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12)
一條消息。
——我晚上準時來接你,我們好好談談。
山河想了想,還是給他回了一條消息。
——不用了,我今晚有事。
然後,她就沒再回複他的消息。
飯店今天的生意還不錯,最後一桌客人直到九點多才離開,等山河他們收拾打掃完,已經九點半了。
下班後,山河拉上大門,離開飯店。她左右看了看,确實沒有看到江嶼的身影,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糖糖,這裏!”孟梧桐站在路邊,對她揮了揮手。
山河趕緊跑過去,歉意地說:“對不起,讓你久等了,今天下班有點遲。”
“沒關系,上車吧!”孟梧桐拉開車門,依舊是那副溫雅的樣子。
山河一低頭,就鑽進了孟梧桐的車裏。
直到這輛車駛遠,再也看不見的時候,江嶼才從旁邊走出來,站在道路上,靜靜地看着車輛遠去的方向。
**
山河并不是跟孟梧桐約會,而是去了公安局,阿輝的案子有了進一步的發現。
警方最近得到了韓茜茜的消息,不久前,韓茜茜出國去了韓國,出國理由填寫的是旅游。只不過,她出國之後又失去了蹤跡。
除了這件事,警方還發現了一段珍貴的監控錄像。山河來到之後,警方将這段錄像的重要部分播放給她看。
監控拍攝所在地是河汀縣下屬的壩灑鎮,時間正好是阿輝離開家的那天。
視頻中,阿輝出現在鄉鎮街道一角,緊接着,一個身高和阿輝差不多男子來到了阿輝身邊,年齡約莫二十五歲上下,身材偏瘦。該男子拍了拍阿輝的肩膀,兩人似乎熱切地聊了幾句,然後阿輝便跟随這名男子離開了。
視頻到此為止。
山河頓時激動起來,阿輝的死肯定跟這個男人有關,只要找到這個男人,就一定能找到殺死阿輝的兇手。她指着視頻問旁邊的民警,“你們抓到這個人了嗎?”
刑偵民警說道:“這個視頻的清晰度太低,我們截圖放大之後,很難獲得這名男子的清晰相貌,所以我們找你來,想問問你,認不認識這名男子,或者說對他有沒有印象。”
山河走到顯示器前方,盯着靜态圖上的那名模糊影像,皺着眉頭,使勁回想。大腦裏空空的,毫無印象,她完全不認識這個男人。
民警和孟梧桐看她一副怎麽也想不起的模樣,就知道答案了。
孟梧桐一手搭在她肩上,安慰道:“沒關系,明天再把阿美和你外婆帶來看一看,說不定她們會有什麽發現。”
山河心裏有些遺憾,好不容易發現一點線索,她卻什麽忙也幫不上。只希望明天阿美和外婆來看過之後,她們能提供更多的線索。
**
孟梧桐送山河回家,老遠便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住宅樓下,雙手插在褲兜裏,一臉淡漠的樣子。
江嶼沉着臉,目光有些冷,一動不動地伫立在原地,看着向他走來的兩個人。時間仿佛一下回到了不久前的那天夜裏,那時是孟梧桐站在這裏看着他和山河,此時此刻,卻換成了他站在這裏,看着孟梧桐和山河。
這樣的情況……算什麽意思呢?
為什麽山河不讓他去接她,卻跟孟梧桐一起走了?難道僅僅是因為唐旭和阿美的事,她就牽連到他身上,不願意搭理他了嗎?
江嶼心裏堵得慌,尤其是看到她和孟梧桐在一起的時候,心裏更堵。他知道山河不是那種玩弄男女關系故意搞暧昧的人,他也相信她不會突然之間就喜歡孟梧桐,可他依然害怕,他害怕孟梧桐太過無私的付出會讓她動容。
很多時候,仇恨不會成為人們內心深處的包袱,而愧疚,卻很有可能成為人們內心深處一輩子的包袱。
山河看到江嶼,神情也并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站定腳步,對身邊的孟梧桐說:“今天謝謝你,我到家了,你先回去吧!”
孟梧桐沒想到自己會成為他們之間感情不愉快的那個元素,看到江嶼的樣子,就知道這個男人八成是打翻醋壇子了。孟梧桐在心裏自嘲地笑了一下,他從上海追來這裏,整整三年都沒有追到山河,而江嶼只用了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就追到了山河,江嶼有什麽可擔心的呢?
那個男人看上去成熟穩重,其實遇到感情的事,依然沒有理智可言。
孟梧桐平靜地說了一句:“那我先回去了。”
山河點點頭,說道:“路上小心。”
“放心吧!”孟梧桐對她露出溫和的笑容,不動聲色地摸了一下身上的配槍。可以的話,他倒是希望那群走私犯再來偷襲他一次。
山河站在原地,一直目送孟梧桐離開。直到再也看不到孟梧桐的背影,她才重新邁開腳步走向江嶼。還沒走到江嶼身邊,人就已經被他瞬間拉過去。山河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自己已經被他壓在suv的引擎蓋上,溫熱柔軟的嘴唇夜立刻覆蓋上來。
他吻得很重,粗喘着氣,舌頭霸道地沖進她口中,狠狠地搜刮她口中的一切,似要将呼吸和津液一同掠過過去。
山河兩手抵在他胸口,推了兩下,沒有推開,也就任由他為所欲為了。
良久之後,他才喘着氣從她唇邊推開。
她的雙唇被他吻得又紅又腫,雙眸帶着些許嬌嗔的意味,“你幼稚不幼稚啊?”
江嶼也知道自己這樣亂吃飛醋有點幼稚,可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他将她的腦袋重重摁在自己懷裏,花了很大力氣說:“現在不許回家,去我那裏。”
“什麽?”山河愣神之際,人已經被他塞進了車裏。
江嶼快速上車,踩了油門就走。
山河坐在副駕駛座上,愣了好一會兒,才有些無奈地說:“江嶼,阿輝的案情有新的進展,我今晚是跟孟梧桐去了公安局,你至于這麽激動嗎?”
“至于。”他口吻十分篤定,雙目平視前方,一臉深沉,“自從那天以後,你就對我愛答不理的,我覺得我們很有必要好好談談。今晚是個很好的機會,你給你外婆打個電話,就說今晚不回去了。”
“不回去?那我住哪?”
“住我那裏。”
“不要!”她一口否決。
江嶼心口一疼,壓抑着說:“我們今晚再試一次。”
“都試過很多次了。”她的語氣有些不滿。這段時間以來,兩人也不止一次地嘗試過,想要更進一步,可是每當他開始觸碰她的身體,脫她的衣服時,她腦中就不由自主跳到那晚的場景。最後的結果,當然是以失敗告終。
“那再試一次也無妨。”
山河真有些生氣了,環着手說:“江嶼,我不喜歡你用這種強迫的方式對待我。”
江嶼沒有吱聲,緊緊握住方向盤,指節都泛白了。
**
十多分鐘後,兩人還是回到了項目部駐紮地。
山河不肯下車。
江嶼只好說:“你想讓其他人都看到我們兩個人在這裏鬧矛盾嗎?”
山河無奈,只能下了車,進了他住的房間。
房門剛一關上,她就被他粗魯地橫抱了起來,直接快步走向單人床,然後兩人就倒在了床上。
他的吻貼上來,将她的唇全部吞入口中。他怕她立刻産生抵觸情緒,所以沒敢馬上碰她的身體,只是捧着她的臉,狂熱地深吻。
“江嶼……”她用拳頭使勁捶打他的肩膀,可是聲音卻全部都被他吞進了肚子裏。
他的身體已經徹底被點燃,渾身肌肉緊繃,根本不在乎她捶打的那點力氣。任憑她怎麽捶,他就是不松開,死死吻住她的唇,吻得狠了,還用牙齒咬了一下。
單人床很窄,江嶼必須不停向裏擠,才能保證自己不掉下床。
山河被他擠在牆壁和胸膛之間,逼仄的空間讓她想要大口喘氣,偏偏嘴還被他堵住了,除了嗚嗚的聲音,什麽也發不出來。
他從始至終都沒有用手碰她,只是用身體制住她,讓她無法逃脫。
山河捶得手都疼了,他卻一點事也沒有。心裏升起一陣氣惱,她幹脆改成掐的,尖銳的指甲狠狠地刺入皮肉之中。
“嘶——”江嶼倒抽一口氣,忽然發了狠,松開她的嘴,抵住她的額頭,陰沉沉地說:“既然我不能碰你,那就換你碰我。”說完,他再一次吻住她,然後抓住了她那只亂掐的手,一路往自己的下腹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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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有點懵,隔着褲子………………………………
江嶼忍得很辛苦,額頭和後背全是汗,胸口劇烈起伏着,粗重的氣息噴在她臉上,帶着濃郁的男性氣息。
山河腦子裏亂成一團麻,思緒一下跳到過去的畫面,一下又被……………………給拉了回來,好像形成了一種拉鋸。“江嶼……”她想說話,也想抽回手…………………………
………………此處省略若幹………………
山河一顆心幾乎化作一江春水,已然忘了反抗,任由他牽引着自己的手…………
山河過去并非沒有見過男人的身體…………
然而,此刻的情況卻全然不同。她被他緊緊吻住嘴,身體雖然不能移動,卻并沒有遭到侵犯。她的眼睛看不見,只能依靠雙手來感覺…………
……………………
男人喉嚨深處溢出低啞的哼哼聲,濃密的眉毛緊緊往中間蹙起,形成一座高聳起伏的山脈,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微微顫動着。
屋外下起了傾盆大雨,唰唰的雨聲打破了黑夜的寧靜。屋內的溫度卻持續升高,男人粗喘的聲音,以及衣料摩擦時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統統都被雨聲吞沒了。
聽着雨聲,她覺得自己仿佛置身于茂密幽靜的山林裏。江嶼溫暖的懷抱俨然成了寬廣包容的大自然,無邊無際,雄渾浩大,壯麗神秘,而她,只是這片天地山川之中最渺小的一員。她必須仰仗他,依賴他,才能更加惬意地生活在他的懷抱裏。
……………此處省略若幹……………
山河內心突然變得平靜無比,原來這就是男人的身體…………天生就跟女人嬌弱柔軟的身體形成強烈對比,這是造物主的偉大之處,也是天地陰陽相對的神奇之處。
……………此處省略若幹……………
急促的敲門聲突然響了起來,即便在狂野的大雨夜也不肯停歇。
隔着薄薄的門板,顧叔的聲音傳了進來:“小江,你在不在?”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山河吓了一跳,手裏突然加大了力道。
……………此處省略若幹……………
真是神奇啊!人體的構造與自然如此相似,而人類的進步和發明,又與人類最原始的動力息息相關。
顧叔的敲門聲還在繼續,帶着幾分急迫的語氣,“小江,雨下得太大了,你在不在呢?”
江嶼終于松開了她的嘴唇,睜開眼時,仍帶着幾分朦胧與迷醉。
……………此處省略若幹…………………
江嶼飛快地起身,把山河留在床上,跑到門口開門,“顧叔,抱歉……”他面有尴尬,欲言又止。
顧叔坐在輪椅上,往房間裏看了一眼,瞥到一雙女孩子的鞋子,立刻就明白了。顧叔沒說什麽,年輕人嘛,有了女朋友也是正常的。“小江,雨下得太大了,你測量一下降雨量,超過150毫米的話,立刻通知平寨隧道裏面的人員撤離。”
江嶼頓時嚴肅起來,“是,我明白了。”他回到房間裏,見山河表情愣愣的,還躺在單人床上,手上全是……………………心裏有些愧疚。他拿了一盒紙巾放在床邊,柔聲說:“山河,我有點事,馬上就回來,你等我一會兒。”
山河輕輕“嗯”了一聲。
**
二十分鐘後,江嶼滿身風雨地回到房間裏,見山河還是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手裏的液體還沒擦去,本來是灰白色略顯透明的粘稠液體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液化之後,變成了乳白色,帶了一點淺黃。他有點擔心,剛才的自己是不是把她吓壞了?可是現在他有更加緊要的事情要去處理,不能再耽擱了。
“你怎麽了?”他來到床邊,俯下身在她唇邊吻了一下。“要我幫你擦手嗎?”
“江嶼。”她直勾勾看着他,“你有很久沒射了吧?據說很久不射的話,射/精量會很大,而且液化之後呈淺黃色。”
江嶼難得露出窘迫的神情,輕輕在她的臉頰上咬了一下,“被你猜對了。我現在要上山一趟,今晚可能不回來了,你就在這裏休息吧!”
“你要上山?”山河一下就坐了起來,拿着紙巾開始擦手,一臉凝重地問:“這麽晚了,還下這麽大的雨,你還要上山?”
“嗯,就是因為降雨量太大,平寨隧道裏面可能出現意外,我必須上山去通知隧道裏面的人撤離。”江嶼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打開簡易衣櫃,翻找外套穿在身上。
“不能打電話嗎?為什麽還要親自上山?”
“可能是雨太大,信號斷了,電話全都打不通。”江嶼已經穿上防風外套,拿上車鑰匙準備出門。
山河立刻跳下車,急切地說:“我跟你一起去。”
江嶼腳步一頓,轉過身訝異地看着她,“你要我跟一起去?”
山河肯定地點點頭,“對,我不放心你一個人開車上山。”雨這麽大,山路濕滑難走,他一個人開車上山,她的确很不放心。
江嶼眉頭一擰,“你不去了,今晚就在這裏好好休息,我不會有事,放心吧!”
“我不!”她沖到他身邊,緊緊抱住他的腰,目光堅定地直視他的雙眸。“我要跟你一起。”
江嶼低頭,在她澄澈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映,明白她是不會改變主意的。他飛快地脫下自己身上的防風外套,套在她身上。“好,你等一下。”
山河穿着他的外套,寬大的衣服上還帶着他的熱度和氣味。她用力吸了一口,真好聞,這是她男人的氣味,沒有煙酒的味道,就是純淨的男人味。
江嶼重新穿了一件外套,又拿了兩件雨衣,帶她一道出了門。
**
大山之中黝黑深邃,狹窄的山路上只有一輛國産suv在緩慢地行駛着。
暴雨毫不停歇,将山路沖刷得濕滑泥濘,輪胎時不時發生打滑現象。雨太大,盡管汽車開了遠光燈,雨刮不停地來回工作着,車輛前方的可見度還是很低,勉強只能看清楚前方五米的距離。
山河坐在副駕駛座上,神情顯得有些緊張。她不敢說話,怕影響江嶼開車,這樣惡劣的天氣,這麽危險的路況,江嶼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
平寨隧道并不遠,平時開車只需要四十多分鐘,可是今晚這樣的情況,一個半小時都不一定能到。
已經一個多小時過去了,耳邊除了唰唰雨聲,什麽也聽不到。外頭很冷,車裏很暖和,擋風玻璃上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蒙上一層霧氣,山河必須馬上用毛巾擦去,确保不擋住江嶼開車的視野。
山河不知道平寨到底會發什麽事故,以至于需要江嶼連夜開車上山,江嶼也沒來得及告訴她。她只能默默祈禱着,一切平安,不要有任何事故發生。
約莫又過了二十分鐘,江嶼緊繃的神情才稍稍放松了一些,開口說了上車以後的第一句話:“快到了。”
山河也終于松了一口氣,問道:“大概還需要多長時間能到?”
“十分鐘左右。”江嶼雙目平視前方,兩手緊緊握住方向盤,“這麽大的雨,我來河汀還是第一次遇到。”
“嗯。”山河點了點頭,“河汀經常下大雨,但是特大暴雨确實不多。今晚這麽大的雨,跟瓢潑似的,恐怕有的地方又要發生泥石流了。以前每次下大暴雨都會發生泥石流,都會有人在災難中喪生。”
“自然災害永遠是人類難以預料和抵抗的,也是大自然對人類的警戒和報複。”江嶼說這話的時候,神情無比莊重和嚴肅。
山河突然抿嘴一笑,說道:“原來大自然和我一樣,也是睚眦必報的呢!”
“大自然可跟你不一樣,大自然對人類予取予求,人類卻總是不懂得尊重和保護她,她才不得不采取自己的措施,對人類進行報複。而你啊,是誰招惹你,你就報複誰。”談到山河的個性,江嶼的語氣柔和了不少。盡管知道她是這幅性格,他就是喜歡她,有什麽辦法呢?
“切!”山河撇了撇嘴,把視線移到車窗外。
車輛右邊山壁上,一大塊泥土突然發生松動,連同一顆大樹,全都傾倒下來。
“小心!”山河驚聲大喊。
江嶼下意識猛踩剎車,往左邊打方向盤。
吱吱——
輪胎打滑的聲音陡然響起,車輛像左側滑去。
“啊——”山河發出驚懼的大叫聲。
一聲悶響,suv滑進了道路一側的水溝裏,倒下來的大樹正好壓在了副駕駛座的車門上。
暴雨唰唰,毫無停歇的跡象。
幽深的山路上,只有車燈還在孤獨地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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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側翻進了水溝裏。
江嶼抱着落進懷裏的山河,擔心地詢問:“山河,你有沒有事?”
剛才那一瞬間,山河由于重力作用,掉到了江嶼身上,突如其來的撞擊讓她心髒瞬間停止跳動,整個人有點懵,隔了好幾秒才緩過神來。然後,心髒才飛快地跳了起來。她窩在江嶼懷裏大口喘着氣,“我沒事啊?剛才我還以為死定了。”
他緊緊摟住她,深沉地說:“如果我們兩個真的死在一起,你願意嗎?”
山河撫着胸口說:“可我一點都不想死啊!”
江嶼懲罰她不夠浪漫,重重地吻住她,然後咬了一下她的嘴,“你的回答讓我很失望。”
“唔……”山河有點吃痛,用手推了推他,“我說的都是心裏話,死了多糟糕,我還沒活夠呢!”
江嶼貼在她唇邊輕聲說:“可我為什麽覺得能和你死在一起也是一種幸福?”
山河捏捏他的臉,“電視劇看多了。”
“我說的是真心話。”他親親她的臉頰,“不過現在既然沒死成,那還有正經事要做。”
兩人開始挪動身體,一點點站起來。
江嶼推了推副駕駛的車門,說道:“車門打不開,被大樹壓住了,我們得從後排座的車門出去。”
兩人從中間的空隙擠到車輛後排,把車門往上推開。
雨水立刻澆了進來,淋得人有點睜不開眼。
“我把你托上去。”江嶼抱住她的腰,用手一托,就把山河頂了上去。然後,他把雨衣拿上,先遞給山河,自己也很輕松就爬了出來。
暴雨仍在肆虐,兩人渾身都濕透了,衣服冷冰冰地貼在身上。他們把雨衣穿在身上,這樣既可以防風,又可以保證身體的溫度。
“這裏離平寨隧道不遠了,我們走上去!”雨聲太大,江嶼不得不提高了聲音。
“好,沒問題!”山河也大聲回應。
江嶼從褲兜裏摸出一個小型防水手電筒,用手一撥,手電筒照射出一道光束。他牽住山河的手,“跟着我。”
兩人從大樹下面的縫隙下鑽了過去,繼續沿着濕滑泥濘的山路往上前行。
冰冷的雨水不停打在臉上,山河必須用一只手遮在眼睛上面,才能保證看清楚前方的道路。“江嶼。”她大聲說,“為什麽下大暴雨就必須連夜上山來啊?”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在她心裏,現在兩人步行上山,終于有機會問出口了。
江嶼在前面開路,牽着她一邊走一邊說:“平寨隧道是個傾斜向下的隧道,而且裏面有湧水層,暴雨下得太大,水就會倒灌進隧道裏,湧水層也可能發生井噴。”
“那會怎麽樣啊?”山河還是不是太懂,就算水倒灌入隧道,只要人不在裏面,不就沒事了嗎?
“平寨隧道和太陽寨隧道不一樣,平寨隧道是洞裏面涼快,所以很多工人晚上喜歡在隧道裏面睡覺!如果雨水倒灌,湧水層發生井噴,你想想後果會怎麽樣?”
山河一聽,頓時渾身一陣哆嗦,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在隧道裏面睡覺休息的工人可能都有生命危險了。怪不得電話打不通,江嶼就要冒這麽大的雨連夜上山,還出了車禍,差一點把小命搭進去。
**
兩人步行了差不多二十分鐘,終于來到了工人休息的幾間簡易房外,結果每間房屋裏都是空的,顯然工人們都不在這裏睡覺。
雖說現在已經是十月份,白天的最高氣溫不像盛夏那樣動辄飙到三十五度以上,可還是有三十度左右的。再加上今晚醞釀了一場大雨,傍晚時分就格外悶熱,所以工人們就全部都選擇睡在隧道裏。
“快點去隧道。”江嶼不及細想,拉着山河掉頭就走。
兩人來到平寨隧道入口。
江嶼用手電筒一照,地面上的雨水彙成一道一道的小溪往隧道裏流去。“你在這裏,我去隧道裏面叫人。”他說完,直接把手電筒塞給山河,自己快步跑進了隧道。
“江嶼!”山河擔憂地大叫一聲,用手電筒照着他的背影,可他并沒有回過身。她心裏忽然升起一陣不詳的預感,又大喊道:“你注意安全!”
她的聲音很快就被雨聲吞沒,江嶼已經跑進了隧道深處,手電筒再也照不到他了。
山河孤獨地站在隧道外面,雨水打在她身上,隔着雨衣,依舊能感覺到徹骨的寒冷。
“阿嚏——”她打了個噴嚏,用手揉了揉鼻子。
她站在雨裏,用手電筒照了照隧道周圍,發現旁邊竟然有一個簡單小巧的木屋。她旋即轉過身,看向遠處,黑黝黝的蒼穹,遠處連綿起伏的山脈在這樣的雨夜中,連輪廓都看不到,擡頭只有一道道細密如針的雨簾。
浩渺蒼穹,廣闊大地,暴雨滂沱——
到處都是黑沉沉一片,她感到自己仿佛融入了黑暗之中,融入了冰冷的雨水之中。
人在大自然面前,顯得多麽渺小啊!
難以相信她會在淩晨一點多,不躲在溫暖的房間裏睡覺,跟着江嶼跑到大山深處,孤孤單單的一個人站在這裏。
又是十分鐘過去了,心裏的不安感越來越大。她不由自主地往隧道口走了一截,用手電筒往裏照,可是手電筒的光束卻沒有焦點,徹底湮滅在黑暗之中。
山河有點害怕,有點擔憂,對着隧道裏,用盡全身力氣大喊了一聲:“江嶼!”
聲音依舊被雨聲淹沒了。
隧道深處終于出現了一點亮光,猶如星火般,一下點亮了她的內心。
“江嶼……”她喃喃出聲,臉上露出一絲喜悅,一瞬不轉地盯着那一點漸漸放大的亮光。
光亮越來越近,已經可以看到走在最前方的幾個人影。漸漸的,那些人影的面孔變得清晰起來,可是其中并沒有江嶼,山河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遍,确定自己沒有看到江嶼。
工人們走出隧道,撐着傘走到山河身邊。
其中一名工人說道:“你就是江經理的女朋友吧?他跟我們說,出來看到你,就先帶你去簡易房那邊休息。”
“我不去”山河一口拒絕,“江嶼呢?他怎麽沒出來?”
“老劉還在挖掘機那裏,江經理去叫老劉了。”
“什麽?”山河一聽更着急了,“他又往隧道裏面去了?”
幾個人工人彼此對視一眼,都沒有吭氣。
“我要進去找他。”山河轉身就要進入隧道。
“不行啊!”工人們攔住她,“江經理剛才特別交代過,一定不能讓你進去,隧道裏面現在很危險,湧水層随時都可能發生井噴。”
“那我更要去找他!”山河急得眼眶都紅了,可是幾個工人拉住她的手,說什麽也不讓她進去。
這時,一個中年男人打着傘跑了過來,詫異地說:“你們都出來了啊!”
其他工人一齊驚訝地喊出聲來:“老劉?你怎麽出來了?”
老劉說:“我半夜肚子疼,就出來上廁所,可雨下得太大,渾身都濕透了。我就回去換了身衣服,打算進去把你們都叫出來,結果你們都出來了,誰叫你們出來的?”
“哎呀,遭啦!”有人一拍大腿,大叫出聲,“江經理還去裏面找你,他還沒有出來呢!”
話音剛落,山河已經甩下衆人,掉頭跑進了隧道。
“快點攔住她,別讓她進去!”
**
山河拼了命往隧道裏跑,身上的雨衣也被她脫了下來,扔在路上。她一邊跑,一邊向裏大喊:“江嶼!你快出來!”
兩名工人追了進來,跟在她後面喊道:“小姑娘,別進去了。”
山河根本聽不到身後的呼喊,她腦子裏只有唯一的念頭,那就是必須找到江嶼。她不能無動于衷地等在外面,更不能眼睜睜看着他一個人在隧道深處面對危險。
此時此刻,腦海裏突然出現了一個瘋狂的念頭,那就是死也要跟江嶼死在一起。
為什麽會這麽瘋狂?
難道她對江嶼的情感已經到了生死相随的地步了嗎?
她沒有答案,可內心深處的想法是清晰無比的,她不能失去這個男人,因為她真的已經愛上這個男人了。
“江嶼——”她又喊了一聲,由于跑得太急,整個人突然向前撲倒。所幸地面上都是水,她沒有擦傷自己。
身後的兩名工人把她扶起來,拉着她就往外走,“姑娘,快跟我們出去,江經理沒找到老劉,他自己就會出來的。”
“我不出去……”
她話還沒說完,隧道裏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像是什麽東西突破牆壁,噴湧而出,接着是傳來水流湧動的聲音。
“這是……”
三個人都傻了。
“是井噴!快點出去!”一名工人大喊,扛起山河就往外跑。
山河腦子一片空白,目光愣愣地看進隧道深處,連江嶼給她的那個手電筒也掉在了水裏。
井噴的聲音越來越大,湧水層的水大量湧入隧道之中,由于隧道尚未貫通,那麽這些湧水很快就可以将隧道深處灌滿。
等山河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回到隧道外面。
暴雨仍在肆虐——
她猛然推開帶她出來的那名工人,轉頭就要再往隧道跑,卻又一次被其他人拉住了。
“小姑娘,已經井噴了,真不能再進去了。”工人們好心地說着。
“放開我!”山河眼裏血紅一片,聲嘶力竭地哭喊,臉上滿是水,分不清楚是雨水還是淚水,“江嶼還在裏面!你們放開我!”
“我們理解你的心情,江經理不一定有事,但你現在進去肯定出事。”工人們好心地勸慰她,怕她淋雨,還特地給她撐起雨傘。
山河渾身的力氣像被瞬間抽離了一般,跌坐在地上,對着隧道口傷心欲絕地大哭起來。忽然間只覺得,失去江嶼,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什麽都不想要,什麽都不在乎了。為什麽她都選擇跟他一起進山了,卻在最後時刻沒有跟他一起進入隧道?如果她跟他一起進去,那麽兩個人就可以死在一起了,而不是現在讓他一個人孤零零地泡在冷水裏面。
她就那麽坐在雨水裏,仰頭大哭,聲音嘶啞悲痛,像一只失去親人後孤獨悲鳴的小鹿。
隧道裏再次出現了一道亮光,她卻只顧着哭,沒有發現。直到那個男人突然出現在她身邊,将一個熟悉的手電筒遞到她面前,她才一下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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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呆呆地看着那個手電筒,還沒回過神,人已經被江嶼一下拉了起來,狠狠地抱在懷裏,厚重霸道的吻瞬間壓下,帶着幾分雨水的冰涼氣息。
工人們見到這種情況都非常識趣地默默退散,把餘下的時間留給這一對差點經歷生離死別的戀人。
江嶼重重地吻住她,舌頭鑽入她口中,舔舐每一寸口腔內壁,最後卷起她的舌,瘋狂地糾纏在一起。
井噴發生的前一刻,他是真的聽到了她的聲音。那時他剛剛來到小型挖掘機旁邊,并沒有發現老劉,就知道老劉不在隧道裏。接着井噴就發生了,他飛快地爬上了小型挖掘機,駕駛着挖掘機往外趕。井噴的地下水大量湧入隧道中,很快就淹沒了挖掘機的鏈條底座。
那一刻,他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活着出去見她。如果他死了,她的生活會陷入灰暗之中,還有誰會像他一樣愛她呢?不,沒有了,孟梧桐雖然愛她,卻并不懂她。這世界上,只有他能夠給她真正的幸福,也只有他能夠讓她徹底敞開心扉,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活着。
上一次塌方,就是她最先喊了他的名字,這一次還是她。
這個女人,就是他的命!
挖掘機來到了井噴的地方,兇猛的地下水從隧道一側噴射而出,打在另一側石壁上。
隧道裏的水越來越深了,一旦沒過挖掘機的發動機,那麽挖掘機就熄火了,而他必須駕駛挖掘機通過這個井噴的地方,才有活着出去見她的希望。
江嶼挂擋,加足了馬力,踩下油門。
挖掘機駛入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