口解釋,他們已經進入了險灘區,搖橹的師傅大喊道:“抓緊坐穩了啊!”
皮艇陡然向下一個俯沖,嘩啦一聲,水花飛濺而起,坐在皮艇第一排的游客立刻被水花澆了個透心涼。山河和阿美雖然靠後一點,身上也濺了不少水,江嶼和唐旭自然也不能幸免。
“哇哈!”唐旭痛快地大喊大叫起來,“爽爽爽,再來點更刺激的吧!”
話音剛落,皮艇又是一個更大的俯沖。
山河只覺得心頭一下變輕,接着便重重落了下去。
嘩——
水花再次濺起,而且比剛才飛濺得更高。
山河的臉上和頭發上都濺了不少水,用手一抹,滑膩膩的。看來出門前塗抹的防曬霜沒用了,都被水花洗掉了。
大概經過了數個急灘和險灘,他們才穿越了上段,來到了中段。
唐旭湊近阿美詢問:“怎麽樣,玩得開心嗎?”
阿美露出一抹微笑,點了點頭,“嗯,開心。”
“開心就好。”唐旭揉了揉阿美半濕的頭發,一臉寵溺的樣子。
山河側目,看着阿美滿面笑容的樣子,也露出了會心的微笑。因為阿輝的事,她們的心情都陰霾了許多天,現在能出來放松一下,的确是一件好事。或許,這才是江嶼和唐旭約她們出來游玩的真正目的吧!他們不是為了自己玩樂,而是希望她和阿美能夠開心一些。
山河轉過身,想向江嶼道謝,卻見江嶼一只手橫在自己頭上,而他正睜大眼睛地看着自己。“你幹嘛?”她瞅瞅自己頭頂上的那只手。
江嶼也不知道自己想幹嘛,他只是看到唐旭揉了阿美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