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牧川一邊說着,一邊從兜裏掏出濕巾。
冬苗去奪。
他卻避開了。
“弟弟!”
牧川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不是姐姐要我幫忙嗎?”
冬苗抵了抵眼鏡,“我沒有。”
他無辜問:“我又理解錯了嗎?”
他的眼眸像是被雨水打濕的桃花,水靈靈的。
這樣看着別人簡直犯規。
冬苗板着臉,自顧自用濕巾擦拭胸前的痕跡。
牧川靠在一旁的扶手上,神色冷淡,眼眸卻渴望地看着他。
冬苗心道,你再撒嬌我也不可能讓你伸手擦這裏的。
可是,好像胸前的痕跡好像一直在跟她對着幹似的,怎麽也擦不幹淨。
牧川輕聲說:“沒擦幹淨呢。”
冬苗手一抖。
“頂着這個痕跡還會被誤會的吧?”
冬苗沒好氣:“你閉嘴吧。”
他眨了眨眼睛,“需要我幫忙嗎?”
冬苗:“我這麽費力氣都沒蹭掉,換你來就行了嗎?”
“姐姐試試就知道了。”
冬苗松開握着襯衫領口的手,幽幽地望着他,抵了抵眼鏡。
她揚了揚下巴:“你在激我嗎?那就讓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牧川怔了一下。
冬苗失笑,“怎麽了?難道你方才說的都是哄我的?”
牧川立刻說:“不,我只是有些激動。”
冬苗看着他那張冷靜自持的臉,唯有耳朵稍稍紅了一些。
“從你的臉上根本看不出。”
牧川猛地上前一步,手掌壓在她臉側的牆壁上。
冬苗一本正經說:“難道你又要開始套路我了?抱歉,我這個老阿姨沒有什麽少女心。”
他另外一只手伸到她的腦後,猛地扣住她的後腦勺,将她的頭貼近他的胸膛。
她聽到他的心髒“砰砰砰”劇烈地跳動着。
“抱歉啊,姐姐的少女心一直在我這裏,我一見到姐姐,這顆心就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是因為它想要回到原本的主人那裏。”
冬苗沉默了一會兒,才将手指抵在他的肩膀上,推開他。
“你這人真是有些讨厭了。”
牧川的身體猛地一僵。
冬苗盯着樓梯,自顧自說:“你就像是繪本裏的兔子,傻乎乎地跑到獅子面前蹦跶,一邊蹦跶,還一邊問:獅子獅子,你餓不餓啊。獅子不理會它,它會說我的肉質很鮮美,快來吃我吧。獅子說:你離我遠一點。兔子會說:我想被你吃掉啊,這樣可以離你更近。”
她轉過頭,墨色的眼眸在鏡片後竟然像是浮着碎冰的海面,她平靜問:“我問你,你說獅子為什麽不吃這只兔子?”
牧川垂下眼,凝視着她脖頸處白皙的肌膚,視線慢慢下移,落到她襯衫領口。
他從兜裏掏出了什麽,使勁兒在她領口的位置蹭了幾下,口中說:“我猜,是因為那只獅子不知道自己跟兔子許下過約定,等到兔子長大就吃掉它。”
冬苗茫然問:“你說的這是什麽鬼?約定?”
牧川纖長的眼睫不安地顫抖,看上去下一刻就會哭出來一樣,他抿緊唇,将手中的東西放進口袋裏,又拿出一張紙巾輕輕擦拭着她的衣領。
冬苗低下頭,視線觸及他蒼白的手指以及手背上青色的血管。
她的下颌一涼。
冬苗看向他時,他已經将那只不小心觸及到她的手裝進了衣兜裏。
冬苗眯起眼睛,上挑的鳳眼在眯起時更顯淩厲。
牧川卻像是滾刀肉一般,直直看向她,一副任由他處置的模樣。
冬苗擡起手,輕輕碰了一下他的耳朵。
他的耳朵受不得這樣的刺激,輕輕抖了一下,紅的滴血。
“說清楚,”她的視線猶如實質,扼住他的咽喉,手指也沿着他的鬓角下滑,“什麽約定?”
牧川胳膊肘微彎,壓低身子,要将自己整個人揉進她醉人的眼波中。
他死死盯着她,像是溺斃的人抓着最後一根稻草。
他一晚上未用水,唇上起了細小的肉刺,他用肉刺磨了磨她的耳垂,啞聲說:“約定……”
“我是要成為姐姐的男人……”
“啊?”冬苗張着嘴,雙手按着她的肩膀,将他推開,她眯起眼睛驚異地打量他。
牧川心裏一顫。
不對,姐姐的反應不對啊。
冬苗突然笑了,似乎怕刺激到他,她又輕輕咳了一聲,收斂了笑意。
“哦哦,你居然有這麽遠大的志向,很好啊。”
牧川舔了一下唇,緊張地看着她。
不對,不對,哪裏都不對勁兒!
冬苗松開手,伸手撩了一下長發,笑吟吟說:“需要我給你介紹一家比較好的醫院嗎?我之前也有看過附近的地圖,整形醫院前面路口左轉,做變性手術請提前預約。”
她捏着鏡架朝他微微一笑,“哦,對了,據說他們家的名氣很大。”
到底是哪裏弄錯了啊!
牧川臉上懵逼,心裏抓狂。
冬苗故作不懂,應付過去。
她剛要下樓,卻見牧川的那位學長正倚着樓梯,津津有味地看着這一幕,也不知道他在那裏站了有多久。
她鼻梁上的眼鏡滑了下來。
學長笑眯眯說:“冬苗小姐真厲害,也就你能制得住這個誰都不放在眼裏的牧川了。”
冬苗目露疑惑,“你是誰?我認識你嗎?”
學長咳了一聲,站直身體,伸出手,“介紹一下,我是王一橫,是牧川的警察學院學長,我們兩個關系不錯,之前還約好了兩個人将來成家了就買同一個小區的房子,互相做鄰居。”
冬苗還沒說話,只聽樓梯頂上傳來了“咚”的一聲,整個扶手都顫了一下。
學長王一橫笑嘻嘻地朝冬苗身後招手,“哎喲,別緊張嘛牧學弟,你的小姐姐都在這裏你還說不出話嗎?”
冬苗回頭看牧川。
牧川雙手抄兜,将自己的臉埋進紅圍巾裏,重重哼了一聲。
王一橫挑了一下眉,又扭頭對冬苗說:“介于我們兩個是未來的鄰居,你可以親切地稱呼我為隔壁老王。”
冬苗:“……”
我根本不想要你這個隔壁老王好嘛!
不對,等等,你剛才是不是自顧自就決定了什麽啊!
冬苗剛準備說什麽,學長就打斷了她。
“至于我為什麽知道你,我想,牧川的朋友應該都知道你吧?”
“雖然他不能說話,為人冷傲,但他實在太聰明了,我們都把他當兒子呢,是不是啊!”
他好像故意欺負陸川此時不能說話一樣。
冬苗出聲說:“您別欺負他,沒人想當別人兒子吧?”
她的話有些生硬,王一橫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朝着牧川眨了眨眼睛。
他說:“學弟,我沒騙你吧?”
牧川輕輕“嗯”了一聲,緩緩走下了樓梯。
冬苗看着他,他背後的窗戶投進白茫茫的天光,映着他就像是降臨人間的天使。
冬苗退後一步,腰部抵在扶手,她左右兩邊被兩個男人堵住了。
避無可避。
她在心裏嘆了口氣,看了看牧川,又望了望王一橫。
“說罷,這又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情?我又做了什麽?”
王一橫“哎”了一聲,顯然從她話裏聽出了什麽。
牧川卻皺緊眉,低聲吐出一個“又”。
冬苗歪着頭,細長的手指揉了揉太陽穴,她一臉無辜說:“抱歉,我有病,很多事情我都記不得了。”
這話說的既簡單又輕巧,簡直像是在推卸責任。
牧川的眼眸濕漉漉的,桃花被無情的風雨摧殘着,就快要凋謝了。
王一橫咂舌,“真的假的啊,這傻小子可暗戀你十年了,你都不記得?”
“十年?”
媽呀,她十五歲的時候都幹了什麽糟心事兒?
冬苗的目光劃過低着頭的牧川,他就像是被雨水打濕的小奶貓,趴在寫着“求收養”的紙箱內,柔軟的貓濕漉漉的黏在身上,朝着她這個狠心抛棄他的主人,“阿嚏”一聲,打了個噴嚏,把她的良心都打痛了。
三人僵持了一會兒,冬苗實在受不了這種氛圍。
她擡了擡手,輕聲說:“好吧,我再多說一些,你們……能保密吧?”
牧川還沒說話,王一橫就忙說:“你放心,你放心,我們都是幹刑警的,對保密這要求最了解了。”
冬苗嘆了口氣,摸了摸沒有耳墜的耳朵,輕聲說:“是這樣的,我十幾歲的時候因為家庭的原因生了病,就是那種大家統稱為精神病……”
王一橫和牧川同時一怔。
精神病!
怪不得她三緘其口,怪不得她讓他們保密。
牧川望着冬苗的側臉,心一下子劇烈的疼痛起來。
他都不知道,他什麽都知道!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該被拯救的公主,她是救贖他的王子,然而,卻不知道,她才是需要被救的那個。
可惡,他一直以來都幹了些什麽!
牧川捂着額頭,臉色越來越白,他整個人的重量都靠在扶手上,才勉強站穩。
他的小姐姐……他好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