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當然不是,不過,無功不受祿,你想要從我這兒得到什麽呢?”姬明玉想不明白,自己在他眼中有什麽利用價值,一個窮小子認識幾個字罷了,全天下他這樣的……至少是他表現出的這樣的人多了去了,他不可能一眼就看出他是個前途大好的孩子吧,況且,他就沒打算在官場混的風生水起,只是找個不累的小飯碗啊。
“改奴籍。”他頓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我是奴籍出身,從小就被賣進了月瀾閣,我不奢望光明正大的活在上京城的法治下,只希望脫離這個地方,不必……以此為生。”以此為生的定義很廣闊,有他現在的強顏歡笑,更有以後逃脫不掉賣身、以色侍人,淪為沼泥裏不起眼的濘塵。
“我不認為我有那個能力。”改奴籍,怎麽也是在上京城有些頭臉的人物才能勉強辦到的,和他所想的混飯吃差遠了。
“日後,你入官場,可以去戶部打點上下,畢竟只是一樁無關緊要的小事,他們總會賣你面子。至于打點的金銀,我雙倍還你。”馥郁平複下心情,陳述了自己謀劃的道路。
“萬一,我連童生都考不中呢?”當然,只是萬一。在困境中自救的人,勇氣可嘉,精神也值得欣賞。
“努力過,便不會遺憾。”他笑着把水飲盡,風流意态常駐。姬明玉這一刻正視了眼前這個正在為自由低頭的孤傲男人,這種思想覺悟,在這個時代,還是很不一般的。
“多謝。現在的生活很好,我并不想入學堂。也沒有在朝堂大放異彩的想法。”對,是想法,不是能力。可是受到拒絕,馥郁沒有咬文嚼字的心思,他起身潇灑離去。他有自己的驕傲,面對拒絕,他做不出糾纏的事,只有離去。一早料到過這種可能,事實降臨還是難受,感情這東西,永遠不受大腦支配。預演千萬遍也只能是逼真,遭受一次就成了切實。
至于姬明玉,他不說大話,也不為騙取錢財,對于馥郁,此時或許有同情等因素交織,讓他看着蕭索的背影不舒服。但是,天下這麽大,同樣經歷的人太多,他也是自私的,沒道理為別人為難自己。
馥郁的客人那麽多,為他傾倒的更是不少,不乏有高官貴人,他一個也沒求,偏偏尋了一個小人物,不過是在風月場所見慣了,也看透了人性的自私,修改奴籍,別人還好,他馥郁……難啊。月瀾閣再無此等絕色,那些奔着他來的顯貴怎會罷休,少不得要把帳算在幫助他的人頭上。可以說,修改他的奴籍,不只要官位,還要肯為他得罪數名朝中重臣的心。姬明玉知道馥郁能夠理解他的考慮,至于能不能平淡地接受,就不得而知了。
姬明玉是理性的,他也認為自己會一直理性下去,就這麽平平淡淡過自己的日子,永遠不會在人前表現自己另一面的瘋狂。可惜,緣分不肯放過他。
姬明玉一直照顧馥郁的起居,但是馥郁本人不喜歡有人近身伺候,并且因為這一點讓以前伺候的人都以為是瞧不起,姬明玉樂得自在,少做一件麻煩事,拿同樣的工錢。他少算了一件,馥郁總有不方便,或者任性的時候。
馥郁那天喝了不少酒,心情很不好,客人一點都不掩飾眼裏的淫亂,真的讓他惡心,好不容易才醉醺醺出了房間,沒得罪貴客,他的脾氣自然一點就着。先是使喚姬明玉端茶倒水,後來還讓他去廚房燒水沐浴,姬明玉走遠了,他心裏的不痛快還是無處發洩,正巧樓裏新買回的姐兒裏有個俊的,高昂着頭自以為了不得,好人家的女兒進了青樓哪是這模樣?一點羞恥心都沒有。他倚着欄杆邊醒酒,邊等着沐浴,大眼一掃,就看到那女人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看,還是那種他最讨厭的眼神,可想而知,這位爺沒有絲毫猶豫地炸了,也不知是不是醉得厲害,步履搖曳着慢悠悠地晃到樓下,拿起手邊的水杯茶壺就往那女人身上砸。
“哎呦!你瘋了?!”那女子也是個兇悍的,指着馥郁的鼻子就要開罵,剛從前面招呼過客人的鸨母看到這一幕,心都要跳出來了,不知這位祖宗又撞了什麽邪,一溜小跑往那趕。
“敢辱罵爺!你們都是死人嗎?給我打!”伸了一半的手指被數人的圍攻壓下去,那女人仗着自己豐腴的身體,嬌豔的容貌,特有的異域風情才被帶回上京城,之前在邊遠的她從不知道這世間有如此美麗的男子,一時動了不該有的念頭,想着憑自己的條件能求來春風一度,誰知……招惹了煞星。
這也不怪她,畢竟青樓裏再有名的花魁也沒有像馥郁這般當祖宗似的供着,是馥郁太過出衆,一個人便能挑起月瀾閣的大梁,閣裏上上下下,連鸨母都不願去觸他的黴頭,誰在他這受了委屈也都忍氣吞聲,偏偏這女人,不知天高地厚,一上來就招惹了最不能招惹的閻王。
閣裏有名的幾位花魁遠遠躲在二樓的房間裏,幸災樂禍地看着樓下的女人,敢動那等心思,豈不是要被小霸王活剝了皮?真是活該!就算他們一個個都有把人壓在身下肆意淩辱的想法,只要他馥郁一天是月瀾閣的臺柱子,他們就能忍下所有惡氣和欲望,一個比一個裝得更尊敬。他們有自知之明,也懂得進退,看看鸨母,不也是都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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鸨母心疼那女人是一棵搖錢樹的苗子,可是她也不能為了一棵小樹苗毀了撐起月瀾閣的大森林啊,沖過來的鸨母猶猶豫豫不知該怎麽勸馥郁消氣,這位爺生起氣來從不估計別人的面子,這一次也一定會如此。
姬明玉好不容易将浴桶灌滿,卻發現馥郁人不見了,真不明白醉酒之後還有什麽力氣出門,竟然還鬧事。姬明玉看到發狠的某位主子,額頭一陣抽疼繞道人群後面,輕輕拉他的袖子,湊近了低聲道:“爺,水備好了,不值當的為一個女人生氣,還是去沐浴吧。”
姬明玉就是象征性的勸告一句,沒打算管用,別看他表現的坦蕩,和正常人無異,其實他還醉着,誰知道平時就神經質的人,醉了之後會不會更神經質。
“嗯。”馥郁把手臂搭在他身上晃晃悠悠地還真就回去了,姬明玉尴尬地看着大家投過來的眼神,摸摸鼻子低頭離開現場。
鸨母看着那個瘦弱的小子,松下一口氣,急急忙忙把不知死活的女人拉到邊上教育了。
姬明玉本來就要留在門口守房,他這次有些擔心馥郁不能自己找衣物,門又是敞開着,他理所應當的走了進去。如果姬明玉知道裏面是美人的果體,他絕對會乖乖帶上門,真的,雖然他不是正人君子坐懷不亂,但是他是一個有羞恥心的女子。
姬明玉一進門,看到美人玉背,吓得竟然忘了躲閃,微張着嘴巴呆在原地。美人回眸一笑,眼裏霧蒙蒙的,直戳他的心髒,太美的畫面,讓他聯想到……回頭!
“那個……我不是……”故意的。
“來,給爺擦背。”馥郁一句話把姬明玉再次雷焦,他是女的,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好悲催……
“快點!爺今天不開心,你小心着你的皮。”很具威脅性的一句話硬生生被扭曲成了撒嬌,仿佛就是再說,我不開心了,你快點哄我啊。莫非是職業病?什麽時候都這個調調?姬明玉完全不想繼續神游,掐斷自己飄蕩的思緒,一步一步機械地走到浴桶旁。
旖旎的燭光引人犯罪,更何況面前還是一副美麗的皮囊,姬明玉不是死人,微妙的感覺讓他臉頰通紅,他沒有想多,但是還是不知自己的手該往哪裏放。
“摸來摸去,你是在調戲爺嗎?懂不懂什麽叫搓背。”馥郁取笑着身後的人,轉過身趴在浴桶邊沿,兩人的鼻尖之間只有微毫的距離,馥郁看着他臉上的紅暈,停下玩笑的心思,着迷了一般伸手去觸碰。
觸電的感覺不甚清晰,但是,內心的顫抖他記了很多很多年。
姬明玉先回過神,猛然撤了幾步,繼而失笑,他跟一個喝醉了酒的人計較什麽,他們倆名義上可都是男人,雖然被男人摸臉也很怪異……
馥郁感受到手指間的滑嫩,暗暗嘟囔道:“怎麽比女人的皮膚還好,莫非是年紀太小?”
誰都沒有往心裏去,姬明玉的動作反而更加自然了,沒想到馥郁昏昏地睡了過去,水漸漸轉涼,姬明玉實在沒有辦法才把他叫醒,裹了睡袍攙扶着到床榻休息,這其中的尴尬不必多說。
姬明玉是聰明的,可惜他對馥郁沒有防備,從未想過他故意裝醉。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從他被帶回的那天,或者更早,馥郁說不清自己看中了這個孩子什麽,總能從他身上看到一些自己向往着,崇拜着,卻無法做到的灑脫,那從一開始或許真的是單純的欣賞,可是後來呢?那張豔紅的小臉兒,他急促的心跳,好像一切都讓他沒有辦法控制。
------題外話------
A簽成功,匪發文回到正軌,日更三千,節假日會發所有存稿。
a:匪,你是在玩文字游戲嗎?
匪:怎麽了(′?`)
a:萬一你的存稿只有一千字呢?
匪:這都被你看穿了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