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姬明玉遠去的身影落入一雙鳳眸,在二樓目睹這一切的馥郁勾起一抹感興趣的笑容。随侍的人不敢多言,連玩笑都挑不出一句,眼前的美人兒貌似無害,對下人卻是苛刻的很,心腸也不是個柔弱的。

馥郁回到月瀾閣,媽媽忙迎上來,“哎呦,我的小祖宗,趕緊的去休息,晚上別又困了。”月瀾閣白日裏做些吟詩唱曲兒的雅事,晚上卻是要以色侍人,作為頭牌,馥郁自然是個香饽饽。

“媽媽安心,我這便沐浴休息。”馥郁口上說着甜言,腳下卻沒有一絲停頓,如果可以,他甚至一點都不願應付這個惡心的老女人,整日就知道謀算把他賣給誰轉更多的錢,過兩年,他怕是也要和他最瞧不起的人一般淪落到賣身的地步了。

馥郁知道自己的命運,他也想掙紮,可惜,他身上的奴籍是一把枷鎖,有權更改的人不少,改了卻也難以讓他生活在陽光下,只有皇家人……可高高在上的皇子皇孫,誰又會費這種心思幫一個妓子!

一想,馥郁便看什麽都不順眼了起來,“死奴才!你是要把我的頭發揪掉嗎?!”還未等求饒出口,他擡腿一腳踹在跪着的人肚子上,抽出鞭子就打。“滾出去!一個個都是盼不得我好的!”

“公子饒命啊……公子饒命…”一時間亂糟糟的,馥郁将人打到門口走廊上,樓下的人看到了也只是瞥一眼,若無其事,實在是習以為常了。指不定這位就要發瘋抽幾個人呢,他身邊的小厮,工銀高,命卻短,沒幾個待得了的,最長的也撐不過一個月。

“哎呦呦,我的小祖宗,趕緊住手,再打可要出人命了。你看不過他,我們再換個人伺候便是,何苦置氣。”媽媽邊說邊爬樓梯,可憐那樓梯一步一吱呀。

媽媽好不容易才爬到頭,馥郁不用她阻攔,收了鞭子回屋,木門碰的一聲關上,不給任何人面子。媽媽的臉都綠了,吩咐人把受傷的小厮擡走,看着合上的門冷哼一聲,才甩着帕子離開。

姬明玉剛剛回到書店,繼續自己的工作,安安靜靜,本本分分,當然,他深知這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心高氣傲的姬夫人可不會讓他一個毛頭小子随便忤逆,指不定在想什麽辦法對付他呢。

正如姬明玉所料,姬夫人聽到回禀,摔碎了一套上好的白瓷茶具,怒氣沖沖地尋來了自己的女兒和近身侍女,想法子對付不知好歹的野小子。她是不相信姬明玉會乖乖離開,像他說的那樣不觊觎姬府的産業,所以她的找茬也瞞住了姬老爺。

大小姐姬錦瑟是個被寵壞了的,脾氣比她母親要跋扈,還比不上她母親有頭腦,這一次她快刀斬亂麻的手法正合了林夕婉的心意。姬明玉一個身無分文的窮小子,還不是她想怎麽拿捏就怎麽拿捏?姬康複還在生氣,哪會管他的死活。

短短數言,她便決定了第二日一大早去尋他麻煩。

馥郁因着趕走了貼身小厮,就打算出門去奴隸市場物色一個合心意的,本來,物色奴隸這事兒他不怎麽過問,偶爾無聊了才會親自去那種肮髒的地方,畢竟他的脾氣不好,再好的奴才在他身邊也待不了幾天。

馬車行至榮華道堵住了,一家店門口圍了一圈的人,馥郁本來就是無聊才出門的,自然而然就等在那湊湊熱鬧。

不一會兒,一個少年被人從人群裏推搡出來,身上沒有傷口,但是好好的衣袍上沾滿了墨汁,狼狽的躲避着投擲過來的書本,卻沒有踐踏到一本落在地上的書。

“什麽東西,字寫成這樣還來抄書!滾吧!真是誤人子弟!”一個尖嘴猴腮的書生叫嚣着跟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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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來看看啊!看看學子書店的書,都被這個家夥抄成什麽了!敗壞人家名聲,還是回家吃奶去吧!”另一個也是書生打扮,臉色蠟黃,門牙突出,口氣更是不饒人。

姬明玉一個沒站穩,摔倒在路中央,一個孩子而已,圍觀的人眼裏都有些同情,若不是招惹什麽人,也不至于這麽為難。

好疼!估計又蹭破了一層皮。

姬明玉沒有叫出聲,擡頭正看到一輛華麗的馬車,車帷掀起半面,深處斜倚着一位美人。姬明玉還記得,那個人給過他銀兩,他那樣出衆的容貌,大概是沒有一個人會忘記的。

姬明玉收回目光,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衣袍上的塵土,看着面前聒噪的人群,目光冷冷地落在挑事的人身上,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震撼了在場聽到的所有人。

“今日我所遭受的無助,必成他日玉雕天工筆!”不顧其他人驚訝地目光,他潇灑地離開。

初來乍到,上京城沒有一個朋友可以依仗,沒有一個熟人能夠搭話,山陰那種窮鄉僻壤,考中舉人的也不過他一個,來上京城應秋試的也只有他一個,沒有一個人知道,今天他們遇到的窮小子是舉人老爺,更是一位神童。

“唉!”姬明玉嘆罷一口氣,自覺前幾日的努力都化為泡影。走到哪都不順心,上京城的繁華莫非與我氣場不合?現在,我該去城外的廟裏寄宿,還是繼續漫無目的的游走?

我不知何去何從?說我無根我有根,說我有根無歸心。我該當如何?放肆的活着,還是平庸的沉沒……

看熱鬧的人們散開,書店的老板收拾起門面,他弱小卻挺拔的身影卻沒入人群,如同掉進湖泊的一粒石子,漣漪擴展開就找不到蹤跡,只是他的豪言仿佛還在回響,盡管事發以後,大多數人會認為這是一時的意氣,但在被他點燃這一刻,他是大家眼中的巨人。至少在馥郁看來,那句話足夠蕩氣回腸!

馬車繼續前進,馥郁久久不能回神,他怎麽會在一個孩子身上看到萬丈金光,區區一個落魄的小鬼。

“掉頭,追上那個小家夥。”最終,馥郁還是跟從了自己的心,決定把那個不同尋常,明顯很有意思的孩子留在身邊。

趕車的人連忙應了話,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但是他還是不願多嘴,唯恐一不小心得罪了裏頭的爺。

在馥郁面前,所有人都會稱一句公子,下人多少也要尊稱一句爺,背地裏……不過是個奴籍的小倌,脾氣不好還不合群,罵得難聽的多的去了。

這些,馥郁心裏很清楚,也正因為清楚,他才更加孤高、傲慢,用自己特有的方式維護着最後的尊嚴。

在城門口,他們的馬車才堪堪追上了行走的少年,畢竟小巷子有近路可走,馬車卻是無法通過。

“等等!”急促的聲音在人跡稀落的街道上不怎麽突兀,周圍的人依舊駐足觀看起來,這就是上京第一公子的魅力。

姬明玉本不是愛湊熱鬧的人,在這陌生的地方,聽到陌生的聲音,甚至沒有指名道姓就是他的情況下,他的反應永遠只有一個,繼續走自己的路。可這一次,他聽到的聲音仿佛有魔力,讓他邁不開步子,甚至扭頭轉身張望。

“你願意做我的小厮嗎?我看你需要一份新工作。”馥郁放軟了嗓音,一是因為大庭廣衆之下他不能敗壞自己的名聲,二是,面前的少年太脆弱,好像大一點的聲響就能把他的小身板震碎。

“好啊。”姬明玉唇角挂着不谙世事的純淨笑容,一步一步向馬車靠近,心裏卻是千結百繞,謹慎地做着推斷。

這個人他見過,好像是月瀾閣的佳公子,既然受人追捧,背後應當有強硬的靠山,而自己不想出上京城,再找工作的話必然要找這種林夕婉不敢去找茬的地方,月瀾閣正巧符合。

“我的月銀怎麽算?”姬明玉此時正扮演着一個不知趣的角色,一開口就是最俗的錢財,一點都不像是能說出豪言壯語的野心家。

馥郁一早見慣了金銀,本身又是個賣藝的,自诩風雅,若是尋常恐怕會很厭惡,這會兒卻覺得他率真中透着靈動,明明不是那樣的人,不是嗎?之前他可是見過他的骨氣呢。

“月銀上車之後再談。”姬明玉毫不戒備地搭上修長的手,一步跨上馬車。那雙手很美,比女人的手都更美麗。

感受到掌心的溫熱,姬明玉猛然松開了他的手。“多謝。”

“剛才在街上看到你,好像遇到了些麻煩。”馥郁混不在意,把玩着手裏的穗子。

“嗯,也不是什麽大麻煩。”姬明玉說得好風輕雲淡,內心遠遠沒有這麽平靜。他其實是渴望來自親人的關愛的,只是事先便知道姬康複不會給,所以他去斷絕關系,當一切按着他的想法圓滿時,他還是會失落,只能用自己堅硬的外殼假裝自己不難過,不可憐。

作為內心的傷痕,他同所有人一樣不願随意提起,更何況他和眼前的人也不熟。

馥郁見他沒有興致訴苦,也不追問,簡單的說了他日後的工作:“月銀十兩,沒有雜活,我的人只要聽話,有眼力勁就好。”

------題外話------

沒有人看得到匪的文文……

沒有人冒泡

沒有動力

話說明明是免費的,為神馬不來點呢,匪盡力日更三千,好吧,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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