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吃飯期間,老板娘還送來了一瓶自家釀的葡萄酒, 酒水甘甜, 酒味兒較淡, 比起葡萄酒更像是葡萄果汁, 可不經意喝多了,就覺得頭昏腦漲。

冬苗覺得頭腦不好使就披上外衣, 去院子裏溜了一圈。

風雪交加, 地面堆着厚厚的積雪像是一層雪白的棉被。

老板正掄着長杆掃帚在打掃大棚上的積雪。

冬苗站在下面, 與他閑聊了幾句。

老板說:“這雪下得太大了,我得加緊時間把這上面的雪打掃幹淨,不然, 雪很容易把大棚壓塌。”

冬苗點頭, 她抄着手, 仰頭看。

老板提議:“要不您去大棚裏逛逛?總比外面要暖和。”

冬苗小說:“不用了,我出來就是要醒醒腦子, 大棚裏面又悶又熱。”

老板:“也是……”

談話間, 一個穿着長款羽絨服的女生也跑了出來。

她在臺階上跺了跺腳,來來回回兒跑了幾步, 一擡頭,才看到站在角落裏的冬苗。

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

“那個……你也是這裏的客人?”

冬苗含笑點頭,“你……是學生吧?”

她小聲說:“是, 我在讀大二,想要鍛煉自己,才會在寒假出來一個人旅游。”

她跟冬苗說話時, 一臉不自在,時不時擺弄一下頭發,或者握了一下手指,一看就是個不善與人交談的內向性格。

冬苗溫聲說:“我畢業也有幾年了,想我念大學的時候……”

冬苗與她交流了幾句大學的話題,就見她的雙肩漸漸不那麽緊繃了。

“沒想到你這種性格會出來一個人旅游。”

女生低聲說:“我……我……我也知道我的性格以後在職場上是不太好的,這就硬着頭皮出來闖蕩,想要改變一下。”

冬苗忍不住感慨:“每每都有過來人教導我們要外向,否則不好找工作,在單位也會不合群。可是,人的性格千千萬萬,哪裏都能統一塑造成一個樣子,尤其是不擅長與人交往的,強逼着他增加社交能力,反倒讓他心理負擔過重。”

“說到底,人都沒有辦法接受真正的自己,一些過來人也總想拿着自己的成功經驗往別人的身上套,硬要西瓜成香蕉,對西瓜難道不殘忍嗎?”

“我倒是覺得行行出狀元,不同的性格适合不同的職業,也許有人八面玲珑,适合與人溝通交往的工作,有人偏偏只想不受別人打擾自己的工作,那就去做SOHO好了。”

女生眨了眨眼睛,認真地盯着冬苗。

冬苗撓了撓鼻子,笑說:“我說的太大言不慚了,是不是?”

女生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不,我覺得你說的很對,我果然是沒有接受真正的自己,總想要成為別人眼中的自己。”

她嘆了口氣。

冬苗伸出手,拍了拍肩膀,笑眯眯說:“不要想太多,笑一笑,明天會更好。”

女生嘴角上挑,神色感激。

經過這一番談話,兩人的關系似乎更親密了一些。

女生便告訴冬苗一件奇怪的事情。

女生握着雙手,眼神左看右看,神色緊張說:“我在路上,總、總是感覺有人在偷偷跟着我。”

冬苗想到了牧川對她的評價——被害妄想症。

冬苗耐心問:“怎麽了?”

女生猶豫該不該說,最終她也只是搖了搖頭,匆匆回屋。

冬苗也回到了屋子裏,屋子裏的炕連接着竈間的大鍋,老板娘正在鍋裏煮着什麽,不斷往竈裏加稻草和幹燥的玉米棒。

冬苗揀了一個小板凳,坐在一旁。

老板娘把鍋蓋蓋上,笑眯眯說:“我給大家又煮了一只雞,慢慢炖着。”

冬苗指了指竈臺,“介意我加稻草嗎?看上去挺有意思的。”

老板娘笑了,“可以,那您幫我看一會兒竈臺,我去幫老頭子把雪打掃一下。”

“好。”

冬苗在竈間坐着,耳邊傳來誰踩着稻草走來的聲音。

沒有等她回頭,那個人便将自己溫熱的身體貼上他的後背,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冬苗臉頰一濕。

她側過頭,就見牧川正半眯着眼睛沖她傻笑。

“姐姐……姐姐!”他一遍遍喚着她,又忍不住傻笑。

這是喝多了吧?

冬苗無奈地用額頭頂了他一下,“就一點自家釀的果酒你都會醉嗎?”

他睜大眼睛,眼睛裏濕漉漉的,看上去無辜又可憐。

他遲疑了一會兒,才嘟着嘴說:“沒醉,我沒醉。”

冬苗看他的雙唇被火光映的亮閃閃的。

她忍不住低頭吻了一下。

他的唇上微甜微酸,就像是葡萄果酒的味道。

她的舌尖兒又在他的唇珠上舔了舔,啞聲問他:“你是不是又偷喝酒了?”

他想了想,伸出兩根手指比量了一下,笑呵呵說:“一點,就一點點而已。”

“一點點就讓你醉成這副樣子?”她一本正經說:“我不信。”

他凝視着她的眼睛,“那……那要怎麽樣你才能信?”

冬苗的額頭頂着他的額頭,暧昧的氣息流轉在兩人之間,被火光暈染上粉紅色澤。

她的聲音如同美酒,“你張開嘴,讓我檢查一下。”

他臉頰微紅,不知是酒色,是火色,還是他的羞澀。

牧川:“……嗯。”

他乖巧地張開嘴,一雙明亮濕潤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着她。

冬苗心中升起一股罪惡感。

她伸出溫熱的手掌,貼上他的臉頰,卻發現他的臉頰比她的手掌更灼熱。

“哦?”她莞爾一笑,眼波流轉,極富媚态。

冬苗捧着他的臉,慢慢湊近。

你曾吃過紅酒牛肉嗎?

豐盈馥郁的酒香,濃稠的汁水,極富韌勁兒的牛肉在舌尖上彈跳,你可以吸,可以咬,可以用牙齒舌尖掻刮,美味要慢慢品味,才能下咽。

竈臺裏的稻草發出“噼啪”一聲脆響,驚破了兩人之間的粉紅色泡泡。

冬苗推開他,他還想追來,她卻動手捂住了他的嘴。

冬苗笑得妩媚,“不可以喲,不可以太過貪食。”

他茫然地眨眨眼睛,舔了一下下唇。

她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發,“最近你也累的不行吧?好好睡一覺吧。”

牧川“嗯”了一聲,起身。

然而,他保持半跪在地上的動作實在太久了,起身時,直接踉跄了一下,朝她撲了過來。

冬苗接住她,無奈說:“你身子這是發虛嗎?”

他雙膝都跪在了稻草上,雙臂緊緊纏着她的腰,恨不得将自己整個人都擠進去,把她重新安放到他的肋骨上。

“姐姐……你要做的事情太危險了。”

冬苗的手僵住,臉上因為剛才的親熱而升起的紅暈也慢慢消退下去,她驚疑不定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了多少。

牧川蹭了蹭她,低聲道:“姐姐……姐姐……我擔心你。”

冬苗的手放在他的耳垂上,看着他不久之前剛弄出的耳洞,低聲問:“你知道些什麽?”

他沒有說話,只是松開了手臂。

冬苗的聲音更低了,“你的目的也和我一樣?”

牧川慢悠悠地擡起頭,朝她微笑,依舊一副欲醉未醉的模樣。

冬苗不知道他是真醉,還是在裝醉。

“算了,你先去休息吧。”

牧川點了點頭,慢悠悠地站起來,膝蓋上還沾着不少草屑,可他連拍都沒有拍一下,就晃晃悠悠往屋子裏走。

冬苗在竈臺邊坐了一會兒,不久,老板娘回來,冬苗便也往屋子走去。

她經過後門時,無意間瞟了一眼,發現一縷細煙順着後門門縫不斷溢出。

她起了疑心,慢慢走了過去。

走到眼前才發現,原本被鎖的後門,此刻竟然是半阖着。

這扇後門之前老板娘解釋過,是直通後院的。

那麽,誰在後院?

冬苗吸了吸鼻子,聞到了淡淡的煙味兒,這個味道有些熟悉。

她推開後門。

“吱喲”一聲,門開了,後院卻空無一人。

冬苗頓了頓,從後院邁了出去,順着煙霧,找到了正靠着白牆抽煙的男人。

秦萌生穿着單薄的暗紅色襯衫,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結實的小臂,手腕上帶着一枚精致的手表,他左手自然垂下,貼着褲線,右手手指夾着一根香煙,香煙煙氣袅袅上升。他右腿曲起,布料繃在他的大腿上,鞋底抵在牆壁上。

他腳下雪水微微化開,頭頂上的屋檐還挂着尖銳的冰淩。

他擡起手,把煙嘴湊到嘴邊,扭頭朝門口望去,對上冬苗的視線。

秦萌生深深吸了一口煙,緩慢吐出,濕漉漉的煙霧在下落的雪花中不斷上升,直到攀到屋檐上。

冬苗問:“你怎麽躲在這裏?”

秦萌生笑了一下,用手指蹭了蹭太陽穴,“冷靜一下。”

“自從再次遇到你,我的一切言行都太過幼稚了。”

冬苗:“原來你也知道。”

他垂頭笑,煙嘴兒劃過下唇。

冬苗的視線在她的身上掃了幾眼:“你穿的太少了,早些回去吧。”

“一會兒,把這支煙抽完。”

冬苗聳肩,耳墜亂顫,一下又一下貼合在她的肌膚上。

秦萌生盯着她的耳墜看,眼神專注地吓人。

冬苗摸了摸耳垂,指尖順着金耳墜滑下。

秦萌生:“就這麽喜歡那個人嗎?你當初……十年前,是不是把我當作了他的替代品?”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