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敢問師父,何為雙修?(一更) (13)
經修煉出了隐忍克制的性子,心思更加深沉。?
手指繼續在琵琶上撥弄,聲音清冷地響起,“去探探,藍鳳祭答應了嗎?”?
“是。”鳶兒眼睛一眯,“無論怎樣,只要還沒成親,小姐都有機會。”
謝純然唇角微微一勾,“上天也是忒眷顧藍鳳祭,可風水輪流轉,該輪到我身上了吧?”
“小姐一定會時來運轉,藍鳳祭不過是仗着太後恩寵。”鳶兒壓低聲音,“可太後病了,挨不了多久了。”
謝純然笑意更加陰冷,鳶兒默默地退了下去。
清穹王看中藍鳳祭,不就是因為她是太後跟前的大紅人麽?等太後去了,恐怕清穹王府巴不得一腳把她踢出去呢。
仿佛想到了什麽,謝純然眸中劃過一絲危險大膽的光芒。
一刻鐘之後,鳶兒從院子外頭進來,神色喜憂參半。
“小姐,我從阿福口中得知,藍鳳祭說了,要考慮半個月。”
“半個月……”謝純然揣摩着這個時間,“确實有些短了,不過,沒關系。”
“小姐,那我們怎麽辦?”鳶兒低聲問。
“去探探,為太後治病的都是哪些大夫。”謝純然冷笑,“若是有跟父親關系好的,那就好辦了。”
第二日,天氣炎熱,還是去月落谷星落北。
南影國世子被打跑的消息傳遍整個月落谷,且贏的人是清穹王府梵世子,暫時沒有人敢打星落北的主意。
梵容說,若是這兒有一座屬于我們的殿就好了,當然,一間小屋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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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鳳祭知道,聽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這是一項大工程,很少有人承受得住不斷沖撞的靈氣将材料送進來,梵容自是不願親自動手的,畢竟這多有損世子的威嚴啊!
她望着千黛湖中的一輪驕陽,替他出主意,“若世子不想丢了這個顏面,不如禦轎而來,每次裝一部分材料,怎麽樣?”
梵容看着她的側顏,勾唇,“這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日光和彩芒的相互交錯,透入澄碧的千黛湖底部,在下面流竄躍動,仿若光影。
藍鳳祭暫時忘了一切煩惱,玩心頓起,在湖邊一塊平整的石頭上坐下,脫下繡鞋,挽起裙角,露出修美白皙的小腿,伸入湖中,清涼恣意的感覺在五髒六腑肆虐,一瞬間竟如脫胎換骨。
藍鳳祭勾起一抹淺笑,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最純粹的笑,宛若梨花次第開放,眸子第一次這般清亮潋滟。
大紅的衣裙堆在石上,仿佛浴火紅蓮,托起一個傾世絕倫的仙子。
梵容玉立一旁,不由得看癡了。
雖然她栖身清穹王府已有三月,比初見時的清冷和蒼漠好了許多,但這副樣子,卻恐怕是傾他一生之力也很難有的。
原來她,喜歡這個地方。
他挽起袖子,蹲身下來,好看的手沒入水中,握住她的雙腳。
藍鳳祭本能地抗拒了一下,看到是他,羞赧一笑,便也不掙紮了。
梵容的手輕輕包住她的腳踝,清涼徹骨中多了一種似有若無的暖意,他垂着眼,目光專注,眸中是柔暖,是眷戀,是一眼望不到底的平靜,拇指輕輕地摩挲。
藍鳳祭感到一陣酥癢,下意識地要抽出,梵容睫毛微動了一下,握緊,手從踝部向上撫去,她的腿非常纖美柔軟,他只手便可以輕而易舉地握盡,流連了一番,忽然埋頭下來,在她膝下落下一吻。
盡管閉上了眼,不願意看到是這個人在觸碰她的身體,藍鳳祭心中還是生起了一種異樣,疼,怨,嘲諷交織在一起,将方才的好心情破壞得蕩然無存。
在那一段時空中,她被封為帝妃,梵容始終不曾正眼看她,終于在三個月後,他醉醺醺地進入一袖雲,要她侍寝。
她冷冷地看着他,沒有一絲動容,“憑什麽?”
“憑什麽?”梵容好笑地看她,目光渙散,然而,仍然透着一種不屑和冷漠,“憑你是九淵的奸細,我想好好懲罰你。”
他雖然醉了,但功法本身比她高,再加上酒勁,不過五十招便将她按在床上,她看着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冷笑,“真惡心。”
他眸色一沉,眉頭蹙起,鼻孔中呼出更加濃烈的酒氣,“我又何嘗不是,不願意看到你這張臉。”
唇角殘忍地勾起,他扯過她袖中的帕子,蓋到她臉上,然後褪下她的鞋子,從她的白皙瑩潤的腳背開始吻起,手撫摸而上,将她的衣裙越撩越高,露出修美纖柔的小腿,繼續埋頭,不餘一處地噬咬,狠狠地吻。
那一夜,她的淚水浸透了娟帕,第二天起來,小腿和腳上都是淤青。
然而,離計劃成功越來越近了,盡管她此刻一陣惡寒,仍沒有太大的排斥反應,忍耐着,克制着,在他的手終于往上撫去之際,忽然笑了,“梵世子是要在千黛湖旁把我……”
梵容止住動作,擡眼,平靜地看了她一會兒,起身來,将她擁入懷中,在她耳邊道,“那麽,你願不願意給我。”
聲音低沉,含着一絲沙啞,那樣的情動,仿佛他跟她攜手并進天下的時候。
藍鳳祭有些倉促地移開目光,“不是說,還有半個月麽?”
快了,時光匆匆,從來三年也如一瞬。
梵容頗為欣賞她這副不安的模樣,頗有意味地道,“好,那就半個月之後。”
藍鳳祭倚入他的懷中,手撫在他的胸膛上,“你可不能辜負了我。”
梵容寵溺地垂視她的臉,眸色幽深似海,“你始終是唯一。”
藍鳳祭輕輕地笑了起來。
鼓樂峥嵘
歲月成空
往事回眸
碧落見蒼穹
蓬壺一夢
泣血英雄
幽幽孤城
遙遙無蹤
太後開始是感染風寒,然而,也許是年老體衰,連吃了五日的藥也不見好,反而越來越嚴重,太醫們也查不出其他病因,只能以最好的風寒藥物治着。
這是太後生病以來,藍鳳祭第七次進宮,她心知自己雖有梵容照顧,但在清穹王府,仍算得上一個無依無靠的外人,有左丞相府時刻壓着,幸虧她托了太後這層關系,他們才不至于放肆。
儀華宮,安神香袅袅升起細縷不絕的煙,藍鳳祭輕步走進去,穎兒見是她,笑着對太後道,“太後,藍姑娘來看您了。”
太後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額頭上搭着手帕,本是在微微閉目養神,此刻睜開眼,視線轉向大殿,欣慰一笑,“鳳祭,來了啊!”
藍鳳祭在榻邊坐下,握住太後的手,“太後可服藥了?”
太後道,“方才服下了一貼,稍微覺得舒服一些了,不過,馮醫師說,除了風寒之外,也許還有膳食沖撞中毒,待查明了再對症下藥。”
藍鳳祭一驚,“禦膳房竟這樣不小心?”
太後輕輕搖頭,“利用膳食相克來下毒,古時已有許多先例,宮中更是嚴加防範,就算有人居心叵測,也不會從這方面下手,上次冰琰族進貢了十幾味食材,也曾提醒過小心膳食相克,因此只要用了進貢的食材,都會由廚子當面試食,也一直沒有不對勁之處。”
藍鳳祭斟酌了一下,“會不會是有些本來相克的食材混食,開始時看不出端倪,日子久了便會顯現出來?”
太後嘆了一口氣,“馮大夫正是這樣說的,目前膳房已經停用冰琰族進貢的食材,但若真的是食材出了問題……”止住沒有再說下去,藹然地道,“鳳祭,你也不用太擔心哀家,哀家就不信,一個風寒也能把哀家打倒。”
冰琰族似乎是梵容的暗勢力之一,藍鳳祭心中隐約有了些猜測,難道,他要真正開始動手了麽?
她笑,模樣聽話,“太後壽與天齊,一點小小的風寒自是不在話下的,只希望太後早些痊愈,鳳祭再與太後賞盡王宮花庭。”
太後欣然道,“以前你的長姐曾經服侍過哀家,可惜她的目的是為了右丞相府長久安康,哪及得上你孝順和知心?”
藍鳳祭道,“能服侍太後是鳳祭的福分,不敢有旁的心思。”
太後默然了一會,幽幽道,“嫁給梵世子吧,他是中州唯一跟你相配的男子。”
藍鳳祭怔了一下,“太後也認為,鳳祭只能非梵世子不嫁麽?”
太後繞有意味地看她一眼,點了點頭,“洛世子也是相配的,只是他是亂臣賊子,也早就離開了中州,你們這一生,或許只剩下仇恨了。”
藍鳳祭不說話。
太後又道,“你告訴哀家,為什麽不随洛世子去了?去了,你通往可以享榮華富貴,高高在上,為何又要以這種暧昧不明的身份留在清穹王府呢?”
太後恐怕是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藍鳳祭苦笑了一下,“鳳祭更喜歡梵世子的穩沉。”
“這不就對了嗎?男人,終究是要穩重一點才好,洛世子也太膽大放肆了。你跟了他,遲早會受苦的。”
“鳳祭記住了。”藍鳳祭道,“多謝太後教導。”
“既然如此,早晚是要嫁給梵容,為何你又含糊其辭,從來不表明态度呢?心中若有執念,放下就是,随遇而安,才是長遠之策。”
第四卷 攻略·入仇懷·生死恩 第九十一章 暗殺!
身邊的人,無一不逼嫁,就連菱雪,也總是有意無意地提到梵容的好。
她錯付了那麽些年歲的光陰,受盡了煎熬和折磨,該是他償還的時候了,她怎麽可能再把自己白白葬送進去?
此番太後又提,藍鳳祭只好道,“鳳祭與候爺說了,考慮半個月。”
太後嘆了一聲,“你若真的真心誠意,又怎麽會需要考慮?”
“太後……”藍鳳祭驀然擡首。
太後不會是察覺到她另有所圖了吧?
“哀家開玩笑呢。”太後笑了,“你既然肯留下來,自是喜歡梵世子的,只是女兒家,多少要矜持一些,你這樣做,倒也無可厚非。”
藍鳳祭沉默了一下,道,“梵世子的收留大恩,鳳祭自是不會忘的。”
太後笑了笑,正要想說什麽,穎兒從外頭進來,“太後,劉時九太醫求見。”
“劉時九……”
太後咀嚼着這個名字,“哀家記得,指定為哀家治病的太醫中,并沒有劉時九呀。況且這個時候,來的該是張逢太醫。”
藍鳳祭神色微動。
“劉時九是張逢太醫的弟子,張太醫也感染了風寒,所以讓劉太醫為太後治病。”
“好,讓他來吧。”太後擡了擡手,對藍鳳祭道,“你先回去吧。”
“是,鳳祭告退。”藍鳳祭起身。
劉時九提着藥箱進入房中,藍鳳祭眼角的餘光暼了他一眼,約莫三十來歲的年紀,身形清瘦,低垂着頭,模樣十分恭敬。
出了王宮,坐上等待在宮外的淑華轎,藍鳳祭總感到有些不對勁。
她挑開簾子,凰城大街仍是稀疏的人來人往,景象蕭條,不少店鋪前,站着低價收購貨物的官兵,态度跋扈放肆,藍鳳祭不想再看,放下簾子,微嘆了一聲。
轎子轉向弘世巷,這是一條狹長幽閉的巷子,出口與清穹王府只隔了一條寬廣的大街,因此每次從王宮出來,選的都是這條巷中小徑,比繞大道要快約莫半個小時。
一陣涼風拂來,掠過刺骨的寒意,巷旁的樹葉紛落而下。
似有若無的霧氣從四周向轎子飛快侵肆而來,擡轎的四名轎夫膝蓋一軟,紛紛暈厥了過去,轎子落地的瞬間,藍鳳祭已屏住呼吸,從轎中掠飛出來,沖開漫天沖撞的煞氣,落到另一邊無毒的地帶,深深地吸入一口氣。
這兒是一家民戶的院場,想必已經上街售貨去了,大門緊鎖,空無一人。
藍鳳祭眸子鋒銳如雪刃,逡巡一周,五個人影從半空落下來,将她團團圍住。
“謝純然?司馬瑄禾?還是闕千澤?”
藍鳳祭冷冷勾唇,不屑一顧。
五人都沒有蒙面,穿的也五花八門,顯然不怕被她辨認出來。
然而,她分明感受到,這五人的功法都不容小觑,盡管她這段時間将功法提到了墨玄三品,可要對付一群赤玄級別的高手,想毫發無損地抽身而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司馬郡主。”
其中一人陰鸷地笑,“不過,藍姑娘生得這般美貌,我們幾個會好好地伺候你一番,再把你送到司馬郡主那兒,她說了,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遠在凰城,又留在梵容身邊,司馬瑄禾還是不願放過她,看來,必定是在追求九歌時受挫了。
藍鳳祭再不廢話,眸中寒波湧動,唇角流出一抹修羅般的冷嘲,身形一動,所有凝聚的力道如浪潮劈天斬下,一輪慘烈的厮殺展開。
夜幕逐漸降臨,這一場戰鬥卻無休無止,仿佛要殺到血流成河,屍骨遍地才是盡頭。
用過晚膳,梵容批閱了一下公文,心中隐約生出一絲煩躁,站起身來,走到窗邊,負手看着夜越來越深的天地,一言不發。
來祿在一旁道,“藍姑娘恐怕被太後留下談心了,世子無須擔憂。”
梵容沉吟了一下,“太後常留她一道用晚膳,只是從來沒有哪一次,像這一次這樣晚。”
“莫非……”來祿不确定地道,“發生了什麽不測?”
說罷覺得不該,小心翼翼地觀摩了一下世子的臉色,見他沒有一絲不悅才放了心。
“我去看看。把公文收拾一下。”
梵容轉身出了房間。
一個人慌裏慌張地跑進來,“梵世子,不好了,我家小姐突發急病,全身抽搐,臉色蒼白,不斷冒汗,口齒不清,可怎麽辦哪?”
鳶兒說完這一番話,男子的身影已出了晚塵殿,只淡淡扔下一句話,“來祿,吩咐萬大夫去診一下謝小姐究竟犯了什麽了不得的病。”
“哎,梵世子……”鳶兒追了上去,男子的腳步忽然停住,微微側臉,眼角的餘光攜着冰冷的威懾力掃過來,鳶兒驚恐地睜大眼睛,一動不敢動,等回過神,世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來祿過來道,“世子有事,得出去辦了,不如鳶兒姑娘先回去照顧謝小姐,老奴去請萬大夫,一刻鐘以後便到。”
鳶兒咬了咬唇,只好認命,“也好,辛苦老伯了。”
錦雲殿中,謝純然一邊抽搐一邊用餘光瞥向門外,眼神又痛苦又期待,為了得到世子的眷顧,她調出了能使人發生類似癫痫的症狀的香料,猛地吸了幾口,便當真不受控制地發作了起來。
只是意識是清醒的,只要梵容來了,她盡管口齒不太清晰,也足夠可以應付一切。
然而,殿門外,只孤身進來了鳶兒一人,且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心中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激動之下,謝純然抽搐得更加厲害,眉頭不悅地皺起,表情看起來有些猙獰。
鳶兒匆匆進來,将躺在地上的女子扶起,低着頭道,“小姐,來祿說了,梵世子要去外頭處理事情,鳶兒也正好見他出門,勸也勸不住呢。”
謝純然一怔,司馬瑄禾向她飛鴿傳書,說是要派人刺殺藍鳳祭,要她拖住梵容,不會是,梵容察覺到不對勁,去解救藍鳳祭了吧?
司馬瑄禾的人好不容易才封住梵容所有的眼線,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她怎麽會甘心?
“快,去……轉告……爹爹……一聲,讓他……派……幾名……死士,剿殺……藍鳳祭,她……一定……得在……今天……死。”
艱難地吐出一句話,謝純然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鳶兒趕緊将她扶到床上,擔憂地道,“小姐,世子吩咐讓萬大夫來為你治病,這如何是好?”
謝純然眼睛一亮,“看來,他……還是……關心……我的……,只是……因為……藍鳳祭……那個賤人……存在,才會……冷落……了我。只要……把藍鳳祭……殺了,他的心……就……就全在……我身上了。”聲音忽然冷了下來,“快去……我……應付……得來。藍鳳祭,一定得……死。”
“是。”鳶兒趕緊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萬大夫提着藥箱匆匆進來,看到謝純然令人啼笑皆非的樣子,微微搖頭,“看起來謝小姐病得不輕,老夫替謝小姐把一下脈吧!”
謝純然顫抖不已,艱難地伸出手,“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正在……調香料,一時……頭暈……便倒了……下來,然後……然後……就成了……這個……樣子。”
萬大夫把了一下脈,眉頭皺起,看到地上有一盒傾翻的香料,便撿了起來,微聞一下,臉色大變,忙匆匆放下,“謝小姐,這……這是如何配出來的?”
謝純然手按住眉頭,臉色依舊蒼白,汗流不止,“我……我只……記得,一時……頭暈神矇,不小心……把所有的……香料……都混在了……一起,吸入……一口,便倒下了。”
“這是癫亂香,小姐誤打誤撞,恰恰混出了這種香料,不過小姐也無須擔心,服藥之後,只需一個時辰便可以痊愈。”萬大夫當即開了一貼藥,環顧一下,“既然沒有其他人在,老夫就替小姐去抓藥來煎吧。”
謝純然眸底掠過一絲冷色,一個時辰,應該足夠梵容回來了,那個女人絕對不可能再撐一個時辰。
梵容立在千琅橋頭,眸子微微眯起,靜靜地感受。
奇怪,盡管他擁有極為靈敏的洞察力,仍然無法辨別出來凰城何處正在發生着打鬥。
墨予和秋娘分頭在找,仍然沒有傳來半點消息,王宮也沒有她的影子,莫非,鳳祭已經不在凰城?
一種從未有過的,強烈的擔憂湧上心頭,梵容手按緊了護欄。
四個人從橋的那一頭飛跑過來,利索迅疾,在黑色錦衣男子身邊跪下,“世子,請吩咐。”
“找到藍鳳祭。”梵容緩緩道,“也許被人設了隐障,你們懂一些法術,所以把這個任務交給你們。”
話音才落盡,四人已經領命前去,不見了蹤影。
梵容手指敲着欄杆,幽幽地望向護城河,心不經意間一扯,他曾夢見他冷落了她,還當着她的面娶了另一名女子,紅男綠女大大小小的河燈放滿了護城河。
于是她對他說,我看透了,覺悟了,所以要遠離,再也不會回頭。
他的夢便醒了。
他總是感到,自己實際上已經二十五歲,有時心思深沉得連自己也不太敢相信。
第四卷 攻略·入仇懷·生死恩 第九十二章 藍姑娘還未嫁人..
弘世巷某處院場中,一場厮殺幾乎告罄。
“噗。”
鮮血飙濺,藍鳳祭的手從最後一名剿殺者的左胸膛伸出來,握着一顆血淋淋的心髒,手指猛地一使勁,還在兀自跳動的心髒化作一堆血塊。
那個人睜大眼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藍鳳祭踉跄着步伐,歪歪斜斜地靠到院中的大樹樹幹上,臉上盡是血污,眼睛幾乎睜不開,她抹了一把眼睛,才将自己的情況看清。
白衣褴褛,不少地方甚至露出了雪白的肌膚,大片大片的衣裳被敵人的血浸染,有些地方已經幹枯,有些地方還在滴血,她烏發盡散,被汗水和鮮血打濕,一縷縷沾在後背上,最要命的,是她腹部受了一刀,直通後背。
藍鳳祭長嘆一聲,擡頭看向蒼茫的黑色天穹,九歌啊!我終究,不能完成使命了。
她倚着樹幹,緩緩地委頓了下去,眸子半阖,蒼涼而幽遠,慢慢地,向九淵方向伸出了手。
半世匆匆,一生最心動。
空氣中忽然産生了奇異的細微響動。
第一個死去的人動了動,月華之下,他艱難地睜開眼,顫抖着手,從懷中摸出一樣什物,動作很慢。
藍鳳祭眸子一冷,提起身旁的一只短刀,用盡全身剩餘的力氣擲了過去,直直切斷喉嚨。
那樣東西應聲而落,磕碰在地上,一條火引沖天而上,很快,半空落下來十個黑衣蒙面人,轉瞬将藍鳳祭團團圍住,個個眼神陰冷殘酷,閃着嗜血般的光芒,“藍姑娘,你逃不走了。”
藍鳳祭已經沒有反抗的力氣,腹部的巨痛一陣陣地傳來,又尖銳又粗鈍,将她的生命一點點地耗盡,然而,方才被困在障中,無法施展法術,現在障術已破,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她藍鳳祭,只要有一絲把握不死,便會竭盡全力地争取。
一瞬間,眸子清亮而決絕,唇角略微勾起,默念咒語。
本來已經有兩個人試探着靠近她,忽然看到眼前隔開了一重煙霧,雖然極為輕淡,但在月華之下,融入黑夜之中,呈現一派溟濛迷亂的景象,一切看不通透。
“啊!怎麽回事?”有人大驚。
“是障術,這邊也有,我們被困住了。”
藍鳳祭捂住不斷滲血的腹部,向大門外一點點地爬去,意識越來越昏沉,她只憑着求生的本能,告訴自己,一定不能就這樣死去,她死了,梵容會好好地活着,謝純然會好好地活着,司馬瑄禾也會好好地活着,唯獨九歌,會活在日複一日的痛苦和折磨之中。
熟悉的氣息越來越近,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勾起她亂世中倥偬生涯的那一段記憶。
金絲龍紋鞋停在她的身邊,蘭香萦鼻,一雙手将她抱了起來,很輕很柔,似乎生怕她再多流一滴血。
藍鳳祭身體早已冰冷到自己也承受不住,微微蜷縮着,偶爾顫抖一下,梵容的眸光垂落下來,一派幽黑,含着無法形容的痛和惜。
“誰?”
藍鳳祭意識不清地問了一句,終于沉沉地暈厥了過去,她感到自己正朝着望不到底的深淵不斷下落,她的人,她短短的兩半生盡數被吞噬,那個折桃枝淡笑的男人,再也見不着了,見不着了。
“是我,容。”
泯滅之際,耳邊響起世界上最溫柔的回答。
微妙如絲,飛快蔓延,然而,她再也不要愛這個人。
墨予,秋娘和四名晟羽隊的成員從半空而降,将被障術困住的十來人圍住。
墨予神情肅然,“我知道你們是死士,可下這麽大的血本來對付一個女子,我倒是很好奇,幕後主使究竟是誰?”
“哈哈哈,藍鳳祭腹部受了重創,就算救走也難保活得了。”
有人在笑。
“別廢話了,留兩個活口就是。”秋娘冷道。“他們逃不了的。”
“加障,殺。”
墨予吐出三個字。
大門內,一地殘轎,四名轎夫已經變成屍體。
梵容看一眼轎子,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一座華貴大氣的轎子停在門口,靜靜地等待,八名轎夫垂首以備。
然而,她的傷情,還怎麽耽擱得起?
掠身而起,溟濛夜空,月華如水,流螢在腳下越來越遠,她睡得又沉又死,仿佛在經歷一個又一個浮生亂夢。
他感到,自己這一生是離不開她了。
世子抱着藍姑娘的身影甫一出現在花園中,來祿便在身後匆匆忙忙地招呼,“快去準備熱水,把菱雪姑娘請來。”
“把萬大夫請來。”
梵容扔下一句,踏入晚塵殿,進入房間,将藍鳳祭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盡管他有些潔癖,卻毫不介懷她的衣裳和鮮血在瞬間染髒了他的床。
腹部被劍豎穿而過,直通後背,平坦的小肚上,可看到皮肉微微翻出,梵容将她的腰帶松解開一些,細致地将傷口處的碎渣挑出,向裏大致檢查了一下情況,幸虧刀鋒通過的地方,正是腸與腸之間的縫隙,除了後背傷到了脊柱以及失血過多,并無太大的問題。
五髒六腑都有嚴重的震傷,恐怕要休養不少的時日。
一盆盆熱水被下人端了進來,菱雪憂心忡忡地随來祿走進房間,臉上帶着忿忿的神色,然而,當看到躺在床上的藍姑娘,大吃一驚,也不多問,忙在床邊蹲下來,用毛巾浸了熱水,擰幹,一點點地逝去她臉上的污垢。
來祿猶豫了一下,還是道,“禀世子,謝小姐的急性病又發作了,萬大夫正在為她治病呢。”
梵容眸子一冷,“她的病重要還是藍姑娘的傷重要?告訴姓萬的,不盡快趕到這兒,當心腦袋搬家。”
“是。”來祿抖了一下,趕緊又跑了出去。
“世子。”菱雪欲言又止,“奴婢要為藍姑娘擦幹淨身體,再換一身衣服……”
“男丁都下去吧!”梵容吩咐道,手依舊握着藍鳳祭的手,一副他理所應當留在這兒的樣子。
“藍姑娘還沒有嫁人。”
菱雪終于說得通透了一點。
梵容掀起眼皮靜靜地看她一眼,“本世子娶了她便是。”
菱雪幾乎要哭出來了,“世子,女兒家嫁人之前,是不能随便讓男子看了身體的,世子和藍姑娘情投意合,非彼此不可,但也要……”
留在房間中的都是丫頭,世子作為一個男子,在衆目睽睽之下看盡藍姑娘的身體,傳出去了恐怕對藍姑娘的聲譽不好。
梵容神色無瀾地起身來,緩緩踱了出去。
月華輕籠,夜涼如水。
男子負手立在花園中,望着朦胧不透的半空,眸色幽黑。
若半個月之後,她好不起來,只有等再是三月後的吉日了。
他救她确是完全出乎于真心,目的,不過是一個附加的,卻又是重中之重的大計。
空氣中風聲倏動,細微不可聞,墨予和秋娘幾乎是悄無聲息地來到花園中,“禀世子,那些人已經全部自盡,沒有留下活口。”
“無妨。”梵容淡淡道,“去盯着王室罷,太後病了,只要真正地倒下,時機就到了。”
“這件事就不追究了嗎?”秋娘問,眸子清亮逼人,漸收于深處。
被裹在黑衣之中的女子顏容清絕冷豔,向來沒有什麽表情,卻絲毫不失光彩,若不是少有人見過她的模樣,恐怕原來凰城三大美人之中有人要“讓賢”了。
梵容斟酌了一下,“這件事,我心中有數。”
“藍姑娘無故消失的七年,我們還暫時查不出來。”
墨予嘆一聲,“從來沒有人見過她的蹤影,應該是一直在某個地方習武生存。”
梵容忽然想到了今夜的情況,“難道是,那個地方被人施了障術?”
墨予和秋娘對視一眼,像是看到了希望,“那就先讓羽晟隊去尋找,發現不對勁之處,我們再去探一個究竟。”
“好主意。”梵容眸中浮起一點星芒,“太後的事要緊,也不能太要緊,免得引起王室警覺,這兩件事一同去辦,太後對鳳祭這般重視,也許其中還有什麽牽連。”
“是。”墨予和秋娘領命,離開。
梵容看到,在花園拐角處,墨予伸出手,握住了秋娘的手,秋娘沒有拒絕的表示,冷傲的姿态透着一股順從,心微微一動。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他眼下算是得到了麽?就連自己也說不清。
“世子,換好了。”
菱雪在門口恭敬地道。
梵容轉身走向殿內,眉頭微微一皺,怎麽萬大夫還沒有來?羽晟隊還沒有回來,只怕他這一去了,回來鳳祭出現什麽閃失。
花園那一頭,傳來一陣細微的喘氣聲,萬大夫提着藥箱幾乎是小跑着過來,愧疚萬分地道,“謝小姐突發的急病過于嚴重,吃了藥也不見好,反而又發作了,老夫也查不出原因,醫者父母心呀,老夫也擔心藍姑娘,但實在不能丢下謝小姐前來,這不鳶兒去請了左丞相府的一名大夫過來,老夫才能夠抽身來救治藍姑娘。”
萬大夫太過正直,又不懂女人的那點小心思,梵容也不好怪罪,不客氣地道,“進去看看吧,藍姑娘比謝小姐嚴重得多。”
第四卷 攻略·入仇懷·生死恩 第九十三章 是誰下的毒手?
萬大夫進入房間,直罵自己該死,取出一顆丹藥,喂藍鳳祭服下,又小心翼翼地上藥,包紮好傷口,最後在紙上開了一貼藥,“早中晚各一次,七天左右見好,再卧床五日,就可以下床了。”
來祿接過藥方,匆匆出了房間。
萬大夫将份內之事做好,猶豫了一下,“謝小姐連發急病,口口聲聲要見世子,說是生怕今後再也見不着了,眼下藍姑娘需要安睡養傷,世子要不要……”
梵容眉頭不經意一蹙,眼角的餘光瞥見窗外羽晟隊四人已經在晚塵殿花園外伏下,叮囑菱雪,“好生照顧藍姑娘。”便擡步出去了。
如何在不娶謝純然的前提下,争取到左丞相府的支持,是一個棘手的問題。
謝丞相性情固執,曾暗示若不聯姻,這方面便沒有商量的餘地。
他慢慢地踱,本來五分鐘便到的錦雲殿,卻用去了十來分鐘,謝純然還在發作,不時抽搐一下,臉色蒼白如雪,額頭上不斷沁出細汗,鳶兒坐在榻邊,憂心忡忡地替她擦拭汗水。
那名大夫看到世子進來,行了個禮,道,“禀世子,謝小姐的病情已經大致控制住了,按時服藥,大概明天就會恢複如常了。”
看到梵容終于出現,謝純然眸子一亮,掙紮着要起來,梵容淡淡道,“謝小姐好生躺着罷,沒有大礙就好。”看一眼大夫,“這是怎麽回事?”
“是這樣的。”大夫拿起萬大夫放在凳子上的香料盒,“謝小姐在調香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