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敢問師父,何為雙修?(一更) (11)

來上朝,做兒子的也狂妄自大,真是逆天了,難道,朝惜王府真的與行道教有牽連?”

聽到“行道教”三個字,朝臣們都噤若寒蟬。

洛九歌神色淡然,不疾不徐地道,“也許父親抱恙,在府中養病,只是來不及命人傳禀一聲,還請皇上見諒,說不定過兩天,父親就像以前那樣出現在朝殿上,以祝皇上萬福金安。至于行道教的事,微臣都已經在這半丈宣紙中作了交代。”

德乾帝盯着不斂鋒芒的洛世子,手按緊扶手,“打開箱子,念。”

兩位侍衛走過來,将封鎖的箱子打開,拿起第一張宣紙來,不由得“啊”了一聲,不敢相信地拿起第二張,一模一樣,一下子便跪下了,“皇上,這,這……”

洛九歌唇角揚起,眸中浮起星辰之芒,如鋒銳,如柔情。

第一張飄落到地上,所有的朝臣和皇帝都看清了上面的內容,大吃一驚。

那霍然是一個女子的畫像,顏容無一處不傾城,秀發如瀑傾瀉下來,身姿窈窕,紫衣輕裹,露出一雙酥肩,正擡起素手,摘一朵旁逸斜出枝條上的桃花,臉上淺笑淡淡,渺然出塵,氣質清貴。

第二張畫像,是同一個女子在竹下舞劍,白衣張袂若仙,眸光淩厲英氣,劍氣攪起漫天竹葉紛落而下。

侍衛往下翻來,只見所有的畫像都是一個女子,只是畫的是不同的姿态,不同的神情,不同的動作和氣質。

有過眼緣的知道,這個女子,正是入住清穹王府的右丞相庶出之女藍鳳祭。

“大……”

德乾帝一拍扶手而起,然而,“膽”字還沒有吐出來,所有人都感到一陣眩暈,一陣濃霧沒來由地彌漫了大殿,隐約可見藍衣身影在鬼魅般地穿梭游移,一道白光随着他的動作凝成一張虛網,将朝臣捆縛在一起,洛九歌眸中冷光掠過,手腕一動,短劍脫離,直逼向德乾帝,一名侍衛趕緊迎上,短劍穿過他的胸膛,倒地身亡。

“救駕,救駕!”

德乾帝歪扶在寶座上,連聲疊叫,身體顫抖。

這不過是輕微的障術,暫時掩人耳目罷了,很快,幾員功法高深的候王開始掙開虛繩,虛繩逐一崩潰,千鈞一發,洛九歌掠身而起,念師父教與的隐身決,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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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攻略·入仇懷·生死恩 第八十四章 九淵國創

“隐身術!”朝臣紛紛追出殿外,有人驚呼。

“不是隐身術,是一種障。”有人沉吟道,“練成隐身術,需要特質之軀,我們分向八方,用不了多久,洛九歌就會顯出身形來。”

大風拂來,箱中的畫像張張飛起,散在大殿和王宮的每一個角落,畫中的女子或淺笑,或蹙眉,雖是水墨無色畫,卻幅幅都是傾城之顏。

“快追!”德乾帝憤然下令,“黑玄以上的護衛全部出動,還有,去朝惜王府查一下。”

衆人紛紛領命離開,喧嚣混亂的朝殿很快平靜了下來。

還是清晨,儀華殿花園中百态千妍的花朵上還沾着露珠,陽光投射下來,相互析折出耀眼絢麗的光芒。

用過早膳,太後便眼到花園中走走,看起來心情不錯,穎兒不斷講笑話逗得太後不斷開懷。

然而,藍鳳祭卻笑不出來,今天是審判九歌的日子,如果太後和皇帝一心要置他于死地,恐怕兇多吉少。

皺眉,“好像朝殿那邊有點亂,太後……”

不安的感覺更加強烈,直覺告訴她,一定是九歌出事了。

太後怔了一下,轉而藹笑,“男人的事,咱們還是少幹涉為妙,洛世子既然已經承認是他劫了獄,能否從寬處理,還得看他的招供書,你別擔心,洛世子是個聰明人,又怎麽會把自己往不歸路趕呢?”

一張宣紙悠悠晃晃地從半空飄下來,落在腳前。

穎兒撿起來,“哎呀,這不是藍姑娘嗎?”

藍鳳祭接過來一看,果然是她,白皙的腳踝泡在水中,身後是一片爛漫的桃花,墨跡還隐約有些沉重,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那兒還有。”

洛兒跑過去,撿起,“也是藍姑娘呢,只是這一張是在彈琴。”

藍鳳祭心中疑惑,快步過去,拿過宣紙,果然,一筆一畫,頗費了心思,畫上的女子似要走出來,只不過一個素手彈琴的動作,一動不動,她卻仿佛聽到了琴音。

是九歌畫的,一定是,除了他,誰還能将她畫得這樣娴熟?

“那邊還有。”

穎兒一路跑過去,“一定還是藍姑娘。”

“咦。”太後沉吟,語氣夾雜着一絲憤懑,“難得誰有這份情意,不過就算畫了也不能亂在宮中扔呀。”

越向朝殿那邊去,畫像越多,穎兒手中已經拿不下,只好抱着,朝殿廣場上,遍地是藍鳳祭的畫像,一路鋪入大殿,穎兒已經不想撿了,呆呆地站着,“天啦!出了什麽事了?”

大殿中空無人影,殿外,幾員護衛候在皇帝身邊,警惕地注視着周遭的情況,諸位将士率武衛隊,禦林軍小跑着地從廣場外聚攏上來,每個人看看地面上的畫像,又看看廣場中央的女子,臉上都出現茫然的神色。

九歌不在,地上沒有一滴鮮血,大概是逃了。

而這些畫,這些畫……

藍鳳祭隐約猜到了什麽,一種強烈的,近乎刻骨銘心的感覺湧上來,原來如此。

所謂招供,三天三夜,不過是為了畫她。

德乾帝從臺階上步下來,在太後跟前行了禮,“母後怎麽來了?這兒危險。”

藍鳳祭和穎兒跪下,“皇上萬福金安。”

“起來吧。”德乾帝睥睨地目光落下來,神色閃過猶豫,洛九歌畫的都是公主,所有朝臣和将士都有目共睹,恐怕今後她的處境會更加尴尬啊!

然而,那一天終究會到來,有些東西,她也不得不放下。

再仔細地看她一眼,氣質清華卓絕,貴氣與生俱來,一舉一動頗為端穩,神色自若無瀾,雖然關心洛九歌,眉心隐蹙,卻并不太顯露于态,功法已在墨玄之上,卻藏劍于鋒,宛若一個看似無害又讓人不敢亵渎的大家女子。

自一出生,她便擁有“鳳”的預言,這一生,必定是“鳳”的命運。

德乾年間,康夙朝所出子嗣皆夭折,藍鳳祭能夠留下來,雖然有聽相命師的話,及早送出宮外的原因在,但也是上天注定。

候王如此不安分,也許,她真正的命運,就要開始了。

太後威嚴道,“皇帝,你別管哀家為什麽到這兒,只需要告訴哀家,發生什麽事了。”

“洛世子逃了。”德乾帝凝重地應,“那些招供書,實際上都是畫。”

“什麽?”太後蘊怒,“竟然會發生這種滑稽的事。”

“母後不用擔心,兒臣已經命人去追洛世子,這麽多高手,想必會有一個結果。”

太後長籲了一聲,“防不勝防啊,對朝惜王府恐怕是不能有一點心慈手軟了。”

方才去查看朝惜王府的人匆匆回來,一臉沉重,“禀皇上,朝惜王府上下恐怕已經盡數撤離,除了搬運糧食的百姓,沒有一個人影。”

藍鳳祭心中有一絲涼意掠過,看來,朝惜王府早就做好了準備,她卻日夜茶飯不思,以為他真的……

他又一次騙了她,甚至,這一次,她是一個工具。

唇角流出一抹苦澀,他也是身不由己,如果她一早就得知,恐怕會不經意地在太後面前露出破綻,從而導致他計劃受挫,朝惜王府覆滅。.

這地上的畫像,每一副都是他的精工巧筆之作,也是他三天來每一分每一秒的心血,她還有什麽不滿足呢?

太後和皇帝震驚地對視一眼,德乾帝疾聲,“此話可當真?”

“屬下不敢欺騙皇上。”

太後臉上陰雲密布,厲言道,“看來,是往九淵方向去了,那兒是朝惜王府的封地,除此之外,沒有一個地方,容得下朝惜王府的所有人馬。反了,反了,是誰借朝惜王這麽大的膽子?”

德乾帝見太後氣得不行,忙扶住太後的手肘,“母後不用急,這件事我們好好商議。”

藍鳳祭心中釋然,臉上不鹹不淡,福了一禮,體恤道,“太後莫要氣着了,若洛九歌真的有罪,鳳祭也不會多求情一句,任憑太後和皇上處置。”

“你倒是不偏頗。”太後幽幽道,“只是洛九歌有罪沒罪,還看不出來嗎?無罪為何會逃,連帶着整個朝惜王府都空了。”

藍鳳祭微垂着睫,不說話。

“罷了。”太後沉沉一嘆,“你先回去吧,不要為虎作伥,讓哀家失望就好。”

這一日,烨地的霧障竟奇跡般地散去了。

更令人稱奇的,是眼前煥然一新的景象。

無數飛檐翹角的殿樓高高伫立在空城腹地,華貴大氣,最中央的是一座白樓,仿若白玉砌成,似有月華流動,門楣上題寫着三個鎏金大字,“夜影樓”。

已經到了封地九淵邊界,可離烨城還有百裏。

甩脫了一幹臣将和康夙王宮護衛,洛九歌仍然無法歇一口氣,因為那該死的闕千澤一路緊跟着,盡管他在隐身障術和現身之間來回替換,可闕千澤的感覺是出乎意料的靈敏,一回頭還在後面。

總歸也是進了九淵的範圍,洛九歌只好停了下來,無語地看着對方,聲音輕渺不屑,“你究竟想怎麽樣?”

闕千澤面色如常,看起來沒有消耗多少內力,目光掃一眼四野八荒,“自然是要你的女人,還有,九淵這片地域,要知道,烨地可是被南影國包圍在其中的。”

洛九歌笑,“殺了我,不作數。況且,也掩蓋不了你小時候失敗的事實。”

擡起手指,姿态優美利落地一叩,幾個人影從半空落下來,将南影國王子圍住。

“陪千澤王子玩玩,本世子要去整頓一下烨城了。”

洛九歌掠身而起,闕千澤眸子一眯,閃過一絲冷酷嗜血的鋒芒,正要追上去,幾人也相應展開動作,一輪厮殺開始。

這一日的烨地無論是景象,還是氣氛,都不同以往。

因為鬼魂傳聞和不少人親眼目睹的事實,烨地百姓都遷離多霧的腹中地帶,居住地和城中拉開了約莫半裏的距離,這也是迫不得已的選擇,畢竟農田就在不遠處,即便害怕邪靈作亂,為了生存也不得不留下來。

半裏之間,伫立着一座座空屋,每到夜間,風從空屋嗖嗖拂過,讓人聞之膽寒。

然而,這一日烨地百姓卻似乎看到了希望,濃霧盡散,露出一座座殿樓,無數士兵沿着長街大道整齊劃一地跑進來,有的進入殿樓群大門,有的将一張張告示貼在民屋牆壁上,百姓們懷着好奇心,鬥膽看了,不由得都吓了一跳。

“茲由于朝惜王府遭到康夙朝迫害,故遷到烨地安身,從此朝惜王府與康夙朝再無幹系,創九淵國,洛候為帝,世子洛九歌為太子,大赦九淵國各處牢獄刑犯,免百姓三年賦稅和徭役。欽此!”

末處是新設計的玉玺章印。

百姓從來不關心誰在頭上統治,只對自己的切身利益感興趣,況且康夙朝實力大不如以前,候王起異心稱帝是遲早的事,感慨一聲世道多變,祝願一下來年豐收和樂,也就過了。

九淵國正式創立。

原先是最大的一片封地,廣袤千裏,立國也有南影國二倍之大,一舉成為康夙朝周邊最大的威脅。

夜影樓上,一抹藍衣身影憑欄而立,男子看着康夙朝方向,神色浮起一抹幽悵,鳳祭,也不知你,願不願意來,禮物已經準備好了。

第四卷 攻略·入仇懷·生死恩 第八十五章 前往月落谷(雙修之地)

九淵創國的消息很快傳來,德乾帝焦頭爛額,午膳未用,一籌莫展。

“禀皇上,明濟王府也已經空了,駐軍之地不留一人,刑部遭到劫獄,司馬瑄禾被兩個神秘人帶走。”

有人匆匆進入朝殿。

德乾帝驀地起身,只感到胸中血氣翻湧,咬牙切齒,“一個個吃裏扒外的叛國逆徒,真是喪盡天良。”

太後臉色也是異常凝重,擺了擺手,“你先下去吧!”

等來人退下去了,太後嘆了一聲,“沒想到……”

德乾帝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以手扶額,頗為喪氣地道,“母後,候王個個不忠,兒子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胡說。”太後恨鐵不成鋼地道,“越是這樣的關頭,越要冷靜,沉不住氣,難道你想背負上亡國之君的罵名,受後世千夫所指嗎?”

德乾帝臉上重新浮起決心,眼神卻是黯然的,“母後教訓得是,兒子定想方設法穩住康夙朝,不再讓其他人有可乘之機。”

太後道,“眼下是暫時不能削藩了,只有召九乾王回來,先安定臣子諸侯,最好先拉攏一個強有力的支持,比如,清穹王府。”

“如何拉攏?”德乾帝皺了皺眉,朝惜王府叛變之後,清穹王府是最危險的存在。

“皇帝忘了?”?太後幽幽道,“梵容對鳳祭有情,鳳祭又是鎮國公主,如果聯姻,清穹王府至少不會明目張膽地與皇上作對,待把江山穩了,清穹王府作為一股強有力的支持,也未嘗不可。”

德乾帝沉吟,“現在要告訴公主的真實身份?”

太後搖頭,“不。她在梵世子和洛九歌之間的作用還沒有發揮好呢,她既然對洛九歌有心,卻留在清穹王府,哀家總有一種預感,一定會出事的,咱們先安定其他的諸侯臣将,至少康夙朝內部,不能亂。”

洛九歌成功逃離,九淵創國,藍鳳祭懸起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只要拿到雪玉扳指,再報了那一樁仇,便可以長久相守了吧,即便在戰場上負傷累累,但攜手并進,不離不棄,也是一種幸福。

纖指在弦上撥弄,她唇角勾起,一向清冷的眸波潋滟如月,琴音絲縷不絕地流出,若過桃林之溪,花瓣紛落而下,九歌就在那一頭,天氣微暖,他一身白衣,款款走來。

先前蜂隐來,說九歌準備派人來接走她,?問她的意願,烨地厚禮已經準備好了,她說,讓他留待以後吧,她一定會回去的。

也許很慢,也許很快。

手背微涼,一只修長的手按住了她的動作,琴音戛然而止,她皺了皺眉,擡頭撞見梵容的面顏映入眼簾,他平靜地道,“心情不錯。”

藍鳳祭淡笑,“倒也沒有心情,這些天累了,只想好好地談一下曲子,不想梵世子……”

梵容撩起衣擺,在一旁坐下,“你且彈着。”

琴上的鮮血還很醒目,那是她第一次彈弦歌琴時嘔的血,每次看到,他的心總是有微微的扯痛。

藍鳳祭将琴抱起來,送到菱雪的懷中,“收了吧。”

梵容眸子幽深似海,手指叩在桌上,淡淡道,“這下你滿意了吧,你知道,闕千澤或許攔不住他,可若是加上我,他必定是逃不掉的。”

藍鳳祭道,“方才信鴿傳信,洛九歌要派人來接我,立我為太子妃,我便回他,說我不走了。”

梵容看着她,不多問,“那便留下來吧。”

先前朝惜王府最大的威脅是清穹王府,洛九歌許藍鳳祭入清穹王府,許是真的要殺了他,可世事多變,誰又能料到,人心。

如今九淵國創,主要與康夙朝對峙,清穹王府存亡已經不那麽重要了,她卻選擇留下,留在他身邊,就憑她有這份心,他也願傾盡所有,一絲一毫不虧待。

藍鳳祭澀然一笑,“鳳祭原來是忘恩負義之輩,恐怕以後無顏面對世人了。可若走,又違背現今的本意。”

梵容眸子柔光泛起,握住她的手,“有我在,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

藍鳳祭不言,只是臉上蘊着欣然之色,在梵容看來已是默許。

她是個不善于表達強烈情感的人,不如就這樣心意想通,默契相守。

“上次你生日,說好晚上去京萃苑看戲,可沒去成,不如今晚吧!”

行道教剿滅,?襲擊五世子船只的鞑子不見蹤影,九乾王在北蒙一籌莫展,正準備拿百姓做替罪羔羊,康夙朝的一紙命令便傳了過來,要求班師回朝。

九乾王忐忑着,打算将兵力削減一半,世子白迦南飛鴿傳書,要求保留力量,然後便是九淵立國,明濟王府一道叛逃的消息,九乾王恍然大悟,松了一口氣。

朝廷轉移了注意力,很好,至少一兩年不用憂心忡忡,而這一兩年,可以發生許多令人預料不及的變故,到時康夙朝還存在與否,都是一個值得商榷的問題。

德乾帝宣布将朝惜王和明濟王列入叛冊,如若踏上疆土一步,必定誅殺不容情,并要求每一位候王和大将加強練兵,增加防禦力量,戰争的陰影逐漸籠罩在中州上空,由于軍費開支巨大,國力越來越衰頹。

時間一去三個月。

藍鳳祭一直留在清穹王府,漸漸地,人們忘記了她被驅逐一事,以及與洛世子一同出現在凰城的場景,還有被誣陷的“蛇蠍美人”的稱號,都認定她就是梵世子未來的福晉,是享盡榮華富貴的正夫人。

這段時間倒也平靜,唯一變化的,是梵容看她的眼神,越來越濃烈。

剛開始他還有一絲躊躇猶豫,以為她逢場作戲,仍有所圖,然而,日子一天天地流逝,她一如既往地留在一袖雲,彈琴,賞月,清歌妙舞,偶爾與他外出,逛街,逛古玩飾品商鋪,乘船游湖……眸中的清寂一點點暖了起來。

她知道,那一天,越來越近了。

盡管蜂隐說九歌茶飯不思,雖然九淵實力不斷增強,但他清瘦了一圈,經常對着凰城的方向怔茫,她也只是笑笑,你問問他,他怎麽還像一個孩子?

這一日天氣炎熱,花園中的植株都焉了,梵容邀她去一個清涼的地方,喚作“月落谷”。

藍鳳祭心一跳,月落谷,月落谷不正是師父交代的雙修之地麽?

離凰城約莫五十裏遠,風光旖旎,景致獨特,一年四季氣溫如一,只是由于靈氣過于充沛,一般是修習功法和法術的人前去,不然也會成為除郦歌湖和玻古湖外的又一游玩盛地。

精美大氣的淑華轎擺在花園內,六位轎夫垂首站在一旁,靜靜地等待。

以前她出門,四位轎夫綽綽有餘,現在多了兩位,必是梵容跟她同乘一轎。

她等的,就是這麽一天,原以為要由自己親自提出,沒想到梵容倒先開了口。

“好啊!”她笑,面顏明豔生動,眯起眸子看一眼中天,“這天好熱,就算待在殿中也不太受得住,要是置身于一個清涼的地方,那該多涼爽舒适呀。”

梵容看着那張神采媚人的臉,心上升起一種成就感,她如今這般知足幸福,有時宛若不谙世事的少女,都是他一手改造出來的,這也許是一個男人最值得自豪的事。

伸手撫她的小臉,臉頰微燙,觸感柔軟有彈性,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你會喜歡上月落谷的。”

雪玉扳指清涼如水,藍鳳祭的目光不着痕跡地從上面掃過,渴求早已深藏在眸底,“如果是個好去處,以後倒是可以常去,有世子作陪,雖然遠了一些,但也不失樂趣。”

梵容俯身,撩起簾子,她彎腰坐進去,微笑看他,等他也坐進來,随着一聲“起轎”,轎子被擡了起來。

藍鳳祭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像這三個月來一樣,每一次相處,都執手相對。

梵容的目光溫柔地落在她臉上,蘊着熾熱和深沉,這樣的眼神可以輕易地撩動女子的心懷,甚至讓人赴湯蹈火地追随,萬死不辭,然而,她一想到那一段時空中的悲哀和凄苦,心境便會生生地變得一派蒼涼。

這個人,不能對他動情啊!絕不能。

他的本質是負心人,看似沉穩內斂,高華冷貴,實際上敏感多疑,心思過于缜密和莫測,這樣的男子,不可能對一個女子矢志不渝,一生不離不棄。

梵容另一只手撫着拇指上的扳指,“我記得,剛開始你是想拿回雪玉扳指的,怎麽後來不提了?”

藍鳳祭也伸手去撫摸,“後來我想,放在你這兒,和我拿回去,有什麽區別呢?”

梵容神色一動,擡手,将她擁入懷中,手指在她的下巴游走,幾分挑逗幾分深情,“所以,對你的終身大事,有考慮了?”

藍鳳祭想起前些日子去看望太後,太後又提将她許配給梵容一事,并說梵容是這世間唯一與她相配的男子,錯過了怕是一生的遺憾,還要召梵容進宮,好好地敘一敘這件事。

她吓了一跳,趕緊阻止太後,說此事以後再議,太後便暫時遂了她的意,不過以她雖是“随口提提”卻堅決的态度,恐怕今後免不得再拿來說。

卻不想梵容已經聽到了風聲。

第四卷 攻略·入仇懷·生死恩 第八十六章 生澀的回應

太後為什麽想要讓她嫁給梵容,難道僅僅因為跟她熟絡?

這是藍鳳祭一直困惑的問題。

但她相信,真相遲早有一天會水落石出。

此時梵容問到終身大事,她微笑了一下,迎上他溫情脈脈的目光,“太早了。”

梵容眸中浮起一絲迷離,“為了對付九淵和邊境不安分的勢力,康夙朝增加徭役,舉國練兵,國庫越來越空虛,又增加課稅,百姓苦不堪言,遲早會天下大亂。鳳祭,我只是想在還算安定的時候娶了你。”

藍鳳祭沉默了下來,接受梵容,無異于送自身入狼口,可是他的語氣是那樣的誠摯和深沉,又拿時局來說事,似乎她再拒絕,就是不管不顧最好的良機,要讓他為難了。

轎子無聲地擡過地面,一陣清涼一陣炎熱,藍鳳祭撩開簾子,向外看去,此刻正經過一片楊柳,垂下來的細枝爬滿了綠葉,後面的那一條大街曾是凰城最繁華的地帶,才不過短短三月,許多鋪子關了門,趕集的人也稀疏了許多,百姓形銷骨立,面黃肌瘦,個個眼神無力,卻彌着幽冷不滿的怨氣。

眼下還勉強能夠吃飽,到真正斷糧的那一天,恐怕會引發全境性的崩潰和暴亂。

這些都是無辜善良的百姓啊!辛苦勞作和耕耘,貢獻所有,不求大富大貴,只願留一份溫飽和安寧,當朝廷連這一點都要褫奪,人心必定背離。

而與此相反,九淵地在逐漸增加兵力的同時,也發展農事生産,據說處處田間山地一片青苗,如今已有不少谷物雜糧開始豐收。

藍鳳祭感到一絲欣然,快了,九歌,等我帶回雪玉扳指,我們一起執手,并進天下,不離不棄,江山很美,也很殘酷,只有不變初衷的人,才有資格一道共賞旖旎景致,抒懷倥偬歲月。

她莞爾一笑,“訂親的禮你還沒有送呢,怎麽……”

梵容一怔,注視了她一瞬,忽然将她擁入懷中,很緊,默然了一會,在她耳邊道,“這雪玉扳指還有別的用處,也是你我共同的福澤,之後,我會送給你。”

他知道她一直想拿回她母親的遺物,有時她目光不經意掃過扳指,壓抑着企盼的神色,?他都看在眼中。盡管她說不要了,但內心一定是渴求的。

“就送扳指麽?”藍鳳祭還不滿足,卻順了他的意。

梵容淡淡笑了,“即便你要一片王土,也是可以的。”

已經在準備了,她一定會喜歡的。

他修長的手指撫着她的下巴,流連不收,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溫柔的眸子,像要輕易地将人吸了進去。

他的手落下,攬住她的腰身,垂下頭,吻落了下來。

藍鳳祭閉上眼,不想看到這張早就心灰意冷的臉,放任他的吻在她唇齒間索取,忍住心底的排斥和冷漠,手緊緊地抓住他玄色的錦衣。

她的手扯得他後背生疼,每一次他吻她,她都是這樣的反應,回應也很生澀,也許她還不太習慣,然而,這更激起他作為一個男人的征服本性,忽然握住她的手,從衣裳上拉下,按在馬車內壁上。

轎內靜谧無聲,藍鳳祭壓抑着呼吸的不适,只有梵容輕忽的喘息輕輕在耳邊掃過。

唇角微微勾起,泛着冷意,梵容,這些日子你的羞辱,遲早有一天我會通通算到你頭上。

月落谷果然是功法人士修煉的好地方。

甫一踏入,便感到靈氣源源不斷地鑽入四肢百骸,五髒六腑,滌蕩周身,讓人頓升一種不斷提升功法的渴望。

雖然是“谷”,但卻很大,望不到兩頭延伸抵達的邊際,只隐約看到無數座層疊錯落的山峰沒入雲霄,不同的景致在這裏共存,處處都宛如仙境奇觀。

然而,進入谷內,藍鳳祭卻生生感到四周襲來的殺氣和敵意。

不同的區域,守着不同的功法修煉者,有的獨自一人,有的幾人,甚至十幾人,數十人,還建造了亭子,擺了桌椅,放置了酒壇和茶具。靈氣在月落谷的分配是不均勻的,一些地方稀疏,一些地方充沛,從這些人臉上顯露出來的排斥外人的地盤意識,藍鳳祭猜知他們早就劃分好了所屬的地域。

無數功法修煉者盯着他們,眼中閃着或幽冷陰鸷,或挑釁,或傲慢不懼的光芒,從兩人身上隐約散發出來的氣勁,他們輕而易舉地猜到兩人的功力都在墨玄之上,如果要奪他們的地盤,必定要進行好一番血戰。

梵容面顏清冷,眸子無瀾,沿着長玉階一步步踏下,并不将那些人放在眼中,氣質雍容高華,透着殺伐決斷的果斷,仿佛随意弄掌,便會覆了天下,王者氣概讓人發自心底地想要臣服。

經過一方方區域,身後的人逐一收斂殺氣,恢複如常,有些人還在好奇地看過來,過了幾個靈氣充沛的地域,這兩人都沒有動手,他們打的是什麽算盤?

難道,他們是想去……

藍鳳祭想起,師傅說過,月落谷中央地域星落北,是靈氣最澎湃的位置,陰陽相合,浩蕩正氣和詭谲邪氣不斷沖撞,兩股力量都可以為人所用,不改初心,邪力也可以“正”用,若心魔化,正也是“邪”,赤玄以下的武者,根本無法進入其中,不然會被生生撕成兩半,邪正之氣各吞噬一半,魂飛魄散。

所以師父叮囑她和九歌,到星落北雙修之前,務必先把功法提到墨玄之上,這樣才能駕馭自如。

她知道梵容的目的也正是星落北。

他負手在背,白潤中透着墨綠的扳指似有月華流動,月落谷相互析折的光芒倏而移過上面,一時間美妙不可方物。

“感覺怎麽樣?”

梵容終于開口,他一向話少,有時他們一道走過凰城長長的街道,他不吐一個字,或者一晚上對飲無言,只在離開時拿起她的手,落下一吻。

跟那段時空中一樣。

炎熱的氣息早就從身上散去,渾體上下清涼通透,十分惬意,藍鳳祭享受地眯起眼,“很舒服,風景也很好,适合修煉功法,也适合煮茶品酒,賞風弄月,最是人間情致處。”

“那麽,以後我們經常來。”

梵容淡淡道,可聽得出來,他心情着實不錯。

藍鳳祭在心中暗諷,好似她不知道他的目的似的,莞爾一笑,“好呀,我也喜歡這兒。”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比較适合我們。”梵容唇角彎起。

他握住她的手,掠身而起,清風瑞氣,彩光玉虹,不斷掠過身旁,他的墨發和她的烏發糾纏在一起飛舞,仿若結發。

梵容側首,目光落在她臉上,眸中泛着星辰之芒,情意深沉,顏容俊美得勾魂攝魄,每一處都仿佛美玉雕成,幸虧藍鳳祭早已看了許多年,有了免疫力,再加上他那一樁損人的事,他這一招想讓她親自送入他懷中,以讓他好進行更深一步動作的手段沒用。

她也只是靜靜地看着他,露出感受當下美好情致的表情,淺笑得同樣撩人心懷。

不進,不讓步。

梵容唇角意味莫測,不像那些花癡般巴不得爬上他的床的女人,這樣不容易被外表迷惑的女子,得到她的心,便是一生一世的事了吧?

兩刻鐘之後,星落北呈現在眼前。

這幾乎是一個獨立的天地,彙聚了人間最美的景致,錯落間又別有洞天,一切朗然可見,又在遮掩之中,最中央是一方湖泊,澄碧中隐約散發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淡香。

功法修煉的聲音遠遠落在後方,那些武者都自動離星落北至少半裏遠,倘若仔細辨別,便可看到,在旖旎得無法形容的景致下,不少地方灑落着星星點點的鮮血,雖然已經凝固,但在清涼的濕氣氤氲下,仍呈現出觸目驚心的鮮紅。

想必不少高手為了這塊地盤頭破血流。

靈氣陣陣滌蕩而來,紛紛往體內湧入又散離,藍鳳祭頭有些暈沉,暗自運了一下功法,才勉強穩住。

再看梵容,神色淡然自若,不受一點影響,要麽是他功法在她之上,要麽是來過不止一次。

梵容眸子眯起,在兩棵枝繁葉茂,根部盤虬的大樹下,霍然有一座亭子,亭腳,一個紅泥小爐正在緩緩供着火,茶壺袅袅冒着熱氣,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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