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敢問師父,何為雙修?(一更) (8)
眼,像達成了什麽協議,身形掠起,殺光将近半數牢獄照亮如白晝,映出一張張猙獰扭曲的苦臉,呂尚書身邊随行的幾員高手反應也是快如鬼魅,轉瞬纏鬥在一起。
“把葛鐵,莫弘叫來。”
呂尚書寒着臉看着發生的一切,“說不定,這兩個狗東西的背後恩主比藍于恭要值錢得多。”
一袖雲,容裳園,涼亭下,清風習習,花香怡人。
纖美的手指在琴弦上輕輕撥弄,琴音如水,融在月華之中,淡雅而清絕。
藍鳳祭換了一身料子滑薄的紫衣,斜簪下,一頭烏發傾瀉而下,整個人如霧籠雲罩般,風華出塵,渺如仙子。
梵容立在身旁,顏容清淡,唇角微勾,精致的五官半掩入月華之夜,目光落在琴弦上,女子欲說還休的手上,泛着華流迷夢般的星辰之芒。
一曲終了,藍鳳祭按住琴弦,側首,淡淡一笑,“鳳祭獻醜了。”
梵容垂視她的眼眸,“藍姑娘的琴技,不輸凰城第一琴伎栾秋白,甚至多了一種獨特的東西,靈魂,讓人回味無窮。”
“不同的人彈琴,有不同的魂韻,世子跟鳳祭有緣,所以聽得懂鳳祭的琴。”
藍鳳祭婉言道。
空氣中有衣枚擦過的輕響,一個黑衣人輕穩落地,快速湊近梵世子,在他耳邊一陣低語。
“好,一切都是預料中的走向,繼續按照計劃執行。”梵容靜靜道,黑眸中透着一股詭谲。
“是。”黑衣人匆匆離開。
梵容看向紫衣女子,“你的父親救出來了,要見他一面麽?”
藍鳳祭心一跳,顏面鎮定自若,微有嘆息地道,“他再不濟,也是我的生身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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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他今後落腳的地方,九歌已經安排好。
梵容沒有深問,只道,“凰城北,惠生巷子,十五號。”
藍鳳祭抱琴起身,稍福了一禮,聲音宛若清流,“世子大恩,沒齒難忘,有朝一日,鳳祭會輕全力回報。”
梵容看着她逐漸遠去的身影,眸色一派漆黑,手指逐漸收緊,如果你知道我另有若圖,一定恨我,可那個人,不得不除。
也許你從他身邊來到我身邊,是要替他殺了我,我不怪你,但解決了他,你便沒有退路了,藍鳳祭。
藍鳳祭施展輕功,選擇較為隐蔽的落腳點,從一處掠到另一處,衣枚随風舞動,發絲掠過臉頰,帶來一陣陣舒服惬意,好久沒有享受過這樣自由的感覺了,猶記得剛剛習武的時候,她和九歌都覺得新奇,九歌經常擁着她,從一處桃林穿到另一處,桃花紛紛落下,他的笑容溫柔得仿若初春的暖陽。
藍鳳祭阖上眼,臉上浮起些許的笑意,腰部一緊,随即被一個人擁入懷中,雙眼霍然睜開,寒芒乍洩而出,然而,映入眼簾的,是那一副雅致俊美的面顏,微挑起的鳳眸一如既往地蘊着兩分妖冶。
“你怎麽來了?”
藍鳳祭心神一漾,随即感到莫名。
洛九歌俯身下來,湊近她的唇,眸子如星落如海,“朝廷一定會派人追殺藍于恭,我放心不下你。”
藍鳳祭皺了皺眉,“蜂隐向我禀報,說梵容派去的人被抓住了,正在嚴刑拷打。”
洛九歌身形一沉,擁着她在惠生巷子一株垂柳下停下,輕含住她薄如蟬翼的耳垂,溫熱的舌頭飛快舔了一下,“左侍郎用上了最毒辣的酷刑,即便意志再堅強,即便有一副鐵打銅鑄的身體,也會乖乖地招了。”
藍鳳祭眸子眯起,“只要梵容受牽連。”發絲在脖子上撩起一陣酥癢,餘光瞥見男子正垂首向她的頸部,眸色眷戀,讓她的心更加亂,纖手擡起,按在他的胸膛上,“我爹在等我,不能再耽擱了。”
洛九歌看着她,欲言又止,“好。”
十五號門戶大門緊閉,藍鳳祭摧斷門鎖,和洛九歌一同踏入,随即将門關上。
昏暗的燭光中,藍于恭從椅子上慢慢起身,驚訝地看着出現的兩個人,忽然掩住臉,老淚橫縱,“鳳祭,爹就知道,是你救了爹,爹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的母親。”
藍鳳祭臉上浮起一絲不忍,“母親的存在,本來就是一個錯誤。”從袖中拿出一張絹帕,“上面是安全的路線,和你最終要到達的地方。永遠不要回來了。”
藍于恭接過來,混濁的淚眼眯起看了看,大吃一驚,“鳳祭,你是要爹投靠南海瀛族?”
“不然能怎地?”藍鳳祭冷嘲,“北蒙,西疆,南蠻之地都有朝廷的駐軍,歧陰離瀛族的控制範圍最近,你投靠之後,他們會派人救走你的家眷,用你做文官的智慧和謀略,求得半生安穩,何樂而不為?”
藍于恭沉默下來,拿着娟帕,神色猶豫。
藍鳳祭挑眉冷笑,“爹,康夙朝已經不要你了,還要取了你的人頭。當權者都是以自己的利益為重,你在康夙朝背負千古罵名又如何,瀛族會當你是他們的識時務者,讓你名垂青史。”
藍于恭握緊了娟帕,鄭重地點頭,“好,爹聽你的。”他将娟帕折疊好,放入袖中,看着從未重視過的女兒,心中愧疚難言,“你也要好好保重。”
洛九歌将一張人皮面具遞過去,“戴上後,只有澆了瀛族的鹄志酒,才能揭下,藍丞相一路也無須太擔心。”
藍鳳祭嘆了一聲,“洛世子,鳳祭就交給你了,老夫以前沒有好好疼她,她母親又死得早,你千萬不要辜負了她。”
洛九歌笑,“放心吧。在我眼中,鳳祭比什麽都重要。”
牢獄盡頭,坐落着刑部最大的牢獄,專為施酷刑而設。
地上盡是鮮血,直流到牆縫處,一片腥紅鋪開,觸目驚心,盡管如此,還是有新的血液從兩副身軀上絲縷不絕地流下來,兩個被禁锢在刑具上的男人已經被折磨得不成樣子,多處傷口有灼傷的痕跡,甚至被碳化得焦黑難辨,有的地方森然見骨,皮肉被撕刮下一大片,有的地方流出潰濃的黑水,上面爬滿屍蟲和螞蟻……
不過是短短一個時辰,兩個功法不錯的健全男人已經被折磨得面目全非。
“還不招?”左侍郎冷笑,“再受一次刑,二位恐怕就要去見閻羅王了。”擡手,“辣椒水準備,全潑在你們的傷口上,那種滋味,啧啧。”
體型偏瘦的男人擡起頭,露出那張蒼白而猙獰的臉,“好,我招,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第四卷 攻略·入仇懷·生死恩 第七十五章朝惜王府危機
“什麽條件?”左侍郎心一提,只要交代,無論什麽條件,代價都不如把梵容推下深淵。
體型粗壯的男人死死咬着牙關,赤紅的眸中盡是痛楚和憤怒,頭靠在刑架上,一言不發,顯然已經是無法再承受下一輪折磨,只好默認同夥的變節。
偏瘦的男人語氣生硬,“事關重大,我要朝廷一品和二品官員在場,才肯說。”
左侍郎只覺得滑稽,“好,既然如此,不如到明日的早朝上,在皇上跟前說一個夠。”
藍于恭已連夜離開,屋內只剩下兩個人。
藍鳳祭将蠟燭撥亮一些,“你把住戶打發到哪兒去了?”
“是一個獨身老太,我給了她一錠銀子,不過,她明早就回來,只借用一晚。”
洛九歌攬上她的腰,将她收到懷中,身軀貼着她柔軟的後背,“如果你不嫌棄,今晚就在這兒,嗯?”頓了頓,“不過,去我的赟玖府也可以。”
聲音低柔溫磁,如蘭的氣息氲在頸上,撩起一陣異樣的酥癢,藍鳳祭輕細的呼吸有了些許的紊亂,按住他從腰部向心口逐漸上移的手,“別急,等我拿到了雪玉扳指,就把一切交給你。”
雪玉扳指像一根刺,洛九歌心頭微微一疼,“我說過,雪玉扳指不要了,回到我身邊,跟我日夜相伴,而不是別人。”
藍鳳祭搖頭,眉頭蹙起,“還有……”
“你有什麽仇,要報什麽仇?”
洛九歌把她身體板過來面對自己,目光逼視,忽然換了一種不可置信的語氣,“你不會是,愛上了梵容。”
“啪!”
一聲清脆的響,藍鳳祭怒視着他,手從他臉上顫抖着收下,“洛九歌,任你如何不懂,也不許這樣污蔑我對你的一片真情。”
洛九歌也知自己語氣過激,愧疚地嘆了一聲,輕柔地擁着她,“鳳祭,我只是想幫你,不願你冒險。”
藍鳳祭別開臉,悵然而冷決,“這件事,誰也不能知道,包括我,都想忘記得一幹二淨。”
她拔下他的手,走向門外,快要踏出去的時候頓了一下,“九歌,我始終是你的人。”
次日清晨,曦陽灑下點點碎金,?赟玖府花草上的露珠相互析折,清暖中有些微的刺眼,身形修長的藍衣男子立于花園中央,折了一瓣淡藍色的姬蘭,放到鼻下輕嗅,像捧起了戀人的一頭秀發,眸子眷戀而複雜。
龍清已經去往北蒙,相信朝廷的旨意再快,也快不過一個會隐身的人,只要把那一支百人精英勢力轉移,北蒙嘎布爾部族的命運,他并不需要太關心。
但最少在此前,九乾王府還有存在的必要,西疆離北蒙近,如果不出所料,朝廷定會派正要回來的九乾王去剿滅噶布爾部族,而北蒙較為貧瘠,勢力也比較單薄,九乾王立下大功,再自甘削爵,減兵力,低調行事,可以保暫時的安穩,而這些,都是白迦南的事了。
接下來,接下來……
清穹王府!
洛九歌眸色浮起一抹迷離,唇角淡淡勾起,只要這一次成功,她就會永遠留在他身邊,再也不會離開。
朝殿氣氛是從未有過的怪異,所有大臣分列兩旁,面向中心而立,看着大殿上跪着的幾乎不成人形的兩個人犯,心中直打鼓。
殺雞儆猴,以儆效尤,還是有其他的目的?
德乾帝臉色陰沉,“就是這兩個人,劫獄救走了藍于恭?”
朝臣一片籲聲,原來如此,看來真的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刑部侍郎出列,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末了道,“二人承認背後有人主使,但要當着皇上和諸位大臣的面才肯說,微臣生怕漏掉真正的幕後歹人,興風作浪,危害朝綱,否則,斷斷不敢求皇上面審,以髒了大殿。”
德乾帝“唔”了一聲,“那麽,現在可以交代了,是誰指使你們?”
盡管憔悴不堪,偏瘦的男人還是肅了一下臉色,垂着眼皮,猶豫了一下,終于下定決心般地道,“是,是朝惜王府洛世子。”
此言一出,朝上一片不可置信的驚訝,“啊呀,怎麽,怎麽可能?”
“洛世子消失了十年,怎麽會一回來就攤上這樣的事兒?”
“哼,不可能!”
洛恒老臉漲得通紅,氣沖沖出列,跪下,語氣憤怒有力,“這二人信口雌黃,請皇上明鑒,不要受奸人蠱惑,九歌回來後,一直規規矩矩,對皇上忠心耿耿,且他與藍丞相府素來沒有任何瓜葛,又怎會派人去救叛賊藍于恭?”
另一人道,“洛世子對藍于恭的庶出女兒藍鳳祭有情,不忍看到她有喪父之苦,所以就用萬兩黃金買通了我們,說是事成之後讓我們到赟玖府領賞錢。”
德乾帝眼中不經意泛起一絲悵茫,“有何證據?”
公主幸免于難,他甚感欣慰,然而,聽到“喪父之苦”幾個字,心情卻沉黯了下來。
是啊!她是他的親生女兒,唯一存活下來的康夙朝後代,這個千瘡百孔的王朝的希望,他卻從來沒有好好地疼過她。
如果有一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會不會怪他?
雖然洛世子對她有情,她或許也心屬洛世子,但這個扳倒清穹王府的機會,他是絕不會放過的。
這些異姓王侯和世子個個虎視眈眈,他不收拾他們,總有一天,會被撲上來的狼群活活撕碎。
清晨鴿子傳書往西疆,讓九乾王趕赴北蒙收拾噶丹爾部族,平定下來至少需要一個月,那麽,就先從朝惜王府下手……
一口口地,把這些勢力吃掉。
另一名劫獄者道,“洛世子是個聰明人,又怎麽會落下把柄,我們在牢獄裏吃盡了苦頭,只求皇上給我們一個将功贖罪的機會,不敢胡言亂語,每一個字都是真相。實際上,洛世子消失這些年,是在暗中培養和收買勢力,以對皇上和其他候爺圖謀不軌,昨日骊歌湖一事,也正是洛世子暗中做的手腳。”
舉朝震驚,朝臣面面相觑。
刑部左侍郎早就傻掉,萬萬想不到事情會到這樣的地步。
德乾帝的手猛地扶緊座椅扶手,“此話當真?”
“以人頭擔保,罪民不過是想多活幾年,所以透露這些內情,請皇上法外開恩。”
洛恒像在聽一個笑話,“皇上,這兩個人早存了陷害九歌的心,酷刑不過是一場苦肉計,為的就是掩人耳目,使誣陷看起來真實可信,請皇上明察。”
德乾帝臉上籠着一層陰霾,“這樣的大事,還是要查一個清楚,傳令,讓世子洛九歌進殿。”
耳邊響起一陣細微的動靜,洛九歌放下手中的書冊,“說。”
那是一只針隐蜂,如蚊子般大小,渾身幾乎盡呈透明,飛在空氣中無聲無息,就算再靈敏的人也極難察覺。
蜂隐将朝上的所見所聞道了一遍,末了擔憂地道,“世子要不先回桃陌洲……”
洛九歌開始聽時,顏上浮起一抹訝然和黯色,随即恢複平靜,唇角勾出一抹詭谲,“梵容呵梵容,為了反咬一口,竟讓手下在鬼門關生不如死地走一遭,這一點,我恐怕要遜色于你了。”
蜂隐再次提醒,“世子……”
洛九歌嘆了一聲,“我若離開,足以自保,可也成了畏罪潛逃,德乾帝不會放過朝惜王府。”他攤開手掌,握緊,語氣一痛,“我的女人,也會永遠屬于別人。”
府外響起一陣倉促的腳步聲,兩個侍衛踏入赟玖府,傳達命令,“請洛世子入朝殿一趟。”
姿态已經不如以前恭敬,反而隐約散發出蔑視的意味,言罷退出大殿,在門處等候。
洛九歌望着虛空,幽幽道,“傳下去,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可妄動,一切以朝惜王府的利益為重。還有,你告訴鳳祭,我自會有安排,讓她千萬不要救我,最不濟我死了,就把我葬在桃陌洲吧。”
一覺醒來,心莫名其妙有些亂,藍鳳祭讓赤兒和菱雪陪着上街,舒緩一下心情。
“以前桃花眼在一起的時候,多好玩啊!”赤兒不由得懷念起桃陌洲的時光,“離開那兒後,藍姐姐就再也沒有真正開心過。”
菱雪好奇地問,“誰是桃花眼呀?藍姑娘又怎麽不開心了?”
藍鳳祭眄了赤兒一眼,“胡說八道,它什麽時候說過正經話?”
菱雪掩口而笑,“就是,藍姑娘一跟世子在一起,臉上就會有笑容,怎麽可能不開心嘛。”
前方一個拐角處,司馬瑄禾和被鳶兒輕輕攙住的謝純然正施施然走過來,謝純然臉色還有點蒼白,但更多的是逃過一難的慶幸,司馬瑄禾一路安慰着她,“人明明是王姨姥殺的,那個死女人卻想陷害姐姐,結果老天有眼,讓她的詭計沒有得逞,這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說不定姐姐的好福氣就要到來了呢。”
謝純然被慘烈的一幕吓到,又怕事跡敗露,便提出回家修養幾天,再去清穹王府為王姨姥守孝三年。三年的時間,再冰冷的石頭也該捂熱了,要不然她施展手段,梵容也總有一天是她的。
她冷冷一笑,掀起眸子,那個恨之入骨的女子映入眼簾。
第四卷 攻略·入仇懷·生死恩 第七十六章嫁給我,我就救他!
“謝姐姐,是藍鳳祭那個賤人,看,她多開心啊。”還沒有開口,司馬瑄禾在一旁咬牙道,聲音又低又冷。
看到自己要謀害的人活生生在眼前,還間接讓王姨姥喪了一條命,謝純然感到一種莫名的寒意,心中一顫,随即将情緒壓下去,唇角掠過一抹冷笑,走到紫衣女子的身前,聲音溫婉,“藍姑娘無辜入獄,這其中也有純然的責任,都是純然愚昧,以為真的是眼見為實,沒想到眼見不一定為實,連累了藍姑娘,純然本想着病好後親自上一袖雲道歉,既然在這兒看到藍姑娘,就先跟藍姑娘說聲對不起。”
菱雪不屑地哼了一聲,裝作看不見謝純然,對藍鳳祭道,“藍姑娘,前方不遠處有一家故州織造,裏面的衣裳樣式最多,做工也最精良,皇室和不少臣将之家都從钰織居訂貨呢,藍姑娘去挑一身,一定會讓梵世子眼前大亮,從而更加寵愛你。”說完掩口笑,“藍姑娘如今可是梵世子的心頭肉。”
謝純然臉色微變,司馬瑄禾帶着剜人意味瞥她一眼,仿佛在說,我說對了吧?這個賤人不但勾引洛世子,還勾引梵世子,她是要把我們心愛的男人都勾引到她身邊才肯罷休。
傲慢地道,“誰都知道,左丞相府與清穹王府有聯姻的意願,梵世子愛的可是謝小姐,藍姑娘怎麽成為梵世子的心頭肉了?不會是破壞別人的感情吧,難道藍姑娘不知道先入為主的道理麽,這樣也未免太失德了吧?”
藍鳳祭莞爾一笑,攤開手掌,赤兒從她的臉上落到他的掌心,她手指撫着赤兒的頭,不緊不慢地道,“聯姻不過是左丞相府一廂情願,梵世子沒有這份心,但也沒有張揚,算是給了謝小姐的顏面,這種不太光彩的事,就不要拿來說了吧?這凰城大街都是人,還是些愛捕風捉影,偏聽偏信的市儈,望司馬小姐小心一些,千萬不要連累了謝小姐的聲譽,若今後嫁不出去,恐怕就會淪為笑柄呢。”
“你……”
司馬瑄禾被對方壓了一頭,竟不知如何回應,只能憤恨地看着藍鳳祭,眼中都是刀子。
謝純然臉上不動聲色,手卻絞盡了手帕,保持着得體的微笑,“瑄禾妹妹也是為純然着想,藍姑娘不要責怪,純然和藍姑娘一樣,都是世子的知交,眼下又在同一個屋檐之下,今後還要好好相處才是。”
“好啊!”藍鳳祭挑眉,“沒想到謝小姐一頓驚吓之後,倒是換了口味,喜歡好好相處了呢。”
鳶兒真要發作,被謝純然一個暗示的眼色打住。
藍鳳祭目光從謝純然隐忍不發,裝作大度的臉上掃過,只覺得更加好笑,從她身邊繞了過去,嘆道,“梵世子說過,要帶我去看戲,沒想到發生了那般不堪的事,真是遺憾。”
菱雪笑道,“世子是一個有心的人,他一定會記得這個承諾,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謝純然和司馬瑄禾對視一眼,眸中恨意翻湧,司馬瑄禾哼了一聲,“謝姐姐你放心,我不但不讓她搶走洛世子,也會幫助你,讓她也搶不走梵世子,這個女人水性楊花,每一個王府的世子都想去染指,下一個不知道會是誰呢。”
謝純然咬了咬,好不容易把一腔嫉恨之意壓下去,握住司馬瑄禾的手,“妹妹不要急,我們二人團結,不怕她一個藍鳳祭,況且我們身後有兩大王府支持,而右丞相府遭到了滅門,藍鳳祭孤苦伶仃,清穹王府保得了她一時,也保不得她一世,只要讓梵世子對她産生厭惡,一切就好辦了。”
钰織居鋪面很大,兩旁,中間,頂上挂着不同種料子的華麗衣裳,琳琅滿目,觸手輕薄滑涼,或柔軟有暖意,任一件都令人嘆為觀止,連赤兒也在布料上快樂地跳來跳去。
“看來小東西也需要一身衣服呢。”菱雪好笑地道。
藍鳳祭手在一件藍衣上輕撚,“倒是你,給自己挑兩身好了。”
菱雪眼睛一亮,卻又猶豫道,“可我只是一個下人,穿上這些名貴的衣裳,多不符合身份啊。”
藍鳳祭勾唇,無所謂地由她。
菱雪趕緊挑,“不要白不要,藍姑娘,我就多挑幾身了啊。”
一只透明的,比針尖大不了多少的小雪蜂振顫着翅膀,從外面飛進來,顯然有些慌亂,赤兒站在肩膀上,充滿雀躍地看着老朋友,“忽忽,桃花眼又說了什麽嗎?”
兩個小不點都是藍鳳祭和洛九歌的通信工具,但顯然蜂隐更隐秘,更高端,更上檔次一些,畢竟傳的都是機密,不夾雜娛樂的用途。
蜂隐對赤兒在大庭廣衆之下揭穿它的身份感到十分不悅,一個白眼翻了過來,接着在藍鳳祭耳邊說了一句話。
藍鳳祭臉色一變,對菱雪道一聲,“你先挑着。”便匆匆走出钰織居,尋了一個人少的地方,“你是說,那兩個劫獄的人,誣陷九歌是幕後主使?”
赤兒驚呼一聲,差點沒從她的肩頭上跌落下來,翅膀拍打着胸脯,“哎呀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這麽說,桃花眼要坐牢了嗎?”
藍鳳祭渾身上下一陣冷寒,望着虛空,默然了許久,“他怎麽說。”
蜂隐義憤填膺,“世子自然是不承認的,說昨夜在書房練字,就寝前曾與洛侯品茶,有下人親眼目睹,可德乾帝卻道都是‘自己人’作證,算不得數,下令把洛世子暫時收監,等待案情清楚了再放出來。”
已經收監!
藍鳳祭身體晃了一下,很好,昨天是我,今天是你,九歌,你終究還是,被梵容暗算了。
赤兒唉聲嘆氣,漆墨般的眸子淚汪汪,“怎麽辦,德乾帝早就想對朝惜王府下手,這次機會,他一定不會放棄。”
藍鳳祭蒼白着臉,轉念如閃電,以九歌的處境,就算她去救他,他也未必肯離開,畢竟他的一舉一動都牽扯到朝惜王府的利益,除非是那兩個人親口承認誣陷了他,或者,她将真正的幕後主使供出來,只是,她又拿得出什麽證據?況且雪玉扳指還沒有到手,倘若對梵容翻臉,無異于前功盡棄。
但梵容才是幕後主使,想救九歌,也只能從梵容開始。
她很快平靜下來,只是走回钰織居的過程中,頭隐隐作疼,心中也起起伏伏不甚安定,梵容是多厲害的一個角,沒有誰比她更清楚。
傍晚時分,西天一片殘紅。
書房中,那一抹身影端坐書桌前,清涼如玉,雍容高華,一手持卷,目光專注地落在上面,靜如秋潭,俊美的側顏對着她,沒有一絲波瀾,整個人好似一副處變不驚的畫。
“你來了。”
他放下書冊,淡淡道,“鳳祭,我一直在想,你會在什麽時候主動進入我的大殿。”
藍鳳祭淺笑,唇角泛起一絲苦澀,“還希望世子放過洛九歌。”
“噢?”他靜靜地望過來,星辰之眸帶着試探,“為什麽?”
藍鳳祭看着窗外,眸底冷波作湧,“因為,他是我的朋友。”
梵容輕籲一聲,“藍姑娘真是有情有義,對一個萍水相逢的朋友也能推心置腹,坦誠相待,可你也要知道,救他是要付出代價的。”
“什麽代價?”
藍鳳祭驀然回首,她就知道,梵容不是省油的燈。
“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思。”梵容緩緩道,“嫁給我,我就救他。”
藍鳳祭眯起眸子,雖然早已經有了準備,心還是飛快下沉,他這樣誣陷人又落井下石的作風恨得她牙癢癢,卻又只能拼命地忍耐和克制,帶着嘲諷迎上他的目光,還是那樣睥睨蒼生,高高在上的神情,像極了他為她端來毒湯藥,親手強迫着喂下的模樣。
只是,與那時的冷酷不同,此刻的他,眸子是幽深的,複雜的,像含了太多說不出的情緒,仍是一如既往地,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嫁給他,他的功法一定大增,九歌再也不是對手,朝惜王府同樣要陷入危機。他這樣精算深沉的人,也許早就知道了雪玉扳指的秘密,不過是一步步引她入套而已。
可是這樣,她的功法也會大增,九歌還有一個退路……嫁人是一輩子的事,清穹王府地位尊崇,全天下都看在眼裏,以後,她又如何能夠逃離?
藍鳳祭心亂,收回視線,聲音生冷,“就沒有別的選擇了嗎?”
“你說呢?”他來到她身邊,垂頭,溫熱的呼吸氲在她耳邊,忽然在她的頸上落下一吻,帶着眷戀的味道,“如果我不愛你,你當然有其他選擇,可惜……”
“你沒有退路了。”
藍鳳祭一惱,正要離開,他飛快出手,将她擁入懷中,輾轉間到了窗前,将她壓在镂空的檀格上,眸子逼視着她,克制着一直隐忍的欲求,仿佛只要她不遵從,就會把她狠狠地蹂躏一遍。
藍鳳祭冷哼一聲,移開目光,心中升起一種厭惡感,強壓住體內蓄勢待發的勁頭,吐出兩個字,“無恥。”
梵容眸子更黑,修指擡起她的下巴,看似動作輕柔,指上的力道卻大到難以抵抗,他長睫低垂,線條完美的檀唇動了動,一個吻緩緩地落了下來。
第四卷 攻略·入仇懷·生死恩 第七十七章不納妾,不置後宮
藍鳳祭下巴被他扣住,卻堅決不轉過臉來,眼睛眯起,聲音清冷孤傲,“梵世子何必強人所難?”
他的吻終究還是不可避免地落在她的唇上,只是輕輕地撷取,便有絲絲甜意萦繞口中,直滑心間,眼前的女子仿佛一塊酥涼的美玉,擁有世間最絕倫的風華,讓他為之沉迷和淪陷,想要擁之入懷,溫暖一生。
藍鳳祭阖上眸子,長睫輕顫,他霸道的舉動,仿佛在告訴她,只要她敢反抗,洛九歌就會葬身牢獄,萬死不得超生。
梵容眸中泛起一抹迷亂,唇稍微離開,在她齒間吐氣如蘭,“嫁給我,我這一生,唯你不要。”
語氣低柔深情得幾乎要化掉。
這樣一個高冷雍容的男子,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然而,藍鳳祭像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輕冷地笑了起來,肩頭不斷顫抖,“唯我不要?”
“不錯。”梵容垂視她,修長的手指撫過她清媚的面顏,觸感柔軟,吹彈可破,讓他心神忍不住地蕩漾,然而,藍鳳祭渾身上下卻掠過一陣寒意,唇角依舊冷冷勾起,“不納妾?”
梵容嘴角微彎,“若你嫌麻煩不願殺,我替你解決如何?”
藍鳳祭嘲諷,“若你贏了天下,會為我虛置後宮?”
梵容眉頭微蹙,像縱容一個孩子,“不設後宮,又何來虛置?”
藍鳳祭黛眉一挑,“不怕利益牽扯糾葛,王公臣子容不下你?”
“既然能打下江山,王宮臣子何須畏懼?”
好霸道決然的語氣。
梵容眸光憐惜,“在我看來,其他人牽扯進來的感情是不幹淨的,我會給你足夠的安全感。”
藍鳳祭步步緊逼,“若有人陷害我,無論看似多麽充足和天衣無縫的證據,你都會選擇相信我?”
梵容一怔,胸口像被什麽牽扯了一下,飄渺不可尋,臉上閃過一絲惑然,“為什麽,要這樣問?”
藍鳳祭神色譏諷,沒有任何解釋的餘地。
梵容眸色幽悵,“這些日子,我經常做同一個夢,夢見有人在我面前污蔑你,那個人拿出無可辯駁的證據,經過多方調查也确有此事,我由此冷落了你,後來眼睜睜地看着你投入洛九歌的懷抱,從此便是一生,一生哪!我醒來總是想,會不會是夢境在提醒我,無論什麽情況,都要信任你,不然,只會留下一生空憾。”
這些都是你的親身經歷呢,藍鳳祭擡起下巴,“所以……”
“所以,我至始至終都會相信你。”
梵容淡淡承諾,卻如千鈞重,“即使你把刀子捅入我的胸膛,即使你欺騙了我,沒關系,我信你就是。”
這個世界上,變化最快的,永遠是男人的誓言,情到濃時,高興一下即可,萬萬不可放到心底,珍着藏着盼着,因為誓言會變成一柄煨毒刀子,一不留神就鮮血淋漓,情義單薄,就當玩笑來聽,算是賞風弄月,撿來路人的一句。
藍鳳祭笑,“沒想到世子也是性情中人,鳳祭記住了。”
“那麽?”梵容漆眸中隐約閃過一絲渴求,轉而消湮,仿佛有星辰倒落入海,深沉中有華流。
以洛九歌要挾,實在不是君子的作風,然而,梵容從來不是君子。
藍鳳祭沒有回答,徑直走出書房,在門處頓了頓,“九歌的事,我會自己想辦法,婚嫁向來是一件美好的事,何苦拿來做一樁冰冷和血腥的交易?”
她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中,無聲無息。
梵容收回目光,擡手叩了叩窗臺,唇角微勾,仿佛一朵淬毒的冰花靜靜開放,你一定會答應我的,藍鳳祭。
洛世子入獄,朝惜王府上上下下都處于一片恐懼和擔憂之中,大家都知道,德乾帝開始對朝惜王府下手了。
洛恒茶飯不思,背着手在府中踱步,每一步都十分沉重,夫人一臉悲傷地坐在副椅上,不時撩起袖子拭去眼角的淚,“候爺,你倒是想想辦法啊。朝惜王府就九歌一根獨苗,萬萬不可出了什麽差錯。”
洛恒眉頭皺起,“這明擺着是陷害,可那兩個劫獄者的幕後主使是誰……?”
應該不會是清穹王府,雖然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