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敢問師父,何為雙修?(一更) (15)
她的眼,眸色深沉,欲言又止。
鳳祭,如果你還不夠愛我,我為你放棄的那些,不知道能不能填補?
“你又不是不懂女子。”藍鳳祭還是笑,眸波潋滟,唇角抿起,頗為撩人心懷。
梵容動作頓了頓,“我以為,你會是一個幹脆的人,不過沒關系,等便是了。”
藍鳳祭懷着向往道,“倒是希望早些好起來,月落谷那樣的地方,幾天不去真是想念。”
梵容神色一動,他竟然忽略了,再好的藥方,恐怕也比不過月落谷的靈氣滋養效果來得快罷?
“那麽,明天帶你去。”他柔聲道,将藥碗放到桌上,“只有我們兩個人。”
藍鳳祭感到一陣不對勁,怪怪的,說不出來,皺皺眉頭也便過了,也許,到時候問題自會顯現出來……
腐臭的氣味再度鑽入鼻孔,她皺了皺眉,忽然聽到一陣尖叫,“啊……呀……”
恐懼,震驚,似乎不敢相信。
“天啦!屍體,一堆屍體,快來人哪。”菱雪在離後院不遠處大喊。
“我去看看。”梵容臉上頓染一層霜色,起身走出房間。
難道是有人在清穹王府殺了人?可為什麽不将屍體處理掉,而是留下令人可尋的痕跡呢?
藍鳳祭念頭轉換,隐約感到這件事似乎跟她有關系。
晚塵殿後院外,一株參天的鳳凰木枝繁葉茂,旁逸斜出,宛若一個巨大的紅羽傘蓋,隔着偌大的院子與梵世子的房間相對,吹來的風帶有淡淡的葉香,沁人心脾,因此雖說樹遮于窗有些不吉利,但世子喜歡這樣的香味,便吩咐留着。
然而,此刻向四周延伸的粗壯的枝幹上,竟赫然擔着三個人的屍體,看樣子是尋常百姓的裝扮,渾身上下肮髒污穢,已經開始發脹,蒼蠅嗡嗡圍繞着飛舞,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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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本就炎熱,屍體腐爛得愈加地快,散發出一陣陣刺鼻的悶臭。
風從北向吹來,帶過屍身腐朽的氣味,源源不斷地進入晚塵殿北窗,三人神色痛苦猙獰,顯然是受盡折磨而死,但身上并沒有任何傷口。
梵容預感不妙,屏住氣息,掌風一動,一圈結界拓開,将鳳凰木罩住,吩咐道,“去,把萬大夫叫來。”
來祿趕緊照辦。
菱雪還不太敢面對這三具屍身,“天啦!難道是有人想在清穹王府傳播疫情麽?這三個人的症狀,有點像染上時疫的樣子。”
梵容臉色更沉,顯然對方是沖着鳳祭來的,能夠在晚塵殿後院神不知鬼不覺地懸挂屍體,想必是身在府內的人,鳳祭的傷情已經見好,他以為靠一己之力就可以将她照顧得很好,便将那些護衛高手調去辦其他要事,沒想到,對方竟通過這樣間接的方式暗害她,用心不可謂不歹毒。
萬大夫趕來,檢查了一下,大驚,“請世子盡快将這些屍身掩埋掉,這三人是感染時疫而死,放置久了,恐怕會傳播急病啊!”
梵容眸子一派黑沉,仿佛湧動着極其危險的暗流,“去把謝小姐請來,若錯過這一出,未免太可惜了。”
菱雪當即猜到是謝純然所為,又是鄙視又是厭惡,真是個人面蛇蠍的女人,那些詭計一次次被揭穿,她還沒有半分悔改之心,一定要把自己徹底玩死才肯罷休麽?
“等等。”梵容唇角冷冷一勾,“不用去了。”
“為什麽?”菱雪愣住,疑惑地問。
梵容神色掠過一絲詭谲,“謝小姐自會欣賞到這場好戲。”
腐朽肮髒的氣味消失了,新鮮的,帶着樹葉香的氣息從北窗湧進來,藍鳳祭深吸一口氣,靠在枕上,看到菱雪一臉忿忿地走進來,“出了什麽事?”
菱雪義憤填膺地将事情講述了一遍,說完擔憂地看着藍鳳祭,“藍姑娘,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麽不适?”
又是謝純然,仗着梵容對她投鼠忌器,膽子可真的是越來越大了。
藍鳳祭語氣含着冷嘲,“我雖然受了重傷,但身體素來很好,不會輕易染病,放心吧!”
原先在桃陌洲的時候,師傅偶爾讓她和師兄服用一些防治百病和增強抵抗力的藥物,就算在天寒地凍中練武,也連風寒這類常見的疾病也難得感染。
“世子說要讓謝純欣賞到這一場好戲。”菱雪捂嘴笑,“倒是謝純然嬌弱的身子,不染病而死也會被吓死。”
藍鳳祭望着虛空,唇角泛冷,很好,老天果然有眼,曾經擁住謝純然,在她面前冷漠決然的男子,如今為了她而去對付謝純然,梵容永遠猜不到,看戲的,是她藍鳳祭,只要心不動,她就是一個旁觀者,一個局外人。
“你扶我起來。連躺了幾天,神志昏矇,倒想出去走走。”藍鳳祭支起身體。
菱雪猶豫,“可現在還不能夠下床。”
藍鳳祭道,“放心好了,我的身體,自個兒最清楚。”
這些天她暗自調理,又吃了臨行時師父給的一顆丹藥,五髒六腑的傷已經痊愈,四肢百骸也有了力氣,除了等待腹部貫穿後背的傷口愈合,已經沒有大礙。
菱雪只好扶着藍鳳祭下了床,走出殿門,正好看到梵容迎面而來,生怕被怪罪,福了福,聲音細小,“梵世子……”
“交給我吧!”梵容托住藍鳳祭的手肘,“我陪藍姑娘走走。”
“去一袖雲那邊吧。”藍鳳祭緩慢地移動着腳步,以免腹部好不容易愈合一些的傷口裂開。
去一袖雲要經過錦雲殿,她倒是想看看,謝純然是什麽樣的反應。
梵容動作小心翼翼,手上的力道十分輕柔,卻透着穩沉,“方才你吸入了肮髒的氣息,我命萬大夫為你熬藥祛毒,疫情險惡,目前尚未研出行之有效的藥方,須小心為上。”
藍鳳祭嘆道,“想不到有人用心這般狠毒,活在這世間,真是每一天都不容易。”
他的手緊了緊,聲音又低又柔,“放心,有我。”
前面出現一顆小石子,他俯身撿起來,引着她繼續往前走,經過一個花盆時放下,“這一次你受傷,我很愧疚。我寧願受傷的,是我。”
語氣誠摯,深沉,男子眸色一派漆黑,仿佛包含了太多的情愫。
藍鳳祭道,“世子相救,鳳祭已經滿足了。世子無須自責……”
“啊!死人啊!”
錦雲殿中,傳來一聲尖叫,“有死人,快來人啊!”
第四卷 攻略·入仇懷·生死恩 第九十七章 反被聰明誤 //想要麽,十天後給你
藍鳳祭神色稍動,看向梵容,他也正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滿意麽?”
藍鳳祭笑,“世子在說什麽,鳳祭不懂。”
梵容有些無語,明明恨不得謝純然死,還裝。
不過,他如今羽翼未豐,終究不得不投鼠忌器,外有封地勢力和冰琰族,內有左丞相府和禦史大夫劉銘禮等支持,形成一個強有力的擁趸,清穹王府才能長存,不然,他願意毫不留情地除去任何對她有威脅的人。
為了獲得支持,他只能留謝純然一命,導致她受到重創,想來也是于心有愧。
不過,等開發出雪玉扳指的力量,他就無須顧忌那麽多了。
“一會兒你就明白了。”
他道。
錦雲殿花園中,謝純然禁林攥着手帕,臉色慘白,身體微微顫抖,鳶兒則領着幾名男丁進入殿中,不一會兒,便相繼擡出三具屍體。
謝純然皺着眉頭,手帕捂着鼻子,後退到花園之外,擡眼看到梵容托着藍鳳祭的手走過來,神色一黯,轉而換上一副淺柔的笑容,施施然地迎了上去,“藍姑娘可以下床走動,純然也就放心了,只是錦雲殿無端出現了三具屍體,恐怕有時疫,藍姑娘實不該到這邊來。”
盡管是對藍鳳祭說話,可視線都停留在梵容臉上,眸中泛着一抹委屈凄然。
“無妨。”藍鳳祭笑,“鳳祭從來只受傷,不染病,有勞謝小姐關心,不過,看謝小姐被吓成這副樣子,可不要丢了魂又染了病呀。”
謝純然臉色再次變了變,“藍姑娘說笑了,只不過聞了一下氣息,若是這樣都染病,凰城豈不是人人自危。”
“謝小姐也知道聞一下無須耿耿于懷,又何必反過來憂心鳳祭呢?”
藍鳳祭掃了那幾具屍體一眼,神色淡然自若,瞧在謝純然眼裏猶如一根刺,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只好道,“純然只是太過關心藍姑娘,還希望藍姑娘不要,不要為難……”看着梵容,眼淚幾乎就要奪眶而出,“純然真的只是為藍姑娘着想,卻不料被藍姑娘反過來責怪。眼下錦雲殿出現了這等事,純然已經被吓得不輕,卻拿出心思來體恤藍姑娘,沒想到好心不得好報。”
梵容望着虛空,淡淡道,“藍姑娘只是覺得,謝小姐的關心太過多餘了,這多餘的東西,最好藏好收好,表現出來只會讓人厭煩。”
謝純然咬住唇,“梵世子教訓得是,純然記住了,以後一定會藍姑娘送上得體恰當的關心。”
“世子,這些屍體……”
一個仆人請示。
“運出清穹王府,燒了罷。”
梵容托着藍鳳祭的手,向一袖雲那一頭走去,語氣清涼地扔下一句話。
看着兩人離去的身影,謝純然牙齒都幾乎咬酸,劉時九事跡敗露,眼下皇上和太後正在調查左丞相府,她要對付藍鳳祭,也只有等風聲先過去了再說。
幾天不住,偌大的一袖雲看上去空蕩又蕭瑟。
梵容将她安頓在容裳園亭下,從房中抱來弦歌琴。
他修美颀長的身影走出大殿,一頭墨發仿佛流瀑傾下,只手抱琴的姿态是那樣的美好,款款走來,唇角含着一抹淡笑,如蘊春風,如下月華,雍容絕雅,芳華無雙,藍鳳祭淡淡地倚在亭柱上,眸中有一絲一掠而過的錯愕。
這個人,是梵容,她前生的夫君。
也是狠狠地在她心頭刺一刀子,葬送她短短一生的負心漢。
藍鳳祭對着他笑,魅惑撩人,緩緩地伸出手。
梵容眼中浮起癡迷,将弦歌琴放在桌上,握住她的手,交合成一個同心扣,傾身下來,在她眼皮上落下一吻。
九歌啊!藍鳳祭阖上眸子,我就快要,回來了。
至少已經完全取得梵容的信任,她有把握,在十天之內痊愈。
到吉時那一日,一切不過是水到渠成。
琴音響起,梵容修長的手指在弦上游走,曲子緩緩流出,透着一份深斂的情動,平緩中又有幾許哀凄壯闊,偶爾有疊起的音調,像是終于壓抑不住,欲沖破而出。
藍鳳祭含笑看他,“這是什麽曲子?”
“醉城曲。”梵容念道,“鼓樂峥嵘,歲月成空,往事回眸,碧落見蒼穹,蓬壺一夢,泣血英雄,幽幽孤城,遙遙無蹤,杜鵑素紅,故園無聲,半世匆匆,一生最心動……”
藍鳳祭還是笑,眼角發酸,“好哀怨的曲子。”
梵容幽幽道,“是結發之曲。十裏忘川,九重黃泉,三生有幸,一世相随。”
藍鳳祭倚在圓柱上,望着上空,“不是經歷人,不解其中味。”
清風徐拂,梵容玄色的錦衣微微掀動,墨發舞起,隐約透出一股蘭香,而洛九歌身上則是淡雅妖冶的桃花香,他一挑眼尾,她便似乎能夠聞到,仿若一陣暖風入懷來,那是世間最微妙,最美好的情動。
“若什麽都要經歷了才懂,便沒有了意義,因為或許回不去了。”
梵容一嘆,修指在琴弦上靈巧地撥動,這一雙白皙的,骨節修長的手,擁有殺伐決斷的力量,仿佛能随便傾覆了天下,然而,這也是一雙化淚繞指柔的手,在亂世倥偬的那些年,曾數次掠過她的眼,拭去她黯然落下的淚水。
“不要想他,我會好生待你。”
他的承諾,猶回蕩在耳邊。
“是回不去了。”藍鳳祭阖上眼,她似乎記得,有個白衣男子,眉眼溫潤俊美,高潔出塵,不沾人間一點欲,曾無數次吹這首曲子給她聽。
記不起來了,許多人,許多事,就這樣被遺忘在那一段不堪的過往中了麽?
琴音拖着袅袅餘音,緩緩而止,梵容的手按在琴弦上,側首望來,神色微惑,“你似乎很有心事,這曲子,莫不是勾起了你不好的回憶?”
他伸手,撫過她的眉眼,雖然無淚,卻是清清涼涼的觸感,仿佛有什麽要沁出來。
“鳳祭。”
梵容輕嘆。
這是一種蒼漠的疏涼。只有藍鳳祭心中明白。對于這個男人,她早就已經無淚了。
“我很好。”她道,“只是這曲子感傷。”
梵容唇角微扯,聲音低柔,有暖意流出,“那麽,我彈一些輕淡的,如何?”
藍鳳祭莞爾一笑,依舊懶懶地倚着,默認。
曲子猶如流雲掠過耳際,淡淡的,帶起一陣陣惬意的感受,不摻五味雜陳,不含撕心裂肺的情與欲,仿佛一對神仙眷侶般的戀人,在經過戎馬生涯,大起大落之後,共同攜手,歸隐山林,相視而笑,梨花紛紛落下,一切盡在不言中。
仿佛洛九歌玉立在桃下,随手摘下一枝桃花,笑望着她,等她一步步走來。落英在他身邊靜舞,他有着這世間最柔情的目光。
藥力催發,藍鳳祭大腦越來越昏沉,逐漸睡了過去,琴音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住了,一雙手抱起她,擁入懷中,動作輕柔,一路走過青石地板,力道穩沉,竟是虛晃一下也不曾有。
一樣微涼的,堅硬的東西硌在她的肩頭上,這是她留下來的信念之一,她伸出手,握住,扳指玉質圓潤的觸感傳入掌心,迷迷糊糊中,她竟無意識地用了力,打算褪下來,帶着遠走高飛,去跟九歌團聚。
耳邊傳來一陣輕笑,梵容止住她的動作,“想要麽,十天後給你。”
空氣中襲來一陣冷意。
梵容眯起眸子,慢慢回過身來,目光落在一袖雲殿頂上。
紫衣男子坐在殿頂,衣枚翻飛,大氣落落,姿态霸氣而張揚,他眉眼帶笑,眸中星辰熠熠,“真不湊巧,這些日子忙着休養,不知道藍姑娘也遭到了暗算,不然,本殿下是要盡一份微薄之力,好生照顧藍姑娘。”
梵容道,“我不介意,讓太子再次受傷逃遁。”
闕千澤笑容一斂,語氣決絕,“吉日将至,我必帶走藍鳳祭。”
風聲呼嘯,半空人影忽動,羽晟隊四人從八方掠來,圍住一袖雲殿頂。
梵容一步步走向晚塵殿,身後的厮殺不曾激起他面上半點波瀾,手上動作十分穩沉。
藍鳳祭一覺醒來,周身靈氣猶如無形的海浪蕩漾,她發現自己身置一個淡藍色琉璃建造的屋內,屋子很大,布置精美大方,應有盡有,與一袖雲的布置異曲同工,湖水的清香源源不斷地鑽入鼻孔,沁人心脾。
屋內氤氲着一股淡淡的藥香,靈氣的作用下,華簾輕撩,流珠層疊湧動,除了她沒有其他人影。
藍鳳祭下了床,慢慢挪動步子,大殿軟榻上,搭着那一身熟悉的玄衣,藥香在殿外。
踏出殿門,她眼睛一亮,呈現在跟前的,是一座獨特旖旎的花園,顯然那些花木都是原有的,只不過重新布置了一下洞天,屏風假山,錯落迂回,卻又不顯擁擠,反而大方曠儀,一座亭子建造在園中,三層臺階恰到好處,玉桌下方,有熱煙袅袅升起。
藍鳳祭手扶殿門,隐約看到梵容的一抹身影,他一身白色裏衣,高華清貴,墨發如瀑,更襯托得氣質出塵,此刻正坐在臺階上,執了一柄蒲扇,緩緩地扇着火爐。
第四卷 攻略·入仇懷·生死恩 第九十八章 他們關系不明.. //她騙了他
仿佛一幅不可多得的畫。
煙火袅袅,卻未在他身上沾一點塵氣,他事必躬親的姿态,也自然而然,仿佛一切都是天經地義。
可是為什麽,這樣的男子,要辜負了她?
在靈氣的滋養下,就連腹部的隐痛也減輕了不少,四肢百骸也生了力氣,身體在飛快痊愈,看來,梵容帶她到這兒,是有這個打算的。
眼前一晃,白衣掀舞,卻是梵容拎着藥壺站起身來,他用娟帕抱着壺柄,拎起蓋子,浮了浮,看到站在殿門處的她,唇角微微勾起,猶如春風拂面,梨花盡下。
“闕千澤怎麽樣了?”
藍鳳祭忽然想起這件事來,“不會是,又負傷逃遁了吧?”
轉身進屋,梵容取來碗,将湯藥倒滿,“遁是遁了,只不過沒有受傷。”
語氣隐約透着惋惜的意味。
藍鳳祭斟酌了一下,“我似乎聽他說甚麽吉日将至,不止一次,是個什麽意思?”
梵容看她一眼,眸中是說不出的神色,“到時你會知道的。”
他端起藥碗,在軟榻上坐下,細心地吹,“過來。”
藍鳳祭走到軟榻旁,也坐下,他舀起一勺湯藥,遞向她唇邊,幽黑的眸子隐藏着關切,另一只手,輕輕地環住了她的腰身。
藍鳳祭身體微凜了一下,不動聲色地喝下,“也許他還會找上來。”
她當然清楚,闕千澤是想得到扳指,然後跟她“交合”,獲得神玄力量,她不過是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心已經蒼涼荒寂,他們卻一個個找上她,又有誰知道,她不過等于一副行屍走肉?
世人向來只看表象,冷暖自知罷了。
“他找上來,也只有逃命的份。”梵容緩緩道,“只是可惜,為了制衡洛九歌,暫時還不能置他于死地。”
看來,等開啓雪玉扳指的力量,梵容就會好不忌諱地對闕千澤下手,一方平衡被打破,亂世,就要開始了。
她這一世的選擇,不知可否能夠圓滿?
雖說輔佐九歌,但前景未知,她仍是在賭。
很快,湯藥見空,倦意襲來,藍鳳祭歪入梵容的懷中,手攀着他的胸膛,勾起一抹笑容,“好困呀。”
臉頰緋紅,仿佛飲酒之後的迷醉,梵容默默地垂視了懷中的女子一會兒,将她輕放到軟榻上,俯身下來,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淡淡的香味沁入他的鼻尖,讓他忍不住地想要索取更多。
眼角的餘光瞥見墨予和秋娘的身影出現在殿外,由于不勝靈力,兩人的眉頭都皺着,顯然是在暗運功法維持身體的平穩。
梵容神色微動,在這個時候找他,想必多日的調查,也許有結果了。
看到那樣的場景,墨予和秋娘都有些尴尬,墨予搖頭苦笑,好事一樁,就這樣被破壞了,實在是罪過罪過,然而,世子只是不動聲色地起身來,款款走出琉璃屋,仿佛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
“這棟屋子不錯。”墨予打量了一下,贊嘆道,“選址也是絕佳,在星落北住下來,想是許多功法人士的夢想,不過,最終還是要靠實力說話,那些凡夫俗子,又豈是能與世子相比的?”
說着心中直犯嘀咕,也不知道這樣圓場對還是不對,清穹王府上下都知世子向藍姑娘求婚,幾次不得,恰恰這種趁着藍姑娘睡着偷偷摸摸進行的事被撞到了,會不會惱羞成怒呢?
梵容神色無瀾,一言不發,向亭子走去。
秋娘唇角流出一絲玩味的笑意,眄了墨予一眼。
墨予自讨沒趣,壓低聲音道,“藍鳳祭的過往調查出來了,沒有早一點用上羽晟隊的力量,真是可惜呀。”
梵容負手立在亭下,淡淡道,“她必定不是流落天涯。”
“不錯。”秋娘接道,“這樣一個模樣顯眼,功法高強的人兒,流落這麽多年,不可能沒有人留意到。”
墨予道,“羽晟隊調查了所有被障遮蔽的地方,發現其中一處最為可疑。人稱桃陌洲,距離凰城五百裏,在西向,湖環小島,島上有大片的桃樹和竹林,适宜人居住,他們似乎還看到一位鶴發童顏的老者在竹屋內飲酒。”
秋娘接道,“至于其他隐藏的地方,都是性格古怪,癖好特殊的法術修煉者所居,或生冷或熾熱,或苦寒,或陰詭,除此之外,藍姑娘和洛世子氣蘊與桃陌洲相似,況且我們去了歧陰,詢問了朝惜王府的一位老仆人,老仆說,當初奶娘偷偷帶走了藍姑娘,奶娘投湖自盡,藍姑娘從此不見蹤影,我們猜測,二人最有可能出自桃陌洲,而羽晟隊看到的那一位老者,正是教與他們功法的師傅,他們是師兄妹關系。”
“一起麽?”
梵容望着虛空,“鳳祭曾說,萍水相逢。”
她還是騙了他。
墨予道,“若真是如此,藍姑娘選擇留在清穹王府,這樣的事,恐怕她也為難,若世子執意要娶了她,便不必放在心上。”
這樣的話,不過是例行罷了,他自己也不太有底氣,畢竟藍鳳祭從一開始,便算不得清白。況且世子對藍姑娘有了心思……
不好說,不好說啊!
如何能不介懷,如果她真的和洛九歌朝夕相對了七年。
他想起她最愛吃桃酥餅,那許是桃陌洲留下的味道吧?
“有句話不知該講不該講。”秋娘還是看一眼墨予,猶豫了一下。
墨予沉默不發。
梵容沒有作聲,渾身上下清涼如玉,一種無力的傷懷隐約透出來,卻仍然是霸氣高華,令人不敢生出半分忤逆。
“藍姑娘與世子相識,不過是三個月的時間,且來路不明,還希望世子多留一個心眼。”秋娘揣摩着世子的神情,繼續道,“若她真的與洛九歌在桃陌洲度過了七年,想來感情不淺,卻在與世子初初相識之際便住到了清穹王府,這其中恐怕有蹊跷。”
梵容沉默了一會兒,看着不遠處的千黛湖,“我相信她。”
盡管如此,他相信她眸中的溫暖,臉上的柔情是不會假的,正如他對她那般。
這樣的事,如何做得了假?
“此事我們也只是大概推斷。”墨予道,“世子若想知道個徹底,恐怕還要親自問藍姑娘。”
親自問她,豈不是損了她的顏面麽?她既然說了謊,便是不願提過去,或者是……
一個精算的男人,如果深究,恐怕會是自己也接受不了的結果。
梵容胸口堵得厲害,錦袖之下,修指緩緩收緊。
他幾乎是飛蛾撲火似地信任她,因此放任羽翼一次次被斬斷而無怨無悔,倘若她有不誠,希望僅此一次。
“許是因為她常年受主母的欺辱,奶娘不忍,才将她帶出了府外。”
梵容淡淡道,眸子一派漆黑,“這是最合乎情理的推測。”
“老仆人還說了,當年花奴生的,其實是一對雙胞胎,其中一個是男孩,只是男嬰無緣無故地失蹤了。據說這件事只有接生婆和花奴知道,朝惜王,藍姑娘均一無所知。”
秋娘道。
梵容神色微動,“男嬰?”頓了頓,“太後方面,有沒有消息?”
“暫時沒有。也許太後對藍姑娘是一種緣分,真心相伴也不一定。衆所周知,天要滅了康夙朝,因此妃嫔所出無一存活下來,太後大概是瞧着藍姑娘喜歡,所以對她格外開恩。”
難道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麽?
梵容到底是心有不甘,望着千黛湖水,手指叩欄,“這件事暫緩,但不要放棄調查。前些日子,有人禀報,說是南影國和九淵國邊界,出現了一支由練武之人組成的民間組織焱血教,以占山為主要行動目的,目前已經占了幻警群峰,他們在山上修建宮邸,囤積物資,駐紮力量,正朝中州方向推移。”
“是剿滅還是收羅?”墨予沉吟。
“收羅。”
梵容扔下兩個字,沿着白玉階走向琉璃殿,“太後的病漸好,我們還有時間。”
墨予和秋娘對視一眼,神色複雜。
可惜了啊!膳食相克是存在的,被馮太醫提出來,又被內部太醫王太醫掩了過去,雖然計劃受阻,太後心有餘悸,不再食用冰琰族進貢的食材,但謝純然又摻了一腳,正将太後拖向死亡的深淵,太後卻察覺到劉時九的不軌,從此只用一個保證完全信得過的太醫,病情居然慢慢好了。
不過,德乾帝資質平庸,康夙朝也就由太後苦苦撐着,太後年老,終究有倒下的那一天,世子是一條龍,終究會呼嘯長天。
長亭殿,司馬桑連醉醺醺地倒在門口,大殿空無一人,只彌漫着一股濃烈的酒氣,顯得寂靜又清冷。
“大哥,快起來。”司馬瑄禾皺着眉頭,将司馬桑連扶起,艱難地扶到椅子上,“藍鳳祭一天天在恢複,你還有心思飲酒?”
司馬桑連眯起眼睛,向後靠仰,渾身上下像被抽離走了所有的力氣,“梵容時刻守着她,暫時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司馬瑄禾冷哼,有梵世子關心,還吃着碗裏望着鍋裏,要來打洛哥哥的主意,這樣貪心無恥的女人,怎麽還能夠活在這個世界上?
第四卷 攻略·入仇懷·生死恩 第九十九章 讓公主對他刻骨銘心! //唔,傷未好,不要逼我..
“不急在這一時。”司馬桑連打了一個呵欠,手一揮,“就算她要回來,也不是現在。我們還有很多,很多的機會。”
司馬瑄禾“哼”了一聲,急躁地在大殿中踱步,“早點把她除掉,我才安心。”
“父親被調到邕昌鎮守去了。”司馬桑連随手拎起椅子腳下歪斜的一個酒壇子,裏面只剩了一半的酒,他晃了晃,酒水發出滌蕩壇壁的聲響,濃香逸出來,他仰首,喝下一大口,“雖然洛九歌暫時不會對你下重手,但作出了此舉,是為了在收拾你和我時不受任何阻礙罷了。”
司馬瑄禾一怔,“那,我們該怎麽辦?”
“怎麽辦?”司馬桑連懶懶一笑,“殿下已經在警告,我們只有順他的意安分一陣子,再尋時機。”
司馬瑄禾煩悶地坐下來,“藍鳳祭一天天好起來,我心中就像長了一根刺,幾位高手,看來是白死了。”
“要達到目的,總要犧牲的。”
司馬桑連意味莫測,眯起了眼睛,“瑄禾啊,要俘虜一個男人的心,靠任性是不行的,柔情才是最好的武器。”
司馬瑄禾眸中閃過一絲亮光,又轉瞬黯淡,“洛哥哥是不稀罕我的溫柔的。”
“你不試試,怎麽會知道?”司馬桑連拍着扶手,本是有些恨鐵不成鋼,然而,想到妹妹一旦成為王後,作為大國舅,他何愁這一生壯志未酬?語氣耐心了一些,“大哥是男人,當然最清楚男人,即使他不愛你,你拿出溫柔的姿态,他态度也會好一些,明白嗎?”
司馬瑄禾臉上有些滾燙,低聲道,“懂了。”
朝殿上,德乾帝盯着一動不動的臣子,“當真?”
“呂尚書與南影國太子往來頻繁,是所有人親眼目睹的不争事實。”
柳都督道,“藍于恭被收監的時候,呂尚書竟私自動用闕千澤監守,還打算讓闕千澤擔任監斬官之一。”
德乾帝深籲一口氣,“呂尚書确實濫用職權,不過這在前朝曾有先例,南影國和康夙朝關系也算不得差,況且多人所知,便說明行事坦蕩,再說南影國太子暫時當一回降低身份的監守和斬官,這等于給了中州面子呀。”
“微臣愚昧。”
柳都督不免尴尬。
“愛卿為國之安危着想,是拳拳赤誠之心,朕深受感動,闕千澤頻繁與刑部來往,此事也不可疏忽大意,大都督多留一個心眼便是,若有異樣,及時禀報。”
“是。微臣一定多加注意。”有臺階下,柳都督安下了心,不過,九淵國那邊,想借此挑起中州和南影國之間的戰争,恐怕太後和德乾帝早有察覺,中州還想看到九淵和南影國兩敗俱傷呢!
柳都督心中一嘆,九淵目前勢頭良好,但願能夠長久,才不枉他背叛康夙朝一場。
德乾帝看着柳都督離去的身影,眸色複雜。
穎兒走進大殿,恭敬地行了禮,說太後要見皇上一面。
德乾帝看一眼陰沉的天色,扶着扶手起身來,胸口呼出一口悶氣。
儀華大殿,太後下了床,倚在椅子上,由于剛剛恢複,臉上還有些蒼白疲倦。
德乾帝撩起衣擺,跪下,“兒臣給母後請安。”
“起來吧!”太後将皇帝虛扶起來,“皇兒,你是日見憂慮了。”
“有人想謀害母後,兒臣睡不着。”德乾帝幽沉地道,“劉時九一口咬定是自己的心思,與左丞相府無關,再加上沒有其他的證據,此事也只能作罷。”
太後藹然一笑,“想害哀家與皇帝的大有人在,這命啊,是上天定下的,上天要你活,讓人奈何不得,上天要毀了你,一個三歲的小孩足以要你的命。既然哀家挺了過來,便說明命不該絕,想要辦的事,放手去辦就是。”
“兒臣無能。”德乾帝自責,“竟然在眼皮底子下發生這樣的事。不過幸虧蒼天有眼,看到母後日益安康,兒臣一顆心便也放下了,以後多加小心才是啊!”
穎兒端上熱茶,分別呈上。
太後端起來,浮了浮,“你有這份孝心,哀家倒也滿足了。其餘的,只需等公主拿了決定,若她願意嫁給梵容,九淵國一定會攻入,鹬蚌相争,漁翁得利。”
“若不答應……”德乾帝皺了皺眉頭,“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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