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陸鳴被梁晔生的比喻雷得不清。
同樣的,雖然徐鷗的确比他大了那麽幾歲,他也不想有徐鷗這樣一個爹,那他可能會選擇弑父。陸鳴試圖跟梁晔生解釋:“你不會有這種感覺嗎?你的朋友和你讨厭的人關系突然好起來了,心裏就會不舒服啊。”
梁晔生說:“我不太關心我朋友的交友狀況。”
他只會有正常的人際交往,有着足夠的分寸和距離,和吳瀚即使有嫌隙,也會維持着和平,也會有關系還不錯的同事和師長,甚至有許繁煦這種能給他出主意的朋友,哪怕主意是讓他去開小號騙人,讓他現在又多了一層隐憂,甚至還有很多加了聯系方式的病人,對他總是好評。可除此之外,便不會再進一步了,不像陸鳴,hiphop的圈子文化裏,homie是重要的組成部分,一個人出了名,都會帶着朋友們一起,朋友和別人發生了矛盾,不管對錯,都先撐朋友再說。相比起來,今天約明天分的女友就顯得并不那麽重要。
身在這種氛圍之中的陸鳴,并不覺得有哪裏不對。而現在的梁晔生,也幾乎快被同化了,他漸漸明白了陸鳴的邏輯、陸鳴的想法,在陸鳴的王國裏,有着許多重要的人,他把他們都擺放好位置,并不打算失去任何一個。
“我跟很多人都可以當朋友,”陸鳴說,“如果徐鷗态度好一點跟我說,他覺得陳訾人挺好,說不定我也能勉強和陳訾維持一下表面朋友。”
這是一個鋪墊,可是鋪墊完進入正題的時候,陸鳴又變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走進了一些:“但是喜歡的人就只有一個。”
梁晔生說:“你踩我腳上了。”
陸鳴往後退了兩步,還好是新鞋,沒有在梁晔生的腳上留下印記。店員一副什麽都沒聽到的樣子,非常有職業素養,把陸鳴的舊鞋放在袋子裏遞給他。
走到門口,陸鳴突然說:“梁晔生,你剛剛怎麽突然轉移話題?”
梁晔生這人真是,自己從來沒什麽好聽的話,陸鳴自己說點甜言蜜語還要被中途打斷了。
他頗有些不滿地踢着地板:“我還沒說完,我現在明白了,你這個人是主動不起來的,只能我主動了,我是想跟你說,雖然我也找不出什麽你必須一直和我在一起的那種優點吧,但我還是覺得,我也就喜歡過你了,也只想跟你一起過。以前追你的時候,我還心想你是不是對我不感興趣啊,但想來想去也沒辦法,又不能轉頭我就不喜歡了。”
陸鳴說着說着就開始抒發感情,完全忘記了講話重點,不過還好梁晔生也沒有打斷他,一直都聽着陸鳴叨叨,直到陸鳴突然發現已經被梁晔生帶着進了餐廳。
也對,已經到了飯點了,陸鳴對服務員說:“我們要個情侶座。”
這家店的服務員卻一點不嘴甜,聽到了只說好,也不知道說幾句你們一看就很般配的奉承話。陸鳴又強調一次:“你給我們點兩支蠟燭吧,有情調。”
對方卻一臉冷漠地說:“你可以去超市買蠟燭,自己點。”
Advertisement
态度實在夠差,如果不是因為梁晔生選的,陸鳴就走人了。梁晔生說這家店一直就這樣,态度不好但味道一流,反而被熱愛倒貼的C城人給捧成了名店。
所以當然沒有蠟燭,也根本不是什麽情侶座,只是安排了最小的桌子,不但沒有什麽浪漫情調,還有些格外的怪異。陸鳴今天穿得一點不像約會的,前些天還去染了個頭發,花裏胡哨, 比較适合去夜店打碟。梁晔生比他成熟得多,一身看起來就很貴的黑,引人側目也是因為長相。
這麽不相襯,可陸鳴還是只想有這麽一個愛人。
陸鳴又開始說話:“梁晔生,其實我前幾天
還在跟我的那個咨詢師說,我覺得可能就是我太心急了,當時還認識沒多久呢,本來應該慢慢談戀愛的,我就突然腦子發熱非要拉着你去結婚,你居然也答應了。但根據就還沒做好準備,後面才會有那麽多的問題。”
依然還是不了解對方的工作生活,朋友圈毫不融和,又總是産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摩擦,吵起來會沖動行事。這樣的狀态,明明應該再戀愛幾年,而不是過早地進入婚姻。
陸鳴以前可不是這麽想的,他覺得我們兩個同性戀,又不需要生孩子帶孩子,結不結婚不還是兩個人相處嗎,沒什麽區別。
可是好像又真的有區別,他們變得有了更緊密的關系,卻還遠遠沒有達到一擡眼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麽的程度——起碼陸鳴不行。只能像個泥瓦匠一樣,對着因為粉刷不合格時不時出現一條裂縫的牆面修修補補。
梁晔生問:“你的咨詢師怎麽說?”
“她把我罵了一頓。”陸鳴說。
梁晔生想,都已經兩年多了,突然跑來說什麽當初結婚是不對的,當然要罵你。梁晔生自己不能罵就換小L老師上場。
“所以……”菜已經送上來了,陸鳴咬了一口,卻覺得不怎麽好吃,甚至讓他有些難受得鼻酸,“其實你可以直接跟我說,我們晚一點再複婚,這沒什麽的。”
梁晔生正在倒水的手停住了。
可是哪怕想了這麽多理由來說服自己,陸鳴依然有些委屈:“你告訴我就好了嘛,還非要說什麽身份證丢了,有必要嗎,搞得我在我爸我朋友那裏把牛都吹出去了……”
陸鳴覺得他都想明白了,他爸都能知道的事情,梁晔生怎麽會這麽糊塗,連要用什麽證件都不知道,平時做事沒出過錯的人,那天一出門就丢了身份證,他越想越覺得不對。
原來梁晔生只是答應了複合,但不想跟他複婚。
服務員來上菜倒是愣住了:“這是太好吃還是太難吃啊,都還激動得哭了?”
陸鳴驟然被打斷,情緒都上不來了:“大哥你好好上菜行嗎?”
再說了,他也沒哭,他就是……陸鳴抹了一把臉,靠,還真哭了。
“對不起。”坐在對面的梁晔生說。他探過身來,用手指擦過陸鳴的眼睛。
陸鳴覺得癢,大庭廣衆下又有些難為情,一個男的這樣,實在太娘炮了:“我不是要你道歉啊。我就是跟你說沒什麽,以前考試的時候我就懂了,一次不行就再考幾次,反正結不結婚我都會……”
大概是他的話實在太多了,讓梁晔生忍無可忍地親上來,堵住他的嘴唇。可是這樣的氣氛又實在有些不錯,哪怕沒有什麽香薰蠟燭的烘托。
除了那位又突然冒出來的服務員正在:“啧啧啧,桌子都要翻了,我這菜往哪兒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